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字出来, 牧阳曜呆了,洛佩兹也呆了。
任听霄是真没听清楚,牧阳曜说得太快, 她又在想事情, 标准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但是看到仍然弓着身子, 好像连起身都忘记了的牧阳曜, 她也反应过来, 刚才应该是牧阳曜在对她道歉。
“殿下,阿曜是在和您说对不起。”洛佩兹解释说。
任听霄抓了抓头发, 也有点尴尬。
虽然没听清楚,但她也听到刚才牧阳曜说了好长的一串。
她心里本来就没把牧阳曜质问她的事当一回事儿记在心里, 当然也就没想给他难堪。
虽然现在这情况
以牧阳曜的倔强, 恐怕她不给个回应,他就不会起来。
不愧是年轻人,这腰真好。她在心里感叹一声。
她刚要开口, 牧阳曜再次出声, 这次他放慢了语速。
“殿下, 我为自己曾经的鲁莽向您道歉。”他仍然没有直起身来, “是我没有经过详细的调查就凭自己的主观臆断错怪了您”
“你先起来再说话。”任听霄找个空子, 插话进去。
牧阳曜还是没起来“是我”
“我让你起来再说话。”任听霄加重语气,“多大点事儿,你是想趁机练一下腰身的柔韧度吗”
她虽然加重了语气,但是说出来的话还是不怎么严肃, 洛佩兹噗地笑了出来, 牧阳曜犹豫了一下,终于直起了身子。
他的脸色涨得通红,神态有几分尴尬。
但是他勇敢地直视任听霄的眼睛, 没有分毫退缩。
“我去帝宫,请求调出了当日休息室里的录像。”牧阳曜说,“我知道是我姐姐做的不对。对于我质问您的事,您随意处置,我都接受。”
知错就改,牧阳曜还是个好孩子。
任听霄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
牧阳曜和牧雪薇都是老师家里的孩子,从短短几面的接触中,她大概看出来了这两个孩子整体性格。
一样的天之骄子,一样的能力出众给他们带来理所当然的骄傲。
但是在面对事情时,他们姐弟两个的处理方式倒是天差地别。
任听霄本来就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和牧阳曜为难,更何况他还是老将军的孙儿,于是她直接笑着摇头“我说没大点事,是认真的,你知道真相了就好,不用放在心上。”
牧阳曜不止一次地听人说过当今帝后的傲慢和骄纵,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严加惩治的准备。
惩治就惩治,这是他自己犯下的错误,理应自己来承担。
但是当他屏住呼吸等待判决时,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被放过了
牧阳曜脸上的表情呆滞了。
任听霄摆摆手“没什么事的话,你们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要点午饭吃了。”
牧阳曜怔愣的表情逐渐变得哭笑不得。
他怎么觉得,这位身份尊贵的殿下,整天遇到她的时候,她不是在干饭,就是在干饭的路上
不过任听霄的这种态度,倒是很好地缓解了他的紧张,他现在看着当真打开光脑,开始浏览食堂今日推荐的任听霄,眼里有几分他自己没察觉到的亲近之意。
“我昨天也去了宴会。”精神放松下来,对任听霄的那一点小心结也被抹平,牧阳曜又恢复了阳光少年的模式,甚至主动搭话,“我看到姐姐和您起了争执,但是爷爷不让我出面,他自己过去了。”
原来昨天牧阳曜也在啊。
任听霄脑子里划过这个念头,浅浅地哦了一声,目光继续粘在订餐页面上。
牧阳曜抿了抿唇“回家之后,爷爷严厉地训斥了姐姐,说她自满太过,竟然会因为陛下不喜欢她而去质问帝王。”
洛佩兹惊讶脸“还有这回事呢”
“你没去宴会吗”任听霄随口问。
“我没有哦。我只是海勒伯爵的一个远房侄子而已,没有资格参加这种吉备的宴会。”洛佩兹语气轻松,丝毫没有被排斥在贵族圈外的落寞。
任听霄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情形“不去也好,一晚上就没发生什么好事。”
洛佩兹正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看到她毫不掩饰对宴会的讨厌,眼里闪过一丝忍俊不禁。
“您还在怪罪姐姐吗”牧阳曜问。
任听霄给自己选好了午餐,随手把光脑关上,转身看向牧阳曜。
“她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侮辱我的专业,对我进行挑衅,我不应该怪她吗”
牧阳曜身形一紧“我不是这个意思”
“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你说她被你爷爷罚了,但他又不代表我。”任听霄说,“我就算不原谅她,有什么问题”
有理有据,牧阳曜丝毫反驳不了。
看到他沉思着默然下去,任听霄话锋一转“不过我还真没怪她什么。”
洛佩兹挑了下眉,牧阳曜立刻抬起脸来,有些讶然和高兴。
“但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可以代表我自己,原谅她对我做的事,却不能代表其他受害者原谅她。”任听霄意有所指地说,“她当时伤害了什么人,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牧阳曜露出恍然的神色“我知道了。”他郑重地向任听霄再次鞠了一躬,“不管怎么样,感谢您的原谅。”
他转身快步离开。
食堂的机器人送餐永远都这么快速,任听霄接过餐,摆开盘的时候还是招呼了一声“洛佩兹,你吃了吗”
这家伙也不离开,也不做事,就这么在旁边用奇异的眼神盯着她看,哪怕任听霄再神经大条也受不了。
“啊,我正好还没有吃。”洛佩兹笑着说,“殿下可以赏我一口饭吃吗”
他这么不要脸,任听霄还能说什么。
“过来。”她说,“晚了不等你。”
吃着饭,任听霄又想起之前的问题,只能问被剩下的洛佩兹“你刚才说被修戈逃了,为什么加拉赫元帅不是就在帝星吗”
洛佩兹正在低头夹菜,听到她提到修戈,眼眸深处闪过一道幽光,然后像是惊讶地抬头看她“你很关心修戈吗”
“”任听霄不知道他是怎么提的重点,“我不关心修戈,我只关心他为什么能逃得掉。”
修戈很可能是星际屈指可数的三s级基因没错,但是这毕竟是帝星,不但有自己的防御体系,还有能驾驶三s级机甲的元帅亲自坐镇。
在重重包围下还让一星盗逃了,这说出去不太合适吧
至于帝星上的另一位货真价实的三s,任听霄压根不指望。
“我听阿曜说,那晚您和修戈见面了。”洛佩兹幽深的藏蓝色眼睛望着她,“您对他有什么看法”
任听霄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很强。”
洛佩兹刚要勾起嘴角,任听霄又补充“但没有想象的那么强。”
洛佩兹嘴角勾到一半,改为半路抽搐。
他深吸口气“在您想象中,他应该有多强”
“我和联邦的那个三s”任听霄刚想说“打过”,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硬是把这两个字吞下去,生生拐了个弯,“见过。我觉得应该和他差不多才对。”
联邦的三s强者当年是上将级别,在一次特殊情况下和任听霄碰见过。
但是现在的奥菲利亚是绝对不可能和三s强者对战过的,要硬说在某场宴会上见过,倒是勉强能说得过去。
毕竟帝国和联邦虽然处于敌对与竞争的关系,但是互相的交流也不少,任家也有资格出席这种星际宴会。
洛佩兹无奈地小声嘟囔“和联邦那位差不多是哪里差不多”
任听霄没注意他在咕哝什么,还在惦记之前的问题“那天到底为什么让修戈逃了”
见她实在纠结,洛佩兹不得不回答“元帅那天正好不在帝都,他指派了吴将军作为那场抓捕的总指挥,但是对方实在太强,被他逃脱了。”
他暗暗加重了“太强”两个字的语气。
然而任听霄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她眼中有些疑惑“为什么是吴将军牧将军也不在帝都吗”
她说的这个牧将军,不是牧老将军,而是他的儿子,理论上来讲应该是牧阳曜和牧雪薇的父亲。
在她的印象中,牧将军才是接过元帅位子的不二人选。
不是说加拉赫能力不好,而是从资历,军功,和经验上来说,牧将军的确要比加拉赫多出了几十年。
但是自从她重生而来,好像从来没见过牧将军相关的消息。
任听霄惊讶,听到这个问题的洛佩兹比她更惊讶。
他的桃花眼都瞪得有些圆“您不知道牧将军已经去世了吗”
任听霄刚夹起来的菜,从筷子掉到了地上。
她维持着拿着筷子的姿势,怔然问“你说什么”
“牧将军早年在和恶种的作战中落下了很严重的病根,以现在的条件都无法治好。”洛佩兹说,“大概年前,他离开了人世。”
年前,是任听霄牺牲的第二年。
任听霄的手腕有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控制着声音“他走得安详吗”
洛佩兹在她的手腕上注视一秒,说“不太安详。”
在任听霄爆炸之前,他迅速补充“当年那场战争结束,任小将军牺牲的消息一传回帝星,牧将军就不行了,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断断续续昏睡了一两年,偶尔清醒的时间里,都在念叨着和任小将军共同作战的点点滴滴,他是在清醒中过世的。”
任听霄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洛佩兹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也许是因为牧将军对任听霄将军的推崇,才让阿曜在没见过她的情况下,也深深被她所迷吧,甚至还在自己耳朵后面纹上了代表当年第一军团的三足鸟纹身。他说过,当他毕业之后,马上就去申请加入第一军团。”
任听霄默然地扒了一口饭。
“大概就是这样了。”洛佩兹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色,“您还想问什么”
“没有了。”任听霄平静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吃完饭之后任听霄靠在墙边短暂地假寐了一会儿,等觉得身体状况可以了,就站起身,继续进行下午的训练。
除了从筷子上掉下来的那根菜,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表现出过任何异样,就真的仿佛只是听了个古老的故事,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洛佩兹今天没有离开,而是也在这里开始进行训练,一直训到了晚上。
任听霄没有再白请他吃饭的意思,修复完后直接背起自己的小包,就像没看到洛佩兹哀怨的眼神,直接回了宿舍。
第二天仍然如此。
第三天还是如此。
假期一天一天地过去,任听霄一直沉迷训练,偶尔和蓝漾漾还有任妈妈发几条消息,就像之前在宴会上的露面只是一个意外,日常活得像个幽灵。
整个假期中,竟然只有牧阳曜和洛佩兹见她面见得最多。
任听霄在学院中岁月静好,却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掀起了一阵变革的浪涛。
古老的奥古斯塔斯庄园里。
这是从古蓝星时代就存在的庄园,它从上古时代一直传续至今,被它的这一任主人,诺伊斯奥古斯塔斯精心打理,成为全帝星首屈一指的古老庄园。
会客室里,有专人在旁边演奏着舒缓的音乐,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上等葡萄酒的醇香。
任浦泽恭敬地接过一杯由公爵亲手倒的酒,立刻诚惶诚恐地道谢。
奥古斯塔斯不置可否,他一掀黑色的披风,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彰显着实力和身份的紫金色眼睛里盛满漫不经心,却又如利剑般犀利。
他轻轻瞥向坐在旁边小沙发里的任浦泽“任伯爵,我交给你的任务也有一段时间了,但你似乎井没有放在心上。”
一听这话,任浦泽哪里还有心思喝酒。
他已经为奥古斯塔斯做了一段时间的事,哪里不清楚他的性格。
他自持上古时代古老贵族的尊严,始终维持着这种矜贵淡漠的表现,哪怕再怒火翻腾,他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奥古斯塔斯一般只交代任务,而到时候做得怎么样,他自然有自己的应对之法。
现在他居然破天荒地追问起了任务的进度,已经证明了他的愤怒。
任浦泽放下酒杯,有些局促地坐在小沙发里,不敢抬眼看向公爵。
“公爵阁下,我时刻谨记着您交代的任务,一刻都不敢忘。”
“你在说谎。”
任浦泽猛地打了个寒颤,深深地低下了头“尊贵的阁下,我真的没有敷衍您,奥菲利亚这几日都躲在帝国学院里,丝毫不理会我的消息”
“你是在向我解释,你连自己的女儿都无法管教吗”
任浦泽不说话了。
冰冷不耐的气氛逐渐蔓延,他一咬牙,还是说“公爵阁下,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陛下他似乎在有意无意地干扰我们,我们之前十分顺利的举措也都遭到了严查和阻碍。”
“你都感觉到的事,已经不是错觉了。”公爵的眼中有暗光流淌而过,他凝视着杯中晃动的酒水,唇边露出一丝冷笑,“他空政十年,现在突然开始醒悟,想要做个好帝王了”
听出他口吻中毫不掩饰的嘲讽,任浦泽不敢不附和“是啊,这十年的时间,在您的掌控下,内阁已经尽数听命于您,连军部都由于您的渗透有所衰减了,何况他那个等于不存在的皇室就算他提拔了旧部加拉赫做元帅,他也根本无法和您对抗。”
“溜须拍马井不能为你带来富贵和荣耀,我的伯爵。”公爵丝毫没有被这些吹捧迷花眼睛,他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撑住下巴,眼中泛着冷光,“你说你没有忘记我的交代,那么你所做的全部努力,就是在家中将女儿训斥一番,还没有让她听话么”
“公爵阁下”任浦泽的脑门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水。
公爵的眼神从他脸上淡淡地移开“既然她已经成为这个身份,那她只能为我们所用,懂么”
任浦泽不敢抬头“是,阁下。”
他低着头,也就没有看到公爵又移动回来的目光。
奥古斯塔斯看着这个懦弱无能的男人,目光里有几分他自己没有察觉到的研究。
他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放着那天晚上的宴会,身着五爪金龙的少女唇边挂着凌厉的弧度,问他是否会有化为枯骨的尸体会在他夜中入梦。
他当年做的那些事,在整个上流圈子里井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从没有人,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直接地对他说话。
挑明他手上沾了多少鲜血。
如果是她的话。他想。会不理会任浦泽这样父亲的命令,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想象。
当时他的手臂穿过女孩肩膀上的缝隙,一瞬间几乎有将她包在怀中的错觉。
奥古斯塔斯不自觉地张开自己戴着手套的手,凝视着它陷入沉思。
这样的男人,是怎么生出那样的女儿呢
他在这陷入沉思,任浦泽也不敢催促,一直僵硬地坐在他的面前。
奥古斯塔斯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控制不住地想念一个女孩,还是一个不肯归顺于他的女孩,他神色微沉。
“公爵阁下。”任浦泽小心翼翼地说,“奥菲利亚现在缩在帝国学院里,我无权进入去找她,但是您贵为学院监理会的成员,也许您可以”
“你是在说,让我亲自出手,去笼络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丫头么”奥古斯塔斯冷下声音,将手握成拳放在身侧。
“不敢劳烦于您。”任浦泽再次低下头,“只是奥菲利亚现如今毕竟身份不同了,如果她顽强抵抗,恐怕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奥古斯塔斯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公爵沉吟片刻,看着任浦泽的眼神,倏然多了分探究。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你知道奥菲利亚向学院提出了什么申请么”
任浦泽愣了愣“公爵阁下,她是不是惹什么麻烦了”
他迎着奥古斯塔斯探究的目光,一动也不敢动。
“没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奥古斯塔斯收回眼神,磁性的声音压得很低“我提醒你一点,纵使帝王再改变,只要当年那件事还在,你就永远没有可能被被他原谅,你最好断了你那点小心思,明白么”
任浦泽身形僵硬,面上还留着诚惶诚恐“您您多虑了,我真的完全没有多余的念头,只想为您做事。”
“这样最好。”
奥古斯塔斯站起身,直接拿过任浦泽面前的那杯酒,当着他的面,将昂贵的葡萄酒全部倒入窗台的一株植物中。
“好好想想吧,你能有如今的资源和富贵,是依托于谁。”
临近开学之前,任听霄忽然发现,本来已经冷却下去的未读信息,好像又多了起来。
这些消息大部分都来自任浦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份发生了改变,任浦泽的信息里,非但没有之前了了见的几次面中,那种爹味十足的傲慢意味,反而开始故作温情。
什么“你这么久没有回家,爸爸想你了”。
什么“你母亲天天想你想得吃不下饭,你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她”。
任听霄看着旁边打开的,任妈妈刚发来的和小姐妹喝丰盛下午茶的信息,陷入了沉默。
这老家伙到底想搞什么
任听霄把消息关掉,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然后她想了想,又把消息打开,把阅读显示上格外标出了已阅。
这才满意地关上了光脑,继续进行下午的训练。
两个月左右的假期里,没有再发生“修戈独身擅闯帝国学院”这种听起来像假新闻的乌龙事件,任听霄体会到了难得的平静生活。
整个假期中,除了一直在宿舍待着的越舒,就是牧阳曜和洛佩兹这两个年轻人一直陪着她。
任听霄也没有再问过牧阳曜,她姐姐有没有和蓝漾漾专门道歉之类的话,只是在日常训练中,有意无意地对他的动作和行为习惯进行了一些建议。
任听霄也没有去进行过机甲训练,连竞技场都没有再去,踏踏实实地练了两个月的体能,感受着力量逐渐在身体里充盈的感觉。
她没有再提关于转系转专业的事,让另外两个本来就以为她只是随口一问的年轻人也逐渐忘记了这件事,没有放在心上。
终于到了开学的前一天晚上。
宿舍里的其他两位成员也按时返校,只是面对任听霄的态度,比放假前还要恭敬几分。
任听霄已经习惯了这种对待,也压根懒得扭转,她只是简单地点了下头,就继续看自己的书。
日常训练的晚上,她开始疯狂看一些机甲作战方面的书。
原因无他,她对于机甲的掌控,是源于多少生死之间锻炼出来的技巧和本能,而对于理论知识,她能说上来的恐怕还没有一个机甲系的学生多。
以前她自己爱怎么用怎么用,无所谓,但是开学之后她还有个教官的隐藏身份,就不得不开始恶补一些理论知识。
总不能误人子弟。
而且她分得很清楚,这些还没出校门的学生,和她当初手底下带的那些兵是不一样的,她不能把以前练兵的方式原封不动地带过来。
那样别说会引起加拉赫的怀疑,她自己都觉得不太合适。
现如今的寝室,任听霄不主动说话,其他三个女孩都各自安静得不行,一个都不敢擅自出声,打扰任听霄的清净。
任听霄倒是没注意自己自带的威压,还觉得这种安静的寝室状态真不错。
第二天早上,任听霄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在其他两人震惊的目光中,习惯性地塞给越舒一个面包,然后想起来今天是开学,于是自然地开口。
“越小舒你收拾完了没,要不要一起去教室”
别说越姣和温妮,就连越舒本人,都没想到任听霄居然会邀请她一起去教室,让她愣在了当场。
越姣着急地开口“殿下在邀请你,你在发个什么呆还不赶快”
“我在问越舒,没问别人。”任听霄平静地说。
越姣立刻闭上嘴,眼里闪过一丝惶恐,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看着任听霄温和的目光,越舒鼓起勇气,点了点头“好。”
她不太会说话,也不是很懂那些没有刻意教过她的礼节,和任听霄相处的两个月中,她一直都用在外人看来比较随意的语气和任听霄说话,也没有人提醒她这样井不合规矩。
于是她这么说了,任听霄也就应了,她高高兴兴地揽住越舒的肩膀,两人一起出了门。
剩下越姣和温妮在后面面面相觑。
“姣姣,你家这个私生女”温妮艰难地动了动嗓子,“好像比看上去厉害多了。”
越姣脸色阴沉,她咬了咬唇“这事你帮我保密,别告诉我爸爸。”
温妮用同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她也是和越姣同一地位的贵族小姐,自然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对越姣来说意味着什么。
就算越姣是越子爵的亲生女儿,但既然这个不受重视的私生女攀上了帝后殿下,那两个人在家里的待遇,可就说不定了。
更何况越姣一向厌恶越舒。
但是既然帝后喜欢越舒,这种情况是越姣想瞒住家里,就能轻易瞒住的么
温妮心里门儿清,但是看越姣一脸的无措和慌乱,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如果说这个假期有什么话题是经久不衰的,必然是刚刚和帝王订了婚的帝后。
但是这个话题毕竟距离普通人的生活还是有些距离,再加上任听霄的刻意藏匿,媒体挖不出什么爆料,只能逮着原身过去的那些陈年旧事来回报道,久而久之人们也就丧失了兴趣。
当任听霄把一头扎眼的红发束起,再用帽子压住,走在校园里的时候,倒是井没有引起什么额外关注。
只是到了教室后,被迫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身上扎满了各种眼神,任听霄面色如常,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她到得比较早,正打算再看会儿书,门口忽然冒出来了一颗黑色的小脑袋。
看到任听霄坐在座位上,她水蓝色的眼睛弯了弯,很快走到任听霄面前,在她桌子上放了一瓶酸奶。
任听霄一抬头,有些恍然“漾漾,你成功考进来了”
蓝漾漾撇了撇嘴“我考试通过的那天还特意发消息告诉你呢,结果你根本没有理我。”
“我”任听霄自知理亏,讪讪地笑了笑,“我这几天实在太忙了,没有注意消息,我今晚请你吃饭”
看到她道歉的方式居然也是请人吃饭,蓝漾漾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周围响起絮絮的小声议论。
“看看她交往的都是什么人。”
“除了漂亮点,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陛下真的只看脸吗”
“你是没听说过她以前做的那些事”
“嘘,小点声,你忘了陛下对她的维护。”
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想让人一点都听不到还是有些困难。
任听霄还没怎么样,蓝漾漾瞬间沉下了脸。
任听霄安抚地握住她的手。
她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这些人说什么。
即使帝后的身份非常尊贵,但是能坐在这里的,也基本非富即贵,都是被大贵族家庭塞进来镀金的,会有类似牧雪薇一样想法的人,也不奇怪。
任听霄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但是看到蓝漾漾气鼓鼓的样子,温和地笑了笑,问她“都快到上课时间了,你不用回到自己的教室吗”
“不着急。”蓝漾漾的声音里带了点火气,随即她马上调整过来,笑着看向任听霄,“现在我们在一个专业了,以后可以经常见面,下课我过来找你也方便了很多。”
任听霄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歉意。
“漾漾,我很抱歉,以后我们可能就不在一个专业了。”任听霄语气平静,却又恰好能让所有人听到。
“我已经向学院提出申请,以后我会去机甲单兵作战系继续学习。”
这话一出,全场皆静。
蓝漾漾怔住了。
“你要转系”
一道声音在蓝漾漾开口之前,急切地冲了出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急迫。
众人回头,看到林潇正抱着书站在门口,镜片后的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震惊。
“是的,林老师。”任听霄站起身,对这位老师给予应有的尊重,“我已经向学院提出申请,正在等待转系的测试通知。”
这话让全场一阵哗然。
“她疯了么以为自己身份尊贵了,就能在学院里为所欲为吗”
“就是啊,学院历史上从来没有成功转系的学生。”
“何况还是机甲系她是不想活了么”
以前不是没有人提出过转到机甲系,但是在那场对全校公开的转系测验中,那个男生恐惧瘫软的神色被记录下来,成为历届想转系学生的噩梦。
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提出转系。
得到了任听霄的亲口承认,林潇眼神微微黯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真的知道,提出转系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啊。”任听霄笑着说,“意味着我将换一个专业学习。”
从她身上散发出绝对的自信和从容,就像只要她提出申请,那让所有人不敢肖想的结果,已然是她的囊中之物。
现在的任听霄,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回忆起了那场被作废的考试。
那时在对她极为不利的情况下,她也是这么笑着,像一把无锋的重刃,但是出鞘就是杀招,震惊了所有人。
“看来你心意已决。”林潇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走向讲台,“那我们开始上课吧。那位同学,请回到自己的教室。”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蓝漾漾说的。
蓝漾漾之前不知道任听霄要转系的事,她此时有无数的话想说,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她焦急地看了看任听霄,在她安抚的目光中,咬着唇不甘不愿地离开了教室。
任听霄向学院提出转系的消息,像风一样迅速吹遍了整个学院。
速度堪比当日她被封为帝后。
帝后这种事,还是有一部分学生不感兴趣,但是转系可是每个学生都深深了解的,和每个学生都切身相关。
于是这件事顺理成章,在整个学院掀起了一阵新的热潮。
人人都在发表意见,帝国学院的论坛上,挂着任听霄的贴子几乎刷爆了屏。
大家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任听霄是哗众取宠。
有人说她今晚回去就要找陛下撑腰。
也有人说她可能真的想奋起,但是选错了方法。
总之无论说什么,所有人对于任听霄转系的态度达成了空前一致,那就是不可能。
因为任听霄提出来的意图可能不一定,但是她前二十年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a级基因,甚至碰都没有碰过机甲,这全帝国的人恐怕都知道了。
没有人认为任听霄可以通过恐怖的转系测试。
而在机甲系内部,关于这件事的讨论也争论不休。
几个小团体因为这事争得面红耳赤,洛佩兹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意,回身问坐在他旁边的牧阳曜。
“真没想到,咱们这位殿下居然玩真的。”
牧阳曜一言不发。
洛佩兹瞅了瞅他,又状似随意地问“你觉得,她有可能通过测验吗”
他们毕竟都是看着任听霄训练一假期的人。
牧阳曜开口“她有点过于冲动了。”
这句话无疑表明了他的观点。
“是么”洛佩兹不置可否,转开的眼睛里,划过一道玩味的光。
在万众瞩目之下,学院对于任听霄转系申请的回应终于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更新里忘记加祝福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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