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营帐,盛庭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不知为何,她好像还能感受到温暖拥抱她时的炙热和力量,她的呼吸、她的馨香、她的肌肤和她的嘴唇,像是长在她的脑海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盛庭皖晃了晃脑子,试图将那恼人的念头抛诸脑后,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一拉开布帘,就看见沈之瑾肆无忌惮,大摇大摆的睡在她的床上,嘴角还留着不明液体,鼾声四起,睡得那叫一个香啊。
盛庭皖眯了眯眼睛,走过去,踹了踹床边,“起来。”
沈之瑾耸耸鼻子,丝毫没有任何要起床的意思,继续蒙头大睡。
“”盛庭皖磨磨后槽牙,“沈之瑾,给朕滚起来”
沈之瑾被吵的眉头紧蹙,嘟囔道“谁啊打扰本公子睡觉是想死吧”
盛庭皖被气笑了,厉声道“沈之瑾,你想让谁死”
“本公子让你死”沈之瑾被吵的心烦,猛地起身直接骂过去,“本公子看你是不想活”
他看着眼前面色凝重的盛庭皖,瞪大眼睛,迅速从床上滚下来,跪在地上,态度诚恳道“臣郎错了,臣郎睡糊涂了,臣郎在说梦话呢,臣郎怎么敢让陛下去死呢”
盛庭皖上前一步,坐在床边,“这一夜沈贵君看起来睡得不错啊”
沈之瑾立马摇头“没有,臣郎没有睡得不错,陛下一夜未归,臣郎很是担心。”
“呵呵,担心的都睡着了,还说梦话要杀了朕,沈贵君的心还真是深不可测呢。”盛庭皖嘲讽道。
“臣郎错了,臣郎知错了,求陛下开恩。”沈之瑾委屈巴巴的噘嘴道。
盛庭皖白了他一眼,“你从小就是插科打诨,撒娇示弱的一把好手。”
沈之瑾知道盛庭皖没有真的生气,笑嘻嘻道“陛下最是了解臣郎,自然知道臣郎是担心陛下您的。”
他看着盛庭皖,好奇道“陛下,您昨夜未归,是在凌相爷的营帐睡得吗”
盛庭皖眼底划过一丝慌乱,忙道“怎么会朕一夜都在和李将军商谈战事,怎么会在凌温暖营帐睡觉”
沈之瑾看她突然慌张,狐疑道“真的吗”
“你敢质疑朕”盛庭皖目光危险道。
沈之瑾立刻摆手道“不敢,不敢,陛下金口玉言,绝无谎话。”
盛庭皖哼了一声“算你识相,你要是”
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陛下,草民凌温暖请求觐见。”
盛庭皖眉头一蹙,看了一眼沈之瑾,抬手把他拉到怀里,给了沈之瑾一个眼神,“进来。”
沈之瑾立刻身子一软,趴在盛庭皖怀里,故意不去看凌温暖。
温暖走进营帐内,见到床边两个拥抱的人,垂眸道“草民凌温暖参见陛下。”
虽然盛庭皖不让她自称草民,但这里毕竟还有沈之瑾在,尊卑不能忘。
盛庭皖听见她还自称草民,眉头微蹙,搂着沈之瑾的腰,“有事”
温暖从怀中拿出,“陛下的锦袜落在草民的营帐里了。”
“”沈之瑾刚要回头去看看,就被盛庭皖一把掐住后脖颈,不能转动脖子。
“敢转头,朕就掐断你的脖子。”盛庭皖低声威胁道。
沈之瑾立刻乖巧地躺在盛庭皖的怀里,不敢乱动。
盛庭皖看着温暖手上的锦袜,确实是她的贴身衣物,刚才走得太急,她也没注意到自己竟然是光脚穿鞋。
“一双锦袜而已,扔了就好,还用你特意送来”盛庭皖怀疑温暖是故意的。
温暖颔首道“毕竟是陛下的贴身衣物,草民不敢随意处置,自然是要还给主人的。”
“朕不要了,你自己随便处理吧。”
温暖将锦袜又塞回怀里,“好的,那草民就先行告退了,陛下”她看了眼盛庭皖怀里的沈之瑾,意有所指道,“您请继续。”
盛庭皖“”
她看着温暖的背影,很是潇洒,好像并不在意她与沈之瑾如此亲密。
也对,沈之瑾是她亲自送给她的,凌温暖又怎么会在意她和沈之瑾如何相处。
“滚下去。”盛庭皖语气不爽道。
沈之瑾自觉地站在一旁,看着盛庭皖一脸黑沉,暗道还真是帝王最无情,把他利用完就扔到一边。
不过
沈之瑾视线落在盛庭皖的脚上。
“你在看什么”盛庭皖眸子一压。
沈之瑾立即收回视线,淡然道“臣郎什么也没有看呢,陛下要用早饭吗臣郎给您去准备吧。”
盛庭皖“滚蛋。”
“好嘞。”沈之瑾立马跑出营帐,跟屁股后面有恶狗追似的。
盛庭皖看着他离开,将脚上的鞋子脱下,看着赤足,脑子里却想到别处。
温暖是不是亲自帮她脱的袜子
那她的手是不是碰了她的脚啊
那她
盛庭皖羞愤地闭了闭眼,立马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甩出去,猛地仰头,倒在床褥中,低低地吼叫了一声,她此刻的内心已是纠结懊恼无比。
整个军营里只有两个男人,一个是方军医,一个就是女皇陛下带来的沈贵君。
所以当沈之瑾出现在火帐中,众人立刻下跪叩拜。
沈之瑾抬了抬手“起来吧,本宫来取陛下的早饭。”
一名火头军说道“禀沈贵君,女皇陛下和您的早饭都已经被吕女官取走了。”
吕言
沈之瑾颔首“好吧,那你们继续忙,本宫先走了。”
“恭送沈贵君。”众人尊道。
走出火帐,刚好路过医帐,沈之瑾抬眼看过去,见到方明和的身影,眼睛一转,走了过去。
帐中其他人见到一个美貌多姿的男子走了进来,立刻跪地拜道“叩见沈贵君。”
方明和转过身,见到沈之瑾,立刻跪地道“臣方明和,叩见沈贵君。”
“起来吧,本宫只是过来看看方军医,你们该干嘛干嘛”沈之瑾走到方明和面前,微笑道,“听闻方军医出身于神医世家,祖母乃是方秋平对吧”
方明和颔首道“回禀沈贵君,是的。”
“神医方秋平,医术精湛,妙手回春,传闻死人她都能救活,不知方军医的医术是不是和你祖母一样厉害呢”
方明和摇头道“祖母枯骨生肉,着手成春,天下无双、明和自然是无法比拟的。”
“方军医自谦了,本宫觉得你定会成为你祖母那样厉害的人物,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罢了,不过你现在还很年轻,不急于一时。”
方明和不解沈之瑾话中的含义和突然的示好,只能默然,道“多谢沈贵君夸奖,臣定会多加努力,不负沈贵君期望。”
沈之瑾拍了拍方明和的肩膀,凑近了几步,小声道“本宫可是很欣赏方军医的,就是不知道方军医如何看待本宫的呢”
方明和眉头微蹙,“沈贵君自然是样样都好。”
“那方军医喜欢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吗”
“自然是欢喜的。”方明和欲言又止道。
沈之瑾笑道“那既然方军医喜欢和本宫做朋友,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朋友了。”
方明和“”
沈之瑾仿佛看不见方明和脸上的纠结和迷惘,他又凑近了几步,用其他人都听不见的声音问道“方军医,本宫有一点疑惑,想请方军医解答一下。”
方明和“沈贵君但说无妨。”
“昨夜,你和凌相爷在营帐里干嘛了”沈之瑾好奇道。
“”方明和顿时了然,无奈道,“昨夜臣和凌相爷下棋,并未做其他逾越之事。”
沈之瑾眉头一皱“只是下棋”
“对,只是下棋。”
“那你昨晚叫什么”沈之瑾记得昨晚凌相爷的营帐里传来了一声尖叫。
方明和尴尬道“昨晚下的太尽兴,一激动,不小心碰掉了茶壶,碎了一地,被吓到了。”
“只是这样”
方明和认真道“只是这样。”
沈之瑾顿时兴致缺缺,叹了口气“本宫还以为凌相爷看上你了呢”
“”方明和面色怪异,“臣,蒲柳之姿,怎能得到凌相爷的青睐呢”
沈之瑾上下打量了一下方明和,“你虽然没有我漂亮,但长得也是清秀可人,不必如此自卑。”
方明和“”
心好累。
谁能救救他
这时,一个士兵跑进医帐,喊道“方军医,李将军喊你去给她换药呢。”
方明和感激的看了一眼士兵,立刻点头道“好,我立马去。”他看向沈之瑾,表示抱歉道,“沈贵君,李将军找臣换药,臣就先”
沈之瑾摆摆手“你去吧,下回我们再聊。”
“好的,臣先告退了。”方明和迅速转身离开。
他并不是很想聊。
沈之瑾百无聊赖的走出医帐,慢悠悠的往回走,走到凌温暖的营帐时,冷不丁的往营帐里一看,不小心地和凌温暖对上视线。
他刚要当做没看见转身离开,就看见凌温暖起身向他走来。
沈之瑾待在原地不敢动,直到凌温暖走到他面前的瞬间,他才微微欠身,行礼道“之瑾见过凌相爷。”
“不用,”温暖拦住沈之瑾的行礼,“如今你已是沈贵君,而我只是一介草民,理应我来行礼给你。”
她撩起衣摆,刚要叩拜,沈之瑾吓得瞳孔扩大,猛地抓住温暖的手臂,摇头道“不用,不用,相爷不用给我行礼。”
凌温暖的礼他可受不住。
两人干瞪眼的站着,沈之瑾看了眼盛庭皖的营帐,肚子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他尴尬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相爷早上吃了吗”
温暖摇头道“还未。”
沈之瑾客气一番,道“要不一起”
温暖微笑道“沈贵君盛情难却,那就一起吧。”
沈之瑾见温暖极其自来熟的走向盛庭皖的营帐,笑容僵在嘴角,心道他完蛋了。
吕言刚把从火帐中拿来的饭菜端上桌,轻声道“陛下,可以用饭了。”
盛庭皖起身走到桌边坐下,疑惑道“沈之瑾不是说去拿饭的吗怎么是你拿回来的他人呢”
不会又跑到哪里耍去了吧
一个男子在满是女子的军营里胡乱来,真是越发没有体统了。
要不是因为凌温暖,她就不该带他出来。
真是一时都不得消停。
“奴并未见到沈贵君,想来是和沈贵君错开了,”吕言听到营帐外有脚步声,立刻上前去拉开布帘,“想来是沈贵君回”
吕言震惊的看着走入营帐的女人,立刻跪地叩拜道“奴,拜见,凌相爷。”
“都说了我已是一介草民,不用拜我。”温暖拉起吕言,“客气了。”
吕言颔首,看着后面一脸懊悔的沈贵君,默默不出声了。
盛庭皖惊讶的看着温暖走了进来,惊呼道“你怎么来了”
温暖微笑道“沈贵君邀请草民共进早饭,盛情难却,所以草民就来了。”
盛庭皖看向沈之瑾,目露杀气,“是吗朕的好贵君。”
沈之瑾生不如死,嘴唇颤抖蠕动,“臣臣郎只是见相爷无饭可吃,便便邀请了一起用饭。”
无饭可吃
盛庭皖眉头一蹙,看向温暖,“火帐没有给你送饭吗”
温暖有些委屈道“一介草民,自然无人管。”
“”盛庭皖眉头越发紧皱,她狠狠地剐了一眼沈之瑾,“那你就坐下一起吃吧。”
温暖扬笑道“多谢陛下。”
盛庭皖看着站在一旁的沈之瑾,眸子一眯,“沈贵君站在一旁不来吃饭是在想什么呢”
她是真想把沈之瑾的脑瓜子给扯下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沈之瑾身子一抖,立刻走过去,刚要坐下。
“沈贵君坐错了吧”盛庭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温暖,目露威胁,面容带笑,“怎么今日有外人在就不坐在朕怀里了吗”
沈之瑾绷紧屁股,颤悠悠的走到盛庭皖身边,轻飘飘地坐在盛庭皖腿上,害羞道“真真是的,臣郎实在是太羞涩了,毕竟相爷在这里,臣郎也不敢太放肆。”
“怎么会是放肆”盛庭皖掐着沈之瑾腰间的软肉,淡淡一笑,“至亲之人之间的相亲相爱本就如此的,沈贵君怎么会觉得放肆呢你说呢,凌温暖”
温暖莞尔一笑,语气淡淡道“陛下与沈贵君天作之合,情比金坚,实在是令草民羡慕不已。”
“”盛庭皖感觉心里堵得慌。
羡慕
有什么可羡慕的
她和沈之瑾貌合神离的有什么可羡慕的
还天作之合
还情比金坚
她和沈之瑾就是仇人相见,互看对方不顺眼。
沈之瑾艰难的躲开盛庭皖的手,真是越掐越用力,心酸想到你自己生气也不能老冲他发泄啊
一顿饭,三人吃的表面平静,内里波澜。
温暖吃完,放下筷子。
盛庭皖看她没吃多少,“怎么这些饭菜不和你的胃口”
“入口还行,”毕竟是西州,苦寒之地,能吃上一口热乎饭都是难得。
她看了眼盛庭皖,轻叹道“草民只是想吃家乡菜了。”
家乡菜
那不就是京城菜吗
“你想吃什么”
温暖看着盛庭皖,“草民想吃糖醋排骨了。”
“”盛庭皖眼神一闪,“这里是西州,何来糖醋排骨,你还不如做梦。”
温暖垂首,“好吧。”
盛庭皖看她这幅失落的模样,心里揪地慌,偏头过去,眼不见为净。
温暖用完饭就离开了。
盛庭皖放开沈之瑾,沈之瑾揉着腰,疼地龇牙咧嘴也不敢叫,只能跑去医帐找方明和帮他看看腰间还好吗
营帐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吕言”
“奴在。”吕言道。
“去火帐那边看看有没有好点的排骨”
吕言顿了顿“陛下,您这是”
盛庭皖叹了口气,将袖子挽了挽,“她想吃了。”
“是。”吕言转身出了营帐。
入夜,温暖刚要去火帐找点吃的,就看见火头军端着一盘菜和一碗饭走了过来。
“相爷,您请用。”火头军放下饭菜就离开了。
温暖看着熟悉地糖醋里脊,味道还是一如往初,甜度要比酸度强烈。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吃甜食,而她也被“她”带的也爱吃了些。
温暖轻笑了下,“心真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