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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chapter 86
    唐乐山乐观地想,至少上官筝没有真的填了池塘种兰花。

    可他还是接受不了跟邢涟一起泡澡,从前多么纯洁的事啊现在为何如此艰难

    “说起沐浴,”唐乐山急中生智,“我想先给我自己洗一洗,换身衣服,呃,不用你帮忙。”

    邢涟不吭声,黑沉沉的眸子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唐乐山,唐乐山被盯得心里打鼓,只好匆匆返回屋子,翻箱倒柜道“我的旧衣服还在吗放了那么久会不会烂了”

    而他刚要拿起一件外袍,胳膊就被邢涟按住。

    冰凉的指尖透过布料,冻得唐乐山脑仁都哆嗦。

    但胸口是滚烫的。

    “师兄,你还在躲我”邢涟的声音响在耳畔,像是质问,又带着一丝委屈。

    “想多了,哈哈”唐乐山赶紧笑着掩饰,“阿涟啊,你怎么长大了,反而像小孩子了”

    话音未落,邢涟松开他,伸手从柜子里拿出衣衫道“那就一起吧。”

    唐乐山“”

    逃不过去了是不是

    水汽蒸腾,唐乐山来到池边。当年他在长青宫时,也没见这池水这么热,眼前全是白雾,周围的景致都朦胧起来。

    邢涟全身没在水里,听到动静,转过身来,仰头看向唐乐山。

    “你的毛巾在这。”邢涟抬手拍了拍池边,赤裸的肩膀就露出水面。水雾像是给邢涟开了美颜,本就明艳的眉眼更加浓眉重彩。

    唐乐山赶紧转移视线。

    为了不尴尬,他刚刚借口给自己换衣服,让邢涟先来水池等他。可他忘了池边连个遮掩都没有,他迟早得

    在邢涟的注视下,唐乐山两辈子加一起,第一次生出羞耻心。

    但他能怎么样难道让邢涟转过去他以前哪有这么扭捏。

    自然,自然。

    他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强行解开衣袍的带子。

    不就是脱个衣服么,有什么难的

    好在他刚脱了外袍,邢涟转过去背对他。

    呼

    唐乐山暗暗松了口气。

    他快速脱完,下水,整个身子都没在水里,离邢涟一丈远。

    邢涟眼观鼻、鼻观心,其实也受不了这种刺激。

    但唐乐山解衣带时微微颤抖的手,还是让他浮想联翩。

    是他再次误解了吗

    他依旧害怕唐乐山逃开,可他控制不住不去想,万一呢

    唐乐山就在他伸手能够到的地方,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呢

    两人各怀心思沉默着,泡澡从没泡得比开会还严肃。

    片刻后,唐乐山先开口“我总觉得那人不会只祸害我一个。”

    说话时,他眼睛盯着水面,真正做到了心如止水,目不斜视。

    然而水波荡漾,邢涟的声音突然在极近的位置响起“师兄,我给你擦背吧。”

    唐乐山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躲。

    然后被邢涟一把拉住。

    “你跑什么”邢涟问。

    沾了水的手腕湿滑,唐乐山想也没想就抽出胳膊,皱着眉道“阿涟你是大人了,不要总离我太近。”

    他抬眸看向邢涟,想要理直气壮一点。可视线相撞,邢涟幽深的目光像有灼人的温度,他还是转移了视线,狐假虎威地教训“注意点。”

    “注意什么。”邢涟游到他身边,靠着池边问,“师兄你讨厌我了”

    “当然没有别瞎说。”唐乐山根本不敢看邢涟,邢涟身上也很白,白得仿佛整个人都发光。

    他过于自信了,再待下去,他可能得破防。

    “我重新帮你梳发吧”邢涟这时又说。

    “不用。”唐乐山急忙往水下一沉,游出去好几米。

    “我突然想起来件事,我先走了。”

    他钻出水面的同时,伸手招来衣衫。

    可是布料刚碰到指尖,他突然被按到池边

    “师兄。”邢涟面对面地垂眸凝视着他,把他困在方寸之间,沉声问道,“你到底在躲什么”

    两人离得太近了,近到邢涟身上的水汽都烫到了唐乐山的皮肤。

    唐乐山的视线向上也不是,向下也不是,压迫感扑面而来,只能色厉内荏地呵斥“干什么,造反啊”

    他有老祖宗的修为,只要他愿意,能把此时的邢涟有多远轰多远。

    可他偏偏只是歪着脑袋,企图躲避邢涟的目光。

    邢涟也想到了这一点,唐乐山的反应比他预期的好太多,像是对他发送了某种信号。他心跳快到不可思议,鼓起勇气,缓缓贴向唐乐山

    “师兄”

    “啾啾啾”雪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欢呼着落进水面。

    “噗通”一声,砸出的大水花,溅了唐乐山和邢涟一脸。

    “”

    两人同时看向惬意浮水的雪鹰。

    “大鹏会游泳”唐乐山诧异地问邢涟。

    邢涟摇摇头“没见它游过。”

    气氛瞬间被破坏,唐乐山刚要顺势逃出邢涟的包围圈,一只机关鸟姗姗来迟,飞到他们身边。

    上官筝的声音从鸟嘴里传出“梦白苏醒,为师要速速去趟无极宫,你们守好长青宫,尤其是乐山的身。”

    唐乐山和邢涟一对视“”

    旖旎荡然无存,两人匆匆上岸穿好衣衫,那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这回挑了梦白

    这名字好耳熟,好像是师尊的故友

    “小霜。”俪儿站在无极宫的“银河殿”外,握着孟小霜的手,踟蹰不肯上前。

    “俪儿。”

    两人看上去年纪相仿,私下里,俪儿不让孟小霜叫她“师尊”。

    孟小霜反握住俪儿的手道“没事的,掌门和各位长老都在。”

    梦白真人生下俪儿就过世了,她是掌门最中意的亲传弟子,掌门不舍,将她的尸身封于冰棺,存在无极宫地下。

    没人想过梦白能活,当年元神和魂魄都散了,怎么会死而复生

    可梦白的确活了,并且自己打开了冰棺,从无极宫地下走了出来。

    这会儿正在她生前住过的银河殿里,跟长老和掌门叙旧。

    俪儿作为她的女儿,也被紧急传唤而来。

    俪儿深吸一口气,刚要拨开水晶珠的门帘去开门,一阵冷风制止她的动作。

    上官筝落在俪儿身边,神色戒备道“小心。”

    俪儿和小霜同时面露疑惑,上官筝却表情一变,笑容满面地掀开水晶帘,推门进去了。

    “梦白”

    上官筝去了主殿后,已经知道仙尊去解决封印的事了。

    她也是第一回听说,几位老祖宗闭关的位置,可能是某种阵眼,在共同镇压着地底的邪物。

    她马上想到唐乐山身上的灵体,也许那邪物本身出不来,却能使用一部分力量呢

    结果她就被告知,梦白苏醒了。

    梦白。

    八百多年了,这个名字,她连做梦都不敢大声叫。

    那个人穿到梦白身上,找死

    上官筝一腔怒火赶到无极宫,法器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合适的时机,再擒对方一次。

    可她走进银河殿的会客厅,一身素裙的梦白朝她看来时,她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阿筝,你可算来了。”梦白起身迎上她,张开双臂,把她抱了个满怀。

    两人身高相似,梦白总喜欢搂上官筝,因此上官筝对梦白身上兰花的味道格外熟悉。

    这个拥抱让她浑身一僵,属于梦白的体温和味道裹住了她。

    仿佛美梦成真。

    “阿筝。”

    这还没完,梦白的声音带着笑意,钻进上官筝的耳朵“听说你把我的酒都喝光了拿我的琴,对我女儿疏远,阿筝,我该怎么罚你呀”

    “”

    回忆奔涌而来,上官筝眼圈一红,强撑着才没有哽咽。

    上官筝原来的性子,跟现在完全不同。

    她也是生于修真界,落地就有修为的孩子。

    她的父亲是当时凌云宗的掌门,母亲是凌云宗长老,生下她后,母亲就跟梦白一样,来不及看孩子一眼,就撒手人寰了。

    不过她父母伉俪情深,父亲承受不了母亲的辞世,差点随妻而去。

    可是因为上官筝过于孱弱,父亲才勉强苟活于世。

    上官筝儿时,虽然身负修为,可身体底子太差,承载不了元神的力量,每天都在跟老天爷抢命。所以她从小就是师兄师姐们的重点保护对象,走路快两分都要被急吼吼地阻止,简直没有快乐可言。

    后来郁郁寡欢的父亲还是散尽修为,把掌门的位置传给了亲传弟子,也就是现在的殷掌门。

    上官筝本就内向,没了爹后,大家对她的过度保护,让她更加不爱说话。

    直到她认识了梦白。

    梦白是当时修真界独树一帜的以琴入道,为了听她弹琴,无极宫门槛都被踏烂了。

    而梦白本人可没那么高不可攀,她不仅会抚琴,她还会上山下水,摸鱼打鸟,带着上官筝漫山遍野地跑,气得殷掌门吹胡子瞪眼。

    但上官筝的身体却一天天好起来。

    两人拉着手,偷过长老的灵果,拔过灵兽的胡须,挨骂一起听,挨打一起受。

    后来的上官筝,一身粉色裙装,不知迷倒了多少修士。她本人,也以碎霜剑名声大噪。

    琴剑双绝,也由此声名远扬。

    俪儿站在殿外,仍旧没有进门。

    “俪儿,如果你不想见她,那便不见吧。”孟小霜开解道。

    她跟母亲相处了十几年,刚来修真界时,还十分想念母亲。

    可时过境迁,如果几百年后的当下,有人告诉她能见到母亲,她也会不敢面对。

    将心比心,她觉得能理解俪儿。

    然而俪儿却摇了摇头。

    她清丽无瑕的脸上染了忧色,心事重重地叹道

    “不知为何,我明明没见过她,但我就是觉得,里面那位,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