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味道越来越浓,不止气味,逐渐地响起液体流动的声音,顺着墙面滑下,流进墙脚的一条细狗内。
房间内的尖叫声慢慢变少,即使在黑暗里,也能感觉到其余玩家陆陆续续进了房间。
苏格努力在黑暗里寻找卢一崖的脸,“现在要怎么做”
卢一崖拉着他,低声说,“跟着我。”
苏格问,“去哪”
卢一崖压着声音解释,“进朱雀门,刚才那个人进的玄武,他拿到线索了。”
线索
难怪刚才那男人在箱子里翻翻找找,而且轻易找到了门的机关。
那卢一崖是什么时候得到的线索他发誓,他一直都留意着卢一崖的动作。
就在苏格心里疑惑时,卢一崖又开口。
卢一崖握紧了手,“进去再和你细说,走。”
手腕被人握着,和皮肤接触的手心带着一层薄茧,好像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身材比以前更好,腰更紧实、上臂肌肉发力的时候比以前更明显。
头发短了点,肤色倒是比以前白。
苏格放任自己走神,因为他知道卢一崖不会松开他。
卢一崖是他前男友,至少在这里,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卢一崖。
眼前的门打开,门后是一条甬道。
2米高,1米宽,两个成年男性并排走会有些拥挤。
适应黑暗后,苏格的视物能力逐渐恢复,能大致看得清两侧的墙体。
石头,大块大块的石头垒起的高墙。
抬头时,顶上是刻着花纹的石板。
“嚓”一声,火光在身后亮起,身影倏地被拉长,映在墙上。
除了苏格和卢一崖外,还有一道长发披肩、裙摆垂地的影子。
苏格“”
这他妈比见鬼还可怕。
僵硬扭头,盯着跟在他们后面进来的乔静。
苏格悄悄吐了吐气,和之前一样等着她开口。
乔静长发红唇、白裙摇曳,护着打火机上的火焰,歪头不好意思朝他们一笑。
“抱歉,吓着你们了”
苏格摇头“吓倒是没吓到,就是有点渗。”
乔静“刚才看你那么镇定,我以为你不是第一次进来了。”
从这句话里,苏格知道乔静不是第一次进来。
不是新人就好。
正想问什么,卢一崖已经将甬道里的灯点亮,每隔两盏就点燃一盏。
返身回来的卢一崖把打火机放回口袋。
拍了拍手看着两人,和苏格眼神对上后,看向乔静,“又见面了。”
乔静弯了弯眼睛,“第三次了”
卢一崖点头,“嗯。”
乔静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像是发现了什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合作愉快。”
苏格没想到卢一崖经历了至少三次,动了动嘴唇,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只是扭头打量着四周的情况,甬道墙上的壁画颜色鲜明,像是才画上去不久。
单看一幅只能看出很多人出行,衣服打扮看着至少是汉唐以前。
他对这些了解不多,仅在网络科普上有过片面的了解。
卢一崖站在他身边,看着壁画,眉头蹙着。
“不问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吗”
苏格没有看他,只捻了捻指尖,抬手刚要碰眼前的画,被卢一崖拦住。
“问了也不能改变我到这里来的事,还有,为什么不是你说呢”
从卢一崖手心挣脱,苏格小指沿着他掌心滑到手腕,眼神依旧没什么起伏。
卢一崖觉得心里像是有片羽毛擦过。
痒痒的。
乔静人如其名,安静的走在他们后面。
卢一崖趁着他们往前走的功夫,把惊悚世界的事简单和苏格解释了一遍。
卢一崖半个月前第一次进来,进来后,他再没有出去过。
外面的时间流逝他不清楚,但在这个世界里待了半个月,今天正好第十六天。
每个世界完全无法预判,而且通关后每个人休息时长不一,去的地方也不一样。
苏格好奇问“你上一个经历的,和现在一样吗”
卢一崖眼神有片刻的凝滞,随后摇头,“不一样。”
苏格又问“那每次都会有新人进来还是”
卢一崖弯了下腰,避开顶上的横梁,“不一定,第二次的时候,遇上的都是熟人。”
卢一崖没有说后半句话,只是表面上的熟手,到底是人是鬼,不到最后没人知道。
他不太想去回忆之前的事,没必要,也不太美好。
能在前几次游戏里活下来,卢一崖觉得运气占了大半。
乔静默默走着,忽然开口“这个世界可能还有其他游戏空间,不止我们,但新人补充进来的原因,我猜是”
苏格想到什么,但还是问了句“什么”
“有人失败了。”
失败意味着消失。
是死亡。
苏格不再多问,卢一崖和乔静也没有科普的欲望,捡了要紧的说。
原本就没什么规则的游戏,当然也没什么好解释,只需要找到线索,能不能通关,全凭本事。
甬道大概有五十米,三人走得不快,每一幅画和顶上的纹饰都不放过。
能记下多少是多少。
走过三分之二的时候,苏格看着不远处的那扇门,停了下来。
卢一崖听他脚步声停下,回头看他时,意外发现乔静正盯着墙上的比划看。
卢一崖出声询问“怎么了”
苏格盯着那扇对称的门,转过身看向来时的方向,也是一扇对开的门。
抬头盯着甬道的穹顶,又往两侧打量壁画。
苏格心里浮起一种可能,想了想,走到亮起的一盏壁灯旁。
皱了皱鼻子,苏格嗅到了一点腥味。
确定了心里的猜测,苏格转身看着另外两人。
“是鱼油,我们大概在地宫。”
乔静愣了下,“地宫是我理解的那个地宫吗”
那不就是进了
乔静倒吸一口气,连忙远离壁画,往卢一崖身边靠近些。难怪从一进来就觉得怪怪的,只是地宫里的壁画为什么成色很新
按理来说,不管是什么保存得多好的地宫,壁画肯定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脱落。
卢一崖走到苏格旁边,看着照亮的壁画。
一路走过来,画上内容已经呈现得很完整,是一幅出行仪仗图。几百人的仪仗队和两侧百姓围观,簇拥着高高在上的帝王。
看见乔静故作镇定,卢一崖安慰“放心,能点亮火,说明有氧气。”
乔静点点头,忍不住去看壁画“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那扇门后,说不定就是棺椁正殿。”
如果有线索的话,那每一扇门对应的线索应该是不一样的。
苏格在脑中梳理着进来后得到的信息,不由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壁画。
仪仗图上一个字都没有,和刚才看的一样。
刚要抬脚往前走,苏格倏地停下,抬眼看向壁画。
不对劲,这画里的人变少了,而且,表情变了。
苏格压下越来越多的猜测,“卢一崖,你过来下。”
卢一崖听出苏格声音不对劲,从另一边走过来,站在他身侧,“怎么了”
“画不对劲。”
卢一崖蹙着眉,看着眼前的壁画,扭头时对上苏格的眼神。
刚才他们也在这里,画里的人在笑,气氛热闹,仿佛普天同庆的大典。
但是现在,人少了,画中人的表情也变得哀丧。
乔静靠近两人,见他们盯着壁画,表情有些古怪,“你们在看什么,这画有什么问题”
边说边盯着话,乔静倏地蹙眉,刚要开口,甬道内所有灯在同一时间熄灭,瞬间被黑暗吞没。
乔静很低地惊叫一声,往前抓了抓,也不知道碰到谁的胳膊,紧抱着不肯撒手。
黑暗中响起一声闷笑,很轻,轻到像是没落地就消失了。
乔静头皮发麻,声音有些抖,“你们听到了吗”
苏格“是我。”
乔静崩溃道“你笑什么,吓死人。”
苏格想去摸打火机,发现自己身上除了计时器外,压根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而且
左手被乔静抱着,右手被卢一崖牵着,他不认为自己有第三只手去摸口袋。
完全被包裹住的手挠了挠卢一崖手心,感觉到他呼吸变化,苏格的唇角在黑暗中悄悄勾起。
苏格稍稍偏头,压低了声音,正经道“有线索了吗”
卢一崖点头,“有。”
旁边乔静从两人声音分辨出了自己抱着的是谁,稍微冷静了一点。
其实苏格和卢一崖很难认错,两人有体型差。
苏格看上去不足一米八,身型纤细,但胜在比例好,腰细腿长,加上肩头比十分优越,俊秀的脸向来是群体里的焦点。
反观卢一崖,身高一八五以上,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两条长腿裹在休闲裤里,五官眉目俊朗。
卢一崖腾出手打算去摸打火机,刚碰到口袋,安静的甬道内响起除呼吸声外的另一道声音。
是脚步声。
向他们这边走来的。
卢一崖捏了捏苏格手心,附在他耳边飞快道“不管发生什么,跟紧我。”
苏格点头答应,“嗯。”
乔静我是空气吗
三人屏息听着脚步声,正当要往后撤时,一道光倏地亮起,乔静下意识闭眼。
苏格和卢一崖盯着眼前的“人”,不动声色往后撤了一步。
年龄约摸十三四岁的小女生手里提着灯,灯饰精美,微仰着脸看他们,又惊又喜,眨眨眼问,“你们是新来的客人吗请跟我来。”
乔静不自觉地吞咽,想往回走时被苏格一把拉住。
卢一崖松开握着苏格的手,看向对方,“那请你给我们带路。”
苏格再笨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往后走,谁知道刚才来的房间现在是什么样,说不定已经不存在。
但他不明白卢一崖为什么这么轻易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密闭的甬道里,突然出现的,怎么都算不上“人”。
苏格拖着乔静跟在他后面,小声问“能去吗”
卢一崖点头,比了个手势,“嘘。”
不等苏格思考明白,走在前面的小女生忽然开口哼起了歌谣。
“砖窑口,堆泥人,火焰窜上天,噼里啪啦滋滋响,噫,谁在夜夜哭喊叫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