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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晋江独家发表
    二老始料未及, 转念一想,却是情理之中。

    时缨已经跟安国公府断绝关系,不愿再姓时无可厚非,她自幼与舅父舅母亲近, 过继到两人名下是最好的选择。

    儿子儿媳素来喜爱她, 必定不会反对。

    遂点头同意“既如此, 你抽空去看看大郎和阿慧, 告知他们一声吧。”

    “是。”时缨松了口气, “我原就打算去祭拜阿爹阿娘。”

    说罢,她心中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有些欢喜, 却又携裹着铺天盖地的悲伤。

    她曾无数次想过, 如果自己变成舅父舅母的女儿,会是怎样一副情形。而今终于得偿所愿,但他们却再也看不到了。

    林老太爷叹道“还有阿归和阿月, 他们听闻你做了他们的阿妹, 定会高兴得一蹦三尺。”

    林老夫人别过头,用锦帕轻轻拭了拭眼角。

    时缨见状,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告诉他们表兄还活着。

    表兄回到北夏之前,恳求她和慕濯不要对任何人透露他尚存于世的消息, 她明白他的顾忌, 答应下来,如今万不能失信于人。

    只是, 她突然陷入犹豫,倘若两位老人得知当年的前因后果,他们能否承受得来

    但纸里包不住火, 等到苏家翻案那天,舅父因何战死也会水落石出,还不如现在说破,她在二老身边,至少能予以些许安慰。

    时缨斟酌言辞,正待开口,却听林老太爷道“阿鸢,方才你说,要查明大郎他们牺牲的真相,这话又是何意难不成,是有人在朝中暗做手脚,致使他们战死荆州”

    见时缨神色挣扎,他与林老夫人对视一眼,又道“不必担心,先前曲将军来过,他说了些话,我们已有心理准备。你若查到什么,尽管告知我们,大郎、阿慧、阿归、阿月、还有成千上万的无辜将士,我们两个虽然年事已高,不中用了,但也想尽己之力,为他们讨回公道。”

    时缨点点头,却先问道“英国公对您二位说了什么”

    林老太爷仔细回想“那天他一见我们,就跪下来,自称对不起大郎。彼时,大郎托他去请附近州府的援兵,直言已经不相信朝廷的人马,可惜之后,未等他返回,大郎一家就和苏大将军、以及其余将士们在荆州全军覆没。这么多年,他未曾将此事说与任何人,因他知道大郎的死与朝中斗争有关,但他接替大郎的位置,又受封国公,就昧着良心选择了隐瞒。”

    他还记得曲君诚痛哭流涕、连连磕头,年近半百之人,南征北战、威风凛凛的英国公,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哽咽得连完整音节都发不出。

    “我们自然没有责怪曲将军,害死大郎的毕竟不是他,而且那些人构陷忠良、冤杀苏家满门,却还能继续逍遥法外,足以见得他们权势滔天。曲将军与他们对着干,无异于螳臂当车,只能白白送死,还要搭上一家老小的性命。”林老太爷话音平静,眼底却透着浓重的哀伤,“阿鸢,我们想知道,罪魁祸首究竟是何人,孟庭辉吗时文柏他是不是也曾参与其中”

    他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让时缨反而松了口气,她没有立刻回答,以此当做默认。

    是了,个中利害关系明显,稍稍一想就能找出罪魁祸首。

    苏家遭难,最大获益者便是孟家,而时文柏身为孟仆射的忠实走狗,又岂会置身事外

    林老夫人抹着眼泪,不住地叹息“家门不幸,真真是家门不幸。若能回到二十多年前,我就算叫人打断阿嫣的腿,也绝不会允许她与时文柏成婚,如果她知道大郎被时文柏所害”

    她无法再说下去,林老太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时缨心情复杂,决定还是隐瞒安国公夫人的作为,让二老永远不要知晓。

    她岔开话题“我向您二位保证,定会将恶人绳之以法,还请祖父祖母带我去趟阿爹生前的住处,我想找找看,是否有确切的证据能够指认安国公。”

    林老太爷迟疑了一下“实不相瞒,当日听罢曲将军所说,我们已经把大郎的遗物悉数检查了一遍,试图发现些蛛丝马迹,但却一无所获。或许那时候情况危急,他忙于应战,压根没有时间写下只言片语。”

    时缨怔住,眼神不由黯淡。

    四个月时间,她没日没夜地赶路,从塞北跑到江南,将所有希望寄托于舅父的遗物,可现在,一切化为泡影,仅凭英国公的证词,并不能为孟庭辉、时文柏及他们的党羽定罪。难道最终还是要表兄亲自露面,顶着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以玉石俱焚的方式揭穿他们丑恶的阴谋吗

    到时候,表兄免不了也是一死,外祖父和外祖母又该怎么办

    舟车劳顿的疲惫在顷刻间扑面而来,她脸色苍白,身子微微一晃,险些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林老太爷看出她的低落,起身走进内室,取出一管竹箫。

    时缨顿时认出是舅父的东西,以前他经常吹奏。

    “这是曲将军转交给我,你特别小时候特别喜欢此物,不妨拿去做个纪念。”林老太爷递给她,“阿鸢,大郎看到你不辞辛劳为他奔走,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

    时缨接过,眼泪猝不及防地滴落在上面。

    她曾缠着舅父想学吹箫,但年纪小、手指太短,够不着末尾的孔,只得遗憾作罢。舅父说,等他得空,就亲自为她制作一把尺寸合适的,可她再也没等到他归来兑现承诺。

    现在,她早已是诸多乐器的行家里手,然而他却永远听不到了。

    视线愈发模糊,她将竹箫抵在唇边轻轻吹响,但突然,她觉察到几分滞涩,不禁一愣,抬手揉了揉眼睛,往里面看去。

    旋即,她拔下发簪,小心翼翼地从中挑出一卷泛黄的纸张。

    林老太爷和林老夫人也惊讶万分,三人凑近,展开一看,不约而同地抽了口凉气。

    信纸上凝固着暗色的手印,应是时间紧迫,林将军来不及擦拭鲜血,提笔匆忙写就。

    他的字迹龙飞凤舞,却详细讲述了进城援助苏大将军之前,有人劝他明哲保身的始末。

    因他态度坚决,那人急了眼,声称自己是时文柏派来,时公念在姻亲的份上想救他一命,要他识相些,切莫敬酒不吃吃罚酒。

    最后,笔画几乎要飘起来,他连书三遍“家贼难防”,沾血盖印,请求父母劝诫妹妹回头是岸,尽早离开时文柏,以免惹祸上身。

    这封信被塞在竹箫中,交予英国公,原想着他会送去林家,但英国公心存愧疚,不敢面对林家二老,私藏了十年,才良心发现归还他们。

    林老太爷会吹箫,但他上了年纪,又悲伤过度,哪还有心情碰它,便迟迟未曾发现其中端倪。

    时缨当即起身“我须得去见英国公一面。”

    曲君诚接到通报的时候,正坐在后院,和妻子儿女们聚在一起把酒言欢。

    因他战功卓著,多年来又谨小慎微,未曾留下任何把柄,皇帝不能重罚他,只能气得干瞪眼,他罢官还乡之后,远离京中纷争,日子反倒舒坦许多。

    听闻林家有人求见,他让仆从引去堂屋,亲自前往一问究竟。

    进门后,发现来者竟是位戴着帷帽的姑娘,仪态气质不似婢女,隐约还有些眼熟。然而未等他多想,对方已摘下帷帽,微笑道“英国公,好久不见。”

    英国公一愣,忙不迭行礼道“臣参见王妃娘娘。”

    “不必多礼。”时缨道,“我不请自来,打扰您清闲,还望您见谅。”

    “娘娘哪里的话。”英国公笑了笑,“只是您千里迢迢来到杭州,不知是为何事”

    时缨也不跟他打哑谜,略去表兄的存在,言简意赅地说明荆州之战的真相,诚恳道“我登门拜访,一是为了感谢您在朝堂上为岐王殿下和灵州守军仗义执言,二是想要请求您再度出面,作为证人,将您所知的一切昭告天下。”

    说着,她枉顾身份尊卑,缓缓跪在英国公面前。

    英国公大惊失色,也连忙跪下“娘娘,使不得”

    时缨按捺心绪,声音轻缓却坚决“苏大将军在北疆戍守十余年,护山河无恙,却不得善终,林将军舍生取义,本是驰援他心中的英雄,却非但死于自己人刀下,还被他们利用,成为诛灭苏大将军这叛贼的的功臣,着实死不瞑目。还有数以万计的将士,他们出征之前,何曾想过自己未能为国捐躯,而是做了奸佞争权夺利的牺牲品英国公,曲将军,我求求您,您是现存于世的唯一证人,是为苏大将军翻案、还林将军和将士们一个公道的最后希望。”

    英国公闭了闭眼睛,禁不住淌下泪来“早些年,那帮人怀疑我知晓内情,三番五次想对我下杀手,我终日提心吊胆地防备,日复一日装聋作哑,以战功自保,才躲过他们的刺探,让他们相信林兄什么都不曾告诉我,放我全家一条生路。可是我胆小如鼠,辜负林兄信任,十年里受尽良心煎熬,未有一天睡得安稳,甚至没勇气检查林兄的箫,我此生都无颜再见他。”

    时缨叹了口气。

    英国公是她敬重的长辈,曲家是她去往京城之后与故乡和童年仅剩的联系,事到如今,她没有立场谴责英国公,因他的作为实属人之常情,他能在功成名就之际寻回本心,放弃到手的荣华富贵,并且坦然直面自己的懦弱,已经是难得可贵。

    许久,英国公冷静下来,平复呼吸,看向时缨,郑重道“娘娘所言,臣自当全力相助,以求将功补过,告慰林兄英魂。”

    时缨得到承诺,紧绷的心弦终于松懈,她俯身叩拜“那么我就代替家父向您道谢。”

    英国公手忙脚乱地扶起她,突然反应过来“家父”

    时缨没有遮掩“我已请林家二老做主,将我过继给林将军夫妇做女儿。”

    她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只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英国公却从中觉出几分深意。

    改换姓氏,等于彻底洗脱与安国公府的关联,加上她决计将荆州一战的真相公之于众,岐王那边有何打算,已是不言而喻。

    京城只怕要变天了。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退缩。

    他毕恭毕敬道“娘娘有何计划,臣愿闻其详。”

    翌日。

    时缨和曲家众人连夜书写了上万张檄文,将林将军的书信一字不落地抄下,由英国公派人快马加鞭散发至江南各地。

    三天后,附近州府的兵马源源不断齐聚杭州,以“清君侧”为名,启程赶赴长安。

    孟庭辉与时文柏丧尽天良,其罪当诛,既然皇帝被蒙在鼓里,他们便替天行道,将这些奸佞宵小从陛下身边铲除,以正视听。

    苏大将军声名远扬,林将军和英国公在江左之地备受拥戴,越来越多的人被檄文激怒,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一同进京讨要说法。

    营帐中。

    时缨在地图前拨动沙盘,与众人商议下一步路线,引得英国公赞不绝口。

    曲明微笑道“十几年前我就说,阿鸢是做军师的料,怎样,我是不是所言非虚”

    说罢,颇为慨叹“只没想到,你我初次并肩作战,竟是这样一幅场面。”

    她一身雪亮的甲胄,青丝挽成男式发髻,俨然她梦寐以求的模样。

    时缨莞尔,也由衷为她感到开心。

    英国公终于允许她上战场施展抱负,昨日有驻守在杭州附近、效忠于孟家的将领前来讨伐,曲明微率军冲散对方阵型,一马当先杀入敌军,直取那将领首级,令人刮目相看。

    曲五郎打趣道“名师出高徒,虽然王妃娘娘天赋异禀,但林将军、阿爹、还有岐王殿下的悉心教导也有功劳。”

    他刻意加重了“岐王殿下”四字,众人笑起来,时缨面颊微热,不禁有些出神。

    这个时候,与北夏的交战应当尘埃落定,慕濯也该准备进京了。

    荣昌王世子一早接到传信,与薛仆射、徐公公他们谋划数月,必定已万事俱备。

    接下来,便是三军会合。

    重逢指日可待。

    与此同时,灵州。

    因林思归之事,慕濯班师回城的时间被耽搁,晚了半月余。

    他索性在途中整编军队,让伤员留在灵州休养,其余尚有作战能力的直接随他赶赴京城。

    那些擅作主张的线人向他请罪,甘愿接受军法处置,却也只是因为违抗了他的命令,对于使计谋杀罪有应得的国师,他们没有半点后悔,甚至可惜未能一击致死。

    刘大夫用诸多珍贵药材勉强吊住了林思归的命,但他每天昏睡的时间远大于醒来,慕濯本想让他留下养伤,但他却执意要求去京城,亲眼见证仇人得到惩罚。

    宣华公主坚持与他同乘一车,已然不顾自己名节清白与旁人的眼光,慕濯责罚了几个乱嚼舌根的小兵,任由庶妹如此,也不再相劝。

    杨家父女到访,他已从万公公的信中知晓,决计在灵州停留一日,与杨尚书见面。

    萧成安听说九娘子在,也跟着回到王府,他在与北夏的战事中立了大功,慕濯许他从三品云麾将军之衔,只次杨尚书的正三品官职一级,足够他光明正大地求娶杨九娘。

    然而进屋一问,才知杨九娘清早出门,往集市的方向走了,他立即转身离开,策马直奔而去。

    集市上。

    杨九娘站在货摊前挑挑拣拣,殊不知背后不远处,时维怨毒的目光正牢牢盯着她。

    他和母亲在灵州多方打听,才知时缨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两人没了主意,怕回去受罚,又觉得在这只是浪费时间,拖拖拉拉等到年后,林氏认命,打算返程,他却央求母亲再宽限几日。

    自从看到杨九娘,他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对她下手,但她日常出行都有婢女和护卫相随,他唯恐被王府觉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鬼鬼祟祟地跟着她,等待天赐良机。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机会却始终不来,眼看母亲耐心告罄,令他明早必须动身,他心急火燎,杨九娘灿烂的笑容也愈发刺眼。

    此时此刻,杨九娘拿着一把颇具异域风情的匕首认真端详,掌柜的满脸堆笑“这是小店仅存一件的宝贝,娘子若看得上眼,可以买回去送给夫婿。”

    “我没有夫婿。”杨九娘笑了笑道,“但我可以买给我的心上人。”

    说完,她令婢女付钱,让掌柜的帮忙将匕首包好。

    时维听得清楚,肺都快气炸,他从未听她用这种暗藏情意的语气提及自己,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漠然疏离,他以为她天生性情冷淡,却没想到她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一副怀春少女般的风骚模样,是要做给哪个奸夫看

    理智骤然崩塌,他不顾家仆阻拦,大步流星走上前,一把抓住了杨九娘的胳膊。

    杨九娘猝不及防低呼一声,看清是他,不由睁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时维已高声叫道“这贱人背着我和奸夫私奔,从长安跑到灵州,寡廉鲜耻,有违妇道,我捉拿她回去收拾,还望诸位父老乡亲莫要阻拦”

    人群顿时聚集过来,杨九娘挣脱他的禁锢,反手甩了他一巴掌,冷声道“你我分明已经和离,我来灵州与你又有何干再者,我与家父同行,你出言不逊辱我尊长,该向我道歉”

    时维没想到她竟如此凶悍,脸上火辣辣的疼,面子也丢得一干二净,狗急跳墙,不由分说地开始拉扯她“好你个臭婊子,贱人,居然还敢对我动手今天我非得给你点教训尝尝,让你知道何为天高地厚”

    婢女尖叫着阻拦,护卫也扒开围观的人群,急急忙忙往里冲。

    时维无意间瞥到货摊上的匕首,伸手抓过来,拔出刀刃便朝杨九娘刺去。

    电光石火间,他的手腕被人擒住,那人的手宛如铁钳,任凭他用尽全身力气都动弹不得。

    他骂骂咧咧正要回头看去,就听嘎嘣脆响,剧烈的疼痛霎时在整条胳膊上炸开,他扯起嗓子高声惨叫,面无人色,倒地不停翻滚。

    杨九娘心有余悸,定了定神,刚要道谢,却愣怔在原地。

    萧成安对上她的眼睛,低声道“九娘子,您没有受伤吧”

    方才他来到集市,远远就听得一阵吵嚷声,以为有无赖闹事,还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谁知竟是他的九娘子被一条疯狗纠缠。

    他惊魂未定,难以想象自己再来迟半步,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心里愈发来气,对着时维便是一通拳打脚踢。

    安国公府的家仆们冲过来施救,被他轻而易举地制伏,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这里不少商贩都认得他,好奇地问道“萧将军,他是何人”

    “安国公府的大少爷时维,去年五月在外偷腥,被受害者的家眷打废,再也不能人道,陛下已罢免他的官职,令他与妻子和离。”萧成安又狠狠踹了时维两下,看向杨九娘,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杨九娘对他一笑,落落大方道“我便是他曾经的妻子,杨尚书的女儿。皇命在上,我与时大郎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无关联,全然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灵州,还要跟我同归于尽。还请各位评评理,他对我冒犯在先,意图伤我性命在后,这样的泼皮无赖,在贵地该当何罪”

    “打死他打死他”百姓们义愤填膺,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时维吓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着萧成安,颤声骂道“你就是奸夫”

    萧成安一脚踩住他的胳膊,用力在地上碾了碾,时维杀猪般的嚎叫炸开,萧成安眯起眼睛,重重地踢在他的后背。

    杨九娘拉住他,轻声道“够了,为他弄脏你的手,实在不值当。”

    她用锦帕擦了擦被时维碰过的匕首,递到他面前“送给你的。”

    摊主适时道“杨娘子刚才说,此物是要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萧成安怔了怔“九娘子”

    杨九娘迎着他的视线,含笑道“我阿爹就在王府,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跟他说吗”

    萧成安深吸口气,抬手揽过她的腰,纵身掠向停在不远处的马匹,绝尘而去。

    众人纷纷鼓掌,旋即看向地上半死不活的时维和家仆们。

    “我们要不要惩奸除恶,把他弄死”

    “他是安国公府的人,那么王妃娘娘被逐走,是不是他也有份”

    “得了,我觉得娘娘与他们一刀两断,反倒是她的福分。”

    他们跃跃欲试,有人已经在摩挲腰间佩刀。

    突然,乌老三越众而出,忍着嫌弃扒拉了时维几下,竖起食指摇了摇“弟兄们,听我一句劝,他现在这副鬼样,送他去死反倒是做善事,让他滚吧不对,他滚不动了,得看他的狗腿子们何时醒过来,将这大少爷抬回去。”

    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做出一个极其怪诞的动作“现在,他从上到下都是废的了。”

    众人哄堂大笑,鄙夷地朝时维吐了几口唾沫,纷纷散去。

    王府。

    杨尚书与慕濯交谈过后,彻底安下心来。

    这段时间他待在灵州,耳闻目睹,才知岐王在当地百姓心目中有着何等声望,如今他平定北夏,守边疆安宁,更是功德无双,将那道貌岸然的太子甩出八百十条街。

    岐王若能即位,也算是件造福社稷的好事。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屋门开启,萧成安和杨九娘并肩出现在视线中。

    杨尚书睁大双眼,有些不敢相信“十八怎会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杨九娘对慕濯行了一礼,旋即快步走到父亲身边“阿爹,方才我在集市上遇到时维,他言语侮辱,又对我行凶,若非十八及时出现,我只怕会没命。”

    顿了顿“十八现在是萧将军,为岐王殿下效力。”

    杨尚书被突如其来的信息量砸得头晕脑胀,还没反应过来时维怎么也来凑热闹,就听女儿又道“萧将军有话对您说。”

    萧成安难得涨红了脸,规规矩矩地在杨尚书面前跪下,一本正经道“杨尚书,我在下仰慕九娘子已久,求娶她为妻,请您成全。在下定当珍惜九娘子,如有食言,天打雷”

    “打住。”杨尚书想起早年两人差点私奔之事,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犹豫道,“阿晗已嫁过人,还带着一双儿女,你当真愿意娶她,并保证绝不辜负”

    “在下愿意,九娘子的骨肉,我必将视如己出,否则就”

    “好好好,老夫信你便是。”

    “多谢杨尚书”萧成安喜形于色,与杨九娘四目相对,皆是一笑。

    “咳。”杨尚书板着脸道,“婚礼还未举行,切莫逾矩。”

    “遵命。”萧成安拱手,杨九娘已扑哧笑出声来。

    慕濯从头到尾见证他如愿以偿,也不由一笑。

    萧成安适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请罪道“殿下,臣无礼,打断您与杨尚书交谈,愿受惩处。”

    慕濯叹道“我当着你未来岳丈和夫人的面罚你,是有多么没眼色”

    萧成安低下头,又道“臣一时没忍住,揍了时大郎”

    “揍就揍了,难道还要上门致歉,请他原谅”慕濯不以为意,“他未经允许跑来灵州,在我的地盘撒野,冲撞我的客人,我还没找他算账,他若识趣,就该收拾细软尽快滚回安国公府。”

    说罢,朝外面走去“你们三人想必还有不少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

    萧成安送他出门,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杨九娘那里飘。

    慕濯将他的小动作收归眼底,脑海中悄然浮现时缨的面容。

    他也想她了。

    傍晚,时维被抬回客栈。

    家仆们也受了伤,一瘸一拐,还差点把他摔在地上。

    林氏问清来龙去脉,登时哭天喊地,找大夫来为他诊治。

    大夫看过,摇了摇头“这位公子伤及颈骨,以后脖子以下都没有知觉了,请恕我无法医治,这种情况就算扁鹊华佗在世都回天乏术。”

    他提起药箱,一溜烟退出客房,徒留林氏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时维在床上哀叫不休。

    半晌,林氏勉强爬起来,吩咐家仆道“现在立刻出城,再晚恐怕就走不得了”

    殴打儿子的是岐王麾下将官,消息必定已经传到岐王耳中,新仇旧恨叠加,岐王估计不会放过他们母子。

    然而她话音未落,披坚执锐的士兵已冲上二楼,将客房团团围住。

    林氏吓得魂不附体,只能硬着头皮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能擅闯客房你们可知我是谁我”

    “安国公夫人,我当然知道您是谁。”

    士兵们往两边让开,慕濯不紧不慢地行至门前,面无表情道“我还想问问您,您与令郎在灵州盘亘数月,又是为何事”

    林氏支支吾吾,慕濯却懒得等她编造借口,毫不客气地下令道“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你凭什么抓我们灵州还有没有王法”林氏惊慌失措,“你们放开”

    “安国公夫人,我劝您闭上嘴。”慕濯打断她的叫唤,“否则惹烦了我,我就派人割掉您的舌头,让您永远保持安静。”

    林氏魂飞魄散,不敢再嚷嚷,只颤抖着问道“你你要把我们都都杀了吗”

    “那岂不是便宜了您二位”慕濯眼中浮现一抹嘲讽,头也不回地离开。

    士兵们一拥而上,将两人五花大绑拖走。

    翌日清早,大军拔营,前往长安。

    萧成安得知安国公夫人母子和孟大郎一同被押送回京,不禁惊讶“殿下不是说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吗”

    “我又改变主意了。”慕濯云淡风轻道,“我妻子不在身边,还要看旁人浓情蜜意,心里不痛快,就想找安国公夫人和时维的麻烦。”

    萧成安“”

    敢情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殿下以前和王妃出双入对,何曾顾及过他们的感受

    他强忍住笑,赶在岐王出手揍他之前飞快地策马跑远。

    二月末,来自杭州和灵州的两支大军在同一天抵达长安城外。

    黑云压顶,城门紧闭,集市与街道空无一人,皇宫里也已陷入死水般的沉寂。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千字,我尽力了,下章男女主见面

    渣哥高位截瘫,解不解气,我虐渣不会留情的。

    快完结了我高兴,再发个红包,撒花打卡按爪都可以,看看我吧:3」

    另外我想了想,女主改名是叫林缨还是叫林鸢更好毕竟缨也是渣爹取的,鸢才是舅舅取的名字。但直接连名带姓都改了,你们会不会不习惯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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