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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三更君
    李绝没想到,会看到庾约拥着星河的一幕。

    若换了平时,不消说他必定会怒发冲冠,勃然大怒。

    但当他看着星河安然无恙的瞬间,心里反而有些感激是庾凤臣出现在这里。

    这总比他看到什么别的可怖无法收拾的情形,要好的多了。

    贼人因为要逃走,所以选择了一条人迹罕至的路。

    李绝只是一个人,并无其他耳目帮手,更加上徒步追来,自然费了些时间。

    他一路追的已经很快,可仍是慢了一步。

    身上已经出了汗,绾发的簪子早不知甩到哪里去了,长发被一根缎带系着,自发顶披散而下,有的垂在肩头,有的搭在颈间。

    他的中衣湿淋淋地贴在身上。额头的汗挂在眉端,又被抬手擦去。

    这一带都是大片的白杨树林。

    葱茏的树叶沐浴在晴好的夏日阳光中,随风快活地摇曳发声。

    李绝起初不敢碰星河,走了会儿,便试着扶着她的手臂。

    星河忙将手抽了回去,又往旁边挪开半步。

    李绝见她拒绝,只好把双手垂下,又喏喏地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怕姐姐累着。”问了这句,见星河没回答,又问“那些坏人可伤到姐姐了”

    星河把头扭开“你只告诉我,你怎么会来。”

    她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拒绝庾约,反而要随着李绝往回。

    但是看着他站在跟前,那么大汗淋漓情切着急的模样,没有说话,那双眸子却直直地盯着她。

    就不知为什么,不想叫他失望。

    李绝很想撒谎,说个巧遇之类的故事。

    但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把戚紫石告诉他、她要出城的话说了。

    “我不放心,就跟王爷告了假,也跟着出来了,谁知正遇到庾轩,他说姐姐给掳走了,我就、我就”

    他低着头,高高的束发披散在脸颊的两侧,随着动作一扫一扫地。

    虽没有说完,神色里却透出内疚,恨自己不够快。

    星河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是有点累,还有劫后余生的倦乏,她往一棵白杨树旁走近,靠着树站住了。

    李绝跟着走过来,看她娇袅亭亭地靠在树旁“姐姐累了,我抱你吧”

    星河不看他,只望着身侧的杨树,上面有个大大的疤痕,好像是一颗很大的眼睛似的瞪着人。

    “你上次在宫内”星河跟那颗眼睛对视“临走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绝被问的微怔,几乎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星河即刻皱眉“算了,当我没有问。”

    她才转身,李绝已经醒悟,忙捉住她的手腕“我知道皇上一定做了什么,还有那个金杯”

    星河本是要把手抽出来的,听他说了这句,不由顿住。

    李绝见她没有动,才继续说道“上回进宫,皇上突然叫人把那金杯捧了出来,我才知道竟落在他手上了,他还说是什么靖边侯献上的。”

    星河垂着眼皮看他的手。

    他手上的伤都好了,但疤痕还在,硌在她的手腕上,让她想起那天手上沾血,在水盆晕开的惨状。

    星河低语“那是我给父亲的。”

    “我知道姐姐必然有苦衷。兴许是他们逼的。”

    星河缓缓抬眸看向他面上“你怎么知道不是我主动给的”

    “姐姐的性子,做不出这个,姐姐不会卖我。”李绝望着她的眸子,笃定地回答。

    星河听着“不会卖我”,鼻子一酸,把手缓缓抽回,重新往前走去。

    确实如李绝所想,那螭首金杯,确实不是星河主动给靖边侯的。

    也不知靖边侯自哪里得知消息,竟特意召了星河去书房,问起她跟李绝到底有何瓜葛之类。

    毕竟惠王亲自为了李绝提亲,这个坎儿是过不去的。

    原先,星河本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但那是因为想要跟小道士在一起。

    可是如今情形变化,那套话语完全作废。

    星河只能尽量地简化,只说是当初在小罗浮山见过一面,他曾经给外婆针灸之类。

    后来回京,恰好他跟容霄相识,彼此又见了面。

    私情等等一概不提,也一概否认。

    靖边侯见她坦诚了过去之事,点头道“这么说,是那个小道士因而上心了。”

    星河生得貌美非常,那小道士年纪且轻,少年心性起了意也是有的。

    而容元英并不怀疑星河对李绝动情。

    因为他清楚星河不是那种会因为私情而不计所有的女孩儿。

    这小道士虽算是王府的“上宾”,但一无家世,二无正经官衔等,怎能相衬,星河绝不会愚蠢到要嫁这种一穷二白毫无根基之人。

    但容元英不得不问“那么,他私底下可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

    星河一听这话就嗅出了不对“父亲、怎么这么问呢。”

    靖边侯不想跟女儿虚与委蛇,而直接口吻坚硬地逼问“你只明白说,他给没给过你东西。不许隐瞒。”

    星河知道必定是哪里走漏了消息。

    可李绝当然不会跟人吵嚷说把那螭首金杯给了自己,而她这里,明明也藏得很稳妥,没给人看过。

    但这会儿若是矢口否认,靖边侯一怒之下搜查起来又当如何。

    于是只得承认了那螭首金杯的事,她只说是上次庾轩请吃酒,那小道士怕丢了,交给自己保管的,并不是什么私相授受。

    靖边侯的反应只有些恼意,倒是没很惊讶。这自然是因为早有所料的了。

    他收回金杯,只是警告星河“以后不可再随便得人的东西,何况这种御赐之物,免得惹祸”

    杨树叶哗啦啦作响,像是给天公顽皮的手胡乱搅弄。

    星河走了两步,回头问李绝“你有没有告诉谁,你把这个给我了”

    李绝果然否认“当然没有。”

    不是他,也不是自己,那还会是谁哪一步出了错儿

    星河却没有再问这个,只道“那皇上怎么跟你说的”

    李绝道“他说什么都不打紧,他又不是我爹”

    脱口说了这句,望着星河诧异的眼神,李绝自个儿也皱了眉,忙又笑跟星河解释“我是说就算是我爹也管不着我。就算他是皇上也不能管我如何。”

    “那就是皇上还是不高兴的。”星河低声。

    她的裙子被野草勾住,只能抬手提了出来。

    李绝看到她的裙摆上粘了一枚枯草梗,忙俯身替她捡了去。

    他拈着那根草梗,却没立刻扔掉,而是有点羡慕。

    假如他也可以安静地趴在她的裙子上该多好“因为皇上不高兴,让姐姐担心了是不是”

    星河语气淡漠“我没有。”

    “什么皇上不皇上的,”李绝倒退一步,在她跟前拦住“我只是个没人疼、没人要的,只有姐姐肯疼我,肯要我,皇上又算什么。”

    “不是。”星河有点难堪,虽确信此处无人,却还是警惕地转头四看“你别口没遮拦。”

    “是,就是,”李绝不由分说地“我除了姐姐,也没有别的了。其他无论什么对我而言都不重要。”

    “你别说这些,”星河避开他的眼神,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不想听。”

    “要是你觉着皇上不高兴,是个阻碍,我会让皇上答应的。”李绝突然盯着她说。

    “我说了没有。”星河有点慌张了“也不许你胡作非为。”

    “我不敢胡作非为了,因为我要为姐姐着想,”李绝认真地“我知道姐姐的为难。我不会给你添乱。”

    星河转过身去,却并没有说话。

    李绝看着她的背影,却看到她的肩头正微微地发抖“我想护着姐姐,想好好地疼姐姐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能做。”

    星河捂住耳朵“罢了,我不听。”

    “好姐姐,”李绝心潮涌动,上前一步,从后大胆地握住她的手腕,将手轻轻挪开“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你想让我怎么样,怎么样都行,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别不理我。”

    星河不知是站不稳,还是没想着要站稳,向后一退,李绝顺势将她拦腰拥入怀中。

    她想挣脱,双手又给他一并搂住了,只能颤声道“放、放手。”

    李绝从背后拥着她“我不,一想到姐姐不理我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抱着这仿佛失而复得珍宝般的人,嗅着她发间的香气,感觉娇软暖馨的依偎在怀中,这瞬间竟是别无所求。

    星河觉着自己的身子一个劲地往下滑,只能尽量站稳些。

    他的手臂不知不觉在缩紧,湿润的呼吸从身后扑在耳畔,星河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却不单纯是因为害怕,呜咽一样恳求“你放手啊”

    这声音仿佛在他心头上百转千绕地,李绝的嗓音里透着缱绻,跟一点并不惹人讨厌的小小赖皮“姐姐答应别不理我,我就放开。”

    “我、”星河咬了下下唇,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妥协“我再想想就是了。”

    “再想想,那就是说”他大喜过望一般。

    “我、我没说别的,你也不用太高兴。”星河扫着他横在腰间的手,望着上头色泽有些粉红的疤痕“我只是要再多想想而已,再给我些时间。你先放开我。”

    李绝放开了星河,而有些不知所措地搓着手“姐姐,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黑白分明的眼神里,感激而难掩欢悦地,就像是在外流浪的什么宠物终于又找回了主人。

    “姐姐,”他高兴的情难自已,又知道这里距离他们先前驻足的茶肆还有一段距离,少年竟转身蹲在地上“姐姐上来,我背你。”

    “背”似乎比“抱”更容易接受些。

    星河看着他躬身低头的样子,不知为何觉着自己没法抗拒这个看着似乎颇为舒适的背。

    可还是迟疑着。

    李绝回头,巴望地催促“快呀,我会小心,不会摔着姐姐的。”

    星河看看自己有些脏了的绣花鞋,终于俯身过去。

    几乎是她刚靠过来,李绝便搂住她的双腿,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背了起来。

    星河低呼了声,无师自通地把手臂探过去挽住他的脖颈,生怕自己倒跌回去。

    两条白嫩纤细的手臂横在李绝颈间,手腕上戴着个色泽清透的青玉镯子,滑在手背上,手太小,镯子仿佛都要滑过手掌掉下去似的。

    只要他愿意,一转头就能亲到。

    但李绝不敢,而只是贪婪地盯着看。

    感觉星河乖乖地伏在他的背上,芬芳的呼吸近在耳畔。

    每一步走动,他瞧着她被自己抱着的双腿,裙裾掩映,穿着绣花鞋的可爱的双脚也随着当空微微摆荡。

    李绝瞬间又喜悦,又销魂,得意忘形,脚下不知踩了什么,身形竟蓦地歪了歪。

    星河才要稍微离开他些,吓了一跳,忙又乖乖地伏了下去。

    她有些嗔怪地“你小心些。”

    李绝偷偷地红了脸。

    夏季的衣衫单薄的很,肌肤上的热力透出来,香气缭绕,彼此纠缠。

    李绝只觉着背上奇异的盈然娇软,想到上回没得逞的那个要求,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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