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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老冰箱
    沈知遥在毕业典礼当天,不负众望地睡过了头。

    还是已经到椹南大学的沈家父母,打电话把她叫醒的。

    急匆匆地化了个鬼打墙的妆,随便找个布袋装上学士服,她穿着t恤大裤衩就冲出家门。

    然后站在地库里,面对空荡的停车位失神片刻。

    卧槽啊,老娘的小电驴还在公司

    我转地铁呢,信号不好,一会儿就到了啊。

    刚刚睡梦里随口就这样说了,她现在也不能再尝试让父母开车来接她。

    悲痛欲绝的沈知遥看看自己的余额,咬咬牙

    点了拼车。

    遥远的一路拼了三单,等到椹南大学的时候,学院典礼都结束了。

    不过万幸,赶上拍毕业大合照的时间。

    “知遥,这里”远远地看见她,霍燃在人群中朝她摆手。

    从拥挤的人群里艰难穿过去,沈知遥还没来得及狗喘,就看到一对慈爱的中年人。

    以及他们身后,用慈爱得恨不得把她扔出校门的目光,“温柔”盯着她的另一对中年人。

    大张开的嘴顿时收缩回去。

    她尬笑“叔叔阿姨好。”

    又眺望身后的那一对夫妇“嗨。”

    “嗨个什么”沈母实在看不下去,一个箭步冲到沈知遥面前,“学士服呢”

    沈知遥扬扬手中的布袋。

    “套上。”拿过布袋,沈母没好气儿地把东西掏出来。

    “现在在这儿”接住硬塞进怀里的衣服,沈知遥一脸懵逼。

    身后的广场上,站立的铁架子已经完全搭好。

    拿着喇叭的负责人正核对表格,一个专业一个专业地叫去站好。

    霍燃也急的不行,抓过学士帽将帽穗整理好“一会儿就喊拍毕业照了。”

    “不是,当众换”

    问号的情绪还没有得到良好的抒发,沈知遥眼前一黑。

    紧接着,她清晰地感到头顶和脸在疯狂地被衣服摩擦。忙了半天,头依旧没有从领口出来。

    似乎是不耐烦了,控制学士服的手停住。

    在心里长叹一声,沈知遥准备自己动手。

    手还没抬起来,一只手精准地抓住她的脑顶,硬生生将她从领口里揪出来。

    顶着一头乱发,沈知遥不用照镜子,都能想象现在的自己,有多像刚被托尼从洗头椅捞起来后,坐在剪发凳上卷着理发布,动弹不得的样子。

    ”妈,你把我带大,真的不容易。”她道。

    小时候炖十次排骨,七次糊锅两次不津味,还有一次有一定几率夹生。

    帮生病的她煎中药,误把同一味药的七天量煮成一次药,差点送她归西。

    托可爱大咧的妈妈的福,她活到现在百毒不侵。

    完全没注意到沈知遥的话里有话,沈母依旧粗犷地帮她拽好学士服“你知道就好。”

    “哟,怎么这领口有点脏呢”她皱眉,“你拿到的时候都没仔细看看吗都不知道是什么脏东西蹭的,怎么这么白。”

    “啊”沈知遥低头。

    拽起领口拖到眼前看清后,她无语地把粉色绶带在领口粘好,刚巧挡住。

    “那是我脸上的粉底液。”

    是的,是我这个脏东西蹭的。

    没想到吧。

    还不允许用个浅色号的粉底液了吗,摔

    要不然别让我骑小电驴了,给我配个车啊

    好像毕业就是一转眼的事情。

    四年前刚到这所大学,在寝室里见过每一个新室友,大家拘谨地打招呼,似乎还历历在目。

    沈知遥家就在本市,周末一般都回去住,实习这段时间也不住宿舍,东西差不多都拿走了。

    毕业典礼沈父刚好开车来,也就顺便把东西全部搬走,办好退宿。

    将桌上和床上的东西清空,看着寝室的一角,又恢复最初来的模样。

    沈知遥抿唇,心底泛起阵阵酸涩。

    她不是这么矫情的人的。

    她在心底默念了很多遍。

    晚上,班里的人约好吃毕业的最后一顿饭,在椹南大学西门外的烧烤店。

    乌央乌央的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和这夏日的夜晚倒是相配。

    沈知遥喝着冰啤酒,听他们一个个侃大山,畅想未来的样子,也跟着又笑又闹。

    每年冬天钢琴湖上溜冰的南方人,超市东厅一楼的水煮肉、门口永远汁水很多的烤肠,立德湖畔每早练声的美女帅哥。

    夏天一下雨就可以淌水的洼地,秋天铺满一整条路的银杏叶。

    还有夏天空调冷得像冰窖、冬天旁边小路刮妖风的48教

    重复了四年的日子,平淡得再也不能平淡的日子。

    曾经欢喜过,也讨厌过的日子。

    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如果能一直都不毕业就好了。”她突然出声感叹。

    好像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打破了桌上的热闹。

    一瞬的安静,似乎一下子,全部拆穿完刚刚所有的玩笑。

    察觉到大家都开始失落,沈知遥连忙笑着试图挽回“这样,我说不定能在大学脱个单什么的”

    “当年看微微一笑很倾城的时候,我刚上高中。那个时候幻想着我大四会遇到一个肖奈那样的人,觉得大学毕业对我而言,非常遥远。”

    又灌了一口酒,她笑道。

    这么多年过去,她的确在大四这一年,遇到了一个像偶像剧里走出来的人。

    但也,仅仅是遇到而已。

    正少有地感伤着,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

    沈知遥抱歉地笑笑,拿起手机走到店外接通“爸”

    “遥遥,今天你挺忙的,爸爸也没有机会多和你说说话。”

    “不好意思,今天大部分时间都和同学拍照了,也没太顾得上你和妈妈。”

    虽然和家人合照几张,但也的确没有更多了。

    “没事。遥遥今天穿学士服很漂亮,你是爸爸妈妈的骄傲。”

    “爸”面对不善言辞的父亲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沈知遥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你大学毕业,爸爸还没有送毕业礼物给你。文浦湖畔小区的房子”

    听到这话,沈知遥感动的眼泪,已经化作激动的泪水“爸”

    “你也看了吧,最近被划到新拆迁的范围内了。”

    “爸,你真的”不用破费。

    表面的客套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害,爸爸就是想和你分享一下喜悦,刚好突然想起来。你的毕业礼物,快递刚发货,估计要等几天。”

    泪还没落下,就已经干涸的沈知遥“”

    有心事的人更容易喝醉。

    这句话沈知遥之前都是不信的。

    直到毕业这天,她摇摇晃晃一路回家,强撑着进了电梯。

    然后按了九层。

    深夜十点半,正在客厅养生的陈逸绅,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怀疑是敲错了,他条件反射地警觉。

    于是透过猫眼,正好看全沈知遥一张填满视线范围的大脸。

    “开门。”她不耐烦道。

    拉开防盗门,陈逸绅从头到脚飞速打量过眼前的人“收租”

    这状态,和第一次敲他们时,一摸一样。

    “喝咖啡。”已醉的沈知遥摇头,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

    “十点半,喝咖啡”他无奈,“红的兑白的兑啤的,回来还想找我兑点黑的你的胃还要不要了”

    身体却诚实地侧过来,为她让出空间。

    ido听到响动,已经凑到门口。

    沈知遥毫不客气地顺势进屋,弯腰摸摸ido“我今天毕业,我开心,都得听我的。”

    “开心”陈逸绅观察到她是真的有点喝大,趁虚敲敲她脑瓜顶,“你转正了吗,就开心”

    意料之外地,眼前弯腰的人突然直起身,猛地回头。

    她撅起嘴,食指触在唇间。绯红的脸颊上方,是带着迷离醉意的双眼。

    “嘘”

    “大喜的日子,别提不高兴的事。”

    埋怨中,还有点委屈。

    别过头,陈逸绅轻咳一声。

    “你先在沙发上坐着,我给你煮点喝的。”

    “要手冲咖啡哦,最贵的那个豆子,”喝醉的沈知遥,声音比平时软萌许多,“不许吝啬哦,陈店长。”

    “好。”陈逸绅叹着气回应。

    手上却自然地拿出普洱,开始煮醒酒茶。

    沈知遥也就刚进屋时比较闹腾,之后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ido也跟着跳上沙发,乖乖地趴在她身侧。

    等陈逸绅端着瓷杯过去时,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一人一狗相互依偎着,在暖灯下,让他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才轻轻敲敲她的脑门。

    声音是未察觉到的温柔“醒醒。”

    “嗯”沈知遥迷蒙地揉眼,轻哼出一声。

    “赶快喝点东西,我送你回去。”他道。

    “你冲的”她半信半疑地接过瓷杯。

    回应她的,是笑眯眯点头的陈逸绅。

    换做平时,沈知遥一定会警觉的。

    但此时,她已经没有处理这种星级难度任务的能力。

    在信任拉满的一大口灌下去后,她的五官瞬间聚拢在一起。

    “这是什么草药的味道”

    “啊,不好喝吗”陈逸绅明知故问。

    沈知遥愤恨地放下杯子“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好喝吗”

    “这是很贵的豆子,口感就是草木清香,有一些酸涩。”眯眯眼的陈店长,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产地是东小林北,很难搞的。”

    东北吉林特调醒酒汤,在沈知遥无意识的信任下,已经化身最名贵的手冲咖啡。

    并被沈知遥扬言要带回去珍藏一半,明天白天再细细品味。

    这么贵的东西,不能在这个时候被麻木的舌头给糟蹋了。

    看着她小口忍着难喝,细细品味的样子,陈逸绅要极度努力才能抑制住笑声。

    他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将脚抬起,试试刚刚泡到一半的泡脚水水温。

    不错,还是温热的。

    享受地把脚再度放进木桶,还没享受地感叹,一只脑袋就猛然垂下,出现在木桶旁边。

    以为她要去喝泡脚水,陈逸绅条件反射地伸手,抵住她的脑袋。

    “你在干什么”沈知遥发出灵魂一问,“为什么要用桶泡花茶。”

    陈逸绅气结“泡脚。不然我喝吗”

    “”沈知遥沉默。

    她喜欢的人是不是真的比较老,已经到了该这样的年龄,不会不行吧

    果然,年龄差是需要考虑的因素啊。

    她思考的样子太过认真,以至于陈逸绅以为她因为醉酒,无法理解哪怕最简单的逻辑。

    他耐心地解释“养生。”

    想起那些养生节目骗局,沈知遥在同情这个老男人的同时,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让他从骗局中走出的。

    于是,她简单粗暴地举反面例子“别泡了,泡完脑袋顶上也多不出几根毛。”

    陈逸绅“”

    作者有话要说陈逸绅你礼貌吗就你头顶毛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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