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梁简掌心里的铭牌后, 曹磊默了默。
奖杯这件事还得从三年前说起。
那天,梁简录制完歌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人一进门口就发现不对劲。
出门时杂乱的客厅现在干净整洁, 最奇怪的是客厅饭桌上摆满了饭菜。
梁简的生活起居一直都是曹磊一手包办, 因为工作需要到处跑的原因, 最多是请钟点工阿姨过来清扫房子,根本不可能会有人做饭。
细思极恐, 还没站稳, 两人又退了出去,曹磊立马报警。
当天晚上警察便把人从衣柜里揪出来, 是个20来岁的小姑娘, 私生粉。
曹磊念在还是个小姑娘, 让警察带到警局教育了一通就算过去了,结果没想到会酿成大错。
小姑娘确实安分了几天,但也就仅仅几天而已,后面不知道从哪里弄来梁简的行程,不管梁简去哪里她必定跟在屁股后面, 又或者潜伏在酒店。
防不胜防, 曹磊被这小姑娘搞得头都大了, 为了躲人,那段时间几乎所有的行程都是临时决定的。
包括歌手节目录制完那天临时决定换个酒店住。
事情也就在那一晚发生的。
曹磊退完房后, 酒店又把房间开给了别人, 而私生粉半夜开了那间房的门,爬上了床, 然后被了。
曹磊看到新闻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警方找上门来,带来的不止是小姑娘自杀的消息还有一封写给梁简的遗书。
那段时间
曹磊重重的叹了口气。
那段时间对他和梁简来说特别的煎熬和噩梦, 是的,他几乎天天都在做噩梦,梦里小姑娘追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对她,是他们害死她的。
而梁简更是在拿到遗书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后来甚至连房间门都不出。
曹磊没办法替他把节目退了,放消息说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当时正是梁简最红最火的时候,结果可想而知粉丝哭倒一片。
即便不理解却还是哭着叮嘱哥哥照顾好自己。
梁简本来就是个话不多的主,很多事情都喜欢自己默默消化,但这次和以往不同,曹磊实在是怕他憋出病来,专门找了个心理医生,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重度抑郁。
问题是这位主还不肯配合治疗这可把曹磊急坏了,一口气把梁简的家人都请来,然而并也没有什么用,梁简对于治疗依旧很抵抗。
曹磊更是急得焦虑症都快犯了,每天都往梁简家跑,生怕这个主那天想不开。
这种状态持续了半年,直到有一天,他去拿外卖,开门看到的不止是外卖还有个奖杯以及奖杯上的纸条。
和遗书一样曹磊直接把它交给了梁简,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两天后梁简居然主动提出出国治疗。
他并没有打开纸条来看,也不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让梁简愿意主动走出来。
曹磊看了眼便利贴上画着的笑脸,“我、”他握了握掌心,“我去找她。”
“不用。”梁简收回掌心,连同便利贴收回口袋,拿起牛奶看了一眼,唇角弯了弯,“还是个喜欢喝奶的小孩。”
有些事情不能着急。
“朵朵,你有看到我的铭牌吗”
路梨是在第二天早上集合时才发现自己铭牌不见的。
一大早导演就放广播把她们叫醒,说是快要决赛了,跟大家玩个小游戏放松下心情,就这样把人全都叫了过来。
“没看到啊,会不会是你练舞的时候落在练舞室了”
“那怎么办,要不我去找找看吧。”路梨说完转身就像跑,脚步刚迈出去就被陈原舟喊住。
“哎哎哎路梨,游戏要开始了,你要去哪里”
路梨苦着脸,“导演,我的铭牌掉了。”
陈原舟一脸莫名,“掉了就捡起来啊跑啥跑。”
他话音刚落,一群小姑娘笑了起来。
陈原舟被笑得更加莫名其妙了。
“导演,一看你就是个北方人。”有人出声。
陈原舟皱了皱眉,北方人怎么了
“导演。”路梨笑完,“在我们这,掉了就是不见的意思,不见了怎么捡起来。”
还能这样陈原舟难得在学员面前吃了次瘪。“你们就知道欺负我一个北方人。”尴尬的摸摸鼻子,“那你赶紧去找吧。”
“谢谢导演。”路梨说完,转身想跑,鼻子一痛,撞进一个满是木质香的怀里。
和演唱会那天的那个怀抱一样,干净、清冽。
一抬头看到那张垂涎已久的脸蛋。
路梨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梁简,上一次撞到匆匆忙忙就离开根本没看见脸,这次看见脸了,梁简刚刚还笑了一下,路梨的脚已经不听使唤了,一动不动的。
“怎么了”男生俯下身,“哪里撞疼了吗”
好看的脸蛋在面前渐渐放大,路梨终于回过神,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弯腰道歉,“梁老师,对不起”
梁简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我没事,”
“你”梁简视线落在小姑娘通红的鼻子上,“有没有撞疼”
路梨揉揉鼻子,摇头,“不疼,我的鼻子很坚强的。”
梁简弯了弯唇,忍着想要揉一把小脑瓜的冲动,摊开掌心,“是要去找这个”
路梨瞪大了眼睛,小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她的铭牌怎么会在梁简哪里难道昨晚掉天台上了那梁简岂不是已经知道她大晚上的去偷窥他了
小姑娘表情千变万化,就差把心事写在脸上了。
梁简轻咳了声,“我刚刚在走廊上看到的,顺手帮你拿了过来。”
路梨回到队伍里时脑袋还是懵的。
陈朵朵把人拉过来,“小梨子,你刚刚在发什么呆啊你刚刚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梁老师的手差点就放你脑袋上安慰你了,你居然往后退了一步”
“完美避开了”
路梨一点点回神,“我有吗”
“有”陈朵朵恨铁不成钢,“我眼睁睁看着你避开”
路梨嘴巴一瘪,“我也不知道刚刚脑子是怎么回事,就、就那样了,我还能重来一次吗”
陈朵朵又气又可惜,“你做梦吧。”
路梨撇嘴。
陈原舟那边,拿着大喇叭在给大家解说游戏规则,是一个闯关游戏,经过两轮淘汰赛剩下的二十一名学员,每四人为一小组分成五个小组,成绩最后的小组要接受惩罚,惩罚是输的队员要剪短发。
“啊,不是吧,导演能换个惩罚吗我不想剪短发。”
陈原舟话音刚落,就有学员反对。
“是呀,剪短发对于女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陈原舟挑眉笑道,“那要不换成卸妆”
“那还是剪短发吧。”
“我能不能选卸妆。”就在大家将要二选一选择剪短发时,路梨举手选择了卸妆。
全身上下她最喜欢的就是她的头发了,她宁愿卸妆也不剪短发
“路梨,大家都选剪短发,你就别搞特殊了。”
“就是啊,再说了剪短一点又没什么影响。”
“不行。”她怎么知道这个剪短发是多短,不行她坚决捍卫她的头发
“导演”路梨试图撒娇。
陈原舟摇摇脑袋,“少数服从多数。”
比赛场地设在泳池,游戏项目是传递水球,每次每个队伍派出两人参加,率先抢到水球并运到队伍指定的位置算赢,运球最少的队伍接受惩罚。
路梨和陈朵朵两人是她们组最后上场的。
已经第三场了,别的队伍的篮筐里多多少少都进了水球,唯独她们队的篮筐空空如也。
路梨紧张的抓着陈朵朵的手臂,“朵朵,怎么办,我们不会最后一名吧我不想剪头发。”
陈朵朵手心开始冒汗,苦着脸,“我也不想被剪头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啊啊啊啊进球了”
“进球了”
两人话音刚落,篮筐内进球了。
“呜呜我们终于进球了,朵朵我们终于进球了。”
“是啊是啊,进球了。”两人抱在一起兴奋的跳了起来,同组的女孩也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不远处看台上。
梁简视线停留在一群小姑娘身上,唇角不自觉的扬起。
陈原舟视线不停在两边打转,觉得神奇,原本这个比赛导师是可以不用参加的,没想他身边这位哥居然主动过来了。
要知道这位哥是最讨厌热闹的,觉得吵。
现在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陈原舟往后一摊,头枕在手臂上,“年轻真好啊,无忧无虑的,想哭就哭开心了就笑。不像我们,老了。”
梁简的视线终于收了回来,“我们很老”
“啊”陈原舟一下子梁简问懵,“不是吗”
反应过来,指着泳池的小姑娘,“你看看下面那群小姑娘,最小的刚满十八,最大的也就二十出头,我们呢”
“我们都是三十的男人,和她们相差七八岁的,还不老”
“三十”梁简眉眼微动,“那是你。”
他也就二十九,也没有相差那么大吧,也就六岁而已。
“你、梁简你、”陈原舟被噎得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的,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会气人
“相差六七岁很多吗”突然梁简没头没尾的冒了句。
陈原舟的气马上顺了,以他多年导演的观察经验,立马感觉到这句话的不对劲。
“相差六七岁,当然不多,”陈原舟不怀好意的看向梁简,“只不过要看你是指谁咯。”
“对于我们节目组的小姑娘来说却是挺多的。”陈原舟坐直身子,目光投向泳池里的小姑娘,“她们都挺小,挺单纯的。”
泳池这边,已经到路梨上场了。
陈朵朵比路梨还紧张,“我们不会输吧”
虽说进了一个球,终于不再是零蛋,但是和别人的队比起来,她们队依旧是最后一名。
“不会的,还有我们呢,绝对不会是最后一名的。”路梨看了眼观众席上的梁简,“只要我们再进两个球,就不会输的。”
大概是不想剪短发执念太重,路梨连续抢到两个水球,横冲直撞的,把水球护送到篮筐里。
“啊啊啊又进了我们不用剪头发了”
“啊啊啊小梨子,妈妈爱你ua”陈朵朵对着人脸,就是一口。
路梨嫌弃的抹掉脸上的口水,“别高兴太早,还有一个球我们才不是最后一名,现在只不过是和第二组平齐,并列最后一名。”
“别这么紧张,有你在,我们肯定不是最后一名。”陈朵朵拍拍路梨肩膀,安慰她。
路梨条件反射的皱了下眉头。
“怎么了”陈朵朵忙拨开路梨肩上的衣服,“我看看。”
路梨耸了下肩膀,“没事,刚刚不小心碰了一下。”
“怎么会没事,我刚刚都看到了,是夏天晴撞的你,抢不过就撞人,吃相不要太难看”陈朵朵拨开路梨的衣服,右边的肩胛骨红了一大块,“你还说没事红了好大一块。”
“我去找导演拿药给你擦擦。”
被陈朵朵这么一动,路梨才隐约感觉痛,但是现在还在比赛中,“我没事,先比赛完再说。”她是真的不想输,才一点痛而已,她也没那么娇贵。
陈朵朵不情不愿的放开人,“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啊。”
在连续错失两个球后,路梨终于抢到最后一个水球,别的队员见路梨抢到水球全都往她身边靠拢,两秒后,路梨被团团围住,完全不给她前进的空间。
反而是陈朵朵身边空空如也。
路梨看准时机,把手里水球往前一抛,“朵朵接住。”
“来啦”
水球准确无误的到达陈朵朵的手里,“小梨子我接住了”
“快放进篮筐里”
“哦哦好的”
只要再进这一个球,她们就不是最后一名了,就不用被剪短发了陈朵朵捧着全队的希望,奋力向终点处篮筐游去。
其他队员反应过来追上去,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追上去时,陈朵朵已经到了篮筐边缘。
大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朵朵把水球送进篮筐。
突然“砰”的一声。
刚处于篮筐边缘的水球在陈朵朵手里爆了。
大家看着陈朵朵目瞪口呆。
“哔”口哨声起,游戏结束。
“最后一名,第五队。”裁判员宣布成绩。
正是路梨陈朵朵所在的队伍。
“导演,能再来一次吗”陈朵朵眼眶微红。
她不是怕输,只是不甘心,太不甘心了明明可以赢的。
陈原舟也感到可惜,但是规则就是规则,爆了不能算分。
陈朵朵看向路梨,愧疚感爆棚。
“小梨子,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球就不会爆了,对不起。”
“我对不起大家。”
“谁说是你错的”路梨搂住陈朵朵肩膀,“不是你的错,是球不行,你不用道歉。”
“可是、”陈朵朵抬头对上路梨泛红却强忍着泪水的眼眶时,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可是、呜呜我们要剪短发。”
她知道路梨有多喜欢她那头板栗色卷发,洗头时从来不用吹风机吹干,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打理。所以她拼了命的抢球,努力想赢,却毁在了自己的手里。
“没事不就是剪短发而已,剪就剪,还会长长的。”
其他队员也纷纷上前安慰。
看台上,梁简松了口气,
轻笑着摇摇头,撤回了给陈原舟的信息。
原本还担心小姑娘会因此哭鼻子,没想到这次不但没有哭,反而在安慰队友。
好在剪短发的惩罚只是剪到齐肩,而不是像男孩子一样的寸头短发。
玩了一天也都累了,大家今天难得没有加班练舞,吃完饭洗澡后早早的就躺上床睡觉休息了。
整个场地难得一见的安静。
梁简、陈原舟两人参加完活动回来正往宿舍走。
突然有细微的抽泣声传来。
夏末初秋夜晚没有虫鸣和鸟叫,即便是细微的抽泣声在寂静夜晚听起来也格外清晰。
两人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往声音传来方向走去。
路灯下,小姑娘正抱着膝盖在花园小路石板凳上哭。
宽大的卫衣帽子兜住整个脑袋遮住整个脸蛋,即便如此,两人还是一眼就认出是路梨。
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白天怕队友自责强忍泪水安慰,晚上却自己躲在这里偷偷哭。
陈原舟心疼的叹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实在太不道德了。
但现在他说再多也于事无补,伤害已经造成,但是偶像的安慰应该很有用吧。
陈原舟看了梁简一眼,示意自己先走了,他指了指路梨,无声暗示,“小粉丝就交给你了。”
说完挥挥手走了。
或许是真伤心,小姑娘一直哭着并没有发现梁简停在她身边。
梁简就这样站在路梨旁边等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姑娘像是哭累了,终于动了。
哭了一晚上,路梨终于舒服了,正准备起身回宿舍,一抬头就看到身边的梁简。
“梁、梁老师”路梨觉得自己一定是做梦了,不然怎么会大晚上的在这里遇到梁简。
梁简轻“嗯”了声,把手里纸巾递给路梨。
看着梁简手中的纸巾路梨这才反应过来,她又再一次在梁简面前丢脸了。
明明是想要以最好的形象在梁简面前出现,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可现在呢,她次次都在梁简面前丢人。
梁简肯定觉得她这个小粉丝很没用,给他丢人了。
原本收回去的眼泪再次冒出来,止都止不住。
“梁老师,我现在很丑对不对”
“不会。”
路梨吸了吸鼻子一定是这样的,就像上次剪头发被陈赞取笑一样,剪了头发后就变丑了。
“很可爱。”
男生声音夹杂在初秋的晚风里,显得格外的温柔。
路梨眨眨眼,感觉有点不真实,她舔了舔唇,“真的吗”
“真的,”小姑娘哭得惨兮兮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安慰,梁简揉了把小姑娘的脑袋,“好了,别想太多,快回去睡觉吧,不丑,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