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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章 破法之乱
    “翻天局,惩戒”

    优撒一声吼叫打破全场的鸦雀无声,更加沉重的死寂随之而来。

    接下来这局是杀人

    杀的什么人当然是破了斗灵池规矩的人。

    赌局结束,入局的生魂会通过元灵牌回到胎身。在醒来后,除了输赢的赌金,其它所见所闻都如梦幻泡影一般被忘记。翌日,参局者会接到元灵牌的指示,输的一方根据上面显示的时间将赌金送达指定地点,赢的一方则按照指示前往领取。在此过程中,双方不会见面。并且,按照规定,每人身上的元灵牌绝不允许在旁人面前显露。因此,只有在斗灵池里,大家会彼此相识,回到外面,即便是多年的挚交好友,也不可能知道对方同样入了灵局。

    出局之后,赢钱的自然是轻松拿钱,逍遥自在,可输钱之人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若是在进局之前,已经准备好宽裕的赌金倒也罢了,怕就怕有些人在赌局上一时冲动,难以自控,明明没有足够的钱,还心存侥幸开怀大赌。

    斗灵池对于未按规定缴纳赌金者的惩罚十分残酷,轻则送命,重则魂飞魄散。如此看来,这真是一场拿命下注的赌局。可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不要命贪念重的凡人对灵局趋之若鹜。

    而此时被吊在斗台上方的男子,因上个月在灵池输了赌金偿还不起,便偷偷逃离京城,以为自己能够一走了之,却没想到仍是被抓了回来。若是不逃还能留个余念保存灵身,可如今他要面临的将是这翻天局的分魂碎魄,斩灵除念。

    “开局之后,这个背约之人的魂魄将会被猎灵军分成万千碎片,撒向全场。最后,以抢食碎魂数量与斗台上所剩灵力的总和多者为胜。无论哪一方胜出,都将赢得三倍赌金,五百六十一万两黄金”

    当全场赌众皆为巨额赌金欢腾之时,神的心却咯噔一颤。我没有听错,这个犯错之人不但要被当场杀死,他的魂魄还要被主仆双方的赌徒分食,以此来分出今晚的胜负。

    正是因为熟知人性的贪婪与背叛,才杀鸡儆猴,恩威并举,在巨额金钱的刺激下让每个人记住违规背约的下场,这斗灵池的幕后操手当真是高人一等。

    思忖之时,那些长着翅膀的猎灵军手执白弓齐齐飞上高空,十名军士分列开来,搭好弓箭,指向目标。我脑中闪现出他们万箭齐发,将那人射成碎片的惨烈画面,想到此处,我吓得抱紧郁轩。他似有所察,伸出手来拍拍落在他胸口上的小神手,以缓解我的紧张。

    就在优撒将要下令开局的前一刻,冥君未曾显身露面,倒是郁晚空站身出来,高喝一声,“且慢”

    优撒向他投来阴冷凶狠的目光,为了不惹麻烦,自知眼神无力的我乖乖闭上眼睛不与之对视。

    郁晚空沉冷发言,“在开局之前,我有一个疑问,想请优撒为全场众人解惑。”

    虽然看不见,但从前方逼来的一股寒气中可以感受到优撒定是恨透了眼前这个阻拦开局不知轻重的妄徒。

    可郁晚空什么时候惯过旁人,他想当第二,天下怕是也无人抢得到第一。

    “大家都知道,在场的所有赌众皆是阳世之人,而台上的优撒,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郁晚空突如其来的狠话,令全场瞬间炸锅。我眯着眼睛,偷偷看见那优撒两腮忽闪忽闪鼓起又落下,显然十分生气。一声震天长吼,优撒终于强压下池中的议论之声,此一举却又落得郁轩口实。

    “似这般吼叫,即便说你是个人,怕也是无人敢信。天下人皆知,能够主宰我们生死的只有十方冥君,难道你是冥君胯下坐骑不成”

    哈哈,坐骑真亏他能想得出来,郁晚空这一副伶牙俐齿也真是无敌了,只见他全然无惧凶狠的优撒,转身面向台下赌众。

    “在场各位皆是身居京城的名流显贵,来这里博戏娱乐也没有错,可是大家把身家性命压给台上的禽兽未免太过荒唐。凡人犯错,受三府惩戒,生死天命,冥君在握,我倒想问问,就凭它有什么资格决定我们人的生死大家有没有想过,此一番花酒迷金,声色犬马,开设这样的暗桩灵局不取佣金不获利,它又是为了什么”

    郁晚空所问也恰是我心中之惑,台下那些愚众又开始争论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说什么都有,却未有一个人敢站到台上大声说出心中所想。

    站在千人台上,身处万箭之下,临危无惧,胆敢道出真相,这样的勇气可不是谁都有的。

    说到这里,优撒长尾一挥,天上的十个猎灵军齐齐将弓箭转头对准了郁轩。再说下去,先被射杀之人就不是那个吊着的倒霉鬼,而是我前面的小轩窗了。

    可他,依旧不怕,仍在用一己之言唤醒众人。

    “为了灵力你们每月送来的灵力正是供养了眼前这只将尔等性命攥在手中的禽兽”

    语破天惊之时,赌众恍然大悟,台上那优撒气得筋骨暴跳,却被怼得哑口无言,想来这天下能和郁晚空斗嘴之人还没出生吧。

    为了震压全场躁动,优撒只能动用武力,尾鞭甩起,便是万箭齐发。

    冥君啊,你在哪里,该你出场了,你总不能一直躲在背后,让一个凡人站出来替你撑场面吧。

    台上没有,人群中没有,天上亦没有

    呃冥君,你怎么那么淘气,坐在人家背上,是真想把这丑怪物当成坐骑吗

    只见那四条长鞭尾在空中甩开了花儿,所有已经射出的紫箭通通改变了方向,朝着优撒射去。噗噗噗噗那头像羊像虎又像猪的怪兽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只大刺猥再看冥君,笑呵呵骑在它身上,那怪物疼得抽畜想跑,却被冥君死死压在下面,如同钉在台上一般,动弹不得。

    哈哈哈冥君我的亲娘啊,你可真会玩儿此番戏弄比我方才手撕那红裙女子还要过瘾打死他们也想不到,今天晚上的斗灵池,居然被两个看不见不知从哪里来的“什么”给搅了局,还有一位不怕死敢直言的凡人站出来撑场,想来这优撒早已是气炸了心肺。可气归气,面对绝世无双的墨吞隐身术,他们却又无力反抗。

    天上的猎灵军早被搞得晕头转向,举着白弓,对准谁,射还是不射,一时间没了主意。

    优撒的尾巴被箭射成了四条狗尾巴草,由于身体被压,全身疼痛游窜到尾部,一阵疯狂乱扫这可害苦了台上台下所有客众,霎时间全场大乱。

    酒道里的酒失去了控制,如洪水般倾泻而出,四散飞溅。

    冥君啊,你好歹也先疏散一下群众再耍不迟。不过,幸好大家都是灵身,踩踏不致死伤,这要是换作梦境之外,如此混乱的场面还不死上个几百人啊

    整个斗灵池被那四条乱飞的尾巴打得鸡飞狗跳,我和郁晚空也从台上被扫到了人群之中,跌进酒池里的我冷不丁吸进一口酒气,也顾不得现身不现身了,先去助力冥君,把那丑怪物收了再说。我这死神亲娘有时候忒不靠谱,自己耍得兴起,容易忘乎所以。

    打定主意,我从郁晚空肩上跳下来,踩着一堆人的头顶向台上奔去。

    斗灵池里乱得是一塌糊涂,就在我好不容易找到方向跳到台上时,一道强光刺入眼中,抬头看,一只金色光箭夹着一股阴风向我射来。

    不是在射我吧,神祖宗我隐着身呢,这就叫有恃无恐呃得意忘形

    看见自己纤长手指的那一刹那,我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死期将至,欢期不欢。

    啊娘啊我现身啦我被发现啦我被金箭盯上啦

    摸摸身上的墨吞灵绒,岁岁的黑毛儿什么时候蹭掉了呀

    跑哪里还给我机会眼看那金箭已经到了距我心轮一尺远的距离,这是要把我穿个透心凉,让神灰飞烟灭吗究竟是谁好狠的手段

    顺着金箭射来的方向,我远远看见一个六翅身影,哈原来就是之前悄悄站在我身旁那个长了三对翅膀的怪人从光箭的颜色和羽翅的个数来看,他应该是猎灵军的长官首领。不管是谁吧,应了冥君之言,这人间任谁拿个法器,都比我厉害。

    命悬一线的时刻,求谁呀当然是冥君啦快快让这支箭调转方向吧

    就在我盯着怪物背上的冥君,向他发射祈求的念力时,一只胳膊拦在我胸前,伴随一股强大的惯力,我被扳倒在地,一人压将下来。

    有人替我挡了这一箭

    被金箭射中的胳膊开始消失,眼看要蔓及全身,情急之下,我也没什么好主意,便伸手捂在他臂断之处。许是我元灵中的梦参之力起了作用,金箭的灭杀力未再扩散。虽然损伤一条胳膊,但好在保住了灵身。

    我长出一息,缓释方才的紧张。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被一双微微上挑,蔚然深遂的眸子盯了许久,压在我身上的那个人默不作声地看着我。

    我们之间没有距离,只有他救了我一命,而我欠了他一情。

    没错,就是郁轩,一个连隐身都能感知到我在哪儿的人,还怕现身之后找不到我

    说真的,此次若非他舍命相救,下山的神还真就永世长辞,归不了山了。

    未及我道一声恩谢,斗灵池法壁上的光开始忽明忽暗,法界将破,这斗灵赌场快要坚持不住了。赌徒们亦反应过来,一窝蜂地冲向法壁。通过手中的金纹法门,大家陆陆续续逃离法界。

    郁晚空起身,拉我向最近的法壁方向跑去。之前从大耳目手中收缴的那只黄金钵被撞在了地上,混乱之下哪里还有时间管它。

    再回头望向台上,现了身的我已经看不见冥君,但从那丑怪物被压制的动作来看冥君应该还骑在它身上,方才偷袭我的猎灵军六翅首领正在朝着冥君的方向发射金箭,只可怜一个不落全射在了同伴身上。

    虽说神祖宗笨手笨脚帮不上大忙,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自己逃出去,扔下冥君孤身奋战。

    “郁轩你先走,我要留下来”我停住脚步,郁晚空被我拉得猛然间回过身。

    “你还是个孩子,怎么能没人照顾。你不走,我便留下来陪你。”郁晚空的眼中没有丝毫犹豫,他拉起我便要往斗台的方向回返。

    这怎么行,我好歹也是一界冥官,身上有冥君所赐法力,还有梦参加持灵力,而他不过就是平常凡人之身,法界若破,一个冲力就能将他元灵炸碎。再说,我不舍冥君是为臣本份,这份险如何能让他与我一同承担。

    喝酒长大现身后的我,仿佛一瞬间长大了,成熟了,面对如此混乱的局面,我第一反应不再是大哭,而是生发出许多责任与担当的感念。

    不行,我必须想办法送他出去。

    染胖子虽然是今晚这场大戏的始作俑者,但关键时刻他倒也总能充当个神助的角儿。远远看见染霁云被人潮推送至面前,我把牵在手中的郁轩交到胖子手中,猛一个推力,将他二人送至法壁面前。

    看着他们穿过法壁离开那一刻,我心中漾起一丝别样的情绪,那远去消失的身影仿佛是踏着两百年滚滚烟尘而来的一位老朋友,郁轩,谢谢你,救神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