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决赛开始, 分别有独奏曲40分钟,和协奏曲25分钟。
在能挑选乐章演奏的环节,简宁都挑了跟简夕一样的乐章。
她就是要简夕知道,我不仅要赢过你, 还要用你擅长的风格打败你。
半决赛为期五天, 为保证赛制流程不出错, 比赛之前还要进行彩排。
简宁在彩排的时候的表现并不出彩, 甚至可以说是平平, 简夕知道这不是简宁应有的水平,她更紧张了, 她不知道正式比赛的时候,简宁会爆发出怎样的实力。
这样的紧张一直保持到简夕上场那天,她一直记得简宁那天对她说过的话。
她说, 她永远也赢不过简宁。
但, 怎么可能她有漂亮的演出经历和学历,她还打算多攒些奖项, 争取跳到国家级的交响乐团去,她简宁可什么都没有。
这样想,她的底气突然足了些, 她的小提琴技艺纯熟, 再难的曲子她也能流畅演绎,她不可能比不过简宁。
进行一番心理建设后, 她深吸了一口气, 开始了半决赛的表演。
摄像机对准着她。
她的精神高度紧张, 独奏过后是协奏,她排除一切杂念,眼前只有乐谱, 她只需要演绎,演绎,把乐谱精准地演奏出来。
艺术这种东西,投入进去时间就会过得非常快,普通人欣赏文学,影视,歌剧等等艺术作品,经常一回神就过去了几个小时,对热爱小提琴的人来说,听别人长达一个小时的比赛作品,也并不是多么疲惫的事情,因为每个人演绎的风格是截然不同的。
简宁在心中为在她之前上场的那些人在心里排了个大概名次,但她拿不准,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喜爱的风格,她不知道那些评委会更侧重什么。
轮到她上场时,她尽量让自己忽略坐在评委席最中间的那一位。
如果他不是比赛评委的话,她一定不会这样紧张的。
换句话说,有他在,很影响她的比赛状态。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越是关系根深的人,再见面就越是尴尬难堪,或者说,有多亲近,就有多生疏。
但如果让她重选一次,在她明知道他会当评委的情况下,她还会不会来参加比赛。
她想,她还是会来。
她不会再为了任何人放弃。
她已经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独奏之后是协奏曲,协奏部分需要表演的是莫扎特。
简宁最开始入门小提琴,就常练莫扎特的曲子,因为他的曲子听起来简单,活泼,像一个天真的孩子。
后来练得多了,她又嫌莫扎特的曲子太简单,开始偏爱贝多芬,肖邦等大师的作品,她认为只有华丽的乐章才能体现出弦乐的美妙,展示她的精湛技巧。
十几岁时的简宁也很喜欢“炫技”,觉得自己天分高,那些不好学的小提琴技巧她轻松就可以掌握,当初她学到揉弦,四指揉弦对她来说也跟玩儿一样。
是后来郑克己成为她的小提琴老师之后,在他的教导之下,她才明白,对于一生劳碌漂泊的莫扎特来说,在那个作曲风格必须在固定条框里的时代,他能坚持创作出让人愉悦明亮的曲子,是多么的纯粹和艰难。
他像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孩子,又或者说,在经历了一生的潦倒困苦之后,他仍然选择用最干净的风格去创作音乐。
莫扎特永远都是莫扎特。
是郑克己让她明白大道至简。
再之后,简宁自己的演奏风格也开始转变,不再追寻那些华丽的技巧,在郑克己的讲解下,更深层次去领会音乐背后传达的精神。
可以说,没有郑克己,就没有现在的她,他对她的影响太深了,莫扎特对她来说也具有深刻的成长意义。
而现在,她要在郑克己面前表演莫扎特,这种滋味
简宁摒除杂念,放空一切,开始了莫扎特协奏曲的演奏。
曲子一出,阅选手无数的评委们立即感受到了难言的舒适。
在这一刻,小提琴就是小提琴,是平平无奇的器具本身,而演奏音乐的那个人,才是值得关注的关键。
简宁在大师创作出的明朗乐声中,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莫扎特本人的生平。
他疾病缠身,遭受势力迫害,恋爱失败,才华埋没,父母离世。
但这些没有打倒他,他仍在坚持创作。
她开始想起自己。
虚伪的继父;为了讨好继父一家,总让自己忍让的生母;还有讨厌的继姐。
被迫放弃的梦想,并且因此,和生命中最敬重的人再也不相往来。
在这一刻,隔着不同的世纪和时空,她却和那个孤苦的灵魂得到了共鸣。
坐在正中间的郑克己握着钢笔,看着台上专注演奏的曼妙身影,向来平和温润的眼神,终于生了波澜。
长大了,也变漂亮了。
这时,旁边的女评委转过头来,低声微笑地说“果然是你教出来的学生,zheng”
“会吗”郑克己也露出礼貌的笑容。
女人棕色的眼眸柔和地注视着他“你们的风格很像,看到她,像看到当初的你在台上比赛一样。”
郑克己重新看向台上,没说话。
“真羡慕你,能收到这样的学生。”她不掩藏自己的艳羡,“她会成为你的骄傲,zheng”
郑克己微笑着说“她一直都是。”
半决赛第五天,所有选手表演结束。
评委在统计过分数过后,公布了半决赛的结果。
结果是从最后一名开始公布。
每念到一个名字,众人心里先是一松,紧接着又会开始忐忑。
被念到的人或以平静掩饰内心,或是直接展露自己的失落。
而还在等待的那些人,心里也并不好受,他们无一不是对自己高要求的人,都在祈祷自己名次更高一点。
简夕更是万分紧张。
除了对名次的渴望,更多的,还有简宁带给她的压力。
她不想输给简宁。
在公布了十一个名字之后,简夕暗暗松了口气,只剩一个名额了,其他还没被念到的人,就都是能进决赛的了。
现在还没念到她,那她能进决赛的可能很大。
正这样想,拿着麦克风的评委念出了第十二个名字。
“第十三名”他皱眉,拼读出她的名字,“xi jian”
简夕“”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评委,盯紧他手里的名单。恨不能冲上去亲眼看看,是不是写错了她也不图什么太高的名次,哪怕是第十二名呢
可这里是比利时,不是她的家,她没法这么做。
等等,听到现在都没有简宁的名字,那她岂不是进决赛了
简夕的拳头一下子捏得很紧,那天在街道上简宁对她说过的话再次浮现在她脑海。
难道她真的赢不过简宁吗
不,不可能。
评委一直在向下念,简夕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简宁的名字,她越是等,心就越凉。
“获得本次半决赛第一名的选手是”
评委扫向台上酒红色礼裙的女孩,微笑着念出她的名字“ng jane”
掌声雷动。
所有人都在鼓掌,用羡慕,钦佩的眼神看向简宁,全场的人都在看她。
这是她应得的,属于强者才会收获的注视。
如果简宁真的是太久没有摸琴,过来参加比赛,她或许会为这样的场合激动。
但她跟着周婧仪叔叔的乐团多少演出了十几场,对待这些,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她配得上这样的掌声。
在一派祥和的氛围里,简夕到底忍不住,愤愤不平地站了出去,指着简宁用英文大声道“不公平这个比赛结果根本不公平”
鼓掌声稀稀落落停下,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疑惑地看着简夕。
方才公布结果的评委冷静地看着站出来的简夕,握着麦克风,问“你认为哪里不公平”
简夕生怕所有人听不见似的,说“她是haggi zheng的学生,谁能保证zheng不会偏心自己的学生,故意给她打满分,让她赢得比赛”
简宁看到简夕这么疯,她已经有些替简光启累了。
骄纵女儿骄纵成这样,在国际比赛上都敢放肆,是生怕自己不在国际上出名
那个美籍华裔过去拉简夕,说“jane的小提琴水平确实在我们之上,不知道其他选手怎么想,但在我这里是心服口服的,我的确比不过她。国际比赛有摄像机记录,比赛过程也会在全世界的视频网站发布上线,搬运,这么高的透明度,应该不会有作弊行为。”
那评委示意摄像停下,这才开口“很高兴你对大赛的监督,对于你提出的质疑,我代表官方,可以对你解答。”
他说完,低头在桌上的一页页纸张中进行翻找,翻了几张后,他的手一停,抽出一张纸来,轻轻一抖。
“六位评委的评分都在这里,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就是你们的得分。也就是说,zheng打满分会被去掉,他的评分是不会被计算的。”
“第一名和第二名的比分只差02,差距这么微小的情况下,控制评分的难度有多大,我想应该无需说明。”
“最后,我需要说明的是,zheng给ng jane的打分只有85分,是所有评委中的最低分,他没有如你所说的那样偏爱他的学生,相反,他比我们所有人都要严格。如果他以对别人的要求来为jane打分,你应当知道,jane的得分应该不止93。”
“这位选手,还有什么疑问吗”
评委说完这些话,就让人把评分表送到了简夕面前,让她亲眼看过。
但简夕没有看。
也不必再看了。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双手在身边用力捏住,咬着牙根,承受所有人那无异于凌迟一样的目光。
但这只是她以为。
事实上没有人看她,所有人都在震惊地看着简宁。
haggi zheng会不会给他的学生打高分这件事,他们不是没想过,但也只是短暂地想想。
像zheng这样的大师,应该更公平才是,不会出现徇私舞弊的情况。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徇私舞弊,甚至还给自己的学生打了低分。
在zheng刻意打低分的情况下,她都能拿第一,就像这位评委说的,要是zheng正常给分,她的分又有多恐怖
这样趋近满分的得分,在国际大赛上,似乎只有当年的zheng拿到过这样的殊荣
看来,这一届伊丽莎白国际小提琴大赛的一等奖是谁,已经有了答案。
这些事,不止是在场选手想到了,简夕当然也想到了。
她不仍然没有办法接受。简宁明明明明不如她的,她怎么可能是半决赛第一,怎么可能
那位美籍华裔看不过去,把失魂落魄的简夕拉下去,其他人都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敢在国际大赛上这样闹,质疑赛制的公平性,质疑新生代国际小提琴大师,她的名字一定会被组委会记住,今后很有可能再来参加比赛时,连初选都过难以通过
不能承认别人的优秀,质疑别人成功的不光彩,所以用阴暗的想法去揣测别人,这样的人是很可怜的。
人通常没办法理解超出自己认知的事情。
所以在简夕的眼中,简宁的成功才如此不光彩。
简宁身为当事人,面对这样的一出戏,她半点波澜都没有。
再荒唐的事情都经历过了,简夕干出这样的事,她根本不意外。
她看都没看简夕一眼,简夕一向自视甚高,亲眼看见她自认为比不上自己的人得到最想要的东西,对她来说就已是最大的折辱,给她眼神只会让她得意。
简宁就是要让她明白,在她眼里,她连对手都不是。
摄像机重新开机,半决赛圆满结束,前十二名继续留下为决赛做准备,剩下的十二名,组委会会收集他们的信息,等决赛结束后为他们报销一半的路费,以及1000欧元的奖金。
简宁和其他选手结伴从演出大厅出来,大家都是进入决赛的,互相之间要更亲近一些。
其中就包括那个美籍华裔。
美籍华裔问“jane,你是怎么成为zheng的学生的我是说这非常不可思议,你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
来自其他国家的选手也都好奇地围着她,想来也是,像郑克己这种传说级的人物,居然会有学生,而且就在他们身边,换做是简宁也会好奇的。
她跟他的关系既已公开,那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简宁扫视众人,和盘托出“zheng去茱莉亚音乐学院留学前,我们生活在一个城市。如果非要回答他是怎样成为我的老师的,我只能说,u是在大街上遇到的。”
这不是说谎。
那个时候家教市场还不像现在这样,很多学生兼职的家教都是在补课机构附近的路边举牌,上面写着自己擅长的科目。
而需要找家教的家长,就会去那周围寻觅合适的学生。
她是后来才了解郑克己的家境的。
他一直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当然也是别人家的孩子,从小无一不优秀,但他唯爱小提琴。
但他读到高中时,他的爸爸罹患癌症,所谓祸不单行,家里的生意也遭逢难关,为了给他爸治病,家里的钱流水一样花,变卖房产,车子,家里一落千丈。
他的家里已经没法支持他去美国留学的梦想,更何况还是音乐这样昂贵的专业。
郑克己不死心,为了赚钱,他放下身段,富贵人家的小少爷,第一次在太阳下暴晒,一站就是一天,晒得汗流浃背也无人问津。
简光启就出现在他最绝望,最想放弃的时候。
他已经打算了,如果今天再没人用他,他就彻底放弃小提琴。
或许是老天也不想让他放弃吧,从公司回家的简光启开车路过这条街,就看到穿衬衫的少年抿着唇角,在路边举着“小提琴家教”的牌子。
简光启下去问了两句,因着家里两个女儿都在学小提琴的缘故,他还真知道郑克己的名字,这才把他领回了家。
这才有了他们的相遇。
其他人听了简宁的话,更加激动了。
“好浪漫的故事”
“像极了爱情电影的开头。”
“天,你们超有缘分的回答我,jane,对着zheng的脸,你真的没有心动过吗”
“我”
这些人情绪激动,七嘴八舌的追问淹没了简宁,原来八卦是全人类的天性,无论是哪国友人。
简宁正不知道该怎样接话,来自日本的女生用日式英语说“haggi zhengjane,zheng正在看你他还拿了一束花哦肯定是送给你吧”
简宁“”
等等,怎么就是送我了。
这里这么多人,他说不定是要送别的选手呢
心里这样无声反驳,但她心里也清楚,在这一堆选手里,也只有她跟郑克己有几分交情,如果他要送花,很大概率是送给她。
当然,也可能是买来送给其他人的,比如准备回去送给他的女朋友
这个年纪,他又那么成功,也该有女朋友了。出于一个学生的关心,她这样想道。
简宁抬头,看向前方,郑克己穿着一身西装,脚下是棕色的皮鞋,手里捧着一束粉色玫瑰,站在瓷砖亮得可以鉴人的大厅里注视着她。
他的头发是栗色的,半长微卷,垂下来的长刘海温柔优雅,耐心极好的样子,似乎不论多久,他都会在那里等下去。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在学校里,学生们私下里给他取的外号。
什么小提琴王子,音乐界天神,但那时她看来,这都是他在舞台上光芒万丈时,人们给他带上的滤镜和光环。
可现在,看到站在那里的郑克己,她忽然认同了那些夸张的称呼。
如果这都不是王子,那什么才是。
二人的视线隔空对上,比赛进行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他们每一次眼神交错,都装作不认识对方。
但这一刻,她们都不能再假装了。
郑克己迈步走过来,在其他选手的注视下,把怀里的粉玫瑰递给简宁,他腕上戴了一只表,表带也是棕色。
他微笑,用中文说“进决赛了,恭喜。”
那些选手挤眉弄眼,很有眼色地说“我们先回去吃饭了,jane好好和你的老师说话吧,拜拜。”
“拜拜。”
简宁接过玫瑰,尴尬地和其他人挥手,其实她的内心也很想跟他们一起走。
待他们的身影远了,简宁才收回眼,不得不对上郑克己的视线。
沉默。
简宁低头,看着怀里的花,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记得她喜欢粉玫瑰。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巴动了动,最后干干说出四个字。
“谢谢老师。”
郑克己笑容温柔,垂眼注视她“想不到,这辈子还能再听到你叫我一声老师。”
简宁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她假装不懂。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那你知道身为老师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吗”
简宁故意道“不知道,退休吧。”
郑克己并不生气,耐心给出答案“身为老师最开心的,就是看到自己教的学生成才,然后骄傲地告诉别人,看,那是我教的学生。”
简宁低眉顺眼地听着“嗯,那老师的老师一定是世上最骄傲的老师。”
郑克己瞧了她一会儿,倏地笑了。
他说“简宁,你还是那么少年心性。”
直来直去,毫不掩饰。
简宁想了想,这是什么高情商发言。
低情商简宁,你说话不过脑子。
高情商简宁,你还是那么少年心性。
她说“老师您现在这么忙,应该还有其他事要做吧没什么事的话,学生就不打扰您了。”
郑克己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说“比赛这么久,每天都很紧张,还没好好逛过布鲁塞尔吧”
“”
简宁说“我是来比赛的,不是来逛街的。”
“好,那就不逛了。”郑克己仍然保持礼貌微笑,“那待会儿想吃什么”
简宁很烦这种感觉,还不如郑克己把她看作陌生人,或者对她脾气差一点,而不是什么脾气都没有,让她总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搞得她心里那口气发也发不出,咽也咽不下,她非常难受。
她说“我买了晚上的机票回国,可能没法跟老师吃饭了。我还要收拾行李,就先回去了,抱歉。”
简宁说完,也不等郑克己说什么,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她很想问命运一句,何必呢,就让他们形同陌路不好吗
让回忆永远成为回忆。往事重提是折磨。
出了比赛场馆,简宁还抱着那束粉玫瑰。
收下它是不想把事做绝,他们中间到底是有师生情分在的。在小提琴方面,他对她倾囊相授,知无不言,他当得起一句老师。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过不去。
他到底知不知道当初那些话对她来说有多难过
简宁走到路边,正准备过马路,她抬起头,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二月初的布鲁塞尔街头,男人穿着黑色大衣,颈间系了一条墨蓝色围巾,黑色短发一丝不苟梳到脑后。
他抱着一束粉色玫瑰,在满是异国面孔的街道上,他深邃立体的轮廓既有西方人的硬挺,又兼具东方人的柔和。
他们相隔数米,这样的距离,教她看到了他发红的耳朵,以及他眼底盛满的深情笑意。
他就这样站在路边等她吗。
他等了多久
看到他,那些压在心底的思念冲破了一切念头。
想抱他,跟他亲吻,做爱,跟他一边亲吻一边做爱。
想挂在他身上,再也不要下来。
她摊牌了,她才是那个黏人精,不能没有老公的黏人精。
布鲁塞尔的风有些硬,灌进大衣里,她身上有些冷。
但她的心从未这样滚烫过。
简宁单边肩膀背着小提琴,手里抱着一束玫瑰,在看清靳琛的笑容后,她也不由自主露出笑容来,不顾一切地,奔向了靳琛的怀抱。
在这一刻,简宁终于明白。
原来她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加想他。
然而他们到底没抱成。
靳琛按住她的肩膀,才没使两个人在异国街头相撞。
简宁以为他是拒绝在大庭广众下跟她这样亲密,毕竟他在外人面前总是一本正经的。
她有些不满地抬头,刚准备说点什么。
一抬眼,就看到靳琛敛起了笑容,他那双深邃微长的眼在她和她怀里的粉玫瑰之间来回扫荡,旋即危险地眯了起来。
“谁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