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生的六只龟蛋,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终于出壳了五只。

    陶嘉蹲在小箱子旁，挨个数过去“青瓜、黄瓜、西瓜、香瓜、冬瓜”

    “咦。”陶嘉奇怪地盯着最后一只青白色的小蛋, 如临大敌般和顾俞汇报“哥哥, 苦瓜没有出来”

    苦瓜是最小的一只蛋，而且还是那天被石头不小心一脚绊得摔下地的龟蛋。陶嘉对这只蛋尤为关注，如今发现其他蛋里的小乌龟都已经出壳, 唯独苦瓜毫无动静，陶嘉立即焦急起来。

    顾俞从房间里拿了手电筒出来，把苦瓜捏在指尖, 放在手电筒前看了看。

    陶嘉发现被灯光照亮的蛋壳里，有一只很小乌龟正蜷缩在里面, 模糊的阴影中甚至能瞧见它微微颤动的小爪子。

    “苦瓜还活着”陶嘉心急如焚“但是它爬不出来。”

    顾俞说“加温再等一天看看。”

    第二天傍晚, 苦瓜仍然没有出生。

    其他五只新出生的小乌龟已经在装满沙石的小箱子里到处乱爬, 时不时钻入土中玩捉迷藏, 瞧起来都活泼得很, 唯独苦瓜一只蛋安安静静的, 格外不融入集体。

    顾俞从厨房里找了一只不锈钢勺子, 在灯光下轻轻敲碎苦瓜的蛋壳。

    陶嘉紧张地站在旁边，石头和馒头的恒温缸就在不远处, 馒头还算淡定，石头则爬到高高的晒台上, 朝着苦瓜的方向伸长脖子，显得非常焦躁不安。

    苦瓜脆弱的蛋壳被勺子敲碎了, 顾俞将它放回箱子里。不一会儿，就见小乌龟短小的前肢费力地扒开蛋壳边沿，把头往外探了探。

    顾俞去洗了个手, 看看挣扎的小乌龟“苦瓜应该要一点时间才能出来。”

    陶嘉索性搬了张椅子坐在阳台上。

    苦瓜是只孱弱的小乌龟，他经过仔细的观察得出这个结论。

    历时两个多小时，在壳里摔倒三十四次，无效挥舞前肢打太极拳十三次，滚得满身都是沙子之后，苦瓜终于艰难地从壳里挣脱出来，趴在箱子里休息。

    陶嘉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苦瓜的模样，慌忙起身对客厅里用电脑办公的顾俞道“哥哥，苦瓜它它的壳好像有点奇怪。”

    苦瓜是一只天生畸形的小乌龟。

    它的龟壳不和其他龟一样是漂亮的近似圆形，在靠近尾巴的部分像是被捏了一下，收缩变窄，有些丑丑的，拖在身后的两只后腿也没有力气，只能很轻地蹬着沙子，有气无力。

    陶嘉当时眼圈就红了。

    石头在不远处的恒温箱里急躁地用四肢去扒拉玻璃。

    顾俞半跪在箱子前，先把苦瓜拿起来认真观察了一下，安慰小男友“土土，苦瓜的眼睛嘴巴和四肢都是完好的，不要哭。”

    小乌龟畸形的情况并不少见，关键还得看有没有对内脏造成影响，如果不能正常排泄，畸形的小乌龟大概率很快就要死了。

    “我不叫它苦瓜了，”陶嘉难过地说，“现在它叫哈密瓜，它一定可以活下来的。”

    晚上十点整，顾俞带着抱箱子的陶嘉下了一趟楼，去小区外边找乌龟超市的老板娘。

    老板娘正在关店门，困意朦胧地打了个哈欠，看见陶嘉跑过来，惊奇道“怎么这个点过来要买乌龟的药吗”

    “不是，”陶嘉把箱子往她跟前递，语气沮丧，“我家的小乌龟都出壳了，但是这只”

    老板娘定睛看了看，了然道“哟，是只小可怜。”

    “别着急，”老板娘很有经验，半点也不慌，“保持好温度，等几天肚脐收进去后再下水，如果别的地方没问题，是可以活下来的。”

    不过可能活不长久。后面这句话老板娘没说，但她和顾俞对视了一眼。

    “先回家吧，”顾俞伸手把小箱子从陶嘉怀里接过来，低声说，“回去给哈密瓜做一个新的窝，不然别的小乌龟可能会踩它。”

    陶嘉挂念着哈密瓜会不会被别的小龟欺负，很乖地跟着顾俞回去了。

    回到家后，顾俞从书房里收拾出来一个新的收纳盒，把蛭石和沙子装进去，给哈密瓜单独做了一个小窝。

    另外五只瓜皮小龟都很活泼，陶嘉碰碰它们的尾巴，就被惊得迅速爬开。

    哈密瓜健康地渡过了第五天。

    以青瓜为首的五只小龟肚脐已经收好，陶嘉上午的时候给它们消了一遍毒，试探性放下水。

    青瓜是只个头最大的龟苗，壳也是最漂亮的，呈现出完美的对称纹路，颜色是稳重的墨绿，似乎继承了馒头和石头的优良基因，小眼睛圆溜溜的，很可爱。

    青瓜率先用爪子刨水，一点都不畏惧新环境，欢快地在浅水里游来游去。

    五只小龟全部下水，陶嘉又去看了看哈密瓜。

    哈密瓜的肚脐还没收好，这只龟成长和恢复的速度都比它的兄弟姐妹要慢，陶嘉又耐心等了两天，总算也把哈密瓜送下了水。

    随着哈密瓜身上的沙子被清洗干净，陶嘉发现它脖子后的龟壳也有细微凹陷，应该是之前摔在地上的时候受了影响，又在爬出壳的时候被挤压，才长成这副模样。

    陶嘉给小龟苗喂了很少的一点粮，看着哈密瓜小声道“你不要难过，我发现你长得好像一颗小爱心。”

    前面凹进去，后面钝钝地凸出来，确实像一只歪歪扭扭的爱心。

    哈密瓜在一个多月后才愿意开口吃东西，后来又在陶嘉的密切关注下拉了第一条臭臭。

    “哥哥，”陶嘉高兴道，“哈密瓜的内脏没有问题”

    过两天两个人就要乘飞机出国，哈密瓜表现一切正常，让陶嘉心里放下了一块巨石。把六只小龟苗托付给乌龟超市老板娘后，陶嘉和顾俞带着石头馒头出国待了两个月。

    再次回来的时候，小龟苗已经全部长大，颜色都变得沉淀下来，四肢强壮有力，抢食物的时候甚至还会互相扒拉脑袋打架。

    青瓜长得最快，这两个月在老板娘的店里，想吃什么零食就吃什么，胖得差点脑袋都缩不回壳里。

    哈密瓜依旧是最胆小体弱的一只小乌龟，别的龟都在抢食物的时候，它索性全身都缩在壳里一动不动，直到老板娘特意用镊子夹着龟粮喂到它跟前，才闻到味道悄悄探出头来。

    尽管如此，还是十有五六次会被别的小龟抢走食物。

    陶嘉回来后把迫不及待的石头和六只小乌龟放在了同一个缸里，一开始还担心石头会欺负它们，后来发现石头会在吃饭的时候护着哈密瓜。

    石头凶神恶煞地挥舞爪子拍水，把其他围过来抢食的小乌龟都赶走，给哈密瓜留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让它可以安静地吃小虾米。

    哈密瓜用不着和别的龟抢食后，胃口都大了不少，活泼了许多，开始试探性地融入其他小乌龟当中。

    哈密瓜是一只坚强的小乌龟，在成长过程中，因为体质弱遭遇过白眼病、感冒肺炎等疾病，但还是在陶嘉和顾俞的照料下活下来了。

    后来它变得越来越活泼，也越变越凶，会咬人，也会因为食物和别的小乌龟打架，甩动尾巴游动的时候灵活得很，一点也没有因为背上畸形的壳而受到影响。

    第二年的时候，石头又生了能孵化出小乌龟的五只蛋。陶嘉头都大了。

    吕向霜来拜访的时候对活泼的小龟很感兴趣，和陶嘉讨要多次后，终于厚着脸皮带走了黄瓜和冬瓜两只小乌龟，并承诺以后会多带它们回来和石头团聚。

    顾俞的公司蒸蒸日上，在年末的时候买了一套更大些的公寓，阳台足有十几米长。两个人动手买了几个大的玻璃缸，把阳台设计了一下，做了新的过滤器，将石头馒头和它的小乌龟分开放了进去，还买了小鱼。

    第三年，万斯来中国开医学探讨会，以及顺道来陶嘉家里，给陶嘉做个s治愈后的病例调查，陶嘉把石头后来生的第二批小乌龟中的蛋糕送给了他。

    “蛋糕是长得最圆的，”陶嘉趴在缸边一只只数，和万斯说，“我把蛋糕送给你，馒头和石头感情很好，我不想让它跟着你回去了。”

    蛋糕的兄弟里还有一只雪糕，是变异白化小乌龟，通体呈现出透明的奶油白，背壳最边缘一圈是翠绿色，瞧起来特别漂亮有气质。

    吕向霜曾经想出高价买雪糕，被陶嘉毫不留情地赶出了门。

    “你养不好它，”陶嘉生气道，“会把雪糕养死的。”

    石头同样对吕向霜怒目而视。

    吕向霜摸摸鼻子“不养就不养，你家的乌龟这么凶看着我做什么。等石头生越来越多的小乌龟，看你怎么办。”

    陶嘉也陷入沉思，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哥哥，”他把石头从水里捞起来，语气忧愁地问顾俞，“我们能不能给石头绝育的啊”

    顾俞“”

    石头“”

    作者有话要说　　石头表示强烈拒绝并朝你扔了一只龟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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