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事实证明, 亲师父是认真的。
在得到“他先看看，不行我亲自去一趟”的保证后，陈爸爸也不好说不。
这事就这么定了。
打发了助理, 方程开车带言琛去找猫舍, 言琛忍不住问道“阿岁，你师父也是这么教你成才的吗”
方程听出了他的不赞同，说“坐而言不如起而行, 我们这行，把动手机会让给徒弟的，才是好师父。我教一万句道理, 都不如他自己动一次手。”
“那也不用揠苗助长吧”
“言言别担心。
林超越这样的, 他一害怕，遭殃的是别人。我再给他准备一些防身的东西，打不过也能跑，安全没问题的。陈家这事过了大半年，也没见血光，只是比较倒霉，可见不是厉鬼作祟，出不了大事。
况且他皮下二十七, 不像我从小被师父养大, 耳濡目染这种方法不适合他。”
师父都这样说了, 还没上岗的师叔也无话反驳。
言琛按下了心里的吐槽，好奇道“那，你第一次动手是什么时候”
“五岁, 上幼儿园的第一天。”
方程记得特别清楚。
“这么小”
言琛惊了。
方程笑道“熊孩子嘛，看到我戴眼镜他们没有，就非要脱我的眼镜。我当然不能让他们得逞了, 就把他们揍了一顿，揍得哇哇哭，老师拉都拉不住。就是打架的时候眼镜弄掉了，我就看到人群里多出了一个女老师。”
“她在旁边拉架，让我们别打了，说不听话要喊家长了什么的，凶巴巴的，特别有威严。
那不是我第一次见鬼唔，言言，你肯定不知道当师父的有多丧心病狂，从我能说话开始我师父就拿我当人形侦测器。
他把我绑在胸口，我指哪儿他打哪儿。
有了我之后，他老人家就拓展业务，开通了一个冥婚业务，给那些因为姻缘不顺的男鬼女鬼拉红线，送他们成双成对入地府。真是不放过一点做功德攒老婆本的机会。不夸张地说，从小到大，我见的鬼比人还多。”
言琛听得差点笑出来，“师父这算是雇佣童工吗”
方程见他不紧张得捏手指了，笑道“何止啊，他还是合法雇佣，不花钱的那种，因为我在他户口本上。”
“哈哈”
言琛忍不住笑了出来。
方程接着道“不过，那次是我第一次自己一个人面对鬼，也是第一次亲手送鬼入轮回。”
“啊，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她有没有凶你”
言琛坐直了身体，竖起耳朵听。
“那倒没有。”
方程从善如流地说起当时的场景“那位女老师倒是没什么留恋，听我说她留在这儿，很容易让小孩子感冒生病，就愿意走了。”
“我给她念往生经的时候，看到她死之前发生的事。
有个报社的神经病拿着刀跑进幼儿园，她为了保护学生硬是抓着那个凶徒，被捅了十几刀都没放开手，特警击毙那个罪犯的时候，她的手还抓在那混蛋的裤子上，掰都掰不开，只能剪掉裤子。因为保护的执念太强烈，她就变成了地缚灵，困在幼儿园里没办法离开了。”
“她好伟大，老师太不容易了。”
随着方程的讲述，言琛已经看到那个画面了。
学校里最凶最不受欢迎的一位女老师，却在灾难来临的时候挺身而出，用自己娇小的身体筑成围墙，挡住了血雨腥风，将生的机会留给幼小的孩子。
耳边仿佛都能听到她痛苦地喊“快跑”的声音，言琛心里特别受触动，愤愤不平道“对小孩子下手的畜生，死的太便宜他了”
看他眼圈泛红，方程忙岔开话道“嗯，是便宜他了。不过那天，我被叫家长了。”
“嗯”
言琛的注意力从罪恶的疯狂和悲壮的牺牲里转了出来。
方程笑道“因为我在幼儿园给那位老师烧纸钱，被其他小孩看到，我还喊他们一起。他们以为是什么好玩的游戏，整个班的同学围在一起烧纸钱，跟着我念什么“您走好”“善有善报”“来生有福”什么的，整一个邪教现场。我们老师看到的时候，差点吓晕过去。”
“噗。”
言琛捂住嘴，忍住不笑。
“老师问是谁搞的事，这些熊孩子都不带挣扎的，全都看着我，我就被请家长了。
听说我师父把我捞出来之后，在家长群里被全体家长说教了大半年。后来开家长会的时候，还有好多叔叔阿姨问，哪一个是方程同学的爸爸啊方程同学的爸爸来了没有啊我师父拿我的小书包挡着脸，恨不得钻地缝里面去，不过最后还是被家长们发现了，诚恳地做了八百字检讨才被放过。”
“哈哈哈，师父没打你吧”
言琛大乐。
方程哼了声，“罚我抄书，因为老师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我特别诚实且无辜地回答她，“爸爸教我的呀，这事是不对的吗老师””
“鹅鹅阿岁你是芝麻馅儿的吧太坏了鹅鹅鹅鹅鹅。”
言琛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缠着方程问了许多他小时候的事，方程自然乐得倾囊相告。
一直到导航提示还有十分钟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方程才停下来，让言琛把早上没来得及写的“狸奴聘书”写出来。
言琛听了四十多分钟的故事，这时候正是思如泉涌，趴在车台上写了三百字的小作文，念给方程听，请他斧正。
“猫主子亲启，我，铲屎官，姓言名琛，男，二十七岁，身高183，体重”
言琛认真地介绍了自己，说了自己的职业，资产，也仔细地说明了养猫的原因；当然也发自肺腑地表示，自己因为过敏不能养猫，对猫主子爱而不得，一定会格外珍惜，好好善待它们。
就是，“阿岁，买猫粮玩具的话，他们能用吗”
吃还能勉强能吃上的，玩肯定是不行了。
方程想了想，说“言言，你就写，如果它们愿意的话，将与它们共享财运，滋养它们的灵体。若它们想走，随时可以离开，你还会请我为它们赐福，妥善送它们入轮回。另外，一天至少一只小鱼干香火，逢年过节加餐当然了，你想投喂随时可以，我多备一些小鱼干。回头再做一些它们能用的玩具烧给它们，接受一次定制，随它们自己喜欢。”
“嗯嗯嗯。”
言琛一边听，一边记。
梳理了一下，他提笔正想重新写，忽然想到什么，看向方程道“阿岁，你也一起吗”
状似随意却郑重的语气，让方程的心跳漏了一拍。
认真邀请他一起养猫的言言实在太甜了，方程都要化掉了。
只是，他不能答应。
方程可惜道“它们为你财运所系，不能和别人分享的。”
“哦”
言琛懂得道理，却还是有点失望。
方程忙说“不过，我会陪你一起养它们的。你rua猫，铲屎喂饭都归我。”
“嗯”
言琛的眼中一下子浸透笑意，用力地点了点头。
猫舍到了。
言琛拿了抗过敏药正要吃，方程拦住他，给他画了一张驱尘符，燃烧之后，两个小时内，连灰尘都沾不到他身上，更别说猫毛了。
之后又画了两张隐身符，在手背上贴好了，言琛拿过方程的眼镜戴上，两人才下车。
这家猫舍规模很大，门口还专门设了亭岗保安，拦住二人询问来意。
听说他们有意养猫，想来相看，也不意外，毕竟来这里的小年轻不会有第二个原因了。
就是保安忍不住多看了两人一眼，一边把访客登记表递给他们，一边笑呵呵地问“你们刚结婚就养猫啦”
方程笔触一顿，言琛“”
方程抬头笑眯眯地说“他想养很久了，以前家里不让。”
言琛踢了他一下，谁就结婚了
“这样啊。”大爷看多了来往的小情侣，一听就明白了，“结了婚就是这点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想做点什么，别人就管不着喽诶，小秋来啦，你们进去吧。”
小秋是这家流浪猫救助中心的志愿者，看到两个又高又帅的大帅哥，眼前一亮。
但再仔细看，发现就像逆着光，怎么都看不清对方。
小秋看了看阳光的方向，没有逆光啊，怎么回事
介绍自家猫舍的时候，她就忍不住频频看他们，方程不得不问“怎么了”
小秋才发觉自己的举动太不礼貌，尴尬一笑道“不好意思，就是觉得你朋友的身材好像我家鹅我男神啦，不过他不戴眼镜，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哈哈。”
言琛嘴角一勾，是根好笋。
这时，一个穿着简单t恤牛仔的年轻男人走出来，“看”向他们。
言琛脚步停在原地，方程站到了他面前，有些戒备地看向来人。
原因无他，因为这个人肩膀上趴着一只猫，身边跟着七八只，全是猫灵。
“老板，您怎么出来了”
小秋惊讶之后，紧张地迎上去，扶住了他的胳膊。
方程二人这才注意到，男人的眼睛有异常，没有焦点。
竟然是个盲人。
“小秋，没事的，有水星在呢。你先去忙吧，这两个客人我来招待。”
男人温和地说。
“啊好吧。”
小秋不放心，但也没有违逆自己的老板，只是临走的时候捏了捏他肩膀上的猫，递给猫主子一个“保护我方铲屎官”的眼神。
男人再度“看”向方程和言琛，“请跟我来。”
他率先转身，步伐稳健地朝前走，猫的尾巴时不时撩一下他的耳朵或者脖子，提醒他该转弯或是有障碍物，虽然没出声，但却让男人行走的姿态除了缓慢一点，也与寻常人无异。
一路到了办公室，进门后，男人摸索了椅子坐下，“看”向方程道“这位道友，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