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在三庆园的后台健步如飞。

    在试探着落地行走之后，他发觉自己真的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与难受，宛如受伤之前一般正

    常，甚至可以自如的拎着自己的保温杯去泡茶，顺便回到久违的舞台上转了一圈。

    没遇到桑泽的时候，他只能被人搀扶着勉强站立，连单独拄拐都很困难，每每起身，腿脚就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剧烈的疼痛从脚踝蜿蜒直上，连带着腰胯都疼的难受，更别提挺直脊背独自站

    立，哪怕十几秒都痛苦的无法坚持。

    但现在，不论是走路还是站立，他都如常人一样，要不是看到契约中的警告，他简直想跳起来为自己欢呼。

    哪怕明知道是一种假象，张云雷也足够满足。

    这样的状态，完全可以支持自己重回舞台，只要不做太过的剧烈动作，想必完全不会影响自己的康复。

    他溜的开心，一旁的桑泽时不时看着后台的壁钟，在还有三十秒剩余时间时提出了好心的告诫，“马上就要到时间了，我建议你重新坐回轮椅，否则待会儿力量消失，你可能会直接瘫坐在地上。”

    他的警告，张云雷哪敢怠慢，立刻听话的回到轮椅上，内心不禁有些忐忑，按他的说法，待会儿他的能力失效，不知道自己会痛成什么样子。

    但再严重，也总比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那时要好吧。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张云雷的知觉逐渐恢复了正常，从开始缓缓的痛楚，到最后剧烈的疼痛，在他意料之中，又让他稍感安慰。

    是很痛，就像是刚做完手术，麻药劲过去，等待伤口愈合那段最难熬的时间一样。

    但却是可以忍耐的。

    他咬着牙，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大颗的汗珠从额头鬓角滚落，没几分钟，把他的后衣领都浸湿了。

    即便如此，张云雷仍旧一声不吭，默默忍耐着桑泽所谓的代价，毫无一丝怨言。

    有得必有失，比起疼痛，至少桑泽没有用一时的行走自如剥夺余生的健康，对他来说已经很能够接受了。

    看着他的反应，桑泽不由得挑了挑眉，露出些许欣赏的目光。

    像他这样为了自己的梦想愿意隐忍的人类已经不多了，更多的是只想得到利益，不想付出代价，这样的优质功德拥有者，桑泽甚至可以多给他一点福利。

    踏实又不虚伪的交易对象，谁不爱呢

    疼痛让张云雷的精神显得疲惫了不少，歇了很久才缓过来一些，手有些微抖，拿起水杯喝了几口热茶，总算是觉得好一些了，

    桑泽见状，心里多少涌出一丝怜悯之心，但下一秒又扯了扯嘴角，收回了自己难得一现的善良，重新提议，“如何”

    “还还行，”五分钟的时间仿佛让他重新经历了一次手术，想必登台会更严重，张云雷在内心回忆了一下手术过后的痛感，也不是完全不能承受，大不了就是多挺一两个小时，总会过去的。

    他说的很真诚，桑泽能听出他是真心的，不觉莞尔，上下打量他，有些佩服，“你还真能忍耐疼痛，说相声就这么好我看现在可没多少人愿意说相声了，赚的又不多，大多数人类不都是用金钱衡量自己是否成功吗”

    张云雷无法否认他的说法，的确如他所言，在很多人眼中，赚钱才是最重要的，再不济考个体制内，一辈子衣食无忧，当个悠闲的艺术家着实轻松，干巴巴的扯扯嘴角，“你们神还关心这些吗”

    “不关心，只是闲来无事随便看看，毕竟少见的例子更让人想要比较，”桑泽耸耸肩，对此并不感兴趣，无非是没话找话，“那么，你决定了吗”

    “嗯，我要签约，”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张云雷已经作出了决定，抬眼看着他，认真的道，“我想尽快上台，只要能演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接受，哪怕后半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我也知足了。”

    桑泽看他那认真的模样不由得一笑，摇摇头道，“那倒不用，你这点事儿用不了半辈子的功德，少则三四年，多则六七年，你就能完全康复了，不过是要等待而已。”

    这话无疑是坚定了张云雷最后的信心，别说他可以康复，就算永远站不起来，只要有桑泽在，只要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他就已经满足了，“不，我不想等了，就算我能等，我的搭档也等不了，我不能那么自私，我欠他的够多了，我不能让他六七年上不了台，陪着我康复，只做幕后工作。”

    “这样啊，那没问题，只要你与我签订契约，明天我就可以让你即刻上台演出，不受任何影响，”他如此坚定，桑泽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象征性的给予选择，“不过话说在前头，你必须完全听我的告诫，否则一旦超过界限，你仍旧会受到一定伤害，到时候我可不负任何责任。”

    人总是贪心的，今天让他独立行走五分钟，明天他就可能加价到一小时，后天就开始盼望着永远，桑泽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先兵后礼，总比纷争不断要好。

    张云雷不假思索的点头，“我答应你，而且我就是说相声，你如果说危险，我也没必要用自己的身体冒险，如果是我自己造成的问题，绝不会赖在你的头上。”

    这人倒是讲义气，桑泽觉得自己挺幸运，竟遇到个通情达理的客户，满意的点头，“那好，从今天你与我签订契约开始，我会负责为你的演出时间行走自如的能力，直到你彻底康复为止，支付方式就是你自身积累的祖辈功德，清楚了吗”

    “清楚，”张云雷点点头，左右看看，想要找支笔，“那我们签字吧。”

    “哦，你们人类的笔没办法支持我们神的契约，你也别忙活了，”桑泽看出他的意图，顺便提醒，“还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们成了契约关系，我就听不到你的心声了，签约后你可以随意在心里骂我，不过有什么条件或是疑惑，最好还是跟我直接说出来，否则我听不到。”

    张云雷没想到他会这么老实，眨眨眼睛，克制自己的胡思乱想，“咳，我我不是故意的，也不会随便骂人的”

    “人类嘛，我懂，对未知的畏惧，我理解，”桑泽拍拍自己胸口，大度的表示不在意。

    这回张云雷抽了抽嘴角，彻底放弃了思维管理。

    桑泽“我臭美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张云雷“”

    既然决定要签约，那张被桑泽隐匿起来的合同又再次出现，漂浮在半空中，“签约没什么麻烦的，不过可能会需要你的一滴滴鲜血，稍微有一点疼当然跟你刚刚的感受不是一个层次的，估计你也不觉得多疼了。”

    桑泽知道他刚刚经历了多大的疼痛，如实相告，免得这位大客户不满意，到时候会很麻烦，“那么就请把左手伸出来吧。”

    虽然这位神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说话做事反而意外的很有分寸，张云雷闻言乖乖抬手，有些不解，“不用毛笔什么的吗”

    桑泽抽了抽嘴角，“朋友，现在可是20世纪，就算我是神也没那么老土，用毛笔你是怎么想的”

    “电视上都这么演啊，”张云雷显得很无辜。

    “粗制滥造害死人，请你相信科学，”桑泽干脆的朝他翻了个白眼，同样伸出左手，与他掌心相贴，仿佛血脉相连，“待会儿会像针扎一下，很快就好。”

    张云雷原本以为就是签个名儿完事，哪成想竟还有这么复杂的程序，既好奇又有点紧张，不敢有任何动作，微微歪头看着两人的掌心相对，感受到他手掌的温热，看他默默念叨的模样觉得神奇。

    这么看，他好像真的不是鬼，手也不是想象中冰冰凉的触感，几乎与活人无异。

    所以，他到底是人还是别的呢

    知道他能读懂自己的心声，张云雷也懒得控制自己的思绪，反正签约过后他也听不到了，干脆放飞自我，不多时果然感觉掌心传来针扎的刺痛，但也只是轻微的，似乎有血液从两人碰触的手心流过，很快这种轻微黏腻濡湿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下一秒，对面的桑泽已经放下了左手，“完了”

    “不然呢”桑泽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签约时他想的那些自己听得一清二楚，如今是完全听不到他的想法了，估计也说不了自己什么好话，“我再重申一次，我是神，不是人，也不是鬼，更不是妖怪，所以我不是死人凉，也不是妖怪那种黏糊糊的，懂不懂”

    张云雷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颊，掩饰的看向自己的掌心，清了清嗓子，“哦，对不起啊。”

    掌心一片光滑，既没有破皮也没有流血，仿佛刚刚的刺痛是一种假象。

    “合同拿好，一式两份，如果有什么需要更改的地方，及时通知我，我这人好说好商量，”桑泽把属于他的那份合同递了过去，翻手之间，自己的那份已然消失不见。

    “好”一切发生的太过奇幻，张云雷接过自己的合同，果然看到在合同下方已经出现了一行血色的签名。

    张磊。

    神仙的合同，还知道写本名哦。

    真神奇。

    作者有话要说磊磊合同不能写艺名吗

    泽泽白眼你说呢

    磊磊委屈巴巴哼，艺名多好听啊，真不懂欣赏

    泽泽可以但没必要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