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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三更君
    今日的侯府颇为热闹。

    二姑娘容晓雪追着容晓雾,两人在内宅南廊下站住。

    左右无人,晓雪低低劝道“姐姐向来是个明理的人,怎么今日这样冲动起来你明明也知道三妹妹不是那种人。”

    晓雾低着头,轻哼了声“我知道不知道的,又能怎么样”

    二姑娘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姐姐若知道,就不该冤枉她呀。”

    晓雾仰头想了半晌“我知道、或者是冤枉了她,但确实是因为她回来了,才引的表哥魂不守舍,若不是她,我们自然还是好好的。”

    容晓雪哑然。

    她本来明哲保身,不想多说些得罪人的话,可看着大姑娘的神态,晓雪不由笑了笑“可是,就算不是三妹妹,如果顾表哥又遇到什么别的女子,按照他这性子,也难保如何。”

    晓雾听她好像话里有话“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就断定表哥还会看上别人”

    容晓雪的唇动了动,终于叹道“姐姐,你当真以为顾云峰对你是一心一意的”

    晓雾握紧了手“怎么样”

    容晓雪唇角一挑“还记得当初他送你的那枚珠钗么他起先是给我的,我没要。”

    大小姐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

    容晓雪把眼中的怜悯藏起来,尽量温声地“姐姐,本来我以为他对你好就罢了,没想到这么快又为了三妹妹弄的这个样他并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不如借着这机会,跟他一刀两断吧。”

    晓雾的眼神散乱“一刀两断我倒是也想但是,但是现在已经断不了了啊”她伸手捂住脸,泪如泉涌。

    老太太的上房。

    苏夫人正满脸恼色。

    谭老夫人冷哼了数声,道“这顾云峰要真的是那种糊涂种子,顾家的这门亲戚,可真是白眼狼一样了。”

    顾家原本也算是书香门第,老太爷曾做过国子监的主簿,可到了顾云峰这一代早没落了,只仗着一点田产过活。

    顾云峰虽也科考过,只是学问不济,他自己也没有个正经差事,也不肯放下身段去经营别的,就只仗着祖上的荫庇,勉强在国子监做个最低微的无品级的司业,挂个职位说着好听而已,论起家道,跟靖边侯府是不能比的。

    晓雾虽是庶女,也是苏夫人教出来的,品格相貌都没得说,且这般家世,配给顾云峰,确切而言算做下嫁。

    谁知姓顾的竟然还不知足。

    苏夫人给老太太说的心惊,忙道“您老人家放心,待会儿姨妈来了,我自然会问个明白,料想云峰不该是那么混账的东西才是。也许,是别人传话传错了。”

    谭老夫人道“他要是还有点良心,大家依旧是亲戚,他要真的不知好歹要撕破了脸,那咱们也不怕”

    正在这时,外头报说“二爷来了”

    门口处,容霄脸色不善地匆匆走了进来。

    就在容二爷的院子靠后,香栀园中。

    星河坐在美人靠上,转头看着旁边的花圃。

    花圃之中,小道士掐了一朵肥大香浓的栀子花,向着她摇了摇。

    阳光自头顶洒落,照在他白皙如雪眉清目秀的脸上,让星河想起两人在小罗浮山的头一次见面。

    李绝走到跟前,把栀子花送到她的鼻端“姐姐闻闻,香不香”

    香味里沁着甜,只是有些太浓了。

    星河扭开头去。

    李绝却将花儿擎高凑过来,星河道“别”

    话未说完,便察觉他不是要让自己闻。

    “姐姐别动,我给你戴花儿。”李绝说着,把那花枝小心地别在她浓密的乌发之间。

    鸦青的发鬓边上,多了一朵洁白的引人瞩目的香栀。

    只是这花儿虽美,不及面前人半分,就算再香,也比不上她的美人香。

    星河回眸看了李绝一眼。

    李绝看着星河这淡淡地回首,心里莫名地涌出了一句话“眼是横波目,眉似远山青。”

    星河听他念的怪好听的,问道“这是谁的诗”

    李绝望着面前玉人“姐姐不要笑话,这是我才触景生情,杜撰出来的。”

    星河被他目光注视,知道这是他说自己的,在心里默念了两声,便又转开头去“总说这些没正经的。”

    双臂交叠在栏杆上,星河把下颌搁了下去,似喜似闷地说。

    李绝从后看着,今日她穿着一件浅绯的绫子衫,织金的花罗裙子。

    因为天儿渐渐热起来,衣着自然也相应地薄了几分,动作间,不免勾勒出底下曼妙的身段。

    此刻星河的双腿侧贴在美人靠上,却偏转过身向着栏杆外,这个扭着腰的姿势,不觉将腰身抻的越发纤长了些。

    而她整个人攀向栏杆,竟像极了一株微微舒展着的花枝。

    李绝看着那一抹细腰,手张开。

    鬼神神差地想要去握一握,却又怕惹她不喜。

    小道士恍惚记得在他那些荒唐的梦境中,模模糊糊地是握过的,还握了不止一次。

    此刻竟有点羡慕梦中的自己,那样纵情肆意。

    却听星河轻轻地问“你有没有打算过,以后怎么样”

    “姐姐指的是什么”他还有点魂不守舍。

    星河背对着他,轻轻地一咬唇,鬓边栀子的气息一直在她口鼻间作祟。

    “你、你想一直当道士吗”她憋出了这句。

    虽然没多说一个字,却很怕李绝会听出她这话底下压着的那一层意思。

    只听身后回答“多半不会。”

    星河不知自己该为这个答案高兴,还是不高兴。

    眉尖皱蹙,她不悦“这是什么意思会就会,不会就不会。你若真想一辈子当道士,自然也好。”

    说了这两句,星河觉着话有些硬,便又贴心地兜回来“若是不想呢,就该为自己打算了,你年纪虽然还不大,但是如果还俗,自然要有安身立命的打算。我可是为了你着想。”

    她恨不得就大声地提醒“我可不是为了我自己想的”。

    李绝听了这几句,隐隐觉着怪。

    试着问“姐姐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来了”

    “突然”星河的心窜了一下,这么说,他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她一笑“呵,才说了是为你着想罢了。”

    她一直背对着李绝,虽然说这个背影的姿态也让他百看不厌,可是看不到星河的脸,李绝总觉着是极大的缺憾。

    “姐姐”他伸手在她肩头轻轻地一搭。

    星河猛然一颤,将手臂放下来。

    她警觉地,回头肃然地看他“别动手动脚的。你不是还记得自己是个道士么要修道,就要有个修道人的正经模样”

    这几句话,总算是让李绝品出一点来了。

    “姐姐的意思是,如果我不修道,那就可以”小道士盯着星河的眼睛,小心翼翼,仿佛是带点期待“可以不正经了”

    星河本是会生气的。

    就如同李绝所料想的一样,她总是很不喜欢他说这些又破格又荒唐的话。

    果然,他才说完,星河就变了脸色。

    但就在李绝把那告饶的话准备好了的时候,星河却突然道“你、”她咽了口唾液,声音很轻地问“你想怎么不正经。”

    李绝的脸突然自动地开始发热。

    他完全没想到会从星河口中听见这么一句话,这简单的几个字,合在一起,却包含了无限的可能。

    小道士的脑中甚至在一瞬间演练了无数种的可能,包括他的那些梦境。

    这些想头儿来的太猛太快,竟让他有种无法承受之感。

    李绝尽量按捺紊乱的心神,他仔细看星河的脸色。

    并不见什么愠怒,也不是诈他就好像是认真的在问他答案。

    “姐姐”他靠近了一步,腿几乎都蹭到星河的膝了。

    星河扫了眼他靠近的腿,并没有避开,也没有呵斥。

    只淡淡问“怎么不说了”又抬眸瞥向李绝。

    其实星河心里也慌得很,只尽量做出自然而然的架势来。

    李绝却慢慢地蹲了下去。

    手缓缓地扶在星河的膝上,这次换成他仰头望着星河“真的、怎么不正经都行”

    神态居然有几分虔诚。

    星河差点要按捺不住把他推开,然后跳下去,一鼓作气跑回自己房中。

    深深呼吸,星河道“你大概、不知道顾云峰跟大姐姐的事吧。”

    李绝认为此刻提起别人,都是大煞风景。

    他却仍是乖乖道“容霄走的时候告诉过我。那个顾云峰”

    凤眼里多了点寒光。

    星河歪头看了他一会儿“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李绝忙无辜地笑了笑“姐姐好好地,提这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

    星河垂眸“因为我不想让自己落到大姐姐那种地步。”

    李绝的脸色骤变。

    此时他总算明白了星河的意思,包括她刚才问他还俗、打算之类的话。

    星河尽量避开小道士的目光,让自己的眼睛紧盯着外头的栀子花“你方才问我,是不是怎么不正经都行你该知道的,不行。”

    李绝凝眸看着星河,并没有开口。

    星河的声音,却飘渺的像是从什么高高的云端传来,她道“男未婚女未嫁,自然不行。你明白吗”

    她总算不要脸地把这话说了出来。

    虽然心里很想就在这花圃里挖个坑,把自己埋在里头,但她还是说了。

    对着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少年,她居然在这里拐弯抹角地“自荐为君妇”,实在是可耻的很。

    星河说完就后悔了。

    她本来是多高傲的一个人,多么进退自如不动声色,可居然竟在他面前说这种荒谬羞耻的话。

    这简直比死还难受。

    翻天覆地的悔恨甚至让星河不想再听李绝的回答了,她将他的手胡乱推下去,慌里慌张地站了起来,便要逃走。

    她要把这一幕赶紧忘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才起身,双腿便给突然地抱住了。

    被钳制住似的,她再也动不了一寸。

    “我想对姐姐做很多事,”李绝拥着星河的双腿,沉浑的声音也有些发抖,“很多、很多很多不正经的事”

    “你”星河丝毫都不能动,甚至站都站不稳,又听了这话,心就像是被骤雨尽情地敲打的湖,无数的涟漪跟水波晃动,跳跃,飞溅,涌动完全的没法儿遏制。

    她抬手去推他,手在小道士的头上嗓了两下,只把他的头发揉搓的更乱了。

    “你、你放手”星河语无伦次,而又不由分说地“不许再说了,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李绝仰头一笑“晚了,我都听见了,也都记在了心里。”

    她嚷嚷“那就快些忘了,我刚才只是一时头脑发昏说的胡话,不作数。”

    “可我已经当了真,”李绝就那么跪着,却把脸贴在她的腿上,“姐姐放心吧,我不会辜负你的。”

    星河本来不敢用力,但因他抱的太紧,她又过于羞恼,手掌心正推到他的额角,准备用力打他两下。

    可听见“不会辜负你”这句,星河的手突然停了。

    身不由己地,她的掌中还握着小道士的一缕散乱的发丝,手指仿佛沾到他额上的一点汗渍。

    整个人僵在原地。

    星河胆战心惊地,垂眸看向李绝。

    少年跪抱着自己,说实话,这个姿势实在太不像样儿了。

    李绝人高身直,加上星河因站立不稳而屈着膝,他的头只需再抬高一寸,便会轻易顶到她的腰。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在发热,她的腿上仿佛能感觉到少年滚烫的脸颊、甚至急促沉重、潮润而炽热的呼吸。

    而隔着那柔软的花罗褶裙,李绝能感觉到星河在微微的发抖,双腿或她身上的幽香很容易地透出来,沁入肺腑,神魂。

    这刹那,满园的栀子花香都俗不可耐,成为了点缀。

    作者有话要说小绝抱住姐姐腿,不放开

    庾叔叔陆机你死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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