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遥僵在门口的同时,陈逸绅将地上的小熊饼干收进垃圾桶里,又把桌上剩下的饼干摆好。
淡定自若得仿佛没有半点慌张。
向后退一步,他满意地看向料理台。
除了量少了一半,其他看不出任何不妥。
只要再皱着鼻子走出这厨房,他就还是不屑甜食的成熟男人。
用纸巾擦着手,陈逸绅走出后厨,将门带上。
微偏过身,他眼神淡扫过门口的人“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是来找卫生间的。我以为这个门是卫生间,推开结果发现你在吃”目光落在夜跑帅哥胸前的铭牌上,沈知遥的声音戛然而止,停顿得恰到好处。
a chan,陈逸绅,店长
很好听的名字,就可惜是个店长。
让老板吃小熊饼干,还不如让他在后厨刷盘子。
回想起刚刚店员的话,沈知遥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所以陈逸绅现在是在后厨舔盘子
陈逸绅挑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他越挑眉,她也跟着不甘示弱地把眉毛挑起。
在沈知遥即将挤出新一道抬头纹时,面前的人终于放下眉毛。
陈逸绅伸出手,指向另一个方向。
“卫生间在那边。”
“谢谢。”
二楼已经没有客人,陈逸绅偏头又看向那个背影,视线滑到她手腕上的手链。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下楼。
楼下,李央正在打扫卫生“店长,有一位女士刚刚点了一杯手冲,圣多斯的豆子。”
“好。你先回去吧,再晚就没有地铁了。”陈逸绅向李央点点头。
环顾店内一周,他都没有看到新的客人,只有一块没有动过的芝士蛋糕放在桌上。
估计是刚刚楼上碰见的那个女孩。
随手又将吧台的桌子擦了一遍,陈逸绅才看见她从楼上下来。
“您点的手冲吗”他问道。
“嗯。”沈知遥在吧台后坐下。
陈逸绅朝她轻点一下头,随手将刚刚因为慌乱而弄皱的衣袖重新挽好“稍等。”
霍燃曾经和沈知遥讲过,她一直不敢点手冲咖啡。
因为自己怕生的性格,大概只能和店员面面相觑。
几分钟的手冲过程,能让她尴尬到脚指头在地上连夜抓出个十八层地下室。
沈知遥再不怕尴尬,但想起刚刚在楼上发生的事,还是止不住地头皮发麻。
已经绕进柜台里面的男人反而神态自若,转身从架子上拿下咖啡豆和滤纸,开始在她的面前操作。
他离她很近,近到她可以在他垂眼时,看清他根根长而卷翘的睫毛。
陈逸绅是单眼皮,此时又板着一张脸。
只有在这个隐秘的离得很近的角度看过去,这张棱角分明、五官深邃的脸才添了几分柔和。
他很安静,没有在手冲的过程中和她搭话。
也许是因为这份专注,无论是温度还是水流水量,都被他拿捏得很好。
纯熟的动作,是一种视觉享受。
店内音响放着的夜曲,是肖邦降d大调第8号夜曲。
时间随着乐曲缓缓地流逝,最初尴尬引起的波动又渐渐恢复平静。
沈知遥静静地看着陈逸绅,只觉得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无边的夜里,柔缓的曲调下,只有他修长的手指和淡淡的咖啡香气。
将萃取好的咖啡倒入用热水烫过的瓷杯里,陈逸绅把瓷杯轻放在沈知遥的手边,垂眼道“请您慢用。”
瓷杯轻磕在木质桌面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声。
沈知遥如梦初醒,她回过神,拿起温热的瓷杯,垂眼抿了一口。
酸度适中,口感醇厚而带有轻微的坚果味道。
搭配刚买的乳酪蛋糕,冲淡了些甜腻,也冲淡一天的疲惫。
陈逸绅见她喝了,才将分享壶中剩余的咖啡倒入另一个瓷杯。
抿过一口,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细微的表情变化,被一直看向他的沈知遥收入眼底。
或许是心情大好,她难得主动评价“很久没喝到这样的手冲了,真的不错。”
“店长,我先走了,”从楼上下来的李央插话,“我拿了店里一个袋子装小熊饼干。”
陈逸绅的视线越过沈知遥,看向她身后“嗯,这种事不用和我说。”
“丽丽这次留的小熊饼干有点少,可能收集不了特别多人的反馈。”
李央在附近的大学就读,每天来这里兼职。
平时也会带一些店里的新品回去,给朋友们试吃,做反馈记录。
又看过一眼手机,他摸摸后脑勺“不对啊,她之前说,这次留的还是以前的量。怎么少了”
沈知遥拿着马克杯的手一顿,笑着抬眼看向陈逸绅“该不会是”
在陈逸绅愈发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她握着马克杯的手也无意识地收紧。
扫过一眼他胸牌上的名字,沈知遥又接着刚刚的话,轻笑出声“刚刚陈店长让我在楼上试吃,是我吃得多了吧”
不仅让她试吃,还让她洗洗捡地上的吃。
陈店长的待客之道,让客人感动得直奔洗手间。
她背对着李央,却是说给吧台里的人听的。
眼神交汇,陈逸绅的胸膛猛地一起一落,打了个无声的闷嗝。
人却依旧板着脸。
沈知遥这次实在是憋不住笑了。
“那我先走”李央话说到一半,听到沈知遥这样大笑,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看看依旧严肃的店长,还有背对着自己的客人,无辜眨眼“发生什么了”
沈知遥嘴角擒着笑,挑衅似的朝陈逸绅挑眉“吃饱了撑的。”
陈逸绅“”
表面上在骂自己,实际上在内涵他。
深谙一手自如的阴阳怪气。
等李央离开店内,柜台内只剩下陈逸绅一个人在做最后的清洁。
借由租房搭讪那条路已经行不通,在他夜跑的时候去强行认识又略显突兀。
一直苦恼于怎样和夜跑帅哥搭话的沈知遥,在即将绝望时,发现为她关上无数扇门的月老,这次给她开了窗。
她突然爱上上班了,以后她一定天天来上班
沈知遥看着正在认真擦杯子的男人,视线又再度飘落在他的胸牌上。
a chan,佩奇陈。
佩奇
沈知遥没忍住,又再度笑出声。
店内的音乐已经关掉,她的笑声在空荡的咖啡厅内,显得更加清晰。
正将所有咖啡豆罐排好的陈逸绅,听到笑声,搭了一下眼皮。
她偷看他的样子,正正巧巧被他当场抓包。
沈知遥没有躲避他的视线,反而笑着拎起放在一旁的背包,举过肩膀“佩奇,你看,是你弟弟。”
黑色小巧的双肩背包上,一只乔治挂件正来回摇摆着。
向斜上方固定的粉色小手,到有点像是在打招呼的意思。
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的胸牌,陈逸绅的眉心一跳。
“是a,不是eggy。”他强调。
“翻译过来也是佩奇。”
“”陈逸绅沉思了几秒,背过身去,擦拭后面的台子。
呀,还挺傲娇。
陈逸绅把吧台最后一角擦干净,转身发现那女孩仍旧在看他“我们要打烊了。”
“麻烦帮我再拿一杯大杯冷萃打包,谢谢。”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沈知遥舒服得眯起眼睛。她左手托腮,迷离的眼神就没离开过陈逸绅的身上。
走到收银台边,陈逸绅点头“一杯大杯冷萃。还需要加点什么吗”
“需要啊,”沈知遥把蛋糕叉子放下,舔了舔嘴唇,“加个微信”
实在不行加个支付宝好友也是可以的。
在她热切的目光中,笔挺的男人偏过头,看向她。
四目相接,沈知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如榔头砸在玉盘,哐叽哐叽。
伴着他薄唇微启,大榔头,也跟着渐渐提起。
“一共四十,只收现金。”
沈知遥深情地望着他,嘴角的弧度僵在脸上。
她的心降落了。
并且迫降失败。
作者有话要说沈知遥的心摔得稀碎j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