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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林黛玉认真瞟了眼宝璁身上的荷包,见不是自己绣的那个荷包, 便不悦地动了动嘴角, 嗔道“你也不看看这针线,随便藏着哪个好姑娘的荷包, 也来赖我绣的”

    说着, 她竟板着脸起身往外面去了。

    “那、那这不是你绣的”宝璁第一次见林黛玉板着脸,着急追了出去, 一直到她屋门口还惦记着那事,问她“那你绣的呢还在宝玉那里”

    林黛玉听了, 娇哼了一声, 似笑非笑道“我还给舅舅舅母们绣了呢,谁让你不在家呢”

    说着, 她转身进屋去, 竟哐啷一声关了门。

    宝璁拿着荷包停住在门口,整个人都愣了

    他可是第一次被林黛玉关在了门外

    难道林黛玉真生气了可她生什么气呢

    他不过拿了不知是谁的荷包问了句,其他什么都没做啊好无辜

    雪雁过来,见宝璁愣愣地站在门口, 便嘲笑他“三爷, 你怎么也被姑娘关在门外了真真是稀罕事”

    末了还添一句“不清楚的,还又以为是宝二爷呢”

    “宝玉常被关在林妹妹屋外么”宝璁问完了, 忽然又呸了声, 重问道“宝玉常来缠着林妹妹么”

    雪雁点点头, 嬉笑道“那是呢, 宝二爷每天都来找姑娘说话。有时候一大早就过来, 一直坐到晚上才回去。我们姑娘每每生气了,他都要来哄的,只是姑娘嫌他腻歪,常把他关在门外。”

    宝璁听了,闷闷地把手里的荷包扔给雪雁,道“赏你了。”又唉声叹气“我才回家几日呢,就惹林妹妹生气了,难道她如今不待见我,只待见宝玉我可怎么办”

    雪雁哈哈笑着道“那还不简单,你只管在门口坐着,姑娘待会舍不得你在外面,必是要出来的”

    本以为宝璁会高兴,谁知他却大叹了口气,酸幽幽道“看来宝玉就是每次这么哄林妹妹的吧”

    林黛玉捧着个锦盒在屋里门口听着呢,听宝璁这酸得不行的语气,赶紧打开门来,冲雪雁没好气道“你在这瞎说什么呢”

    又看宝璁一脸沮丧,被逗得扑哧笑了,道“又没敲开戏锣,你在这唱什么大戏呢”

    于是,将他拉进屋里去,把锦盒塞给他“你瞧瞧吧”

    宝璁捧着锦盒,打开来一看,见里面装着两三个精致的荷包,又有香囊、帕子和扇袋之类,件件美轮美奂,顿时大喜“这些都是给我的”

    林黛玉眼波娇俏瞪了瞪,娇嗔道“再不给你,还不知道你要在屋门口扮什么苦情小花旦呢”

    宝璁这下高兴了,哈哈笑道“原来妹妹没生我气刚才那样板着脸,是不是耍我玩呢”

    林黛玉笑眯眯点点头,小脸得意道“只许你以前耍我,不许我耍你玩么”

    “好啊,妹妹好的不学,尽学那耍人的坏招式,看我不教训你”说着,宝璁将锦盒放在一边桌上,嘻嘻哈哈去抓林黛玉,要呵痒她。

    林黛玉哪里会乖乖就范呢早笑着在屋里躲着跑了一小圈了

    待她跑到屋子角落里,被宝璁堵住,早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扶着宝璁的手喘气“哈哈,好哥哥,不玩了不玩不敢耍你了”

    宝璁怕林黛玉笑岔了气,慢慢抚着她的背叫她冷静下来,笑着道“这会儿饶了你,你可别笑了,小心岔了气。”

    小玩了一阵,林黛玉小脸红扑扑的,眼神流波一般动人,整个人都生气勃勃的,比小时候更娇美,又更仙气。

    宝璁靠得极近,闻见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眼前是泛着光一般极白皙修长的脖子,又有那圆巧可爱红透了的耳根。

    他顿时心跳快了几拍,退开了两步,目光移向别处去,心想这小姑娘原来长大了,怎么越来越好看呢

    林黛玉没察觉宝璁的不好意思,倒更贴近了他几分扶着,撅嘴道“要岔了气,那都怪你,谁叫你追我呢”

    追我追我追我宝璁耳根红红的,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他那个迷糊得,只听见这两字了

    宝玉和宝璁一起住进了怡红院,怡红院景致好,地方又十分大。两人搬进去,再加上二十几个大小丫头也不拥挤。

    出了正月,宝璁就把宝玉绑在裤腰带上,每日早起去外书房上课了。

    周霁为人看着古板,实际上见多识广,一肚子才华。

    课上有他十二岁的儿子周菖,又有清霜宝玉,还加上已经考上秀才的宝璁,四人课业进度都不同,他却都能兼顾到。

    他讲课不紧不慢,又常说古今典故与大周朝各色风土人情,宝玉也听得如痴如醉,仿佛都不觉得念四书五经是受苦了。

    宝璁冷眼瞧着,实在觉得自己求了周霁好几个月,请他到家里来上课,真是太值得了

    他就不信了,几个人一起给宝玉洗脑,还不能把这心性未定的孩子掰一掰志向了

    贾政见宝玉念书勤奋许多,心里一高兴,又把宝玉叫去警醒了几句,却吓得宝玉战战兢兢的,一连好几日懒得去上课。

    宝璁只能叹息摇头,暗自放了宝玉假,打算三日后再抓他来上课。

    然,三日没到,宝玉却自己鬼鬼祟祟来了外书房。

    宝璁一准儿知道他有鬼,便悄悄跟着他,结果就抓着了茗烟给他弄了一堆书生小姐的话本看。

    “呵你倒真是好闲情,有空看这些”宝璁当即逮住茗烟,叫来吴茴道“把这小子拎出去,打他十个板子。”

    茗烟忙跪下求饶道“不管我的事啊是宝二爷闹着非要叫我寻来给他的”

    宝玉也忙拦住,生气道“我就看几本话本怎么了你不还寻话本给林妹妹看么怎么她看得我看不得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宝璁冷哼了一声,将手放在那一叠话本上,似笑非笑道“我管得宽不如告诉老爷太太,看他们管得宽不宽”

    宝玉听见要告诉贾政,立时就吓得脸色发白,抖抖抖道“你、你无赖,不许、不许告诉老爷”

    见宝玉害怕,宝璁又问道“那我还管得宽不宽了”

    宝玉连连疯狂摇头“不宽不宽”

    心里却是哭唧唧,明明他才是哥哥,哪有弟弟这样的

    管教人嘛,就得打一棒子,给一甜枣。

    宝璁也不想叫宝玉吓坏了,便好声好气道“我给林妹妹寻的话本,都是母慈子孝、精忠报国的好故事。你瞧瞧茗烟给你寻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书生小姐的”

    “你是大家公子,又不是那些下流汉子,看这些做什么”

    见宝玉被说得缩了一缩,宝璁又叹口气道“不过咱们男人,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也正常,只是你别叫这些勾着移了性情。上课念书是正经,这些偶尔拿来解闷也就罢了”

    宝玉见宝璁,也不像是怪他要看话本,便试探问道“那这些话本我拿着解闷”

    宝璁微笑着,徐徐诱惑道“你每次功课得了先生夸奖,我便奖励你一本看。只许在外书房看,不许带园子里去”

    听得有机会看这些话本,宝玉便乖巧地点了点头,不舍地同意了。

    茗烟见宝璁和宝玉说了这些话,以为自己没事了,便高兴道“三爷,我这也是看二爷念书辛苦,所以才给他寻来解闷的。”

    宝璁却没忘记茗烟这个祸害,冷脸指着他,依旧对吴茴道“拖下去,打十板子,叫他记记牢,别尽哄宝玉玩些有的没的”

    茗烟怎么想到自己还得挨板子,当即便冲宝玉哭嚎起来“宝二爷,救救我救救我替我求求情啊”

    吴茴叫两个壮实的下人,一把拖了茗烟到外面,拉来一张长凳,按住茗烟,啪啪就开始打板子。

    宝玉听着茗烟的哭喊,不忍心地动了动嘴,刚要说情,却被宝璁狠瞪了一眼,当即老实了。

    呜呜呜,茗烟,不是我不救你,实在是宝璁太凶了

    这日宝璁放学,却见小厮来旺守在外书房门口,说王熙凤请他去一趟。

    宝玉在一旁好奇问道“凤姐姐找宝璁什么事”

    来旺支支吾吾道“小的也不太清楚。”

    宝璁正也想找王熙凤说事情,便叫宝玉自己先回大观园去。

    这两人神神秘秘的,宝玉很是好奇,不过转念一想,好不容易摆脱掉一会跟屁虫宝璁,他何不回去大观园里爽快玩一玩

    于是宝玉忍着笑,高兴地点点头,自己走了。

    宝璁去了王熙凤那里,平儿亲自出来引他进去,边走边小声提醒道“三爷,二奶奶生你气呢”

    宝璁笑了笑,低声谢过平儿的好意。两人刚到堂屋门口,便听见了王熙凤高声迎出来道“哟,宝璁兄弟来啦”

    “你如今可是贵人了,若不是我叫人守在外书房等着,还难请你来我这里坐坐呢”

    明明在生气,面上却是笑容满面,可见王熙凤这人心机深沉。

    王熙凤会做戏,宝璁难道不会

    于是,宝璁也配合演出,笑嘻嘻道“哪里是我不过来坐明明是凤姐姐现在忙着管家,没空闲理会我们这些到处游逛的闲人了”

    王熙凤听了,便装生气对平儿吐槽道“你看看你看看,到底是秀才公呢从前一句玩笑不会说,如今嘴皮子可比我还厉害了我看哪,回头禀了老祖宗,再不要叫我是个泼皮辣子,这外号该送给宝璁兄弟才是”

    一口一个贵人,一个秀才公,宝璁自然听出了王熙凤的故意,于是他便似笑非笑道“我可不敢。凤姐姐这样有本事的英雄,都说比男人还厉害,我怎么敢和凤姐姐比厉害呢”

    这话说的,连平儿都听出来宝璁在和王熙凤对呛了

    平儿悄悄看了一眼王熙凤的脸色,见她脸上还是笑容,嘴角边上却是冷意,便心知她心里已经气极了。

    宝璁瞄了一眼惴惴不安的平儿,打发她道“烦请平儿姐姐给我倒杯茶来,我口渴呢”

    平儿不敢动作,只看王熙凤的眼色。

    王熙凤见状,便挥挥手,笑着道“哪里能叫宝璁兄弟在这里连茶都吃不上你下去倒茶去吧”

    平儿也是个人精,知道两人要私下说话,便福了一礼,悄声退出去,在不远处守着。

    平儿走了,王熙凤和宝璁两人一时间不说话,这堂屋里的气氛就有些冰冷了起来。

    宝璁老神定定地坐着,盯着一只角落里的花瓶看得认真,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倒是王熙凤忍不住了,假装玩笑道“今日请你来,正是要给你赔罪呢,你才家来几日,倒因下人动了几回气。都是我的不是,没管好那起子下人。”

    宝璁知道王熙凤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见她先软了口气,便回笑道“哪里是嫂子的不是这么一大家子每日几百件事情都等着凤姐姐处置,凤姐姐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

    王熙凤接话道“正是呢,我日日早起晚睡忙着,这起子该死的下人,竟然钻漏子惹你生气打他们板子是轻的,正该撵他们出去,叫他们知道厉害”

    她怒骂了一会,忽然又缓和笑着道“只是按理说,你一个秀才正经该忙着念书,何必为这些下人浪费时间他们有不对的,你只管告诉我,我亲自来处置岂不妥当”

    宝璁听了,却是摇摇头,忽然笑了。

    王熙凤不解其意,疑惑闻到“宝璁兄弟,你笑什么”

    宝璁嗤笑着,叹气道“我是笑凤姐姐本末倒置”

    王熙凤虽不认识几个大字,但本末倒置这成语还是听得懂的,听宝璁这叹气,越加好奇起来。

    宝璁吊了她一会胃口,才慢吞吞道“当初在扬州时,我同琏二哥哥一起,惯常见他去风月场所左拥右抱的,就差没领回来几个二房三房四房了。”

    王熙凤一听,顿时脸色就难看起来了,尴尬笑道“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宝璁“呵”了一声,道“我虽不太懂,但也知道琏二哥哥这风流性子,保不齐哪日就另外有人了。如今凤姐姐不忙着多生几个侄子,倒把精力都花在管家上,这不是本末倒置么”

    听宝璁这小叔子乍然说起这种事情,王熙凤难得不好意思起来。

    但宝璁说的这话,也实在有些道理,王熙凤苦恼道“宝璁兄弟哪里知道家里的事情,老太太年纪大了管不了事情,二太太又只管抄经念佛,大太太”

    她做媳妇的不好说婆婆不好,便隐了这话头,接着道“家里每个能撑起来管事的人,我要是再撒手不管,家里岂不是乱套了”

    又叹气道“你看看,就我这样严厉管着,还有不长眼的敢得罪你”

    于是,王熙凤越说越真,又说家里进少出多,她贴补了嫁妆还不得好,对着宝璁吐了一肚子苦水,几乎掉下几颗眼泪来。

    宝璁听着,却是一脸平静,“正要和凤姐姐说件故事。”

    “我在杭州时,有一回去公堂听审,说有一富贵人家的妇人,拿了银子放利钱闹出了人命。”

    “放利钱本就是不合律例,更何况还闹出人命当时知府便判了妇人五十板子,又流放三千里。她丈夫因包庇,也被定了罪,气得她丈夫当场休了那妇人。”

    “啊”王熙凤骤然大惊,“这、这说这做什么”

    宝璁看着王熙凤,面上虽是微笑,眼眸中却带着冷意。

    他道“凤姐姐,你说,天子脚下,若是咱们公侯之家有人做这样有辱门楣的事,老太太会不会气得先叫休妻”

    互相耍着玩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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