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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表白
    这日, 后宫里开始四处响起咿咿呀呀的声音,唱曲儿的唱曲儿,唱戏的唱戏。

    华梓倾不明就里,差点要以为后宫要组建戏班子, 只是这样的大事, 她身为皇后的, 怎么可能不知道

    后来, 她差人去景黎宫问了问曹瑜的疹子可有好转,回来的人听说, 如今各宫的人又在斗法。

    只因, 太后说要请戏班子的时候,顺带着随口说了一句, 皇帝爱听。也不知道是谁琢磨出的主意, 既然皇帝不翻牌子,她们就唱曲唱戏, 声音传得远, 没准儿能把皇帝吸引过来。

    一个人起了头, 别的宫里就跟着效仿,生怕被比下去。做主子的自己不会唱, 贴身宫女里面总能挑出个把能唱的。

    于是,咿咿呀呀的成了气候,后宫里好不热闹。

    之蓝问“这事儿, 皇后要不要管管”

    “不管。从前宫里太冷清,这下子热闹了。咱们得空时,也去园子里走走,遇上好听的,便泡上一壶茶, 听上一会儿,省得浪费了这些好嗓子。”

    反正太后的广慈宫离得远,这些人孔雀开屏也是围着皇帝,只要不扰了太后清静,谁爱开屏谁开屏去。

    她若是管了,挡了人家争宠的路子,人家只当皇后霸道善妒,她弄不好真成了众矢之的。

    一天过去,宫里又到了入夜掌灯的时候,华梓倾是挺好奇的,今晚,皇帝会去哪个宫里。

    昨晚是发生了一场闹剧,但这种事不可能天天有,新人进了宫,皇帝总是要去“开张”的。

    她不能去想皇帝昨晚说的话,只要想到他去了别人宫里,可能会这样,或者那样,她就忍不住心里不自在。

    她安慰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在乎皇帝,纯粹就是好奇而已。

    华梓倾虽然当了皇后,但是,皇帝一直不准她查看彤史,也不准她过问房中的事。她觉得原因就一个,因为她这个皇后算不得货真价实。

    既然不让查彤史,又不让瞎打听,华梓倾思来想去,决定派之红去送膏药。

    之红说“都一个多月了,皇上的腰早好了吧”

    “送去备着,说不定今晚费腰。”她缓了缓,又叹气,学着太后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皇帝年轻,后宫又都是人间绝色,然而还是悠着点儿好。老话说,宁可顿顿饿,不可一顿无反正就那么个意思,过犹不及。”

    “奴婢明白了,”之红恍然大悟地说,“您这是送过去,提醒皇上引以为戒呢。”

    “”华梓倾一本正经,“本宫没有。”

    之红也一本正经地点头“您这招旁敲侧击,果然高明。”

    “”华梓倾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之红很快就回来了,她听吴千说,皇上这个时辰还在见臣工,根本没工夫翻牌子。

    “那膏药呢”

    “送啦。”

    “还没翻牌子呢,你怎么就送了”华梓倾翻了个白眼,问她,“再想去打听诶,关心皇上起居,你带什么去”

    “对哦,”好像还是皇后娘娘高明,之红想了想,又迟疑着说,“恐怕,皇上今晚没心思翻牌子了。奴婢听说,像是出了大事。”

    华梓倾怔了怔“出什么大事了”

    吴千当时也并不知道具体的出了什么事,就算知道,他也不敢随口告诉之红。他只知道,三位辅政大臣都到齐了,还有兵部、刑部、大理寺的人。几人似乎是意见不和,各执一词,在里头争吵得十分激烈。

    之红就原样照着吴千怎么告诉她的,她就怎么禀明了皇后。

    华梓倾刚刚还安慰自己其实并不在乎皇帝,这会儿却怎么想都觉得皇帝好可怜。

    说的是大婚后就亲政了,但是,几个辅政大臣仍然处处掣肘,就想让皇帝明白,没了他们不行,没了他们,天都要塌半边。

    从前华梓倾没太去细想过皇帝的处境,她只觉得,虽然困难,但皇帝心思缜密、处事果断,有王者之气,倒也没什么能难住他。

    现在,她开始心疼皇帝了。秦开泽权倾朝野,曹涵手握重兵,沈梁老谋深算,再加上兵部刑部大理寺,皇帝被这么一群如狼似虎的人围着,真是无助、弱小、可怜。

    华梓倾放心不下,决定亲自去等皇帝回来。

    她到的时候,远远地看见门口有人,是秦太妃。

    秦太妃像是刚哭过,满面愁云。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她来找皇帝,皇帝不在,她只得失魂落魄地离开,连华梓倾站在拐角处,她也没注意。

    华梓倾并没进去,就在外面等,她在浅浅的月光下来回地踱步,直到几人出现在长廊的尽头。为首那人身姿清隽风流,每走一步,袍摆上绣的波涛风起云涌,仿佛临风踏浪而来。

    她叫了声“皇上”,朝他跑过去,跑到跟前又想起规矩,敛了容色,端庄地行礼。

    皇帝皱着眉,忍不住责备她“眼下正是腊月的天气,夜里更冷,你也不知道进屋去,非要在这里冻得鼻泗横流才好”

    华梓倾默默撇嘴,眼前这人亏了是皇帝,他若不是皇帝,就凭他这说话的功底,也不知道得有多不招人待见。

    明明是关心她,怕她着凉,若好好地说,哪个女子听了都会欢喜感动。可他偏要说鼻泗横流,用这么个词来形容女子,哪个女子听了不想打他

    皇帝弯腰,亲自托了她的小臂,叫她免礼。

    华梓倾站好,他又极自然地牵上了她的手。

    皇帝原是觉得她冷,想试试温度,谁知牵上就尴尬了。华梓倾身体好,即便大冬天手也像暖炉一样,她很少生病,着了凉也不流鼻涕,什么鼻泗横流,根本不存在的。

    倒是他自己,一副病秧子体质,只要入了冬就手脚冰凉。

    皇帝意识到,这手牵的莽撞了,正不知该松开,还是继续牵着,华梓倾倒反过来,把他的手捧着,搓了几下。

    她问跟着的李成禧“没给皇上随身带着手炉么”

    李成禧未及答话,皇帝说“带了,只是心里着急上火,便撂开了。”

    俩人一道进了屋,小太监们已经赶在皇上回来之前,把屋里的地龙烧得旺,感觉像春天一样。

    华梓倾悄悄打量皇帝,他冷白的肤色总算在暖意中渐渐泛了浅红,只是眉间微蹙,似是十分忧心。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兵部侍郎,准驸马廖廷,死了。”

    廖廷之死,原本不至于牵扯出这样大的动静,坏就坏在,眼下最大的疑凶,是公主沈娆。

    廖廷不仅是曹涵门生,而且,还是曹涵母家一族的嫡子长孙。他中箭身亡,死于非命,曹老夫人听闻噩耗就病倒了。

    曹涵自然是不依不饶,要为廖廷之死讨个说法。他口口声声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公主今日,必将沈娆押往大理寺定罪,方显王法公正。

    沈娆生母秦太妃是秦开泽的亲姐姐,沈娆出事,秦开泽必不能不管。他说,公主乃金枝玉叶,且证据不足,谁敢擅动

    这二人一个是孝子,一个姐弟情深,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加上兵部刑部大理寺几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几乎要吵到打起来。

    皇帝夹在中间,着急上火,实在为难。

    最后,皇帝下旨,公主沈娆暂时软禁于披星殿,限大理寺五日内破案。

    “五日”华梓倾皱了皱眉,“时间太紧了吧”

    她担心五天时间不足以破案,更担心大理寺为了交差,让沈娆被冤枉。

    “朕如何不知,五日破案,希望渺茫。只是,就算朕等得起,皇姐等得起,恐怕,大燕国也等不起了。”

    皇帝幽幽地叹了口气“兀彤早就在集结兵力,却一直按兵不动,朕担心,他们就是在等一个机会。”

    华梓倾大惊失色,一个命案关系一条人命,而一场战事,会死成千上万的人。弄不好,城破家毁,山河飘摇。

    她懂了皇帝为何如此忧心,曹涵手握重兵,他会不会以天下安危相胁,逼皇帝交出沈娆的命来

    华梓倾素知皇帝不好当,不想,竟如春冰虎尾,抱火卧薪。

    吴千进来上茶,将茶盅放在皇帝手边的书案上,皇帝瞟了一眼,发现案上多出来的东西。

    他问吴千“这是什么”

    吴千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看了看华梓倾“回皇上,这是皇后娘娘送的膏药,说是给皇上备着,怕今晚费腰。”

    “”皇帝似是难以置信地看向华梓倾,“皇后今夜是来自荐枕席的,还是来打架的,你想让朕如何费腰”

    华梓倾顿时语塞,脸上神情变幻,煞是好看。

    见鬼的送膏药,脑子被门挤了,才会想到这破主意。她送来了膏药,又送来了自己,要说她对皇帝没有非分之想,鬼都不会信

    “嘿嘿,臣妾是大公无私,一心为皇上着想的。”她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因眼下,后宫人多了,皇上却只有一个,臣妾知道后宫姐妹们个个都对您心向往之,或许,还真有勇于自荐枕席的”

    “哪儿有”皇帝打断她,不耐烦地问,“皇后莫非能未卜先知”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真的有人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从前后宫只有姜齐二位才人,姜浣雪看着还挺机灵的,如今后宫里道行高深的主子多了,她急功近利起来,耍小聪明的样子,像个傻子。

    她想着,唱得好不如唱得早,若被别人抢了先,唱戏这法子就不新鲜了。

    她今日来了两回,门口太监都说皇上不在。此时屋里亮着灯呢,皇上一定在,门口太监又说皇上没空见她。

    她进不了门,干脆就在门口唱起来。

    “您听听,来了不是。”

    华梓倾觉得姜才人真是及时雨,门前唱戏这样的做法,不知道她自己尴不尴尬,反正,是很好地缓解了华梓倾当下的尴尬。

    皇帝绷着脸,自荐枕席这种事,若是皇后做,他觉得是乐于接受的,但若是换做别人

    “直接轰走”他吩咐完,又嘀咕了一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这都什么时候了,只知道做些无聊的事情”

    外面安静了,华梓倾也该走了。

    她踌躇了一下,说道“臣妾想去看看三公主,虽然说,大理寺该问的都问了,臣妾也不懂查案子,但是,臣妾了解三公主,万一能帮上什么忙,也未可知。只是后宫不可干政”

    皇帝故意一本正经地沉吟一下“准驸马廖廷被杀,皇姐牵涉其中,你身为皇后,倒也有一半是皇家的家务事。”

    “您答应了”她清亮的眼睛含着笑,“谢皇上。”

    “道谢就只是说说而已么”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很刻意地偏了下脸。如玉般的侧颜,离得近了,有好闻的龙涎香,他是那种极为细腻白净的皮肉,每次面色泛起浅粉的时候,看着格外诱人。

    为了沈娆,华梓倾凑上去,这回是动作规范地在皇帝的侧脸上亲了亲。

    唇未及离开他的脸颊,他突然转过脸来,气息交织的距离,他眸色深沉,看不见底。

    她身上仿佛有种致命的吸引力,宜笑宜嗔,勾人而不自知。皇帝垂眸,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她极近的红唇上,他浓密的睫毛抖了抖,薄唇带着紧张缓缓地靠近。

    暧昧的气氛掺和着龙涎香,总是能不知不觉地在心里漾出别样的甜。他将一个轻柔的吻印在她娇柔的唇瓣上,然后温柔地说“皇后,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