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下,蝉鸣声声,宛若催命。
福庆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时,底气已然不足“什,什么灰麻雀”
奚新雨牵着齐念,越过几人,往屋子正门走去。这里的动静已经惹来院中其他仆役的关注,众人围在屋前空地,瞧见两人身影,诧异之际,不自觉退后让出位置。
奚新雨刚才扔麻雀尸体的时候,有意控制过力道,此时,那麻雀尸体就躺在离门不远处。
她一手指着麻雀,回身望向福庆,开口道“福庆,身为奴才,你竟然擅自杀害十三皇子爱宠。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福庆立时傻了眼。
他辩解道“什么杀害这麻雀尸体分明是有人”
话音未落,奚新雨已经走到他面前,手起掌落。
“啪”
院中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连蝉鸣都消失片刻,不敢乱出风头。
饶是福庆再摸不清头脑,此时也大概猜出奚新雨的意图。他咬着牙,竖目相对“奚才人,你好大的胆子不守规矩擅出冷宫不说,现在还想明目张胆栽赃好人”
奚新雨的回应,是再次抬起手,朝他另半边脸,又甩出一巴掌。
“还敢狡辩”
福庆挨过打后,本身有所准备,在看到奚新雨抬手那一刻,已经有意识躲避。但他万万没想到,面前看似柔弱的女子,这一巴掌还是精准落到他脸上。
反而是他,因为躲避的动作导致下身不稳,重重跌到地上。
一时间,他面颊极速充血,说不清是气的还是被打的“你,你
“自几天前,一直有贼人往我屋内丢小尸体,我正愁找不着人,没想到还要被你们倒打一耙”
奚新雨挑眉“哦”
福庆连忙拉帮手“对院中所有太监宫女都可以替我做证,那些尸体全是由别人扔进来,根本不是我杀的”
福庆毕竟是冷宫总管,虽然大部分人平时就对他心生不满,但拥护他的狗腿子也不少。
一时间,人群中爆发出阵阵附和声。
两个仆妇站在旁边,趁机咬起耳朵。
“你说这奚才人是怎么了哎哟,好凶啊”
“恐怕是已经疯了你记得吧,之前的赵美人、黎妃,可不都是一个模样,吓人得很”
“之前几年不都好好的吗怎么十三皇子一来她就疯了”
“这我哪知道,不过哦啧啧,她这疯病一闹”仆妇朝同伴打了个眼色,“咱们往后又能少一个主子。”
两人相视一笑,好以整暇环臂,打算观赏奚才人接下来的惨状。
但她们哪里知道,这出戏才刚刚开场。
福庆自以为得到支持,刚得意洋洋爬起来,突然又被奚新雨一个巴掌甩回地上。
“瞒天过海,罪加一等。”
这下福庆算是知道,今夜的事无法善了。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跟班,发现几个小太监同样笼罩于奚新雨的气势之下,畏畏缩缩根本不敢动弹。福庆恨铁不成钢啐出一口唾沫,厉声朝他们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去找值班的侍卫,就说奚才人在这里发疯了”
小太监们还未来得及迈出脚步,就听奚新雨轻蔑笑了一声。
“去吧。”她甚至推波助澜,“我也想找人来瞧一瞧,福总管这屋子里,是不是藏匿了其他尸体。”
她看向福庆“毕竟十三皇子丢的,可不止一只灰麻雀。”
福庆一震。
此事牵扯到一位娘娘和一位皇子,闹开后必然不是他能控制的局面但偏偏,他比奚新雨和齐念,更经不起调查。
院中众人都不敢轻易动弹,福庆也咬着牙,一脸阴沉看着奚新雨“你到底想怎么样”
奚新雨双手交叠置于腹间,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却学着白天里福庆和周庚的架势,冷冷道“认罪。”
福庆想不明白,明明今天之前还被他欺压的一位冷宫才人,怎么突然摇身一变,要压他一头。
他回头看一眼屋内那只麻雀尸体,眯起眼睛“奚才人做人留一线。您如果真要鱼死网破,那咱家也不介意让您瞧瞧厉害。”
听到这句威胁,原本沉默站在一边的齐念忍不住了。
他上前对福庆斥道“不许对我母妃无礼。”
福庆并不将他放在眼里“十三皇子,您还没认清现实吗说白了,您又能对我怎样”
齐念暗暗攥起拳头。
他看了一眼奚新雨,突然想起她刚对自己说的话,于是跑到旁边,抓起路上一块石头,对福庆威胁道“你大可以试试。”
那石头比他的手掌大不了多少,但齐念光是将它举到肩膀高就费了不少力气,别说福庆没放在眼里,就连奚新雨都头疼地揉了揉鼻梁。
她上前,取过齐念手中石块丢掉,又帮他擦擦手。
齐念有些不知所措“母妃”
福庆见状,冷笑一声。他摸着火辣辣的脸颊,使出缓兵之计“夜深了,奚才人,十三皇子,二位还是先回去休息,有事咱们往后慢慢说。”
只要给他一点时间,后面他安排好一切,虽说大概率还是对付不了皇子,但磋磨死奚新雨不过是抬手的事儿。
奚新雨这边帮齐念清理完掌间的沙土,突然转过头,用下巴指了指角落。
齐念一愣,会意后,走向那边,将东西拿到手中
那是一把寒光凛冽的曲镰。
月光轻吻过镰刃,最终汇集于齐念冷血的双眸。他回到奚新雨身边,抬起镰刀指向福庆。
奈何他还太小,镰刀只能抬到福庆腰间。福庆后退一步,嘴上说道“十,十三皇子,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
奚新雨勾起唇。
她走到福庆身后,对着他的膝弯一踢,福庆顺势跪到地上。
这下,原本儿戏般的镰刀,直接架到他脖子上。
福庆这下是真的胆寒,颤颤巍巍想要爬走,被奚新雨用脚抵住。
奚新雨弯腰,在他耳边说道“我会是什么下场不好说,但你信不信,今晚,你就要殒命于此了。”
说完,她朝四周环视一圈。
院中众人噤若寒蝉,原本嘀咕她疯魔的闲言碎语已经完全听不到。
齐念持镰的手非常稳。
镰刃紧紧贴着福庆脆弱的脖颈,看着抖得快要跪不住的福庆,他突然咧开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福庆这下完全破防。
他带着哭腔,发出怆然悲泣“我小,小人错了,小人认罪,小人认罪。
“十三皇子饶命,奚才人饶命,十三皇子饶命,奚才人饶命”
随着他低头,院中大部分人也软了膝盖,齐齐跪下,不敢妄动。
奚新雨转头看向齐念。
齐念整个人兴奋得不行,福庆的求饶没有勾起他的同情心,反而让他体内嗜血的天性愈发狂暴。
他持镰刀的手越来越用力,刀刃已经在福清脖颈上留下一道浅浅血口。
察觉到奚新雨的目光,他抬头回视,目光中尽是跃跃欲试。
奚新雨不置一语,转身回到他身边,轻轻抚上他的手。
她并没有怎么用力,只是坚定地表达出希望齐念收手的意图。
齐念一愣。
他一动不动立在原地许久,终于,缓缓卸力,将镰刀从福庆脖颈上移开,乖巧唤了句“母妃。”
奚新雨点头,奖励般摸摸他的发顶。
福庆身体一软,竟是瘫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
奚新雨看向旁边几个小太监,淡淡道“福庆既已认罪,又受到处罚,此事便算揭过。
“你们几个好好将此处事情处理,那只麻雀尸体记得妥善安葬了。”
小太监们哪里还敢忤逆,齐齐俯首称“小,小的遵命。”
奚新雨见状,满意点头,她重新牵起齐念的手,堂而皇之,从大门离开此处院落。
母子俩踏着月光返回冷宫。
一路上,齐念蹦蹦跳跳,脚步无比轻快。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居然可以跟着自家母妃做这种事。今晚的心绪变化太过复杂,但风平浪静之后,他心中只剩畅快。
奚新雨看着他,蓦然问“院子里那位娘娘栽的花,是不是你摘的”
齐念抬起头“唔是呀。”
奚新雨没什么情绪变化。
她算是想明白了
系统给她的信息显示,齐念是因为怡妃的虐待和后续奚才人的冷暴力,才变成日后嗜血滥杀的暴君。但恐怕,除了这两方面的原因,这孩子天生就有反社会的特性。
她开口道“明日下课后,你从御花园摘两株花草,拿回来赔给她。”
齐念眼珠子转了转,片刻后,他点头“好。”
奚新雨便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齐念讨好地贴近她,用脸蹭蹭奚新雨牵着她的手“母妃,你别生气,我往后再也不那样做了。”
蹂躏花草,践踏生命,是他长久以来发泄心中憋闷的方式。
但现在他有了自己的母妃,他愿意为此放弃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爱好。
奚新雨感受着手背柔软,轻轻“嗯”一声。
齐念便满足笑开,心里计划着明日要去哪个角落刨花。
但隔天,奚新雨没有等回齐念。
巳时末,一个穿得比她好上不止一个档次的宫女来到冷宫,斜着眼朝她道“贵妃娘娘传唤,请奚才人同奴婢走一趟。”
奚新雨问“齐念也在”
宫女嘴巴一撇“奚才人聪慧。”
奚新雨起身,扭了扭脖颈和肩膀,喃喃应道“贵妃娘娘却是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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