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哥, 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唱歌谣”宝璁道。
闻言,柳湘莲凝神听去, 果然听见了飘渺声音, 在极远处似有还无但很快, 他便听不清了
并非是声音太小, 而是那声音移动极快,越来越近,几个瞬息便到了耳边, 而唱歌谣的人也越唱越快,越唱越厉
初时,柳湘莲还能听得几个字,到后来,他便是想凝神听, 注意力也集中不起来,更后面, 便是满耳朵满脑子只充斥着那人哄哄的声音,大到像是雷电轰隆在耳朵里一样。
他忍不住双手捂住耳朵,整个人身体都岣嵝起来
可看在宝璁眼里, 却是他忽然便捧住了头, 整个人痛苦难耐
“柳大哥,你怎么了”宝璁忙上前察看,见柳湘莲双眼失神, 咬着牙面色极难看,顿时明白那声音柳湘莲听不得
他赶紧帮着柳湘莲捂住耳朵,却来不及了,柳湘莲的双耳已经流出血来。
“是谁到底是谁”宝璁大吼“何人作祟不要躲躲藏藏, 赶紧给我滚出来”
正此时,雨渐停了,包围着宝璁和柳湘莲的七八只狼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拄着拐杖,笑得很迷莫测。一头银发发髻凌乱,发丝胡乱飘在耳边,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几乎看不出来是道袍。
原来是一上了年纪的道人
宝璁不客气地问他“刚才可是你在唱歌谣我朋友耳朵受伤,是否是因为你”
老道惊讶,望了一眼柳湘莲,而后歉意道“原还有他人在此,是老道突兀了。”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丸来“且让他吃了这药,养上十余日便会好了。”
总不会无端端要毒死柳湘莲吧
宝璁接过药犹豫了会,还是喂柳湘莲吃了。柳湘莲果然平静了些,但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皱着眉头很难受的样子,宝璁便扶他坐在地上休息。
安置好柳湘莲,宝璁又问那道人“不知道长为何深夜出现在此”
老道笑眯眯回道“因贾施主今夜有份机遇。”
“机遇”宝璁疑惑“什么机遇”
老道没有回答,只让开了两步,露出了他身后小土坡上的一个身影。宝璁定睛一看,吓得赶紧把剑举起来横在身前。
原来那身影是一匹壮硕的狼,宝璁认出来,正是他三番两次遇到,极凶猛的那只头狼
也不知是不是已经解决了博格达阿森,所以才出现在这里。
真是糟糕了,这头狼连博格达阿森那样武艺高强的八尺壮汉都能搞定,他这小胳膊腿怎么斗再说柳湘莲受伤,他还要护着柳湘莲,就更不可能和那头狼搏斗了
剑指头狼,又移向那老道。
宝璁强装镇定“道长这是何意难不成是你故意引了这头狼来,要杀我们我们可没有得罪道长吧”
“杀你们”老道吃了一惊,“不不不,老道只是受这狼神所托,来还贾施主一样东西的。”
还东西那应该就不会打起来了
宝璁冷静道“还什么”
老道伸手在头狼嘴边,只见头狼噗一声,从嘴里吐出了块东西到老道的手心。宝璁望了一眼,发现那东西发着柔和的荧光,有点眼熟的样子。
老道见宝璁好奇,便上前来,将东西往前递“贾施主,你瞧瞧,这是不是你丢失的那块玉”
“玉”这回宝璁真是吃惊了,他赶紧拿起小玉细细看,瞧见了上面浮现的小字,健康20,神智3,这不正是宝玉在牢狱中,被人抢去的那块玉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离京城可是千里之远又怎么会被一只狼捡到含在嘴里当初宝玉明明说是被别人抢去了
似乎看出宝璁的种种疑惑,老道却没有解释,只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
惯常故弄玄虚的官方话,宝璁也不深究,只想起刚才老道说的狼神来
“道长所说的狼神,可是这只头狼”
“正是。”
“那这只狼成为狼神,是否和我的这块玉有关”宝璁盯着老道,仿佛只要他吐出个“不”字,他便要扑上去乱喷一顿。
怎么可能和他的玉没有关系他刻的这块玉可是有神智加成属性的这只狼瞧着正是壮年,恐怕活了不过六七年,不可能自己修炼成狼神吧
老道微微一顿,承认了“这狼正是承了贾施主的恩泽,开智成了狼神。”
“那为何要恩将仇报”宝璁咬牙切齿,“带着狼群伤了我十几个手下不说,还追赶了我与柳大哥几个时辰,现在更是连累柳大哥受了伤这账怎么算”
许是那头狼开了神智,听懂了人话,只见它呲溜一下,从小土坯上跃下,将自己硕大的脑袋藏在了老道身后,又以鼻拱了拱老道,十分委屈地呜呜了两声。
老道心领神会,忙解释道“之前狼神未认出贾施主,因此才误伤了贾施主的手下。后来是这狼神想与贾施主相认,归还这块神玉,它被人纠缠打斗,便只好让手下狼群拦住贾施主,但那些普通的狼只听懂简单的命令,并不能如狼神一般通达人性,知晓贾施主的身份,因此才追赶你们”
老道一边说,那头狼便慢慢跟上前,伏在地上,白色的双爪叠在一块冲宝璁拜了几拜,又哈哈吐着舌头,双眼湿漉漉地望着他。若是不看那身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只乖巧可爱的大狼狗呢
可惜,宝璁不吃这套。
“哼,装巧扮乖也掩饰不了你伤了人的事实。”他冷冷道。
“呃,”老道与头狼对视了一眼,问道“那贾施主欲如何”
如何
宝璁看着头狼,沉思了几秒,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按理说,这头狼捡到他的玉,自然可以据为己有一辈子,为何要来特地归还若要归还,也可以偷偷归还,没道理非要追着我不放难不成其中有什么缘故”宝璁问。
“非也非也,”老道连连摇头,“这狼能得此玉开智,已经是天大的机遇了。今日你恰巧来了此地,正是上天要它归还此玉,若不归还,恐怕机遇便会成祸。不仅要还玉,它还要还你赐玉的恩德,如此以后,它才能受得起这福泽。”
“还有这说法”宝璁惊了,没想到真和他想的差不多,这狼是来报恩的。
既说报恩他能叫一只狼做什么
忽然,他灵光一闪“既要报恩,我有一件事还确实苦恼得很。”
老道忙问“是何事”
宝璁叹气道“我有一妹妹远嫁到此地,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民风彪悍。我怕她受了委屈,又无娘家可依,若狼神能替我守护她十、不二十年,我们之间的恩也好债也好,便算两清了。”
话虽这么说,但宝璁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狼能活多少年,若只能活个十年二十年的,那便是狼的一辈子,那这只狼可愿意
但是开了神智的狼,都称作狼神了,不可能和普通的狼寿命一样吧
幸好,那头狼只犹豫了一小会,便点头答应了。
宝璁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笑的模样。
这一晚上折腾得心惊胆战,终于扒拉了点好处回来了
回了马匪寨,张桐正领着兵卫们清点马匪寨财物。许多马匪被严严实实捆住在院子里,个个受了伤,血迹斑斑无精打采。
至于博格达阿森,被狼咬得半死不活,只剩下一口气了。
虽然是劫亲的重犯,但他毕竟是博格达玉山的儿子,张桐不能让他现下就死了,便让人抬进屋里,上了金创药,裹成个木乃伊。
见宝璁和柳湘莲回来,身后还跟着那只头狼,张桐吓了一大跳“怎么这只狼跟着回来了”
兵卫们全都拔出刀剑,纷纷对准了这只狼,而头狼只不屑地甩了甩脑袋,自个儿寻了个阴凉的屋檐下,趴着去了。
宝璁笑摇着头道“无事,这狼不会再伤你们了。”
张桐将信将疑,但见这只狼果真没有一点要攻击人的意思,便让兵卫们把武器收起来,只让两人留心这狼的动静。
宝璁与柳湘莲往马匪寨里走,“马匪寨里的人可全都抓住了”
张桐报告道“只逃走了三四个小喽啰,马匪寨的几个当家全部已经就地正法。其他马匪死了的已经堆在后面焚烧,其余的等官差来了押回去”
说着,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贾大人,马匪寨里被抢来的女子已经全部安排送回家了,但是那些马匹和财物”
眼神交汇,宝璁瞬间明白了张桐的意思。
若是官差来了,那些马匹和财物都要归给官府了可这剿匪,明明是柳湘莲和兵卫们的功劳。
宝璁回头看柳湘莲,他正拍着耳朵,试图听见旁边兵卫和他说的话,但无甚用处。
这下好了,柳湘莲听不见,他还怎么与他商量
想了想,宝璁道“这些马匹你们挑几匹用,其他等官差来了让他们处置。至于财物,从百姓那里抢来的,便还给百姓,剩下的兄弟们拿一份,官府一份,也归出一份来单独给柳大哥。”他的那份嘛,不用说,张桐也会留出来给他吧
这么一来,他好像要变成贪官的样子
但是他拿了金银又不是自己花,还不是带回京城去还贾家欠户部的债那些财物进了当地官府,或许还会被当地官员瓜分了,还不如他多带些回去,直接充实国库呢
这么一想,宝璁“贪”得心安理得。
听到兄弟们也能拿一份,张桐喜上眉梢,赶紧叮嘱兵卫们分钱去了。
柳湘莲还在拍耳朵,道“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
和他说话的兵卫扯着嗓子喊道“柳大爷您踩着我不小心掉的铜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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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中,人声攒动,除了保护郡主院子的兵卫,其余人全都聚到了一处去。
黑头土脸的兵卫扔下水桶,向江彻和博格达阿曼报告“江大人、侯爷,大火已经扑灭,但是朱嬷嬷已经被烧死。”
“啊烧死了这”江彻望向博格达阿曼“难道是这老货畏罪自杀了”
东明与探春正在院子门口观望情况。听见江彻这么说,东明顿时气愤起来。
他压低了声音与探春道“四公子,这江大人真是演的一手好戏,明明是他放火烧死了朱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