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八荒的力气实在太大, 又或是那双眼里伤痛太深,龙四海卸了力气,由他搂在怀里肆意亲吻。
她的唇本来还泛着些微凉意,却在男人的热情之下逐渐变得温热起来, 带着淡淡的甜, 像是一块儿上好的玲珑点心, 让八荒止不住地沉沦其中。
一开始, 他抱着满心怒火,只想要堵住那张不断伤他的嘴, 可是渐渐地, 那怒火却变了滋味。女子的馨香萦绕在他的鼻尖,八荒只觉从尾椎骨开始泛着微微的痒, 一路痒进了他的心里
怀中人放弃了抵抗, 抬头回应起他的吻来,血腥气仍在, 但她的舌头却轻轻蹭过他舌尖伤口, 似是抚慰。
八荒身躯一震, 看向龙四海,却见她眼里仍旧冷淡, 只是冷淡中或许夹杂了一点点心疼
他眨了眨眼,眼眶周围的红更加清晰,若是借着烛火仔细看, 或许还能看出这红里泛着些水光。他渐渐放缓了力道,原本霸道的吻也变得温柔起来,不断在她唇齿细密轻啄吮吸,与她唇齿缠绵交织。
暗室里不分昼夜,不待时长, 不知过了多久,八荒才缓缓地结束了这个吻,心中怒火全消,却只剩满腔委屈。
她既然心疼他,为什么又不要他了
两人因着刚才那个疾风骤雨似的吻,分开的时候都有些喘。龙四海淡淡地看着前面似是眼里泛着水光的男人,心知自己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不知为何,她又想起在谷底那晚他们两人的缠绵来,幕天席地,明月作灯,莫名地,竟有些心动。
两人和离之后,她也没得旁人去做那事儿,如今冷不丁地被眼前人勾起些心思来龙四海望着他的目光渐渐深沉
“八荒”她冷冷唤他,“亲够了”
褪去了怒火的男人身子一颤,看着龙四海身上的锁链和她冷淡的面容,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他都做了些什么他,他绑了她
八荒眨了眨眼,脸上再不复燕太子狠厉威严,满是无措,不知该如何回她的话。
她,她应该很生气吧
会不会在这里杀了他
他脑子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眼却又垂下了。龙四海最不耐看他这副模样,成婚六年,这模样她看够了。
“抬起头来”她又喝道。
暗室内的两人,一个在床上被捆着,另一个站在不远处,可是周身气势却截然相反。被捆着的人气定神闲,不远处的八荒战战兢兢。
听了龙四海的话,他颤了眼睫,目光望向龙四海,只见她一脸似笑非笑“当了燕太子长本事了不合你意还敢来绑我八荒,哦,不,太子殿下,你还真是好样的。”
“属下,不,不敢”他磕磕颤颤,只觉脑子停转了。
“不敢我看你倒是挺能干还不快给我解开”她声音有些沙哑,却干脆利落,八荒不可救药的身子一抖,赶紧上前将锁链解了开来。
铁链落地,他“咚”地一下跪在了地上。
“属下罪该万死,请殿下责罚”膝盖与石砖地相碰,发出巨大的声响,听得龙四海不由蹙了蹙眉。
手上镣铐被解开,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略微冰冷的指尖抬起八荒的下巴,声音轻巧“跟我来”
说着,她按开了暗室的门,通过一段狭长的楼梯,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之中。
这暗室本是为了在危机之时躲避刺客而建,倒是被他得了便宜。
八荒默默跟在龙四海身后,垂眸望着她睡袍上飞凤图案在月光下驰于九霄,思绪似乎也随着那只凤到了云里雾里。
她会做什么
会不会要将他赶出去
她是不是很生气
她会不会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他搞砸了他要永远失去她了
他双眼无神地看着那只飞凤,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跟在龙四海身后,在心里为自己下着最后死期。
夜里的公主府一片安静,两人从凤鸣轩往外,走过亭台阁楼,越过溪涧小道,最后停在了凌竹轩外。
这是和离之前八荒的住所,和离之后,龙四海没有动它,只是让人将门封了起来。
门外上着锁,她也不着急拿钥匙,让八荒跟上,而后飞身一跃,便进了凌竹轩内。八荒紧随其后,回到了他最熟悉不过的地方
凌竹轩内,院落久无人打扫,已经落满了灰。
八荒看着这破败的庭院,不由想到了自己。
是否在她心里他也像是这凌竹轩一样,早已没了用处,不值得留念
龙四海没有进到院里,却是转身走进了一旁的竹林深处。
“过来。”她唤他。
八荒走上前去,又跪下了“请主人责罚。”
她是不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处置了自己
他平日里那颗聪明无双的脑子在龙四海面前迷糊不已,心里只确信一件事,他犯下了大错。
不知道主人,想要如何罚他
龙四海定定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上前两步蹲在了他面前,与他直视。
“刚才不是挺威风的,怎么这会儿又蔫儿了”
“我,属下”
她的脸近在咫尺,清清淡淡的表情让八荒止不住心颤,发红的眼眶酸热。
为了她,他什么都可以做,可为什么终究还是求而不得
他眼中近乎心碎的痛意让龙四海心头一颤,这眼神她今晚看到了太多次。她理解不了他为何如此难受,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地心疼。
思及此,她抬手捂住了那双让她心头泛酸的眼睛、
八荒只觉她冰冷手掌覆上了他的眼睛,红热的眼与冰凉的手相触,让他狠狠地打了一个颤。
“殿下”他刚哑着声音唤了一句,一个软软凉凉的东西便堵住了他的唇。
龙四海学着他的模样,用舌尖在他唇边轻抚,慢慢撬开他还来不及反应张开的嘴。冰凉手掌下,八荒的眼惊异地睁大。
主人,在吻他
他全无了刚才的气势,像是个木桩子似的任由龙四海亲吻调戏,龙四海吻得没意思,放下手来,抬眼看他“刚才不是挺会的吗怎么这下倒是一点儿也不动了”
她清凌凌的眼望着他,里头似是带了些不满。
“殿下”八荒不知今夕是何夕,眼里满是无措。
龙四海微微眯眼“怎么燕太子撩了火就想走这就是燕国的规矩”
说着,她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双唇在他的脸颊上轻吻,而后是脖子,细细密密的吻让八荒激动又无措。
直到微凉夜风拂过他的胸口,八荒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反手搂住面前的人,伸头去寻她的唇,与她相吻。
两人顺势躺在竹林里,八荒的手掌碰到地面,皱了皱眉“殿下,地上凉”说着,便想要抱着她往屋内去,却被龙四海一把制住。
“不要,我就想在这里”
她一双眸子含情带媚,隐隐间还有些被他不解风情打断的不满。八荒一滞,拼尽最后一丝理智将外衫铺在地上,将人抱了上去。龙四海搂着他的脖子,目中映着天上月光,让他看痴了去
有诗云“屹若孤峰,似嵯峨之挞坎;湛如幽谷,动趑趑之鸡台。”
明月渐落,朝阳初升,龙四海在八荒怀中醒来,鼻尖是他的味道交织着炭火香气。她微微侧过头去,只见男人早已醒来,痴痴地低头望她,里头似是名曰“情愫”的东西。
她从未在八荒眼里见过这般情绪,不由怔愣了瞬间。
天近初冬,昨夜他们疯闹得厉害,完事以后龙四海甚是疲惫,直接睡了过去,八荒便又抱着她回了凤鸣轩,为她沐浴洗漱之后,才抱着人沉沉睡去。
“殿下”他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不似昨日大殿上的模样,倒和以前的八荒很是相像。
龙四海有些迷糊,按照话本里的说法,他不是应该已经和他那宁儿正在爱恨交缠,为何还要这副模样来看她
她皱了皱眉,不欲去想,只安慰着自己,昨夜不过是被他勾起了火,露水情缘,什么也算不上。
想到此,她起了身子,淡淡下了逐客令“太子殿下回去吧。”
八荒一愣,不知她为何又变了脸。
他没动,却是拉着她的手腕,目中带着不解“殿下”
龙四海侧头看他“你昨日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露水情缘,你情我愿,也算不得什么。”
闻言,八荒睁了睁眼。
露水情缘
他忽然一笑,蹭到她身边,拉了她的手腕轻声道“我们燕国可没有露水情缘这一说,昨夜殿下既然要了孤,那就得对孤负责。”
昨天晚上,他本来以为两人已经再无可能,没成想她却
想到这里,八荒嘴角的笑意更甚,似乎并不在乎她的逐客令。
既然昨夜是她主动,便别想再甩掉他。
龙四海有些惊异地看他一眼,似是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也不欲理他,只是直直地走到屏风后面,又唤了阿昭进来为她洗漱。
“今日太子皇兄在府里办冬花宴,宴请各国使臣,本宫也要准备,太子殿下快请回吧,若是驿馆的人找不到你,怕是要将通京闹翻天。”
八荒趴在床上,转头看向红梅屏风后面那道窈窕身影,又笑了笑,却是走了进去。
他只穿了一条亵裤,靠在屏风上,腹肌分明,脸上颇有些懒散模样。
龙四海淡淡瞪他一眼“进来作甚出去”
“臣服侍殿下更衣。”说着,他径直走到她的衣橱里,取出一早准备好的绮罗礼裙,深浅孔雀蓝相间的裙子外罩着天青纱,称得龙四海身体格外白皙。
为公主梳妆打扮的事情,按照礼仪来讲,一律是贴身大宫女负责,因此两人成婚六年,八荒从来没有为龙四海梳妆过然而如今他却是颇为娴熟地拿了裙子来为她换上,手法很是利落,看得龙四海不禁皱眉。
这人动作这般娴熟,想来不知在那宁儿身上练过多少次手想到这里,她脸色一沉,搡了他一把“出去”
八荒抬头,只当她是羞恼,也不惊慌,微微一笑,退到一边却没有离开。
他靠在屏风上,望着女子身着绮罗,低头调试着自己腰间香囊,明媚的脸上带着愠怒,一双眸子却是璨如明珠。
天知道他盼这一幕盼了多久。
上一辈子,在他登基后的六年,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回到与龙四海在公主府的时候。在梦里,他再也没有守着那些古板的规矩,他为她更衣打扮,对镜画眉那场景美好得让他每日早晨起来时,都想喝下一盅蛊酒,从此长梦不复醒。
而如今,他的梦变作了现实,他只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温热酸胀,像是要盈满了似的,望向龙四海的目光越发温柔
阿昭进来的时候,床上空无一人,转过头去,却看见自家殿下正在屏风后更衣,然而屏风旁却站了个男人正在看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男人转过头来,却是她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八荒
“驸,八,八荒大”她惊讶的睁大了眸子。
这八荒消失了三年,怎么在她们殿下的卧房里出现
八荒唇角笑意未散,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轻巧道“你先出去吧,我服侍殿下梳洗。”
龙四海将外面的事情听了个一清二楚,没好气地白了八荒一眼,摇摇头道“阿昭,你先出去备马车吧。”
阿昭听见自家殿下的声音,惊疑不定地离开了凤鸣轩,脑子里却一直在想这事情
龙四海换好了衣服出来,坐在梳妆镜前,八荒正欲上前,却被她一瞪,喝退了。
“不许过来”她冷冷道。
把在别的姑娘面前那一套搬到她面前来,他胆子倒是不小
八荒见她是真的动了怒,也不再靠近,只是坐在茶桌边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边喝,一边看着眼前人为自己梳妆螺子黛拂过眉骨,水红胭脂扫过双颊,不多时,镜中人朝着自己颇为满意地一笑,起了身。
她回头瞧见八荒仍在房里,不满地皱了皱眉“本宫要走了,太子殿下快些回驿馆吧。”
今晚她就让人加强守卫,再也不放这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