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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反击
    不会有谁比作者本人更了解自己写过的书了。

    姜渚确定他没看错,也不可能出现幻觉。

    那本略陈旧的人偶窗花,是没换新封面的老版本,他最熟悉的黑灰色设计,书名下方绘有多双尖锐的眼睛,仿佛直勾勾盯着打开它所有人当初就因为这个惊悚封面,一度被人认为这是一本人偶题材的恐怖小说。

    其实不是,人偶窗花的叙事风格天马行空、无拘无束,更偏向于披着“推理皮”的一则浪漫童话。

    姜渚把书翻到最后一页。

    果然,印刷信息是三年前的第1版。

    “喂,姜渚”籍舟面色微变,“别乱动那个”

    姜渚拿着书倒退一步,籍舟二话不说要来抢,结果脚踝磕到桌角上,一个踉跄往前扑上去,顿时惊起天翻地覆一阵巨响。

    客厅里的空间本就不大,姜渚冷不防被撞得后仰,手掌下意识撑在地板上,还没撑稳,下一秒籍舟便压了过来,全身的重量往上一摔,险些当场撅了姜渚的胳膊

    “嘶”

    两人均是一声闷哼,不上不下叠到了一起,姜渚魂都震飞了一半。好一会才回神来,问籍舟道“你摔到哪没”

    “没”籍舟当然没摔到,有姜渚这么金贵的人形垫子,趴在他怀里安全得很,身上没哪一处是着了地的就是姜渚衬衫上的金属纽扣太硬了,籍舟脸朝下猛地一摁,额顶上印了朵凹凸不平的花,还是可爱的小雏菊形状。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给。”

    姜渚看着籍舟,一时好气又好笑。头一次见他急成这样,居然是为了时夕的那本书,也不知道应不应该高兴。

    这个时候,籍舟还不忘先够着手臂,把书从姜渚身后一寸一寸抠出来,宝贝似的收到自己怀里,然后才慢慢扶着地板站直起身。

    不料刚撞到的脚踝一软,他又吃痛地跌了回去,弯曲的膝盖瞬间失去支撑,狠狠砸向了某个非同小可的位置

    “嘶”姜渚倒抽一口凉气,“籍舟,你想阉了我吗”

    籍舟一下子弹了起来,抱着书往后一跳、两跳,第三跳刚好摔坐到沙发上,像只惊恐的猫一样睁大了眼睛。

    半天过去,这两个人才后知后觉开始脸红。

    姜渚眼角直抽“你真是,没考虑把家里收拾一下”

    “对不起。”籍舟顿了顿,盯着那个方向,“阉坏了吗”

    “不知道靠,你别盯着看”

    姜渚耳根子烧没了,慌忙收拢长腿,原地一个挺尸坐起,小媳妇似的抱膝蹲到墙角,脸上还飘起两团可疑的红晕。

    谁能想到,区区一本人偶窗花,能把两个人变得如此狼狈。

    姜渚本来要问什么,这下是什么也问不出了。

    倒是籍舟捧着那书,有些愣愣的,好长时间没说话。再看姜渚的各种异常行径,恍惚之间,貌似品出了一丝不对劲的细节。

    “我之前就想问了。”籍舟举起书,直白地说,“你很在意这个吗”

    姜渚浑身一僵,刚才的红晕顿时褪了大半。

    “那天我说喜欢时夕,你反应就很奇怪了。我以为这是雷区,所以才说脱粉了,没想到你越发来劲,还莫名其妙让我戒烟。”

    一直以来,籍舟对工作外的事情并不上心,也懒得去特地迎合新上司的个人喜好。再加上姜渚反复无常,经常做出一些难以理解的宇宙人行为,所以籍舟习惯将他的花式作死默认成合理的。

    现在一想,短短数日以来,巧合也好、故意也罢,他们之间好像突然多了不少笔账,而这又恰好与姜渚的反常行为息息相关。

    事到如今,只能怪籍舟反应太迟钝。他目空一切、傲慢轻狂,自认为有足够强大,没谁敢走进他背后看不到的位置直到有所意识的时候,真正的危险已经悄悄逼近了。

    籍舟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墙边,低头看着角落里的姜渚。

    姜渚别着脸,装作看地板上蔓延的纹路。

    “这个是你认识的人”籍舟平静地问。

    “怎么会呢”

    姜渚话没说完,脖颈处蓦地一凉。

    籍舟伸出手,用人偶窗花的一角抬起他的脸,淡漠的目光沉了下来。

    姜渚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籍舟“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姜渚抱膝坐着,籍舟站在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被迫形成一种仰视的角度。

    双方对视了片晌,一语不发。籍舟手里的书就端着,抵在姜渚下颌的位置,不依不饶,看似强势地胁迫着他。

    又过了一会,姜渚忽然笑了起来。

    “籍舟,你的分寸感真是迷。”他把脸枕到书上,轻飘飘地问,“有这么对上司的吗刚才差点阉了我,现在又来割我喉”

    籍舟端书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姜渚睁开那双寒冽的眼睛,盯着他“你就那么害怕我吗”说着,索性又侧过脸,贴上人偶窗花黑灰色的封面,“我在意这个东西,对你有什么影响”

    籍舟脸色一僵,刚想把书抽出来,却让姜渚一把摁住了。

    “我要是说,我反感这本书,也非常恶心这个人让你把所有相关的东西都扔掉。”姜渚眼神不变,声线却逐渐转冷,“你会生我的气吗”

    籍舟目光微颤“你”

    “要不这样,籍舟。”姜渚歪头道,“关于这本书,我们一人坦白一个秘密谁说谎谁是小狗。”

    天色一暗,公寓刺白的灯光便亮了起来。

    然而这间习惯冷清的屋子,并不像往常那样无人问津。

    桌上飘着久违的饭菜香味,东倒西歪几听啤酒、拆开的烟盒,还有一杯颜色鲜艳的冰饮料姜渚坚决不喝酒,籍舟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从冰箱最底层摸出两瓶果汁给他,简直比幼稚的三岁小孩还难伺候。

    籍舟家里虽然乱,但对书籍和资料的摆放是很有讲究的。需要用的资料都按顺序摆在一起,一旦进行一半的工作被打断了,他就会用美工刀之类的利器做个记号,锋利程度取决于当时的心情。

    当然,这些年来收藏的纸质读物,又完全不是一个待遇尤其是时夕相关的,籍舟把它们摆在客厅触手可及的位置。之所以被塞到纸箱里,是因为籍舟有搬家的打算,这样可以不用收拾直接带走结果工作太忙了,压根没时间找房子,这些书也一直放着没动。

    姜渚借着喝果汁的动作,悄悄往箱子里瞥了一眼,里面不止有人偶窗花,还有时夕早期出版的短篇文集、包括一些杂志连载的中篇,宣传海报、少得可怜的周边卡片。

    但凡是能收集到的东西,籍舟都整整齐齐放在那里,简直和他堪比魔宫的混乱公寓形成反比。

    那一刻,姜渚内心某种窃喜的感觉油然而生。

    原来“时夕”对籍舟而言,真的和任何其他的东西都不一样。

    “不知道你想从我这里打探什么。”

    籍舟没打算直接兜底。他静静抽了口烟,很平淡地说,“你非要问的话,就当我是时夕的狂热粉丝吧他的每本书我都看了,每期连载也追了,算是最早期的那批论坛读者。”

    姜渚漫不经心道“对你来说,这个人很特别吗”

    籍舟眯着眼,烟雾透过修长的指缝间飘出来,模糊了此刻他幽沉沉的表情。

    “是很特别。”片刻过后,籍舟才说道,“从专业角度看,他特别没天分,喜欢无病呻吟,表达能力也不出彩,写东西经常偏离主题。”

    姜渚“”

    这叫哪门子的狂热粉丝,确定不是恶毒黑粉

    籍舟“写作应该不是他的本职工作。”

    姜渚不太灵光的脑袋开始冒冷汗了。为了掩饰不自然,他把手边的果汁一口闷完,又手抖去打开第二瓶。

    “不过你也说得没错。”籍舟抽完最后一口烟,淡声说,“他确实对我有着特殊的意义。”

    姜渚“真的吗”

    籍舟想了想,说“我对他的喜欢,不是崇拜,也不是追逐。”

    “那是什么”

    “我很需要他。”

    籍舟的声音很轻,回答却有十足的分量。

    在手边烟头忽明忽暗、归于泯灭的几秒钟里。他的眼睛黑而又亮,像是从夜幕深处落进一汪水池里的星星。

    姜渚定定凝视着他,内心有根紧绷的细弦,被轻而易举地触动了。

    两人用饱含情绪的眼神对望了片刻。

    咚

    姜渚俊脸朝下,一头扣在茶几上,一声闷响。

    “姜渚”

    籍舟一惊,见他毫无反应,赶紧上前扒拉了两下。

    姜渚半眯着眼,面色一片晕红,整个人歪倒在旁边,灵魂已经飘去外太空了。

    “你、你没事吧”

    籍舟吓了一跳,慌乱中绊倒了桌边喝空的“果汁”瓶。他捡起来一看

    卧槽

    不是果汁,是果汁调的鸡尾酒味道像饮料,度数还挺高的。

    籍舟无比惊悚地看向姜渚。

    他居然没喝出来,还把两瓶都干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鬼故事,姜渚酒品极差,可能要发疯。

    不鬼的故事,掉马就差一个实锤的窗户纸了,看谁先捅。

    目前猫猫迈出了反击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