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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生如逆旅(十)
    南北合约方一定下, 交割颖寿尚未完成,风波又起。

    说是北边上京那位登基后,直接追“薨逝的完颜亮”为上皇帝。两月前有闻北地兵变风声, 可见完颜亮是“死亡”了,等姜穆随军到了蜀地, 长安那边又传来消息说完颜亮在长安冒出头了, 和完颜雍如今打的如火如荼。

    可以想见的是,两方都在拉拢宋帝。一边拉拢,一边又不舍,便藉由战事之故,将交接仪式现下一拖再拖。

    颖寿驻守的军队不多,但就是磨磨蹭蹭不愿离去。守军相当跋扈, 以着还未正式收到皇帝圣旨之由,无赖扯皮。整得前去收地盘的官员相当恼火,又不能发泄。

    主和派的官员已经习惯了面对对方的刀兵妥协,于是这拖拖拉拉四五月了还在那边对峙着。

    于是刚刚清查了一笔贪腐,裁汰镇压一众冗兵, 正教蜀地军中魑魅魍魉战战兢兢的姜穆, 还未歇下脚,被朝中惜才之人一道举荐,发放到颖寿二州去做知州了。

    蜀川这边吃空饷待查的个个松了口气。可算要走了。

    任谁也没想到, 一月前过来那个看着和和气气貌若好女的少年郎,却是个一碰扎手的硬茬子。

    多数人都在关注虞书文的踪迹, 新晋状元固然前途似锦, 但与这位平章事相比,地位上自然还差了点。

    能在虞书文面前露脸的那个不是非富即贵,便谁也没把一个新科状元放在眼里。

    等到接下来一段日子, 从校场,监军,县令,督察,一个个被抄家抄到平民水准时,他们才慌了。

    有告到虞书文那儿的,然后被贪污腐败强抢民财夺女的证据甩了一脸。

    白纸黑字,每一笔账面不符都写的清清楚楚。

    简直令人想不通,旧账早过了五六七八年,究竟是哪里露了马脚。

    如今听说新科状元板凳都没坐热就要调走了,私底下那简直一片欢欣鼓舞。

    不过之后落到虞书文手中时,他们才能感受到被提前查出是多么幸运。因着虞书文出手全不同于那萧瑾般“仁慈”。

    平民水准

    想太多了。

    污银太多,落到眼里容不下沙子的虞书文眼里,落到国库正虚的新帝手里虞宣谕使一道奏折直达天听,接下来多的是提刑司执行,大宋律法里的抄家灭门。

    此刻调萧瑾为颖寿巡抚的圣旨传来时,虞书文沉默良久,才把圣旨给了长随过去通知萧文瑜。

    大宋知州并不是简单授予,更不见地方直升。从时,为避唐末藩镇之祸,定制,当朝二品大员,才能外任知州以监察刺史。

    时日已久,刺史渐渐已成了空衔,本州政事已归于知州。

    便是说,知州听是地方官员,代表的却是帝王信任与二品俸禄。

    明面上看,从蜀地一州从五品监察直升到正四品两州知州,可谓盛荣,但是,如今颖寿的二州那莫测的局势那就是个烫手山芋,没几个人能好端端接到手里。

    等到听是五月前新任颖寿二州宣武都尉谭巡特意回京力荐,理由是颖寿二州本就是萧状元提出,如今二州交接困难,还当有状元出马,方算是有始有终。

    虞书文顿时忍不住骂了。都什么玩意儿。

    且不论萧瑾本人就是扬州协约的缔造者,就说完颜亮迫于形势之下退走,本身便不会咽下这口气,如今颖寿之局,难免就有其幕后示意如今谭巡一个领三千兵马的都尉,跑来要文瑜一个文弱书生过去与两州兵马对峙,简直不可理喻。

    当初要收回三州,他本是属意萧瑾处理,结果谭巡殷殷切切请求外放,说是文弱书生压不住金人匪气,执意要去。这才五月,他又变了口风说事情由书生而起自当由书生解决

    “竖子天杀”虞书文坐在书桌前,愈想愈气,捏着毛笔的手一扬,要摔笔了,抬眼瞥到上头的龙纹,意识到是御赐之物,又愤愤收了回来,怒色难掩。

    “陛下真是”如何竟也同意了。

    若协议方定,完颜亮尚未返程时,陛下直接如他奏请,派萧文瑜去蔡颖寿接管,想必事态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如今又没了完颜亮把柄,颖寿二州矛盾为谭巡那拎不清的激化,现下才想起来找人来救场。

    究竟是救场还是为他背锅

    简直欺人太甚。

    姜穆领旨过来时,虞书文还在书桌前咬牙切齿。

    他眼力好,只是扫了案几一眼,看到虞书文正在写的密折。

    大意无非是要陛下斟酌考虑,收回成命。如今已过半年,颖寿二州仍未收回,本是谭巡办事不力。六月以来,颖寿二州南北冲突越发激烈,皆因谭一人而起,何以此时要萧文瑜以身犯险

    诸如此类云云。

    姜穆心下一叹,按下了桌上的奏折,“先生好意,萧某心领了。纵然朝堂不提,萧某也是想去一趟的。”

    如此也整合心意,也省却他主动请缨了。

    早在得知接管颖寿二州的是朝中鸽派人物时,他就知道蔡颖寿之事简单不了了。

    “文瑜恐是不知,那颖寿之界”原本还勉强相安无事,如今被谭巡接手半年,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姜穆意会,“正因如此,瑾不得不去。”

    “另是,中军校尉陆丰手下右营有位叫谭虎林的点将,虞大人须多多仔细。此人贪爱黄白之物,心性软弱动摇不定,其实不宜入军。谭虎林与谭巡虽是出了五服的远亲,但因为兄长过继到谭巡府下,私下走动甚多。一旬前瑾拿了他军职财物,打发到火头营去了。今日之事,恐还与之有关。瑾忧走后,他有乘风而起,故此一提。”

    虞书文越听越皱眉,到最后便哼了一声拂袖,“小人耳。本官便要他回京去认他亲哥”对萧瑾性子,虞书文自认还有些了解。若一事他不能确认十分,便不会对他提起。

    些前日子军中与金银一起落下的人物,自然有不少朝中还那么一二分荫蔽。谭虎林不过是其中一个。

    难怪听说想调萧瑾离开蜀地去接烂摊子时,京都那边主和的突然统一口径的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合着就想要护了军中蛀虫一样八竿子打不着的血亲们,把如此文质之才送到战线前头送死。

    虞书文合了密折,沉吟道,“既知如此,你更不该去。”焉知那群贼子可又设下哪般陷阱。

    姜穆拱手一拜,谢过了他的好意,“唐邓蔡颖寿临近淮水,水路便利。昔淳化咸平年间,五州是东西来往之要道,百姓安乐,富有家资。自靖康年后,为北人所据,自此一落千丈。当日要索回三州,也是听闻三州今已财粮匮乏,秋末春起金人劫掠,百姓苦不可言。转到大宋手中,陛下必用之利,以成就第二临安,使三州重新太平。如今事有坎坷,瑾又岂能避之。”

    虞书文见他心意已决,也难再开口相劝。

    “瑾还有一事相求。”

    “文瑜但讲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