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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谢瑾很想当做没有听到,但门外的人补了一句“伯爷让人开了祠堂,二爷说,伯爷可能是想让小公子改姓,把小公子的名字加入族谱。”

    姜曦顿时清醒了过来。

    他顾不上责怪谢瑾强制亲密的行为,羞恼地用脚抵住谢瑾的肩,在他肩上踢了几下,皱着眉气恼地说“我不想改姓,不想被写进谢家族谱。”

    谢瑾低头,在那只白玉一样的脚上亲了一口,这才起身,帮姜曦收拾好了衣服,牵着他出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恭恭敬敬的小厮,其中一个,有些眼生,想来应是谢昭的人。

    谢瑾问道“你说二爷他如今也在维安堂吗”

    眼生的小厮道“二爷出门去了,临走前,他令属下来转告三爷,小公子不愿入族谱,还请三爷多拖延些时间,他去外面办些事,一定要拖到他回来为止。”

    谢昭去帮我想办法了吗

    他可真好。

    姜曦抿了抿唇,这么对系统说。

    系统问道曦曦,那你是忘了他们欺负你的时候吗

    姜曦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谢昭他们在那方面更尊重我一些,不要动不动就做那种事情的话,就更好了。”

    “统,其实我知道,不管是谢昭谢瑾,还是秦申安宋彦回,他们一开始接近我,都是各有目的的。”

    “我一开始不生气,是因为那时,他们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现在不生气,是因为我能够感觉到,他们现在是真心实意对我好。”

    “人都是复杂的个体,没办法只用好和坏来评价。”

    系统似懂非懂哦,你们人类好复杂。

    其实曦曦就是记好不记坏呗。

    唉,他的脾气可太好了。

    谢瑾颔首,对小厮道“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两个小厮立时便退下了。

    姜曦仰着头看他,睫毛不安地颤了颤“我们要现在过去吗”

    “不着急。”

    书房的门外有两株梅花,枝干遒劲,红梅点点,香飘满院。

    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枝干上,发出簌簌的声音。

    谢瑾背对着门外的红梅白雪,清俊的眉宇间是从容不迫,他牵着姜曦的手进门,说道“之前那句诗下,你还没有签章。”

    一说起这个,姜曦才想起,自己已经掉马了

    他嘴硬道“我不是承华子啊,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瑾瞥了他一眼,道“不是便不是,那便签你自己的名儿,总归都是你,我在意的只是你。”

    要死

    那么暧昧的诗句

    那上面画的还是我

    我怎么能签名啊

    我要是签了,那不就是接受了谢瑾的表白吗

    要这样的话,那我可就真成了姜书桓啦。

    姜曦支支吾吾的,实在想不出什么推辞,就撒娇装傻,指着外面的梅花树道“谢瑾你看,你的梅花开了”

    “你要是喜欢,我把整棵梅花树送你。”谢瑾靠近他,俯身搂住他的腰,在他颈边嗅了嗅,鼻子抵着他的鼻子,轻声道“你要是不签,我就在这儿弄你,你知道的,我对你觊觎已久”

    “红梅白雪之下欢爱,定然别有一番滋味。啊对了,圣旨之下,你现在是秦申安的未婚夫,那我们之间,便是偷情”

    他还是那副清俊高洁的模样,气质比高岭之花还要脱俗,说出的话却是那般淫靡不堪。

    姜曦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细白的手指,攥着自己的披风,眼神有些无措“你、你,谢瑾,你怎么这样啊。”

    谢瑾趁机亲了他一口“签不签”

    “你不签,是不是想让瑾哥哥对你做那样的事情”

    说着,就要去勾他的腰带。

    姜曦忙按住他的手,慌慌张张地说“我签,我签还不行吗”

    谢瑾立刻拉着他进了房,将沾了墨的毛笔递给他“就写永熹十七年姜曦留字。”

    小公子被逼无奈,只能上前两步,接过毛笔,在谢瑾灼热的目光下,按照他所说的,写下时间和名字。

    写完后,谢瑾吹干了纸上的墨,飞快收起画卷,破天荒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这便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了,既然你我两情相悦,此后便要一心一意。曦弟弟放心,你与秦申安的婚约,我会解决的。”

    姜曦心里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你的两情相悦和定情信物,是要这样骗来的

    谢瑾没有耽搁多久。

    他把画卷藏好后,便带着姜曦去了祠堂。

    祠堂门口停着好几顶轿子,一见到姜曦,下人们便立即行礼“见过三少爷,曦少爷。”

    姜曦还没有喊起,轿帘就被撩开了,世子夫人和谢瑜被人扶了出来。

    世子夫人飞快地走向姜曦,满脸激动地抓着姜曦的手,泪盈于睫“曦哥儿,好孩子,你果真出息,今日之后,你便是真正的谢家人了。”

    谢家人很高贵吗

    我甚至为自己身上流着谢家的血脉感到羞愧。

    我也并不想加入这样的家族。

    姜曦心里并不开心,但他从小的修养和绅士做派,让他无法甩开世子夫人的手。

    他心烦地抬了抬头,正巧这时,越过世子夫人的肩膀,小公子看到谢璧从祠堂里出来,快步走到对面的轿子边,从那里扶出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银灰的皮毛大氅,头上戴着兜帽,遮住了半张脸。即便衣着厚重,但从她的身形和走姿,仍能看出她的纤细和弱柳扶风。

    谢璧扶着她,慢慢走到了姜曦的跟前。

    世子夫人立时便冷下了脸,神情高傲不屑“乔氏,你来做什么”

    乔氏的声音娇滴滴的,婉转如黄莺,如泣如诉,委委屈屈“姐姐,奴家只是来替令远向小公子道歉,还请小公子大人有大量,放过小公子。”

    乔令远

    自从谢昭把青州案的真相告诉他以后,姜曦几乎没有再想起过这个人了。

    谢昭说,这件事他会处理,他便没有再过问,是以乔姨娘再提起乔令远这个人时,他完全不知道这人如今在哪里,是死了还是活着。

    世子夫人当即便冷下了脸“乔氏,伺候好世子才是你的本分,外头的事情,轮不着你来多嘴。”

    她素来就看不惯乔氏,乔氏总是娇滴滴地在世子边上撒撒娇,世子便会昏头,做出没有体面的事情。

    姜曦也娇气,但两者的娇气,是截然不同的。

    小公子的娇气是性子上的娇,因为从小没有受过苦,怕疼怕累怕难受,带着骄纵和纯真,可可爱爱的,很讨人喜欢。

    乔氏的娇滴滴,仿佛是被人刻意培养的,婉转动听,带着一份刻意的讨好,很戳男人的心,却很让女人讨厌。

    世子夫人如此一训斥,谢璧便阴阳怪气道“太太,令远表哥纵然做错了事,也该由祖父父亲责罚,岂有二哥三哥越俎代庖之理”

    说罢,又阴阴地瞟向姜曦,冷不丁来了一句“曦哥哥,你说是不是”

    他的声音和目光,让姜曦感觉像是被阴沟里的老鼠给盯上了,浑身都不舒服。

    小公子不自在地皱起了眉。

    他吃软不吃硬,如谢璧这般冷飕飕阴森森的做派,是绝不能让他妥协的。

    姜曦站直身子,勇敢对上谢璧的目光,声音虽软,语气坚定“乔令远策划绑架伯府公子,雇佣杀手,心肠恶毒,毫无悔改,他犯的是国法,自然该交由官府处置,二哥哥瑾哥哥何错之有”

    顿了顿,他又凶凶说道“你是主犯之一,按理你也不可幸免。你现在来问我是不是,我倒觉得,二哥哥三哥哥的越俎代庖远远不够。”

    谢璧眼中冒着怒火“姜曦,你得意什么你以为祖父很愿意认你吗雌伏男人身下,你不过是个靠着美色身体攀附秦家的贱种”

    “啪”,清脆的巴掌声重重的响起,打断了他未说完的污言秽语。

    谢瑾扬起的宽大衣袖缓缓落下,眼中一片森寒。

    姜曦气得浑身发抖,眼中燃起了火光,眼尾红色倏然晕开,比晚霞还有艳丽。原本纯情无辜的样貌,顿时就像是沾了火一样,秾丽鲜活,令人不可直视。

    谢璧的话,句句羞辱,他想反驳,喉头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璧抬起头,他的左脸红肿了一半,嘴角也被打破了,溢出了几丝鲜血。他阴森森地看着谢瑾,狂言不止“外面来的贱种,你也配打我来人”

    话未说完,又是清脆的“啪啪啪”几声,谢瑾直接挥手,在他脸上正反打了四五下,让他的右脸和左脸肿了个对称。

    谢瑾收回手,眼神蔑视,他轻描淡写道“打你怎么了我不仅敢打你,我还敢当着你们谢家列祖列宗的面,在这祠堂外教训你。”

    周围一片寂静。

    下人们呼啦啦跪了一地。

    姜曦没料到谢瑾出手如此干脆不留情面,也足足愣了好一会儿,连生气都忘了。

    乔姨娘被吓得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她尖叫着扑到谢璧身上,连兜帽都在慌乱中落下,露出那张楚楚可怜泪水涟涟的如花面容。

    她颤抖着双手捧着他的脸“我儿,我儿,你可还好”

    谢瑾轻笑了一声“乔姨娘说错了,妾通买卖,大景律例上可没有什么贵妾良妾,府里关起门来奉承你几句,你便真以为自己与众不同了吗区区贱妾,何敢自称伯府公子的母亲”

    “就凭你今日这句话,我便是当众打死你,伯爷和世子,也不能说我半句不是。”

    乔姨娘的脸色瞬间苍白,挡在谢璧跟前,一句话都不敢说。

    世子夫人见乔氏这般被谢瑾整治,心中恶气尽数吐出,她意气风发道“来人,没听到三爷的话吗还不快将乔氏这个贱婢拖下去”

    下人们低着头上前。

    乔氏心知谢瑾在此处,她什么都做不了,多说一句哪怕多做一个动作,都会惹来他更猛烈的报复。

    以前便是如此,世子夫人那个蠢货,便是靠着他才稳坐嫡妻之位,令世子都不敢得罪。

    她甚至不敢再哭,只能含着泪对谢瑾行了一礼,而后用眼神暗示谢璧不可鲁莽,才满心担忧地跟着下人离开。

    如若不然,这安阳伯府的奴才,会真的把她拖走,到时候才是一点体面都没有了。

    姜曦瞧着这一幕,对谢瑾的本事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可恶啊。

    他怎么这么厉害啊。

    我连谢瑾一半的本事都没有

    呜呜我真的好没用啊。

    谢瑾把姜曦护在身后。

    处理完乔氏后,他又看向谢璧,眼神冷地发寒“是我的错,你作出这般陷害兄长之事,我当初便该将你送进顺天府,而不该因为父亲的恳求而放过你。索性还来得及,谢家养育了我一场,我便该好好回报,尽一尽这兄长的职责。”

    他喊了一声“六公子冥顽不灵,对兄长不敬,口出恶言,杖二十陈林,你来监刑,就在这祖宗祠堂面前罚他”

    “是,属下遵命”

    一个身材高大,鬓边全是胡须、神情沉默的大汉从边上走出,毫不留情地押住谢璧的胳膊,让人去拿刑具了。

    姜曦疑惑地看着他。

    陈林

    这个名字好熟啊。

    陈平上前一步,咳了一声,在他耳边小声道“小公子,陈林是属下的弟弟。”

    “弟弟”姜曦看了眼陈平,又不住地打量陈林,完全不敢相信。

    陈平面色黑了些,但面容俊俏,眉眼端正,看上去才二十来岁,而那陈林呢,比陈平还要高大许多,面容十分粗犷,还有胡须,看上去像是三十多岁的壮汉。

    过分了

    他怎么可能是陈平的弟弟

    陈平尴尬道“属下今年二十有二,尚未娶亲,陈林今年十九岁”

    姜曦

    “那他长的还挺着急的。”

    陈平“大、大概吧。”

    陈林看着沉默寡言,办事却非常牢靠。

    祠堂前很快就响起了木杖打在肉上的声音。

    未罚多久,祠堂里的人急匆匆赶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安阳伯,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世子和谢家的族老。

    世子看着被罚的谢璧,急的团团转“瑾哥儿,谢璧若是做错了什么,你好好教他便是,何苦这样罚他,他上次的伤才刚刚好”

    谢瑾反问道“父亲是怪我上次罚了谢璧”

    世子沉着脸,没有说话。

    谢瑾又轻笑一声,转头冲安阳伯和谢家族老行了一礼,慢条斯理道“祖父,若非为了谢家,我才懒得这般亲手调教谢璧。”

    “祖父不妨想想,二哥与我身份特殊,这府里的小一辈儿,除了大哥,还有谁可用珣四弟吗只怕二太太都不敢这么想。大哥倒是想培养一个谢意,但却被两个贱妾百般阻挠,她们又带坏了谢璧与谢珪,而四房的弟弟们,尚且只是要喝奶的奶娃娃”

    “祖父真的觉得,凭借大哥一人,能撑起偌大的安阳伯府吗”

    好家伙

    这辩驳的口才,真的是太厉害了

    明明是教训谢璧,他竟然还能扯出这种让人不得不接受的理由。

    这要是放在春秋战国,谢瑾必然是那种,在各国仅靠口才便能连纵合横的俊才

    姜曦在谢瑾猜出系统的时候,就已经很佩服他了,这会儿更是越发觉得他厉害。

    真不愧是爽文男主。

    一点亏都不吃的。

    宋彦回和秦申安还在那里苦哈哈的呢。

    有族老想说什么,但被安阳伯伸手拦住了。

    安阳伯拧着眉,脸色很沉。好一会儿之后,他才道“瑾哥儿说的对,他是兄长,教导弟弟天经地义,此事就这么办。”

    说罢,他又看向姜曦,笑容和蔼道“曦哥儿,今日你的事情最重要,我们先进祠堂吧。”

    “哦,好吧。”姜曦慢吞吞应了一声。

    安阳伯见他乖巧,便放了一半的心,又带着族老进了祠堂。

    姜曦正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的披风和衣袖一动,一只滚烫的手便握了过来,紧紧捏着他的手腕,接着宽袖的遮挡,暧昧地摸着他的腕骨。

    小公子黑蝶翅膀般的睫毛颤了颤,不自在地想要甩开他。

    谢瑾却牵着他往前走,边走边道“你猜,他们在说什么叔祖父定然是在骂我,责怪祖父被我区区一个养孙辖制。而祖父呢,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敢以族长威严压制”

    姜曦好奇心起。

    他小声问道“我也想知道,安阳伯和世子为什么都怕你,谢瑾,到底是为什么啊”

    谢瑾顿了一下,轻声长叹“自从身份有变后,我便在给自己寻找退路,我如今是陛下的耳目,为陛下办事。安阳伯能猜到一些,所以他不敢多做什么,否则我在给陛下的折子上多写一句,哪怕是世子宠妾灭妻,都会给谢家带来祸患。”

    “他怕我。”

    “哦哦。”姜曦对朝政不太敏感,没听出他说的耳目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他本事好,尚未科举便被皇帝看中,成了皇帝的心腹。

    谢瑾闻言,便也不想反驳,只是继续牵着他往祠堂里走去。

    谢家的祠堂,是安阳伯府中除了维安堂以外,最气派的地方。

    当中一间大中堂,面对大门那面墙壁下,放着许多牌位。牌位前面点了好些烛火,最中间是一个香炉,上面插着几炷燃烧的香,把整个祠堂,熏得烟雾缭绕。

    安阳伯站在最中间,族老们依次在他身边排开,神情肃穆,看起来,倒真有些唬人。

    老管家燃了香送上来,安阳伯接过在手,转身冲着诸多牌位拜了拜,口中说道“列祖列宗在上,今有第十一代子孙谢曦,聪明伶俐,容色过人,得圣上赐婚,与秦国公第四子结为良缘。此子因故流落在外,未曾入族谱,吾今日将其录入,排行第四,其余诸子往后挪动,还望祖宗保佑,令其为谢家光宗耀祖,开枝散叶。”

    说罢,便将手中香插在了香炉上。

    姜曦看着那些牌位,有些眩晕。

    光宗耀祖,开枝散叶

    秦申安是个男人啊,我怎么开枝散叶

    要是他愿意怀孩子,说不定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安阳伯真是老糊涂了,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上完香后,老管家又把点燃的香递给姜曦。

    族老催促道“谢曦,以后嫁给秦四公子后,要记得好好伺候他,要讨他欢心,多想着谢家和伯府快祭上香吧,上了香,就让你祖父给你改族谱”

    姜曦转头,看向那几根粉色的香。

    他蜷了蜷手指,慢慢伸出手,接了过来。

    不知道为何,他觉得这檀香味很刺鼻。

    族老门又催了起来,那声音断断续续,起起伏伏,好像是妖魔在索命一样

    “谢曦,要好好伺候小秦将军,讨他欢心”

    “谢曦,谢家才是你的依靠”

    “谢曦,快上香”

    小公子的脑袋有点难受。

    我是男人。

    我和秦申安是平等的。

    白皙的额头上沁出了密密的冷汗,盛着星子的清澈眼眸中满是委屈和不屈。

    姜曦抿着唇,狠狠将手中的香摔在地上,冲他们喊道“我不上香”

    “我是姜曦,不是谢曦”

    “一屋子的男人,指望着小辈去讨别的男人欢心来升官发财,你们恶心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