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张颖又找马尾女要了身份证复印件。
马广信这才知道马尾女名叫谢敏,22岁。
身份信息有了,马尾女是逃不掉的。何况她骗彩票也是事出有因,而且,谢敏给马广信的感觉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马广信相信她不会逃之夭夭的。
所以对于马尾女骗彩票一事,马广信打算暂时先放一放。
有了彩票奖金,马广信的父亲的状态好了些,毕竟不用为钱犯愁了。
第二天查完房,马广信去找大夫问了下父亲的病况,大夫一副无能为力的神情和口吻,表示只能挨一天是一天了。
癌症本就是不治之症,穿越回来的马广信比谁都清楚,要是放到几年十几年后,有效的疗法和药物起码能让人多活几年。
而眼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魔不断地吞噬父亲,直到生命的尽头。
化疗定在下午,上午也没什么事,三姑和母亲推着轮椅下楼带父亲散心去了。
马广信没有跟去,他站在病房的窗前眺望外面。
另一病床上的老头一个人在听收音机,他老伴走开好一会儿了。
“小伙子,住院的是你父亲是吧”老头冲马广信问。
马广信转身过来,点头称是。
“你父亲还不到五十岁吧”
马广信想了想,回道“四十多。”
“唉。这么年轻怎么就得了孬病呢。”老头叹息一声,似乎在为马广信的父亲感到惋惜。
马广信没说话,转身望窗外。
“我退休都快十年了,去年下半年查出得了癌,这种病查出来就是晚期,而且无药可救。刚查出来的那段时间,我心里苦闷得很,后来我想开了,等死就等死吧,不然能怎么样呢。我能做的也只有好好利用剩下的这段宝贵时光了。所以有些想做的事我去做了,想去的地方也去了,也没啥可遗憾的了。”
老头儿缓慢地说着,声音无力。
马广信望着窗外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老头有话需要找人诉说。
“我有一个儿子、两个闺女,儿子是公务员,闺女都在国企,三个孩子都很争气,都是我的骄傲。还有孙子外孙,他们都上中学了,也很懂事。”说到子孙后代,老头神采飞扬,“你说我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呵呵笑过后,老头脸色变得忧郁起来。
“谁都不愿意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人世间有很多留恋,所以才不想死。”老头深叹一口气说,“我的孩子们我没啥担心的,他们都长大了。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我老伴。我一走,就剩她自己了,你说她一个人怎么过啊。”
停了两三秒,老头苦笑着说“我原本想着死在她后头,那样的话我就能照顾她一辈子,让她一辈子有倚靠。可现在呢,唉”
老头没说下去,好像无力到没有话了。
马广信转过身来,发现老头哭了,泪水无声地从眼眶溢出,顺着干瘦的脸颊往下淌。
发现马广信在看他,老头用干瘪的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有点难为情地苦笑道“一把年纪了,跟孩子一样说哭就哭,让你见笑了。”
马广信没言语,走到床边,撕了卫生纸递给老头。
老头哭红了眼圈,他边擦眼泪边做了两下深呼吸以平复内心,然后苦笑着对马广信说“不能让我老伴知道我哭,要不然她又该说我小孩气了。”
马广信清楚老头是极度悲痛的,但在亲人眼前,他只能在心里憋着,表面上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同理,他的老伴也是如此。
这是爱的表现
这跟报喜不报忧是一个道理。
老头善意地建议马广信趁父亲还在,好好地陪伴陪伴,尽量满足其愿望。
老头擦干眼泪没多大会儿,他老伴就回来了。
跟马广信又聊了一会儿,老头告诉他老伴说想出去走走,老伴便拿了外套陪他缓慢地出了病房。
看着两位老人步履蹒跚的背影,马广信心情沉重。
病房里只剩下马广信一人,他又到窗前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走廊里相对有点嘈杂,有前来探望病人的亲朋好友、领导下属,护士穿梭于各病房扎针换药,有人在墙角打电话,有人在窗前望远沉思。
电梯来了,马广信进去后按亮了8层的按钮。
下到八层,马广信注意到走廊里添了好几张病床,显然是因为病房不够,才加在走廊过道里的。
酒店之类的场所,对于服务,可以按价格定等级、分档次。
但医院不行,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病房不能按钱多钱少有优劣之分。
在疾病面前,同等待之,不分贵贱。
在十几亿的人口大国,医疗资源本就紧张不堪,倘若再按金钱搞些名堂,让穷人情何以堪
拿病房来说,如果只有普通病房,住在走廊里的病人便会少些。
尽管给父亲安排的是双人间,马广信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左右不了这种现象,但他依然这么想。
来到谢敏母亲所在的病房前,马广信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前朝里望,鬼鬼祟祟的。
瞅了几眼,马广信没有找到谢敏的身影。
“小伙子,找谁呢”突然背后有人问。
马广信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忙转身过来。
“你不就是昨晚来找小敏的她的同事。”没等马广信开口,谢敏的母亲就认出了他。
“阿姨好。”
“小敏去上班了啊,你没见着她吗”
“见着了见着了。”马广信慌乱答道。
孙桂兰觉得事情蹊跷,她怀疑女儿说了谎,便想在马广信这问个清楚“别在外面站着了,进去说吧。”
“不了,阿姨,我就是路过来看看。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马广信转身落荒而逃。
望着马广信匆匆而去的身影,孙桂兰琢磨不定。
女儿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不说,到底是什么事呢
中午等她来了,得好好问问。
直接问,她应该不会说实话,所以只能拿话诈她。
中午下了班,谢敏买了饭赶到医院。
吃饭时,母亲引出了话题“昨晚来的那个小伙子今天上午又来了。”
“哪个小伙子”谢敏随口问。
“就是昨晚跟一个女的来的那个。你说是你的同事。”母亲提醒道。
“哦。”谢敏心里咯噔一下。
他怎么又来了,昨晚不是都说好了吗。他不会把事情都告诉母亲了吧
谢敏心里七上八下,紧张着问“他来干嘛”
孙桂兰一直暗中注意着女儿的神情变化,便道“他都告诉我了。”
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事到如今,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于是谢敏把整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母亲。
听后,孙桂兰大吃一惊,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彩票居然是女儿从别人手里骗来的。
要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教育女儿要好好做人,女儿也表现得非常好。
所以对于谢敏做的这般丑事,孙桂兰异常生气。她狠狠批评了女儿,并教导女儿无论如何都要如数把钱奉还。
母亲反应如此强烈,这是谢敏预料之中的,所以她才没敢把此事告诉母亲。
谢敏在心里恨透了马广信,要是母亲因为此事再气出个好歹,绝饶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