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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惹
    陆景沉对桌上突然发生的这件事似乎并不知情似的,摇了摇面前的红酒杯,慢条斯理地喝了口。

    而后抬了下眼,在看到对面的人齐刷刷地盯着身边人时,才后知后觉侧过身。

    “啊。”他语气很惊讶,表情很平静,“你怎么了”

    初意很想问,我脸上这么大一坨奶油难道不明显吗你还在这明知故问个屁啊

    但她却不能

    她坚信男神只是在适当的时候,恰好闪了那么一下。所以,她不可能对男神粗鲁。

    端蛋糕的女人慢半拍终于反应过来似的,拿起纸巾,“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没站住。”

    她朝这边挤过来,探着身子。表面上是想要替初意擦脸,暗地里却拼命用膝盖去蹭陆景沉的腿。

    陆景沉感到不适,略微蹙起了眉头。

    谁知道初意的反应竟然比他还大。

    “别动”

    她惊恐地吼出这两个字,声音在偌大的包厢里荡了几圈。太过中气十足了,以至于把女人手中的纸巾都吓掉了。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初意这样解释道。

    不能擦,妆会花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初意尽可能忽略其他人的目光,将“名场面”进行到底。

    社会性死亡,也不过如此吧。

    “不过没关系,反正没人认识我。”

    初意躺在床上,用这样一句话安慰了自己整整一晚上。

    她告诉自己别想了,别再想了。可回忆就像不听话的小禽兽,她越是挣扎,它就越想闯入她的脑海里。

    导致初意一闭上眼睛,脑里全都是今天的慢镜头回放

    当时她顶着一脸奶油离席,双手掩面,奔着门口跑去。

    结果叫车软件没人接单,路过的出租车司机见她拦车,更是油门踩的飞起。

    她一个人杵在车来车往的庄园外,孤独得像一位白脸女鬼。

    灼热的太阳灼烤在她脸上,汗水混合着奶油,不断地朝下滑。也不知道是天气的缘故,还是心情欠佳,黏腻的触感好像全都堆积在她心头。

    她有点呼吸不畅。

    叫车二十分钟,无人应答。

    初意停止挣扎了,一脸生无可恋地靠在一棵树旁乘凉。

    后来甚至和夏白萱打起了电话,当她悲愤交加地说着,“傅什么燃啊,看到这名字我都tsd了,我再也不敢接这种生意了”,陆景沉又出现了。

    一辆黑色宾利仿佛“从天而降”,缓缓停在了她面前。司机按了下喇叭,陆景沉摁下了车窗。

    “上车吗送你一程。”

    他清清冷冷的声线透过车窗传来,初意抬了抬头。

    他好像总能在她身处困境的时候,及时站出来替她解围。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记忆有一瞬间的重合,她恍惚之间又见到了那个从车里递伞的清秀少年。

    但她现在却不是狼狈的少女,她是倒霉的女鬼。

    抱着“反正我已经成这样了,不能更丢脸了,随缘吧,随便吧”的心态,一头钻上了车。

    还好,气氛不是很尴尬,因为男神沉默得像个死人。

    陆景沉很知道体面。

    他全程没有问过一个字,说过一句话。为了减缓她的尴尬,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真的像只是顺路载了个陌生人一般。

    他是在她离席后不久追出来的。

    当时傅燃刚好接到明萱打来的电话,“今天你过生日,我忙,过不去,真是不好意思了。不过我叫了位朋友过去陪你,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的美女。吃得开心点。”

    有些事情的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

    车上开着冷气,初意焦躁的心在这一路终于平息了下来。

    终于抵达目的地,初意关车门前,开口说了句,“今天谢谢你帮忙。”

    陆景沉闻声,这才回过头看她。

    她在车外,他在车里。

    清凉与炎热的两个世界,他本该高高在上看着落魄的少女,给予一点惋惜和可怜,但却没有。

    他目光与声音出奇地柔和,“拿去遮一下吧。”

    说着,他将自己的外套递了过去。

    手指在深色衬衫的映衬下,显得更白皙。初意却盯着那只手,迟迟没接。

    五位数的衬衫,对他来说可能不值一提,但对她来说却成了一笔不小的馈赠。

    是她再窘迫,也不可能随便接受的。

    似乎看得出初意的疑虑,陆景沉又补了句,“借给你,用完了送到恒润就好。”

    初意听到这句话,才伸手接过。

    他已经尽可能地替她着想,再不接受他的好意,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谢谢。”初意道。

    为了将戏演完,又明知故问,“那,怎么称呼呢陆总”

    陆景沉看着她问的一脸认真,勾了下唇,“陆景沉。”

    又问,“你呢。”

    初意沉默了一下,才道,“你就叫我霉霉吧。”

    她强行露出职业假笑,“倒霉的霉。”

    说完,脸颊边还簌簌地掉下来几片干掉的奶油渣。

    想到这,初意用枕头盖住了头。

    幸好她坚定地用满脸的奶油掩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幸好没人认识她,不然她真的可能会用这个枕头把自己闷死

    “霉霉,怎么不说话,你人呢”

    电话那边传来夏白萱的声音,初意这才想起微信通话还没挂断。

    “在呢。”她挪开枕头,重新拿起手机,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夏白萱得到回应,继续道,“我怎么觉得陆景沉就是故意的呢为什么不帮你挡是不是太狗了”

    初意下意识反驳,“不可能的,他肯定不是故意躲开的。陆学长人有多好,那咱们高中都是有目共睹的。”

    像他这种品学兼优的男神学长,从不打架斗殴,乱谈恋爱。对待老师同学礼貌友善,人品绝对是万里挑一的。

    这段话初意没说,怕夏白萱骂她花痴。

    “人是会变的姐妹,你就是对他有滤镜”

    “这跟滤镜没关系,他帮过我很多次了。今天又帮我解围,又借衬衫给我。”

    真的特别绅士特别温柔

    这句话初意还是没说,原因同上。

    “不是中央空调吗不是看你长得好看吗”

    “不可能”

    哪怕当年没能追上,初意也坚决维护陆男神的形象。

    细节是不会骗人的,他很温柔,连拒绝都很温柔。

    他这样的人用当年学校同学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完美,非常完美。

    除了品味差点。

    她指的是陆景沉对顾思思很满意这件事。

    “行吧,当我没说。不过你今天这单生意没做成,最后怎么办了”夏白萱又问。

    “也不算是没做成。”

    雇主事后联络过她,据说是她那边安排的人走错了房间,所以包间里才没人安排初意。

    陆景沉能帮她解围也是意外之举。

    大概是对当天发生的事有所耳闻,雇主还特地发来一千块钱慰问金。

    “辛苦了”

    后面那个感叹号,初意总觉得对方是带着一种“抱歉让你出丑,你没功劳也有苦劳,钱给你你快拿走吧”的心情。

    总的来说,虽然丢人,但好歹赚到钱了,那边没再安排她继续接近傅燃,也算是结束了一桩事。

    剩下的也就洗干净陆景沉的衣服,装好给人家送过去就成。

    还好快结束了,她痛苦地想着。

    大三的暑假即将结束,开学在即。

    学费是初意自己赚来交的,这个月也就没法给于静慧转生活费。

    为此于静慧还骂骂咧咧了好几天。

    不想被碎碎念,初意只能连着几天帮忙看超市。

    终于得了空,初意打算去恒润还衬衫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

    她明明洗好了就挂在房间的柜子里,总不可能是飞了吧

    初意心里一毛,翻箱倒柜两个多小时,累出了一身大汗,愣是没找到。

    她急匆匆下了楼。

    知道于静慧就在楼下,开口便问,“婶婶,你有没有见到我房间里挂着的那件衣服”

    “见到了啊。”

    回答她的并不是于静慧,而是初雪,她的堂妹。

    此时初雪正坐在收银台前玩电脑,嘴上叼着一根棒棒糖。说话的时候,叼在嘴里的棍子一上一下的。看起来十分欠揍。

    当然,她说出来的话更加欠揍。

    “初意,你是发财了还是被人包养了哪来那么贵的衣服啊哦哦哦,还有那把黑伞,我靠七千多呢。”

    “是你拿走的还我。”

    初意不废话,直接走到初雪面前,伸出一只手。

    初雪视而不见,一口将嘴巴里的棒棒糖咬碎,满不在乎道,“还不了了,我卖了。”

    “卖了”

    “对啊,这不是放在我家的东西吗不能卖”

    “当然不能,那是我借来的,今天就要去还”

    初雪耸肩,“那就没办法了,卖都卖了。”

    “”

    初意气到语塞。

    她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强行控制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不去暴锤初雪的头了。

    自从几年前搬过来,和婶婶堂妹住到一起,她丧气值和武力值只增不减。

    那些软萌温柔的日子大概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初意盯着初雪那圆润的后脑勺,良久,重重叹了口气。

    不能打,打人犯法。

    此时此刻,也只能压低声音对她道,“把钱退回去,把衣服赎回来,赎不回来你把钱给我,我再去买一件。”

    “你偷偷到我房间里,贩卖我的东西,你这叫盗窃,你这是做贼呢。”

    初意的道理,初雪一个字没听进去,面对她半带威胁的语气,甚至吊儿郎当地翻起了白眼。

    恰好于静慧下了楼,初雪直接站起身,钻到于静慧的身后,冲初意做了个鬼脸,“不关我的事啊。”

    初意指着她,刚想对着婶婶告状,便看到婶婶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你吃我的住我的,卖件衣服把钱还给我们,那不是天经地义”

    初意伸出去的手指颤了一下,一肚子的话就这样生生地咽了回去。

    得,不用再说了。很明显初雪卖她的东西是得到默许了的。

    她的婶婶和堂妹,一脉相承。

    同样的刻薄尖酸,同样的无赖。任何情况下都坚定地穿着同一条裤子。

    哪怕初雪有一天真的杀人放火,婶婶照样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先前不是没出过这种事,初意算是吃了哑巴亏。

    她甚至不用挣扎就清楚地知道,衬衫拿不回来了。

    拿不回来就意味着她又要去麻烦陆学长了。

    眼看着就要结束的事情,又出现突发情况,初意倒在床上,只想嚎一句,难受啊兄弟。

    但难受归难受,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虽然对陆景沉来说,这件衣服可能无关紧要。或许只是穿了一次就丢弃的一次性消费品也说不准。但初意过不去心里那关,东西是在她手上丢的,不管对方在不在意,她都必须还。

    她虽落魄,却不想欠陆景沉太多。

    想清楚这些,初意给徐助理打了个电话。

    这是方便她到恒润还衬衫,那天特地留下的联系方式。

    电话很快被接通。

    初意以衬衫丢了为由,郑重地给对方道了个歉。随后开口道,“衬衫我搜了一下价格,28888,我按原价六个月分期打款过去,您看行吗”

    徐助理沉吟了一下,道,“稍等,我和我们陆总汇报一下。”

    电话挂断,初意叹了口气。惭愧的感觉不声不响涌了上来。

    他会怎么说呢

    没关系,别放在心上,一件衬衫而已。

    她其实都能猜到了。毕竟他总是那么善良,贴心又温暖。根本就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去让她付什么责任嘛

    想到这,初意愈发惭愧了。

    哎,她可真是个麻烦精。

    十分钟后,电话回拨了过来。

    联系她的仍然是徐助理,对方开门见山道,“你好,霉小姐,我和陆总商量过了。”

    初意脸上已经开始提前烧了,“嗯嗯,你说。”

    “陆总说了,限时三个月,每月利息888。”

    初意“”

    她摁住跳动的眉心,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结果对方又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

    初意“”

    这特么确定不是在放高利贷吗

    说好的善良温柔乐于助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