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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二更君
    原来今儿容霄清早出门,不是干别的,而是跑去了那青叶观。

    他惦记着昨儿见过的小道长,既倾慕人家的身手,却也喜欢那小道士的容貌气质。

    竟是心心念念,一见难忘。

    容霄知道,哥哥不会答应他如此胡作非为,所以竟什么人也不告诉,只带了两个随从便出了城。

    他去的很早,路上还有薄薄的山雾,两个早起的小道童肋下夹着扫帚,打着哈欠开门扫地。

    容霄留心细看,并不见那小道长,正要叫人上去询问。

    就听见其中一个道童嘀嘀咕咕地说道“那个李绝到底是什么人年纪不比我们大多少,怎么观主对他那样不同”

    另一个说道“看他的打扮也不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倒是长的还不错。”

    “那又怎么样,既然是出了家,就该跟我们一样,好好的诵经,修行当然还得伺候师兄们,干杂活,他倒好,竟游手好闲,昨儿更跑出去也不知去哪里浪荡了,观主跟掌教们竟不管他。”

    容霄听了这两句,心头一喜。

    他昨儿没问着小道士的名字,突然听这两个道童说什么“李绝”,便认定是昨儿路见不平的那人,当即上前问李绝在哪里。

    两个道童见他打扮的像是个贵宦公子,倒是不便怠慢,便随意地向内一指“这会儿他只怕还在后院睡觉呢。”

    这青叶观容霄先前也来过几回,倒是不陌生,当即兴冲冲地带人进内,往后面道士们的居处而去。

    在住处找了一圈,竟没见着人,正要叫小厮去打探,就见前方那小道士手里握着个包子,边吃边缓步走了出来。

    容霄大喜,上前行礼道“小道长”

    李绝止步,把他上下一打量“是你啊。”

    口中停了咀嚼,他的眼神忽然暗沉了好些“你怎么在这儿一个人还是”

    容霄不解他的意思,只忙道“昨儿承蒙相救,我竟不曾认真谢过,所以今儿是特意来寻道兄的。”

    “哦”小道士长长地应了声确实是一个人。

    他把包子堵住嘴,泄愤似的用力咬了一口。

    然后没理会容霄,他摇摇摆摆地往回走。

    容霄没看出他情绪的细微变化,而只是一团热络的跟上了“小李道兄,我是靖边侯府的容霄,云霄的霄,是真心想跟你结交的”

    李绝眉头微蹙“你怎么知道我姓李”

    “啊啊,是刚才在外头无意中听人说的。”容霄急忙回答。

    眼前那好看的菱角的唇动了动,然后冷哼了声,把手中的包子角塞进嘴里,却又嫌弃的“真难吃。”

    容霄见人家不理不睬的,正有些忐忑,听他说包子难吃,突然灵机一动“道观里的吃食自然好吃的有限,若要吃包子,我知道京城里老希馔的包子是最好的,有水晶虾仁馅儿的,白菜猪肉的,芹菜羊肉的还有只喝汤的汤包,什么时候我请你吃好么”

    李绝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如数家珍。

    容霄身后跟随的小厮也有些听不下去了,上前低低地提醒“二爷,道爷是不能吃荤腥的。您说的那些,他都不能吃。”

    容二爷这才如梦初醒,抬手拍了拍脑门“我糊涂了不过不打紧,有专门的给吃斋的准备的素包子,指定是比道观里的好吃的。”

    他说着,便眼巴巴地看着李绝,仿佛在指望小道士的首肯一样。

    正在这时侯,一个年长的道士从前头走出来“李绝,掌教让你快去。别耽搁了。”交代了这句后,转身走了。

    小道士本面无表情,听了这句,忽然对容霄道“我还没吃饱呢。”

    容霄眨了眨眼“啊”

    李绝看他傻呆呆的,唇角一瞥,便迈步往外走“既然要请我吃东西,何必选在别日,我这人最不喜欢拖欠的。”

    容霄呆了会儿才总算反应过来,当下喜的跳起来“好好好现在就去”

    就这么陪着李绝出了道观,容霄把自己的马儿让给他,让跟随的两个小厮同乘一匹。

    那两个随从叫苦连天,又不能挤在一起,容霄倒是不以为意“那你们在后面慢慢地跟上,去城内老希馔找我们就是了。”

    他陪着李绝往京内而行,且走且道“李道兄,你多大了”

    李绝反问“你多大。”

    容霄道“我十五,这个月生日。”

    李绝淡淡道“我比你大。”

    容霄虽看他生的嫩,但对他的话却毫不怀疑,反而高兴地说道“那我这声道兄可是没叫错。”

    李绝见他果然傻的可爱,便微微笑道“是,确实没叫错。”

    说了这句,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容霄“听过你们靖边侯府最近有什么喜事”

    “喜事”容霄愣怔,继而想起来“哦,你说的难道是我们星河妹妹回来的事”

    李绝沉默,道袍的大袖在风中轻轻扬起。

    容霄本就健谈,也不管他理不理自己,是个什么心情,自顾自地说“说来确实是喜事,我那三妹妹,是天仙一样的人物,也极可人疼,昨儿道兄没见着,不过你若想见,以后倒也有机会。”

    李绝有些吃惊地看着这傻小子。

    心中翻腾了一阵,他敛着眼中的厉色,不动声色地问“你总不会对认识的哪个人都这么说吧”

    容霄眼睛睁大“当然没有,对道兄还是头一个呢反正道兄又不是坏人。”

    他倾慕李绝的身手、人品,觉着他是一等正直的人,何况又是出家人,便极其的信任。

    更兼容霄自己也是个不知世事险恶的,他觉着星河好,李绝也好,两个人见见也自没什么,且他也口没遮拦惯了。

    李绝稍微松了口气,这才哼地一笑,停了停又问“贵府的这位三姑娘,在府内住的还好吗”

    容霄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享受到昨儿那些地痞的待遇,见李绝笑了,只当是好意“当然啦,老太太跟太太都疼她疼的什么似的,她又是家里最小的,自然上下都怜惜唉,说来三妹妹也不易,据说之前在乡下受了好些委屈呢。”

    李绝眼睛望着前方,沉默下来。

    两人进了城,直奔老希馔,正是早饭的时候,这老字号里的人很多,忽地看着一个贵公子领着一个神仙般的小道士进来,纷纷侧目。

    容霄不理别人,对迎着的小伙计道“素包子都有什么馅儿的”

    “客官要素的”小伙计扫了眼李绝,立刻了然“香菇油菜馅儿,白菜豆腐,萝卜粉丝木耳都是纯素的,又香又好吃。”

    容霄立刻吩咐“每样来两笼。”说着回头对李绝道“道兄,不够咱们再要,对了,你喝粥还是喝茶”

    两人上了二楼,这里还有不少空地方。

    才落座不多时,小伙计把包子跟茶都送了上来,才开笼屉,香味扑鼻。

    容霄虽来过几次,这种素馅包子还是头一次吃,忙请李绝品尝。

    小道士捡了个香菇油菜包,极烫,破开之后,轻轻一咬,倒是别有滋味。

    见他点头,容霄才眉开眼笑“道兄喜欢,咱们就没白走一遭。”

    容霄在家里喝了一碗粥,如今见小道士吃的津津有味,就也跟着吃了一个香菇包,小道士却是各样的包子都吃了几个,也幸而那包子不很大,菜馅倒是挺多。

    容霄的随从还没来,他竟亲自给李绝斟了茶“以前我也去过青叶观几次,怎么没见着道兄”

    他本是随口的话,却听李绝道“我才来不久,你当然没见着。”

    容霄忽然想起那两个小道童所说,忙问“道兄先前在哪里修行”

    李绝顿了顿“小罗浮山。”

    容霄只听说过罗浮山,竟不知这小罗浮山在哪里,却仍是笑道“想来一定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那道兄怎么又来京了呢”

    李绝看看手中的茶“我是来追一个人的。”

    “啊”容霄很意外,同时心里的好奇像是雨后的春笋一样嗖地拔高“追什么人”

    “是我的”李绝沉吟半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齿间挣扎,终于道“徒儿。”

    “徒、徒儿”容霄的愕然从五官之中一涌而出,这小道士年纪不大,就收了徒弟了可想想他那出色的身手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道兄的徒儿难道在京内”

    “嗯,”李绝的长睫低垂,“本来,我们好好的,谁知她竟撇下我不辞而别,应该是嫌弃我没什么出息,所以另攀高枝去了。”

    容霄的嘴巴半张着,半天合不拢。

    脑袋艰难地转动了会儿,他生出义愤之意“啊既然是道兄的徒弟,对师长就该不离不弃,又谈什么有没有出息、高枝低枝之类的这不是、不是始乱终弃啊不对,是背信弃义,也有点不太对,背叛师门”

    容二爷绞尽脑汁,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

    李绝的唇角挑了挑,倒是不以为忤地“始乱终弃差不多吧。”

    容霄词不达意,但很替小道士不平,便撸撸袖子道“李兄你放心,你的徒儿叫什么我帮你找,等找到了再好好教训就是了。”

    李绝脸上的笑意古怪的掩饰不住“哦,是该好好教训。”

    容霄觉着自己知道了小道长的“私密”,两人感情俨然更进一步,他心里高兴的很。

    谁知正喜欢中,楼下一阵哄闹,有人叫道“就是那个小畜生,就在楼上”

    刹那间,踩踏楼板的脚步声轰然乱响,有人冲了上来。

    侯府。

    容霄把跟小道士相识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当然,他没忘记提小道士的名字。

    而在“李绝”这两个字蹦进星河耳中的时候,她反而有一种奇异的释然。

    早在昨儿,听容霄说那个“小道长”之时,她就没来由地觉着那是李绝。

    就算理智以及平儿都说不可能,但她心里不知是怎样,钻进牛角似的执拗认定。

    如今果然,所有的理智跟分析都不堪一击,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反而不似先前那么惊悸不安了。

    只不过在容霄说起李绝是进京寻找那个“始乱终弃的徒儿”的时候,她的脸势不可免地红了。

    两个很小的拳头攥紧,星河按捺着没打断容霄。

    “那到底是为什么被捉到京畿司”她问出症结“小道士又如何了”

    容霄道“唉,说来还是为了咱们啊”

    原来他带了李绝去老希馔吃包子,恰好给那几个昨儿死里逃生的地痞看见,这些人是睚眦必报的,昨日还不知李绝的身份,如今见他公然来到京内,当即报了官。

    京畿司的人把李绝跟容霄围住,后来是容霄的两个随从来到,发现不对,这才赶紧回府告知。

    容霄说道“我索性都跟妹妹说了吧,昨儿我跟湛哥哥为何会跟那些地痞起冲突呢,只因为他们在哪里嚼舌三妹妹,我实在气不过才出头的,谁知所以说李道兄是因为我们才遭这飞来横祸的。”

    星河这才彻底明白。

    容霄又道“可惜京畿司只肯放我一个,他们说李道兄把人打的很重,其中有两个至今还性命垂危之类的,不肯放人。父亲不叫我再惹事,不过三妹妹,李道兄是因为咱们而被关在牢狱的,要是我也甩手不管,岂不是也成了那始乱终弃的”

    星河有点耐不住,纠正他“宵哥哥,什么始乱终弃,不要总是口口声声地好吗”

    容霄眨巴着眼睛说道“我又不是说三妹妹,是说李道兄那个小徒儿。”

    星河红着脸,转头轻轻地啐了口。

    这时侯天色已晚,星河勉强地安抚了容霄几句,又叮嘱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容霄答应了,也道“我正是不敢透露给别人,才只告诉三妹妹你呢。唉,到底要想个法子救一救道兄才好。”

    回了房,伺候着星河洗漱完后,平儿一脸无奈地“我只当不会是他,怎么竟真的是他”

    星河不语,只叫把针线活拿来,灯下慢慢地穿针引线。

    平儿知道她此刻心里必然也不平静,便小声嘀咕“他来也就罢了,跟二爷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若真是冲姑娘来的,姑娘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什么徒儿了这小道士只管胡说哼,他还分明比二爷小,居然当面骗人,让二爷叫他哥哥。简直是没一句真话。”

    星河尽量控制,才让自己的手稳稳的“好了,别只管抱怨了。”

    平儿住了嘴,又换了一副愁容“姑娘,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二爷说的”平儿本想说李绝给关在京畿司的事,才张口,又自己轻轻打了打嘴巴“罢了,管他做什么”

    星河嗤地笑了“你啊,净在这里口硬心软。明明骂他,现在又替他担心了”

    “我哪里是替他担心,”平儿靠近过来,幽幽地叹息“我不过是知道姑娘心里放不下他罢了。先前夜间”

    星河的手一动“什么”

    平儿咽了口唾沫“有一回,姑娘梦里叫过他的名字。”

    星河的心突地窜跳起来,紧张“什么时候,你听见了”

    平儿点点头,又忙补充“姑娘放心吧,只有我听见,翠菊他们都不在呢。而从那之后我便更加留心,幸而姑娘也没再说梦话了。”

    星河吁了口气,又不放心地叮嘱“以后我若还是做噩梦,你就摇醒我。”

    这夜,直到子时星河还没睡,嬷嬷在外头催了几次,才放下了针线活。

    就算如此,星河仍是翻来覆去的过了许久还无法入眠。

    容霄因为“闯祸”,给靖边侯下令在家禁足三天。

    他什么也不能做,却又放心不下李绝,暗中求大哥容湛去京畿司查看情形。

    可是容湛知道父亲不愿让容霄再跟这件事有所牵连,他不敢违逆父亲,竟不能应承。

    直到星河来找他。

    容湛惊讶地看着这个妹妹“你说什么你要我去找宣平侯”

    星河道“是。”

    容湛皱着眉“你知道宣平侯是什么人”

    “我知道。”星河很安静地“大哥,我也不瞒你,我其实见过庾二爷,那一架绿绮,就是他送的。”

    容湛的脸色已经不能用一个震惊来形容,他很快想到“是在县城的时候”

    星河点头“是。”

    “他为什么送你琴他”容湛满目疑惑,盯着少女秋水盈盈的双眸,因为某种隐忧,心跳都加快。

    星河解释“大哥,你不用多心,庾二爷是因为我是靖边侯府的人,才格外对我示好的。他自己说了,他是长辈。”她是在暗示容湛,不要乱猜他们的关系。

    容湛稍微松了口气“是这样”他很快想到,星河的琴技出色,听说宣平侯也是此中高手,兴许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那你这次想见宣平侯,是为了什么”容湛还是有点不放心。

    星河道“我有一件事想求他。”

    容湛觉着不该再问下去,但仍是忍不住“是什么事能告诉我不能”

    星河顿了顿“如果我说不能告诉大哥,大哥是不是就不替我送信了”

    对于这个答案,容湛没有很意外“我可以去。不过我不保证宣平侯真的会答应见你。”

    再怎么样,星河不过是个小丫头,而以容湛对于庾凤尘的了解,他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会跟小丫头动真的人。

    星河倒是很坦然地“知道呢,哥哥只管送信,见不见,是他的事。”

    星河没敢告诉容湛,自己是为了李绝的事要见庾约。

    因为星河担心容湛会碍于靖边侯的缘故,知道后就不去送信了。

    所以在容湛看来,星河想见庾约,多半是因为跟兵部左侍郎的那件事。

    先前那么多天,府内上下、甚至包括容湛都以为,她是真的无怨无悔地接受了府里的安排。

    但从昨儿杏花林,星河跟庾家兄妹的相处,让容湛看出了一点不同。

    容湛没跟任何人提过。

    他心里却清楚,自己这位妹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女孩儿了。

    京畿司。

    李绝给关了一宿。

    没有人来审问他,更加不曾严刑拷打,他就好像被人遗忘在监牢里。

    而小道士也没把这“窘境”放在心里,虽然外头时不时地会听见被上刑的哀嚎,甚至囚犯的痛苦低吟,他都充耳不闻。

    嘴里叼着一根枯草,眼睛看着头顶开的一扇小窗户,他的表情都跟在吕祖殿、以及青叶观没什么两样。

    他只是有一点点的不耐烦。

    昨儿众目睽睽之下,不宜过分,所以克制着只用了几分力道。

    没把那些杂碎尽数杀死,他心里总像是有点膈应。

    伸出手掌,对着光影他看了会儿果然,心慈手软要不得啊。

    牢门之外,响起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李绝的眼中起了一点波澜,张开的手掌缓缓握起,他仿佛听出了来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叼包子的小绝被抛弃的怨夫形象竖起来

    被蒙蔽的容二嘤嘤嘤道兄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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