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世界。
一旦习惯了这边食物的味道, 可能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了。
商粲从噩梦中惊醒,粘腻的汗水从额上流下,她从床上翻身坐起, 从锦囊里取出药瓶, 囫囵倒出两颗药丸吞下。
现在已经是她在鬼王居所暂住的第五天。
她的锦囊在住下第二天的时候被找到了, 鸢歌高高兴兴把锦囊交还给她,自豪道“是我们彼岸花妖的族人找到的哦你快看看东西少没少”
商粲大致看了一遍,锦囊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想必只是在她掉入忘川时被水整个卷掉了。她重新系上锦囊, 由衷感谢道“多谢你了, 日后就算你想要霜降君用过的手帕什么的,我也会想法子帮你找来的。”
“我才不会想要那种东西呢”
于是这般, 商粲得以靠自己的药来修养伤势, 暂时免去了食用幽冥鬼界的药物可能带来的隐患。
之前幻境中的遭遇还让她心有余悸, 即使眼下身处在安全的地方,商粲仍不免会更加小心。
总的来说,这里的确如南霜所说十分安全。
商粲在这五天里从没见过南霜和鸢歌以外的人, 似乎偌大的一个鬼王居只有她们两个居住而鸢歌还只是暂住而已。
“我不怎么喜欢人多。”
鬼王居的主人如是说,懒散地倚在院中靠椅上,目光从手中书本上移开, 看向商粲。
“而且我都是鬼了,也弄不脏这里什么地方,不太需要经常打扫。”
这人看的倒是挺开。
这五天里, 商粲除了自己潜心养伤之外, 出来的时候会和南霜或鸢歌聊聊天。而南霜总是隔三差五的消失不见找不到人,能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只是在各个地方坐着躺着,从没见过她处理公务的样子。
和她比起来, 每天抱着鬼族名录和其他的相关卷宗研究个没完的商粲倒更有鬼王的样子。
面对商粲发出的疑问,南霜沉吟了半晌后,回答道“我不在的时候都是出门处理公务去了。”
她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说道“这地方也没什么文职工作,需要鬼王去管的都是类似于谁和谁打起来了这样的事。”
“虽然自己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我还是挺强的。”南霜喝着茶,面上完全不像她话里那样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情绪,“当初我也是因为强才成了鬼王,这地方可不管你活着的时候是天外天的修士还是什么的,拳头才是硬道理。”
“也多亏了这工作不用整天对着卷宗,”南霜看看商粲怀中抱着的书本,感叹道,“不然以我这种容易厌倦的性子,怕是早就放弃这份工作去轮回了吧。”
去轮回听起来难道不该是件好事吗
心中这么想着,商粲注意到南霜这次泡的茶已经和她初来的那天喝的茶不一样了,不禁在心中对南霜“容易厌倦”的自我评价重重打了个勾。
而商粲对于南霜还有一重惦记了很久的疑问,只是由于太过私人而有些难以启齿。终于,在第七次从鬼界的卷宗上看到了属于裴琛的字迹后,商粲还是鼓起勇气向南霜问出了口“霜降君和裴琛只是师徒关系吗”
“嗯。”
南霜坦荡地点了头,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尴尬神色“阿琛是我唯一的徒弟,收他为弟子的时候我还挺年轻的,觉得反正也没收过徒,收个试试也挺好,没准很有意思呢。”
真是新颖的收徒理由。商粲默默抿了抿唇,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就再也没收过徒了。”
真不知道该说裴琛幸运还是不幸。
商粲一时语塞,又听到南霜若无其事地说道“他在我死后也经常来看望我,基本都是帮我做做工作什么的,是个好孩子。”
“说起来,他前两天和你那个云端师妹一起来找我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那是他第一次带人来见我呢。”南霜似有所思地沉吟道,“早几年我们天外天不是有想过撮合他们俩吗,那时候没成,难道说现在”
“绝无此事。”
商粲立刻正色义正辞严道“至少从我看来,云端对琨瑶君绝没有其他想法,霜降君切勿误会。”
“是吗,那还挺遗憾的。”
话是这么说,但从她脸上完全看不出半点遗憾神色,南霜就像结束了一场无关紧要的闲谈般,重新看起了书。
而和这位思绪天马行空的霜降君比起来,鸢歌就要接地气的多。
“那男的绝对是对阿霜有意思。”
只是聊天时无意间带出了裴琛,商粲就眼睁睁看着正在整理房间的彼岸花妖面色一秒钟变得乌云密布,一张漂亮脸庞恶狠狠地鼓了起来。
“你、你和他认识吗”
“不认识。”
在商粲小心的询问下,她又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无精打采地垂下了头,嘟囔道“他每次来都是和阿霜单独相处的。”
“说是要叙叙旧,可恶,哪有那么多旧要叙”花妖磨着后槽牙,语气听起来愤懑又委屈,“从我和阿霜认识开始,他就每个月都来阿霜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这男的怎么还是这么纠缠不休”
“”
联想起鸢歌曾说过的她和南霜结识的时间,似乎和裴琛当上天外天代掌门的时间对的上号。商粲莫名有种撞破了什么大秘密的紧张感,试图解释道“琨瑶君是霜降君的徒弟嘛,时常来看她也是人之常情”
“情什么xxx个大头鬼。”
鸢歌凶狠地拄着扫帚,猛一扭头看向被她的粗鄙之言梗的没说出话的商粲,断言道“就说了那男的对阿霜肯定不是师徒之情啦在我们彼岸花妖面前、那种小情小爱怎么可能瞒得过我的眼睛呢”
说起来民间好像的确有彼岸花象征着可望不可即的爱情之类的传说商粲忙晃了晃头把无关的想法驱掉,话都说的有点结巴“那、那霜降君呢”
“她当然没那个意思啦”这话一出就像踩到了鸢歌的尾巴似的,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阿霜对他就是普通的路过会打招呼的关系而已全都是那个男的死缠烂打就像是那种死皮赖脸缠着人的远方亲戚一样,丢人、现眼、自作多情”
这话里充斥的个人情感实在太过强烈,让人不得不怀疑发言人的立场有失偏颇。商粲不禁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被冠上了“丢人现眼自作多情”头衔的裴琛生出了一丝同情。
“嗯他前两天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吗”
“看他干什么。”鸢歌没好气地回答道,手上的扫帚挥的灰尘满屋飞,“我可半点都不想看到他那张脸。”
那就是没看到了。商粲有点遗憾,本来还想确认一下云端和裴琛的去向来着。她看了看面色不善的鸢歌,还是安慰道“没事的,霜降君也说了,他每次来也只是处理处理公务”
“”
鸢歌撇着嘴扫了扫地,最终把扫帚一扔拉着商粲在桌边坐下,十分认真地对她说道“商粲,等你回到修仙界之后,你一定要叮嘱那个男的好好养生啊。”
“啊”
商粲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严肃地继续说道“也让他好好修炼,最好至少能活到五百岁。”
“”
商粲悟了,这是不想让裴琛来幽冥鬼界的意思。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鸢歌,迫于对方认真的视线而勉强点了点头,应道“嗯我会转告他的”
“在他去世或者我先一步死掉的时候”眼前的鸢歌到底是对自己有恩,商粲自觉自己接了个奇怪的活儿,叹道,“我会在忘川那吹这个哨子把你喊出来告诉你的。”
“不要再吹它了啊上次我听到之后可是赶了十里路准备来揍你的,下次再听到你吹我可就真的要动手了哦”
怎么说呢。
失去睡意的商粲坐在床上,回忆着这几天得知的信息,有点尴尬地抿了抿唇。
她出去之后搞不好会被裴琛灭口也说不定。
毕竟从现在的情况和鸢歌的有失偏颇但也有可信之处的证词来看,裴琛当初在天外天的幽冥鬼界入口旁说的“因有私心而没有封印入口”的那个“私心”这怎么想都是在说南霜。
大概是想着封印了入口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南霜了吧。商粲默默想着,好像也可以理解。
难怪裴琛不肯说,毕竟他和南霜是师徒关系,修仙界对这还是相当看重的,至少是比师兄弟或者师姐妹之类的要情节严重很多
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后半截想法吓了一跳,商粲忙挥去脑中的胡思乱想,长长叹了口气。
裴琛的消息打听到不少,但关于云端的就没听到什么有用的。
鸢歌那天没来,完全没看到那两人,而见到了面的南霜在沉吟半晌后也只给出了这样的信息你师妹看起来面色很差,全程只说了两句话。
她还活着和我要去寻她。
南霜说着一摊手说完就走了,阿琛也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感觉她大概就是来给我带个话,让我能帮忙找找你的。
你们师姐妹的关系还是那么好啊,真不错。
没心思去纠正南霜的错误理解,商粲心中满是忧虑。
也不知道云端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在好好休息吃饭什么的。
她稍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不要多想这些无益的东西陷入低沉情绪里。
往好的方向想,她这五天不仅得知了许多鬼族相关的信息,身体的修养也还算顺利,至少
商粲手指轻弹,桌上的灯就倏地亮了起来,赤金色的火焰静静燃着,在室中撑起一片光。
“不算差。”
她轻声嘟囔着,手掌摊开又握紧。
受损的经脉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能够重新开始使用灵力,曾经那股无名的寒气也没有再出现过。
尽管天火的威力仍不如从前,但商粲觉得这大概是挽韶提起过的火焰与幽冥鬼界的相性问题,估计她一时半会儿是克服不了这个问题了。
但也没关系,只要能用就够了。
商粲做了个深呼吸,让浮躁的心境平静下来。
她可不想真的在这里待满一个月,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浪费。
就算暂时想不到脱身方法,但她的心思最终还是落到南霜说的那个可疑对象的身上,心中稍稍提起了警惕。
不管怎么想,她突然落入忘川这事都一定有蹊跷,而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她的那位仇人就正在幽冥鬼界的某处,等着伺机算计她。
商粲眸光稍稍沉下去,下定了决心。
夜将明,今天就和南霜说一声,出门去调查一番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挺喜欢鸢歌的,写起来很快乐
云端下线的第天,想她大概快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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