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囚牢。
并不逼仄, 并不阴暗,相反的还非常的空旷,明亮。
再也找不出比这儿更明亮的地方了。
明亮的光从房间的各个角落射来, 四面八方的笼罩着囚牢中的人。他们像是待宰的猪羊一样,手脚被捆绑起来,绳索的一端系在墙上凸起的地方,长期血液不流通的皮肤已泛出青白的颜色。囚牢中的人或蜷缩, 或跪伏在地上,姿势扭曲的捂住眼睛,想要遮挡住这无孔不入的光。
可这依旧没用, 明亮的光穿过了他们的手缝,紧闭的眼皮, 拉拽着他们衰弱的神经。
脑子里每一根神经都在吱嘎吱嘎的锯着木头,不知道又是谁, 开始咚咚咚的用头砸着地板。
没人说话, 只有几个张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的人,从臂弯中抬起头, 用着看此生最痛恨的仇人的目光,如恶鬼一般狠狠瞪着那个不断发出噪音折磨着他们快要断掉的神经的罪人。
其余的人脸上只剩麻木,脸庞凹陷,眼袋青黑, 破烂的衣服依稀还能看出布料的精美华贵, 呆滞的一动不动, 仿佛被人抽走了灵魂。
身体机能濒临极限, 即将陷入昏迷之际,维基捕捉到轻微的声响。他强制自己清醒过来,忽视剧痛的心脏发出的危险预警。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门口, 门上的观察口多出了一只眼睛。
这是一只非常漂亮,带着奇异红蓝光泽的眼睛,它平平的注视过来,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对人间的俯瞰,祂在观望着人类的痛苦、煎熬,所有的不幸落入他的眼中,与这世间的幸事没有什么不同。
有一瞬间,维基以为自己或许是真的要死了。
不然他怎么会产生这样可笑的幻觉。
它的瞳孔微微移动,也许是巧合,也许是错觉,维基感觉它正在注视着他。
它将维基这辈子最狼狈、最不堪的模样看在了眼里,维基沉默着埋下头,余光一瞥,却见那只眼睛微微弯起,露出似笑的神态。
维基平静的垂下头,像是一根干枯的木头,死寂而没有存在感。掩在手臂下发白起皮的唇瓣蠕动,无声的吐出两个字。
系统内部程序叮叮叮的响起,监测情感易触值的界面跟抽了风一样,疯狂上下起伏,一会儿飙升,一会儿跳楼,来回折腾了几次,这个程序彻底报错,显示出一串乱码。
系统该死的竟然有一种习惯了的感觉。
它麻木的调出数据,熟练的上传报错。
报错的信息石沉大海,一点儿水花都没有砸起。按照某个前辈的说法,指望着上头那些人及时审查报错,不如去指望母猪上树,一个报错没个把月不可能收到回复,真有十万火急的问题,等收到回复,系统和宿主的骨灰都被人扬没了。
系统疲倦的点了根烟,垃圾总管局迟早要完。
明明是一个刚上班不满一年的新员工,系统却有了一种饱经风霜的社畜感。
垃圾总管局给的什么破福利任务,说只要遵守人设,什么也不用做,保准三天内s级完成任务。
笑死,等了三天又三天,任务目标都快凉了,他们还没见到任务目标一面。
这垃圾攻略货不对板得令人发指,系统实在没忍住跟自家宿主合计出了个招。
然后它被迫看了整整三天的马赛克。
草。
虽然但是,现在总算是见到任务目标了。
系统怀抱着对攻略最后一丝的信任,开口
西西,接下来只要找机会偷偷给任务目标食物和水,就能
门被拉开。
门靠到墙壁发出轻微的声响,在死寂的室内无限放大,犹如一滴水落入了油锅,溅得房内的人拼了命的向后躲着。
他们闭着嘴巴,牙关碰撞出咯咯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躲着进门的星盗,唯有拿头撞地的人恍若未闻。过了一会儿,他呆滞的抬起头,动作一顿一顿,浑噩的眸子像是死鱼的眼睛。
他的目光扫过了黑发金眼的星盗,停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枯瘦的身体猛地震颤了起来。汩汩的眼泪从他即将耗尽的身躯中流淌了出来,冲刷着这张混杂着鲜血与尘土的脸。
惨白的脸上,一双眼睛绽放出了奇异的光亮。他的双眼极度的专注,专注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疲倦、疼痛、饥渴,所有的痛苦都离他而去,他感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像是踩在了云端之上。
“θe,bidg eg”
他像是疯了一样,在所有人都恐惧的向后躲闪时,他伸出手来,蠕动着躯体想要靠近门口伫立着的人。
他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带着难以理解的狂热与喜悦。诡异极端的情绪好像化作了病毒,原本还在等待宰割的羔羊们停下了颤抖,一双双死寂的眼睛投向了同一个人。
紧接着,这些人也像是疯了一样,骷髅般的手指抓住地面,争先恐后的爬向某个人。
他们口中都溢出同样的痴语。
神明啊,请将我带走
造就了他们痛苦的光线在此刻成为了圣光,囚牢变作圣堂,他们就是世界上最虔诚最圣洁的信徒,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空荡荡的躯壳寄居在神明身上。
角落里。
金发黯淡的维基平淡的移开视线,垂头看着地面,在一众癫狂的人中,他正常到反而显出几分怪异。
他的余光时刻关注着进门的那两个人。
一个星盗头子和一个兽人。
星盗头子姿态亲昵,冲着兽人说了些话,将兽人推了过来。
兽人明显处于怔楞的状态,连手里的绳索都没有拿稳。
第二个发现垂落的绳索的人伸出枯瘦的手指,着魔一般的想要将自己的脖颈套入绳索当中。很快的别人也发现了,纷纷争抢了起来。
这兽人显然是应付不了这种场面,他想要抽回绳索,力气却差点儿比不过他们这些饿了好多天的囚犯。
争抢之下,绳索脱手而出。
从头到尾没什么存在感的旁观者突然挪动了一下位置。
“啪”
鲜血从金发男人的眉骨处滚落,他微微侧着脸,像是鞭子一样的绳索掉落了下来,蛇一般的缠绕在他的颈部。
宿主系统几乎要扯破嗓子,那个是任务目标啊啊啊
郎西扯了扯飞机耳,转身扑入路显的怀中。所有的表情都掩藏在别人的怀抱中,一根黑色的猫尾紧紧的贴在另一个人的腿上。他无声的笑起,嘴里发出可怜的声音
“我们、我们回去吧。”
怀中可怜又可爱的小宠物发着抖,温热的尾巴像是攀附在树干上的藤蔓,紧紧的依靠着,像是害怕被推开一样。比之血腥的场面,他似乎更加恐惧这些人类奇怪的行为还有眼神。
路显知道他害怕极了,却依旧不做动作。怀中的猫猫不安的拿头磨蹭着路显的胸口,几乎想要将自己缩成一团,钻入他的胸口里。
终于,这只笨蛋猫猫明白了路显的意思。
他闭着眼睛,埋着头向后一指
“我选好了就他”
作者有话要说 :3」写了好久,我好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