秦抚微斜身靠坐在椅子上, 右手三指拈着细长的烟。鲜红色的蔻丹,映衬着青葱般的手指白皙细长。
深绿色旗袍下,露出一对修长令人观之不由遐想至天际外的小腿。
门被人推开, 寒风便从门缝里钻进来, 转眼间便来到了秦抚身边。
“啊啾。”秦抚打了个喷嚏,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情绪也被打破。
“哎呦秦抚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都没看见。”工作人员听见声音,这才注意到了秦抚, “怎么不穿外套, 多冷啊。”
秦抚摆了摆手, “我下午有戏, 现在在培养感觉呢。”
工作人员不由觉得秦抚真卖力,这大冷天的只穿着一身旗袍, 就坐在门口。
“那你也别冻着凉了。”工作人员搬着道具,也没时间和秦抚多说什么。
十几米开外的片场正在拍摄一场极其重要的戏份,一瞬间偌大的片场只能听见庄斯羽的声音。
秦抚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她抬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昨晚上睡觉没睡好, 似乎睡落枕了。
“不在休息室里,躲在这里干什么”
秦抚不用抬头去看来人, 光听声音就认出那是顾清。
顾清拿着外套盖在了秦抚身上, 离开已久的温暖终于重新归来。
“在想下午的戏”顾清随手拿过板凳坐在了秦抚身边,她注意到秦抚的手骨节泛着红,叹了口气,包裹住秦抚的手取暖。
“顾大编剧太难为我了, 把这场戏写的这么难。”秦抚搔弄着顾清的手心。
顾清拍了拍不安分的手,转而拉着她的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
她正式打量着眼前的秦抚,见她烫好的头发连带着卷儿似乎都带着风情, 一双狐狸眼睛在棕红眼影映衬下,更加诱惑人。
“这场戏是很难”但是也会成为经典的。
顾清想起第一眼见秦抚演戏时,她那个鬼灵精的劲头。顾清靠近过去,鬼神神差地在秦抚额头落下一吻。
“好好演,我相信你可以的。”
秦抚眼底一亮,看着站在自己身前,因为挡住了灯光看不清神色的顾清。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食指指腹同样被沾染上一抹深红。“顾大编剧应该最明白,要想鼓励我最应该亲这里的。”
顾清半眯起眼睛,身形一晃,明亮灯光映照下,小狐狸狡黠又妩媚。
“要我,亲这里啊”顾清的手下滑,轻轻抚住小狐狸鼓鼓的脸颊,又往下滑,在小狐狸细长的肩颈处流连摸索着。
秦抚被蹭得舒服极了,甚至闭上眼睛享受顾清的抚摸。
忽的,她感觉到脸颊处一疼。睁眼一看,顾清早已收起一开始的柔情,一副危险模样看着自己。
“你可别得意忘形了。”顾清登时恢复了凶神恶煞的模样,微用力扯开秦抚的脸颊。
秦抚一副可怜兮兮地看着顾清,顾清忍俊不禁,片场那里传来庄斯羽中气十足的声音,两人当即噤声。
“下午好好加油。”顾清和秦抚面对面,兔子眼瞧着狐狸眼。如秦抚所愿,她快速地在秦抚唇上一点。
这场戏她费了千辛万苦才写出来的,为的就是给秦抚借力,或许有机会可以一飞冲天。
秦抚如愿以偿,当即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午间,众工作人员围在片场角落,一个个都在夸上午庄斯羽的状态。
“影后不愧是影后,真牛逼。也不知道下午这场戏,是不是也像上午这样顺利。”
“秦抚之前就拍过一部网剧吧,下午是场大戏可别露怯了。”
“这都拍了快一个月了,秦抚行不行你们还看不出来。我觉得她资质不错,没准啊就是下一个影后。”
休息室里,小米听着外头一大片吵闹声,觉得自己真该去反应反应,能不能把休息室隔音效果升级一下。
“秦秦姐,你可别听进去,他们都是瞎说。”小米知道秦抚从三四天前,私下里就开始准备这场戏。
秦抚睁开眼睛,一脸不解地看着小米,“说什么”
小米这才注意到秦抚带着耳机,和着是根本没把外头那些声音听进去。“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秦抚又闭上眼睛靠在沙发背上,她眼前那一片黑暗中心,突然绽放出一点光亮。
她看见自己从旋转楼梯上一步一步走下来,堂下站着大上海的十几人。站在人群之中的,是一位身穿墨绿色绒面的西装。
男人抬了抬金丝眼镜框,起身扶着她的手。真心感叹道“きれいですね。你真漂亮”
窗外是呼啸的暴风雨,屋里却是舞榭歌台春色盎然。
男人搂着她细软腰肢,两人在众人注视下翩然起舞,好似如影随形的一对蝴蝶。
从意大利海运过来的上百年三角钢琴,逐一飘出泉水叮咚声。
“开拍”
秦抚语笑嫣然看着面前与她亲密无间的男人,她甚至可以嗅到男人身上幽香的古龙水。
男人靠得更近了,嘴附在秦抚耳边低语“苏姜,是你姐姐吧”
“两天前有个苏联女人去过苏姜的香坊,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秦抚脸上虽然还挂着笑,脸和身体却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最后几乎是男人带着她在跳舞。
“看起来,你好像知道啊”男人含住秦抚的耳垂,重重一咬。
“啊。”秦抚只感觉耳垂撕裂的剧痛,男人嘴里含着一只祖母绿的耳坠子,银钩上还沾着血。
门被人从外踹开,两列士兵冷着脸走进来,其中两个还拖着一个濒死的女人。
钢琴师被士兵吓到,价值连城的三角钢琴发出沉闷一声。
秦抚被男人一把摔在地上,她狼狈起身,正好和抬起头看她的宝儿对上眼。
宝儿那张稚嫩白净的脸庞上,如今多了一个极其丑陋的烫伤疤。
“这个女人你也应该认识吧”男人掐着秦抚的脖子,逼她去看宝儿那张烫伤后又开始溃烂的脸。
秦抚无声地落下眼泪,硬着口气瞪大了眼睛去看男人。
“苏芍,我答应你,如果你愿意指认中村上校是被苏姜的香水毒死的。我会娶你,我还会带你回日本,那里什么都有”男人见秦抚不说话,抬手死死掐住了带血的耳垂。
秦抚死死咬着嘴唇,就是不愿意喊出一句疼。
“你不是说想要住在一栋有花园的小别墅里,养一条小狗。花园里还要有一座白色的秋千,一个带雕塑的喷水池”
男人抵在秦抚耳边,诉说着她心里的未来。“苏姜是你姐姐,来告诉我,她给中村上校的香水里是不是下毒了”
宝儿死命在地上翻腾,被捂住的嘴只能发出呜咽声,额头伤口留下的血淌进眼睛里,红的像火。
秦抚咬牙忍住身体的颤抖,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她为了今天的晚会,昨天还特意去烫了头发,此刻却是凌乱不堪。
男人眼底一沉,索性扯着秦抚的头发重重一扯。秦抚吃痛,倒抽一口冷气。
“愿意说了吗”男人扯着秦抚的头发,靠在她耳边低语。
秦抚余光瞥见了男人垂在地上的手,露出的衬衫袖口上戴着一枚袖扣,是祖母绿的。
和她耳朵上原先的一对耳坠子,是一块母料的。
秦抚突然间咧嘴一笑,随手揪住了男人的领带,将他拉到自己眼前。
“我告诉你,想的美。”秦抚抬起双手就要去掐男人,士兵靠近过来把她拉开,其中有一个还趁机在她腰间扭了一把。
士兵扶着男人起身,低语询问他要怎么处置秦抚。
男人整理着身上的绿绒西装,拆了袖扣丢在了秦抚脸上。用日语回答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丢出去。”
狂风骤雨之中,秦抚被扒了狐裘披肩丢了出去。漫天的大雨还有欺人的寒风,似乎容不得秦抚这样的小女人活下去。
秦抚不知道歇了多久,才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她回身看了一眼灯红酒绿的大上海,冷笑一声。
她拿下另一只耳朵上剩下的祖母绿坠子,和一枚袖扣紧紧攥在了手里。
“卡”
顾导话音刚落,小米一溜烟似的冲出去。洒水器的水还在滴滴答答,落在她脸上她都觉得沁心的凉。
然而有人却超过了小米,更先一步来到秦抚身边。
顾清把浴巾一条一条给秦抚裹上,她正要给秦抚擦头发,一滴滴滚烫的水落在手背上。
浴巾下,秦抚惨白白一张脸,狐狸眼里失去了光芒,泪水就像不受控制一样滴滴答答落下。
“秦抚,秦抚你看着我”顾清捧着秦抚的脸,语气着急喊着。
“秦秦姐,你的手流血了,别攥着了。”小米注意到秦抚的手也是滴滴答答流着血,半蹲下去就要去掰她的拳头。
“秦抚,秦抚乖,把手里的东西给我。”顾清小心翼翼地哄着秦抚,小米见拳头开了缝,一用力掰开抢过里面的袖扣和耳坠子。
手心里已经是血肉模糊,顾清看的心疼,大声喊工作人员拿医药箱过来。
顾导闻讯也小跑过来,和顾清搀着一边一个,几乎是把秦抚拖着回到了休息室。
“秦抚,秦抚。”顾清紧紧握着秦抚发凉的手,她记得秦抚的手向来是热得和小火炉一样。
刚才那一幕戏,秦抚的表现简直可以说是熠熠生辉。可顾清没有想到,她入戏居然如此之深。
顾导看的也着急了,亲自跑出去找医药箱。
小米倒了杯姜茶,回身时看到眼前这一幕,下意识又转了回去。
她没有看错吧,顾编抱着秦秦姐,两个人在亲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