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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章
    尽管挽韶说的话都相当不牢靠, 但要论起医术来应该还是很靠谱的。

    心满意足地用过饭后,挽韶沉着地为云端号过脉,思索许久后凝重开口“是忧思过度导致的夜游吧, 大概。”

    “说了句完全没用的话。”

    商粲毫不留情地劈手把她搭在云端腕上的手掀下去, 叹道“好歹语气确定一点也好啊, 你这听起来就像是那种坑蒙拐骗的江湖郎中。”

    “我、我也没办法啊”挽韶委屈地叫屈道, “夜游这种事本来就很难找到病因的,归根结底总是心里有事, 号脉只能号出她的身体状况这倒是挺好的,脉象很平稳, 比你可健康多了。”

    得到了没什么参考价值的诊断结果,商粲连连叹气,还是云端开口打圆场道“我以往也私下找过医师, 大多也都是这样的结果阿粲别急。”

    听她说完,商粲还没回应,那边挽韶大约是因为被和其他医师相提并论而激起了些胜负欲, 又嚷嚷道“先不说夜游这不是还有云中君那印记呢吗能不能给我看看最好还能摸摸。”

    “”

    这话听起来莫名刺耳。

    商粲皱了皱眉, 若无其事地插到二人中间, 问道“你鼻子灵不灵”

    “啊”挽韶一头雾水, 懵懵道, “还行吧, 能闻出来刚才吃饭的时候上的那道鱼烧糊了。”

    那不是一般人都能闻出来吗。

    商粲默默叹口气,应道“那你觉得我们的气味如何同为花妖,人家鸢歌可是能闻出来点儿蹊跷。”

    “你说我不如她”

    挽韶大怒, 凑近商粲一顿闻,搞得她十分不自在,最终斩钉截铁道“你和云中君身上是一个味儿, 但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都已经睡到一起了”

    真是张嘴就没有好话,商粲面无表情地把她推到一边去,为这插曲解释道“云端腰上那个印记大约是跟我有关系的。”

    应是自己心中也有猜想,云端并无太多意外情绪,只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这印记就是在阿粲离开之后才出现的,而且”

    她声音稍低下去,语气有些不自然“它我自己碰的时候没有任何异样,但被阿粲碰到的时候很奇怪。”

    句尾的“很奇怪”三个字实在能勾起很多浮想联翩,商粲努力将脑中浮现出的回忆压下去,转移话题道“师父望月她知道这事吗”

    “知道。”云端点头应道,“师父为它查过许多典籍,但都没有收获。阿粲知道这是什么吗”

    商粲在脑中勾勒出那印记的模样,沉吟半晌后开口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模样的印记,但想必是与我当年救给你疗伤时喂你吃的药有关系。”

    “药”

    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挽韶惊呼一声,插嘴道“你说的难不成是不会吧商粲,难不成是我给你的那个、我娘练出来的,药效不明的药丸吗”

    心道但凡你在碧落黄泉的书库里多翻翻都不会说它药效不明,商粲不动声色地点头道“是那个。”

    在大惊失色的挽韶开口之前,商粲又抢先补充道“但我那时确定它是能救人疗伤的药,所以才用了。”

    挽韶瞠目结舌,在沉默许久后才幽幽叹道“看来你那时真是病急乱投医。”

    “然后呢”挽韶体贴地揭过了这段往事,问道,“给云中君吃药,和你们两个身上气息很相似有什么关系”

    “”商粲沉默半晌,道,“那药是混着我的灵力才生效的,想必是潜移默化地让云端和我产生了联系吧。”

    你说你当年分给她半条命又是何必呢

    脑中下意识回想起那个漆黑的夜里,秦意那带着几分讽意的话语,商粲闭了闭眼,将话题扯开。

    “总之,这也只是一种猜测。但现在已经快十年过去,看起来这印记大约不会对云端的身体有什么不良影响至少现在还不会。”

    “我觉得该先找个地方好好休养,让我仔细观察一阵子。”

    适时接过话头,挽韶发言道“毕竟是我娘练出来的药,没道理我搞不清楚药效。我之前那是没仔细去查,现在有了个样本咳,我是说吃过药的人,怎么也能让我看出点儿东西来。”

    “还有你。”挽韶说着气势汹汹地转向商粲,凶恶道,“出门一趟就把自己搞的破破烂烂的,也不知道你那个叫秦意的仇家什么时候还会再找上门你最该安静休养在没有我的批准前都不许用灵力了”

    商粲自知理亏,从善如流地耸了耸肩算作答应,问道“总不能一直在客栈里休养吧,难不成要一起回碧落黄泉”

    “我一旦回去可就要挨骂了,能不能换个地方。”

    尽管心中很是觉得挽韶这份逃避半点儿用都没有,但打算仰仗她给云端调理身体的商粲还是认真考虑起她的提议来。

    只是商粲也实在没什么地方可去。她有过的落脚点只有青屿和碧落黄泉两个地方,眼下都去不成,一时让她犯起难来。

    “我有个提议。”

    正思索间,云端突然开了口,二人齐刷刷向她转过头去,听到她若有所思道。

    “要不要去云城”

    云城与烟阳相隔不过百里,三人脚程都挺快,天黑之前就到了地方。

    被挽韶勒令不能动用灵力的商粲从云端的剑上跳下来,尽管眼前依然看不见事物,却莫名有种氛围与烟阳不同的感觉,仿佛擦过耳际的风都显得湿润些,带着雾蒙蒙的南城水气。

    “我还是头一次来云城呢。”挽韶兴致勃勃地走上前来,语气新奇道,“没想到云中君在进青屿之前家在云城是哦,云城里云是大姓,我早该想到的。说起来、商粲你呢你是哪儿的人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

    心道说出来怕是只会被当做胡言乱语,商粲随口应道“别惦记我,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没有家。”

    显然没听信她的说辞,挽韶嘟囔着这人又胡说八道,很快振奋起精神,满怀希冀道“云城有什么好吃的吗是不是能比烟阳好点儿”

    云端沉吟半晌,犹豫道“我这些年回云城的次数不多,但感觉似乎和烟阳相差无几。”

    听到挽韶应着这样啊的声调立即失望的低了八度,商粲勾了勾唇角,笑道“但云城的栗子糕很好吃。烟阳可吃不到。”

    挽韶又高兴起来,刚要快快乐乐地应一声好,就突然反应过来,疑惑道“嗯你也来过云城吗”

    沉默半晌,商粲轻声笑了,伸手捉住云端的手腕,抬起来晃了晃。

    “自然来过。我就是在这里找到云端,把她带回青屿的。”

    严格论起来可能有些偏差,毕竟她真正找到云端的地方是在城外西南方向的一处山林里,并非是在城内。

    她那时年纪还很轻,不过十六岁年纪,穿来这个世界只过了四年,商粲还是青屿的天之骄子。

    那时商粲正接了个寻药的小任务,故而与几个同门下山游历。在山中寻药时突然接到了楚铭的传音,说云城遭妖潮袭击,需赶去帮忙。

    妖潮大多是指妖物们生态繁衍时才会有的休憩地变更,本是早几个月就会有征兆的事,这么突发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青屿的师长们已经在紧急调动人手前去帮忙,她所在的地方离云城近,能抢先一步与楚铭等人会合来到云城。

    但当她们到达时,云城已是妖潮过后的景象。城中妖气汹涌,处处狼藉,却不知为何并没嗅到半点血腥气。像是只是路过,却没伤人。

    商粲等人正不明所以,城中闭门不出躲避着妖潮的居民们便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与她说明了个中始末。

    你是说商粲若有所思地挑起眉,你们的城主是个散修,在妖潮袭来之时抢先发现并令众人闭门不出,然后自己带着些人手骑马将妖潮从城东门引走了

    男子点头如捣蒜,商粲沉吟半晌,与楚铭无声地对视一眼,抢先往后跃出几丈远,袖子堪堪从楚铭伸来捉她的手里滑出去。

    商粲楚铭气急的抬高声音,你别胡来,那城主能引走妖潮,身上肯定有吸引妖物的东西,搞不好妖潮就是因他而来也说不定这不是我们能去管的事情老实等师长们来了再做打算

    商粲混不吝地一笑,腰间长剑嗡的出鞘浮在半空,她稳稳的跳了上去,倏忽间御剑离开,快的几乎化成了一道白光,瞬间就消失在远方。只余下一只纸鹤施施然飞到楚铭面前,对面色极差的楚铭好整以暇的发出商粲混着风声的轻佻声音。

    我去看看,不必追来,要是等师父来了之后我还没回来,再来寻我也不迟。

    她那时很是有些轻狂的傲气在,又天生有种“千金难买我乐意”的执拗,楚铭说的话她都懂,妖潮追着城主离去必有其原因,城主既然也是修士,那没准还有什么后手,自己贸然追过去可能会陷入危险。但她只是想着,既然都听到了消息,那总得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些忙。

    但到底是晚了。商粲一路上见到许多尸身,有人的也有妖兽的,死状凄惨难言,血气冲天,她沉重地御剑飞过,在心中暗暗致歉道之后会回来好生安葬他们。

    最终行至一处山林,商粲停在山外,看到许多妖物脚印向山里去了,更多的则在这里戛然而止。

    她冷眼看向面前的景象,以山林最靠外的一棵树为界限,外面躺了满地的妖兽尸体,恶臭的血气熏天,没有一只活物。而有个人影正背靠着那棵树坐在地上,是个中年男子,他紧紧闭着双眼,脸上还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清俊。商粲低下头,看到他一身青衫的下半部分几乎已经被鲜血染成暗红色。

    商粲喉咙发紧,蹲下身小心的向他鼻下伸出手去,男子却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死死钳住,苍白面上泛起病态的红,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她,有种慑人的狂热光彩,怎么看都只不过是一场回光返照。

    你是青屿的人

    男子低低地开口问道,声音嘶哑的几乎只剩气声。商粲心知他已然无救,此时可能是要交代些什么,便默默点了点头,将腰间刻着她名字作为青屿门人象征的玉牌拿给他看。

    他盯着玉牌看了半晌,捉着商粲手臂的手更加用力,一张清俊的面容都扭曲起来。

    我的女儿我让她逃进了山林里。

    救、救救她,她跑不过妖的救救

    求、你

    商粲被他握的吃痛,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来,就看到中年人的脸色迅速的灰败下去,再也不动了。

    她心中怦怦直跳,缓缓伸手探了他的鼻息,这次没有任何动静。

    只是他的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眼睛也直直的看着她,眼中似有凄然。

    商粲沉默半晌,小心地掰开他的手,轻轻合上他的眼睛。

    她慢慢站起身,竟像脚麻了似的踉跄了一下。

    商粲穿来这个世界不过四年,纵然已经下山游历过几次,但还没经历过什么真正称得上危险的事,与妖手也不多,只零星见过几次血。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人的死亡,是云端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整点儿回忆

    这段在我之前最开始发文的时候发过,但后来锁文大改都改掉了,下一章应该是讲云端初遇那段可能也有曾经锁掉的内容,如果有看过了的同学介意勿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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