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
昭帝被气得, 都咳出了血来。
江禄大惊,急忙要宣召太医。昭帝却拦住了,道“一点小毛病, 不许叫太医拿些丹药来我吃”
江禄虽然觉得不妥, 但昭帝固执, 他也只好把昭帝平日吃的丹药拿了过来。昭帝接过之后, 看也不看倒了三四颗出来,直往嘴里塞。
咽下了丹药,喝了口茶, 昭帝盯着江禄吩咐“关于我身体的事,一个字也不要透露给别人,不然我要你的脑袋”
江禄急忙跪下磕头保证“是奴才就算是死,也一个字不会和第二个人说的”
“行了,下去吧”昭帝挥挥手, 撵了他出去。
江禄有些惴惴不安的,他老觉得要出大事了。
刚进宫的时候, 他运气好,跟的师傅,是一个经历两任皇帝的老太监。那时候他师傅就告诉他, 一个帝王, 要是听不得任何一个人劝一句话的时候,那就是要出大事了
他觉得,昭帝现在就是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甭管是劝还是别的啥,多说一句,就像是要暴怒一样。
江禄越想越不安,觉得自己老了老了, 到如今这个地位,竟要日日为自己的小命担忧了。
难不成,他真得为自己寻后路了
江禄还未有动作,忠顺王那里便已经接到了消息。
今日昭帝大怒,贬斥了燕贵人
燕贵人是什么人那代表的是元春和贾家的脸面
既然昭帝最近厌恶燕贵人,还把她贬为更衣,那说明他最近对元春或者贾家很不满意嘛
元春和小公主好好地住在别院里,老老实实吃斋念佛,应该没有惹到昭帝,那么昭帝看不顺眼的,很有可能是贾宝璁了。
揣摩到这一层,忠顺王高兴极了,赶紧把幕僚都召集起来“这回你们一定要好好挖料甭管是事实还是捏造,总之要多多深挖贾宝璁和贾家的黑料这一回,本王一定要将贾家彻底摁死”
底下幕僚也个个打了鸡血一般,红光满面,争先恐后地表示,自己一定不会让忠顺王失望。
又说昭帝,虽然贬斥了巧燕,将她和随侍宫人全部禁足。对外却瞒得紧紧的,只是说她御前失仪,尊卑不分。而真正的理由,也只有皇后略有耳闻。
但她又心机深沉,捏着把柄就往内里藏,轻易不会把事实告诉别人。所以元春和宝璁也只以为巧燕说错做错了什么,惹得昭帝不高兴。
帝王心思本就难测,更何况昭帝还下了封口令,刻意隐瞒。外人就更不得而知了。
一时间,宫内宫外,只知道新人失宠,陈贵妃又重新虏获了昭帝的心,风头再次盛行,连皇后也要退避光芒。
小宫女和小太监们暗地里议论,也多是说陈贵妃手段厉害,就算年纪大了,新人进宫,也不能抢了她的恩宠。在昭帝的心里,陈贵妃真是一等一的心上人,若不是小皇子年纪还小,恐怕连封太子也有可能。
这话被皇后听到,自然是恨得牙根痒痒
原本她这辈子最痛的事,就是只生了两个公主之后,就不能再生育了。没了生皇子的可能,她只好费尽心思收养皇子。可收养皇子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得选个母妃不错,人还是病亡的。身份合适了之后,还得观察性情好不好,人聪明不聪明,为人处世能不能,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就算一切都顺利,收养的皇子平平安安长大了,还得操心皇子贴心不贴心,会不会听她的话,孝敬她。
若是她好不容易将皇子拉扯成太子,登基为皇帝,到最后皇子心里却装了别人,那她这个母后不是白白为别家做了嫁衣
宫中传言戳中了皇后这个痛点,简直罪不容赦
于是,皇后以宫里出了贼子,偷摸物件为由,将宫中的太监宫女都盘查了一顿,而那些看风向暗中投靠陈贵妃的人,自然也被送进慎刑司清理了不少。
因皇后处理的都是小鱼小虾,陈贵妃虽然生气,但也没放在心上。她最近可忙着抱着儿子哄昭帝开心呢
她也不知道昭帝为什么忽然就又对她热情起来了,但热情总比冷待好吧要是真把昭帝哄住几年,等她的儿子长大了,皇后的养子长残了,谁能坐上太子之位还真不好说呢
“皇后能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占了个位份的优势。”陈贵妃哼着小曲,亲昵地抱着牙牙学语的儿子逗弄,面前摆着一本三字经,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孩子念“皇儿,瞧,这是什么字这个字念人呀”
小皇子“啊啊啊”
边上宫女打着扇子,笑眯眯地附和“哎呀,咱们小皇子真是聪明,这么小都能学会念三字经了,定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呢”
昭帝每每与陈贵妃和小皇子在一起时,就能收获一大波的崇拜和满足感。但他上朝时,心情就不那么好了。
因为每次上朝,就能瞧见宝璁。虽然他站得很远,站在角落。
但昭帝每次都能一眼瞧见他,也不知是他身上发着光,还是贴了什么吸引人目光的咒、符。
越瞧就越不顺眼,年纪轻轻,长得好看,家里娶的夫人也好看。还入朝为官,政绩优良,能文能武这人难道没有缺点吗
昭帝黑着脸,忍住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宝璁。
这时,忽然有句话,进入了他的耳朵“虽然说圣上宽容,可贾家还欠着朝廷将近一百万两的帐,拖了那么些年,不能不还吧听说贾家开了玉石轩,分号遍布全国,自家赚得盆满钵满,难道不能拿出一些来还债”
嚯这是弹劾贾宝璁贾家的
昭帝眼睛瞬间就亮了,他光明正大地望向宝璁“贾爱卿,李爱卿说得对啊,你们贾家的债也该还了,就这个月月底吧,你尽快把银子还上来。”
宝璁差点都愣了,他赶紧出列,犹豫疑惑道“启禀皇上,家人经营的玉石轩只是用来糊口贴补家用,并非如商人一般逐利。况且那家玉石轩也是与别人合伙的产业,并不属于贾家,这百万两银子,可否再宽限臣一些时日”
他真是奇怪了,贾家欠的银子,说好了每个月还一部分,年限都定好了,怎么忽然就有人提出来,要贾家一下子还清剩下的银两
更奇怪的是昭帝的态度昭帝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句,直接同意了还让他这个月就把百万两银子还出来
他家又不是挖金矿的,哪里一下子拿出百万两还
每个月还几千两不好吗
可昭帝还没回答能不能宽限一些时间。马上又有另一个朝臣跳出来说“启禀圣上,本官要弹劾贾宝璁贾大人,借玉石轩与新疆博格达玉山勾结圣上贾宝璁如此公然与地方大员勾结,定是暗中图谋不轨啊”
话音刚落,又有一人跳出来“圣上贾宝璁这是借玉石轩遮掩,要私通内外谋反啊”
“圣上贾宝璁与民争利,为人不正啊”
“圣上贾宝璁结党营私,贿赂兵部尚书,意图不轨”
“不、我不是、我没有”宝璁这下是真傻了,他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人声当中。
怎么回事没个预告,这些朝臣忽然都在说什么
而昭帝高高在上,面无表情地听着朝廷上菜市场一样的热闹发言,仿佛在酝酿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果然,直到一人大声喊出“圣上贾宝璁将义忠王后人收留在身边他意图不轨,其心可诛啊”
听到这里,昭帝举手重重拍在了椅背上“安静”
而后,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最后那人,双手高举着一封奏折,顶在脑袋上。
宝璁皱眉,望望昭帝,又看看那朝臣,心中疑惑一个接一个,翻涌起来了。
义忠王的后人,正是在他身边多年的官奴清霜。他的身份宝璁早就弄明白了,也是贾家一个知而不宣的秘密。
贾家原先是国公府,用个官奴也不算什么。就算贾家现在不是国公府,那也是为官之家,用个官奴,不计较的话,也不算什么。
可要计较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昭帝黑着脸,暗沉沉道“呈上来。”
奏折被江禄双手接过,恭恭敬敬地俸给了昭帝。昭帝慢吞吞地看完了奏章,又沉默了许久,而后看向宝璁“你可有什么说的”
宝璁早就跪在了地上,“皇上,这名叫清霜的官奴,是家里早年间买来做我伴读的。他一直老老实实的,臣未发现他有任何不轨之心。臣收留他至现在,也只是因为多年相处有些情谊,并非有何图谋,还请圣上明察”
忠顺王却站出来道“圣上,贾宝璁此人惯常善用花言巧语,当初荣国公府抄没之时,贾家本应该将官奴归还官府,由官府再次分配给别家为奴。可他却刻意隐瞒,收留了义忠王的后人不说,还暗中资助款待,犹如封为座上宾此行此举,定是贾家仰慕义忠王为人才如此”
“本王还听说,当初宁国公府少夫人逝世时,用的可是义忠王爷的棺椁。贾家和义忠王爷显然是一丘之貉贾家狼子野心,图谋不轨,其心可诛还请圣上下旨,彻查此事”
当忠顺王非把贾家和义忠王扯在一起时,宝璁就知大事不好,他忙解释道“并非如此啊皇上,贾家对皇上对朝廷一向都是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又对忠顺王怒目而视“说到收留官奴,何止有我贾家难道府上有官奴的人家,全都狼子野心图谋不轨不成”
忠顺王却笑眯眯道“可你府上的官奴,确确实实,是义忠王爷的后人吧”
宝璁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清霜是义忠王儿子的外室所生,义忠王府被抄家时,他年纪还小,又养在外面,所以不在家族名册上,因此逃过一劫。
没想到忠顺王拿着这个把柄,要扣他这么个谋反的大帽子
顿时宝璁气得血冲上了脑门,也不顾还在朝堂上,当场就冲忠顺王怒骂道“我一个老老实实整天为朝廷画地图的小官,能图谋什么跟你一样结党营私,在朝堂上一手遮天吗”
真相被这样公然吼了出来,忠顺王也是被气得炸毛,连连怒吼“你胡说血口喷人你想谋反国公府被抄了,你怀恨在心想报复圣上报复朝廷”
“你才谋反你勾结朝臣勾结后宫一手遮天”
就这样,宝璁一个人与忠顺王及他的党羽一群公然吵了起来。
还是头一回,宝璁自己在朝廷上吵得面红耳赤。从前看着别人吵架,他是万万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如此的。
不过都要被扣上谋反这样株连九族的大罪了,他还顾个什么礼义廉耻在保命面前,什么形象尊严,都不值得一提
昭帝就瞧着一堆大臣吵架,静静地欣赏了半个时辰,然后,罚了忠顺王三个月俸禄,把宝璁关进了大牢。
嗯,结党营私,谋反之类的大罪,是要花时间好好调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