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黑料”顾严重复着, 收起了那一刹那的细微情绪。
“嗯。”乔鹿没说别的,从他手里抱过小汤圆, 看了看他刚补好的完整小门牙,“这样汤圆以后说话就不会漏风咯。”
小家伙咧着嘴笑,好像知道自己补上牙后颜值又回来似的高兴。
乘电梯直达负一层的停车场,顾严走在她俩后面,随时查看四周,保持着疏远的距离。
上了车, 乔鹿手抱着汤圆逗弄了会儿,半晌过去,才发现车没动静。
她看向驾驶座,这司机不仅安全带没系,连车钥匙都没插。
车里幽暗得没什么光线,两对明亮的眸光在空中碰撞了一下。
男人眸色极深, 像旋涡似的, 乔鹿眨着眼睫, 突然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
蓦地,顾严十分突兀地来了句“他刚没哭。”
一下打破了四目相视下即将变换情愫的暖昧氛围。
乔鹿淡淡地“哦”了声,想了想有点敷衍, 追加道“真乖。”
顾严忽然笑了, “我还是他”
这男人说话的魅力之处在于随时随地能将那点逐渐挥散的情愫又给重新召回来。
乔鹿不想吃他这套,且喜欢逆着掌控他,她大胆地迎了上去。
深邃眼里, 乔鹿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们隔得很近,近到顾严每一下呼吸都能与她交互。
她想好了接下来要对他说的讽刺话,但话没过唇, 顾严先她半秒开了口,挺无奈的“乔鹿,别这样玩。”
乔鹿提了下眼尾,发出很轻的一声“嗯”。
“是讨厌还是喜欢,你这样我分不清。”距离拉远,顾严退回去说“之前我没明确说我想要挽回你,但你肯定看得出来,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还痴心妄想着我们能回到过去,这样你能不能也给我个明确答复。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我不会骚扰你,我就当个法律意义上的汤圆爸爸就行了。”
乔鹿没回应,直直地看着他。
她每次都告诉自己,这么放着顾严的靠近是因为汤圆喜欢,而其实呢,以她的性格来讲,她要是真的讨厌顾严,又怎么可能委屈自己让他接近。
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从来都活得洒脱自由,任凭着心在走。
明明嘴上说“好慢”不愿意等,可还是在看到顾严那些微乎其微的进步后,期待他能给予汤圆更多她给不到的父爱。
顾严苦笑了下“试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或许未来还有很长一段日子我都没办法做到像你一样那么爱他。”他自嘲道“我连爱你都没及格,怎么去爱他呢”
车厢里陷入沉寂,偶有刺耳的喇叭声穿过,仅一两秒,然后再次落入无言的深渊里。
汤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平静的呼吸声轻轻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过了好一会儿,乔鹿靠回座位,整个人浸在阴影里。
车灯照过来,打亮了瞳仁里的琥珀色眸光,她文不对题地问顾严“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对你死缠烂打吗”
她自己回答道“因为感情是相互的,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我能感觉得到,所以我有将你俘获到手的把握。”
视线看向他,乔鹿问“你有吗”
是有感觉她还是喜欢他
还是有将她俘获到手的把握
她的问题问的模棱两可。
但无论哪一点,顾严都没有那样的自信。
所以他诚实答道“没有。”
话题好像因此中断,两人谁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顾严启动车子,送他俩回去。
一个小时的车程,宾利停在了乔宅廊道边的台阶下。
保姆上来帮着乔鹿带走孩子,乔鹿看了眼前座的男人,抿了抿唇,像有话想说。
车门重落下,乔鹿下车上了两步台阶,车子还停在原地,这是顾严的习惯,彻底目送乔鹿进去后他才会掉头离开。
秋日里的阳光还是很晒,乔鹿走得很慢,胸腔也发着闷,快走完所有台阶时,她轻叹了一声气,提着裙摆转身下去。
顾严见她突然折返,看了眼后座,并没落下什么。
车窗上响起一阵轻扣声,顾严降下窗,看着窗外的乔鹿为挡住强光眯了眯眼。
“怎么了”
乔鹿也懒得跟他玩了,直言道“你不是问我会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栽两次。”
“”顾严顿了下,这是他用另一个身份问的问题,如今被乔鹿直接挑明了。
“我会。但不能完全这么说,我是无意中在你身上栽了两次。”她太久没说话,嗓子有点干,“所以”俯身贴近,气息洒在顾严鼻尖,乔鹿勾了勾尾音,“我都栽两次了,你还在不自信些什么”
她现在说话的姿势挺难看的,说完想立马撤出探进车内的发顶,下一秒,后颈被灼烫的手掌扶了住,乔鹿一动不能动,静静地看着他。
车内的冷气,车外的热气,双重夹击着她的正脸和后脑勺,冰火两重天,不是特别舒服。
她刚才的那番话好像对顾严没起什么作用,他不仅不作任何回应,还反问了句“你现在心情还不错”
“啊”说实话,她现在这个被他强制压迫着不能动弹的姿势着实很不好受,但今天小汤圆的牙补齐了,还勇敢地一声没哭,乔鹿心情不算差,“还好。”
“恩。”顾严了然地沉出一声,“那给碰了”
“什么”乔鹿皱了下眉,仿佛跟他不在一个频道内,紧接着,她感受到后颈传来一股向前压迫的力道,眼前是越来越近的男人薄唇,她一下反应过来,侧转过脸。
又是轻擦的一记看不见的唇痕。
趁他松了劲儿,乔鹿把头退出窗外,睨着眼居高临下地看他“你是还想被警察再抓一次”
顾严抻着眉,有理由道“不是你刚给我的自信吗。”
“”
神经病。
乔鹿转身迈上台阶,身后一声门响,随即传来顾严温润的声音“乔鹿。”
停下步子,乔鹿没回头,顾严只好对着她的背影说,“我会对你好的。”
乔鹿哼哧着耸了下肩,转过身去,她姿态高高在上。
光影斑驳,落在她脸上,给微扬起的下颚染了抹张扬的光,她语气清清冷冷,提醒着顾严“你还什么都不是呢。”
哪来的立场说对她好的话。
不过是刚拿到了一张爱的号码牌而已。
傍晚,汤圆睡醒起来,瞅了瞅餐桌上没有熟悉的身影,哐当一下把勺子丢在宝宝椅的桌板上。
乔鹿看着他没理,吩咐保姆也别搭理他,当是起床气所以放任着没教育。
小家伙有眼力见,见周围大人都不理睬,趴在桌板上歪着脑袋软绵绵地叫了声“妈妈。”
“嗯。”乔鹿在帮他捣碎菠菜面条,一边应和着。
汤圆怕她忘了,小声麽麽:“次冰冰。”
“我从来没允许你吃冰激凌。”乔鹿递给他碗,让他自己吃。他看了两眼绿油油的汤底,胃口不大,还在声讨:“冰冰冰冰”
“我答应你了吗”乔鹿压根没提过冰激凌中任何一个字,他还小,根本不能吃那些。
“粑粑suo,”汤圆指了指自己的牙,换了下气:“次冰冰。”
乔鹿根据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话逻辑,再配合他的手势动作,大概猜出了意思。
她冷笑一声,难怪说汤圆没哭,敢情是用冰激凌做的不正当交易。
“那你找他去,我没有。”乔鹿舀起面糊吹了吹,小家伙看情况大概知道是没戏,像个成年人似的大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张嘴吃面。
乔鹿喂饱他,拿起手机。
两人各自交了底牌后,乔鹿还是在小号上跟他说话,只是有时不小心翻到以前彻夜聊天的记录,乔鹿看着会十分尴尬。
不过从字里行间,还是能看出顾严跟以前不一样的地方。至少不会逼着她拍什么了不起的i剧,有时候乔鹿说去工作,顾严还会让她少接点通告。
但这些改变,都不足以原谅他乱跟汤圆约定的那些不可以做的事。
乔鹿警告他:[汤圆不能吃冰激凌。]
顾严在家,刚洗了个澡出来,秒回道:[嗯,就这一次。]
乔鹿说:[一次也不行。]
顾严:[那我不成骗子了]
他成骗子跟乔鹿关系不大,只要她母亲形象光辉伟大就好,[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顾严回:[你不帮帮我]
乔鹿:[我跟你很熟吗]
话题终结,顾严倒了杯红酒,喝空了按着语音键换了个话题:“昨天晚上陈导找我。”
乔鹿点了扩音放在床边听着,陈导千千万万,但乔鹿认识的只有一个,渡河的总导演陈飞鸿。
她好像猜到了点什么,正打着字,他第二条语音进来。
“他让我再考虑考虑出演阿达的事。”
乔鹿咽了咽,删光了前面的文字,等着他发下一句。
十分钟过去,杳无音信。
十五分钟过去,如同死寂。
这说话说一半什么意思
新学来的吊人本事
乔鹿不上他当,扔了手机去洗漱。
回来再看,厉害,还是没发。
一小时过去,乔鹿正打算躺下。
叮对面终于活了过来。
[顾严:你睡了]
乔鹿敲着九宫格,有些生气地打上:[没、有。]
第三条语音发来,顾严先是轻笑了声,“你不说话我以为你没听,等了好久你也没回我。”
他这言语间还有点乔鹿做错了的意思。
中间顿了两秒,顾严继续说:“你放心,我没接,你喜欢的小说,喜欢的人物,我都没碰,我不想你不开心。”
当时乔鹿在他那本渡河上留下的笔迹,顾严看到了,也是因为那句话,他跟陈飞鸿导演提出了辞演。
出演那样动人心弦的爱情,他的确不配。
语音播完,乔鹿坐在床上,盯着白如雪的墙面,脑子倏地放了空。对顾严做出的这个决定似乎感到意外,照理说,他应该借着这个机会在她眼皮子底下好好表现一番的。
然而他没有,他只是简单地说了句,他不想让她不开心。
不知过了多久,夜黑如墨,乔鹿房里的灯仍然亮着,猜他睡了,乔鹿才将手机拿起来回复道:[我开不开心还要由你来控制]
叮
消息框弹出来。
他竟然还没睡。
惊讶的同时,乔鹿点开了消息。
[顾严:是我不配。]
乔鹿撇了下嘴,接着他的话回他:[嗯,你知道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追妻法则:态度要好,姿态要低
今天还是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