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在清平观的旧址上,齐长生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
面前的道观位于农村的一处荒地上,围墙倾塌,道观里长满了杂草。
齐长生绕着道观走了一圈,随后回到破败的正门,她从前面走进去,闭着眼想象清平观繁华时的模样。
她走到后院里,看见了院子中的那口风水井。
那口井也叫六角锁龙井。
齐长生站在井边往井里看,井很深,黑漆漆的一片。不过齐长生能在夜里视物,看尽这口井对她来说如喝水般简单。
井是干枯的,最深处堆着腐朽的树叶,估计是这五十年里风刮进去的。风带起一丝腥味,这味道很淡,嗅觉灵敏的人可能都分辨不出来。
齐长生跳上井沿,两腿两手分开撑着井壁,然后松手再撑开,这么一节一节快速的往下降。
快到到底的时候,她看见有处漆黑的洞穴,里面有腥味传来,她钻进洞穴里,看见了漆黑的困龙锁,以及蛟龙留下的巴掌大的蛟龙鳞。
五十年过去了,那块鳞片依旧锋利,拿在阳光下可以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
齐长生站在一旁,以井为基,以龙鳞为信,推演这条蛟龙的去向。
齐长生的眼睛变成淡金色,反射出阵阵金光,她看着这片龙鳞,仿佛看见了那条墨绿色的蛟龙。
卦象所示,东南以南。
齐长生收好了一片鳞片,又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看见几块破损的陶罐跟瓦片。就如师父说的那样,清平观是被人给砸了,才会出现这一地碎裂的陶器。
齐长生确定屋子里没有剩余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之后,从观里出来,准备往东南方向去。
离清平观两里外的地方是个小乡村,这年头农村的劳动力都出去打工了,余下的全是一些老弱病残。
有些身体英朗的老人,还在固执地种着他那一亩三分田。
齐长生从道观走出来的时候,被路过这里淳朴村民看见了。他热情的向齐长生打招呼,问她是不是对这个地方感兴趣,然后说他小时候这个道观还在,道观的观长善良有本事,方圆十里的村民都受过恩泽。
他说后来道观被抄,村民联名找到村里的夫子。夫子写了封求情信,村里人都自发前往按了手印。
不过道长还是被带走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村民还哀叹几声,说是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受这祸端。
齐长生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像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听故事的人。她的手在暗中握成拳,指甲深陷入掌心。
齐清平半生为民,最终却落了如此下场;白天鸿一生为己,在尘世间混了个风生水起。
齐长生压制在心底的怒意翻腾,她微低下头,瞌起眸子,意图掩盖她眼底的杀意。
村民很热情,邀请齐长生回家吃饭,被她婉拒了。不过齐长生还是往那个村子里走去,她想看看师父曾经帮助过的村民,想看看意图救回师父的村民的情况。
她到底还是清平观的人,对这片土地上的人有着说不出来历的好感。
村子是最普通的村子,像是成千上万的村庄一样,安静冷清。老人家坐在家门口安静的晒着太阳,脚下还趴着一条懒洋洋的大黄狗。
见齐长生这个生人来了,大黄狗站起来,随后又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又趴了回去,把尾巴夹的紧紧地,耳朵也背成了飞机耳。
齐长生从村里狭窄的泥土地上走过,她的脚踩出一道道半通明纹路,隐藏在褐色的土地之下。
她以这块土地为纸,画出一张巨大的符,来护这个村子不被鬼邪侵染。
她从村口走到村尾,走上了另一条路,她沿着那条路往更偏僻的田地里走,与归家的村民形成了对比。
踩在长满野草的田埂上,齐长生望向来时的路,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远处出现了轿车,一辆接一辆排成了长龙。
这片土地的周围,都是老人居多的村庄,只有在过年时才能看见这么多的车子。
那些车子直接开进了田地里,车门被粗暴的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又一个人。
即使他们穿着便衣,不过齐长生能从他们的站姿以及手肘部的小动作上看出,这是一群习惯穿道袍的人。
白天鸿,终是来了。
她大张旗鼓地离开,甚至让鬼在鬼界小范围的散播自己的消息,结合她购买车票时的信息,终于将他们引到了这里。
在清平观的旧址上,与白天鸿四目相对,齐长生笑了,眼里尽是沧桑。
“你跟你的先祖一样,让我恶心”。齐长生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被布包裹的长棍形物品,她慢慢解开那层布,露出那把由一百零八枚铜钱编成的金钱剑。
白天鸿站在那群人的正前方,一抬手,就有人双人端上来一把剑。那把剑齐长生见过,也曾败在那把剑之下。
“传闻你半步天师,看见了那扇天师门”,齐长生握紧剑柄,掌心被坚硬的铜钱硌的生疼。“我倒想看看,你凭什么可以看见那扇门。”
白天鸿没有穿着道袍,而是一套白色的练功服,他满头白发已有半数变成了黑色,脸色众横的沟壑也变浅了许多,隐约间可以看出他年轻时的模样。
与那天机子,有五分相像。
他手持太极剑,对齐长生说:“我已迈出了那一步,比那时的我更加强大。而你,没有苍龙山龙脉做依仗,没有龙气化成的铠甲做加持,仅凭一把金钱剑,又怎么跟我斗”
白天鸿身后的徒子徒孙手持长剑,把齐长生围在正中,他们布下困阵,不为困死齐长生,只为给师祖争取时间。
以多欺少的戏码齐长生看过不止一遍,她看见白天鸿嚣张的模样,心里的杀意翻涌不止。
她想暴露底牌杀了他们,又怕打草惊蛇走漏了风声。
对齐长生而言,她的对手不是白天鸿,而是天机子。
齐长生没有动用身体里的天雷之力,只用太极剑法,跟白天鸿打了起来。
白天鸿的剑术比之前更加高深,他的招式看似普通,却带着雷霆之势,每一击都刺向刁钻的位置。
再加上他比之前更加年轻,身手也更加敏捷,齐长生要不是觉醒了体质,应对的将会十分艰难。
不过周围有人不停干扰,齐长生格挡的动作也十分狼狈,她挡开身侧刺来的长剑,不小心被另一侧的利刃割断了一缕发丝。
太极剑对她来说,还是太陌生了些。就好像惯用右手的人突然用起了左手,怎么都没另一手用的熟练。
齐长生收起了剑。
白天鸿见她收起武器,嘴角又勾起了笑。
“怎么,想放弃了”他对着齐长生说,“你我之间师出同门,按辈分我也算是你的师伯,你要愿意投奔于我,以后这片大好河山也有你的一席之地。”
齐长生冷漠的看着他,心里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她摆出太极拳的起手式,一双眼睛平静如潭水。
“你拿剑都打不过,还想靠一对肉掌硬碰利器”白天鸿把太极剑插在土地上,也摆出了同样的招式。“齐清平虽然天赋异禀,但在太极方面却没太大成就,今天我就教教你,何为太极。”
齐长生不语,心里默念齐柏首前些日子写下的太极四十八式的口诀。她的脑海里,有小人正在一遍遍地打着拳,加深她的记忆。
清平观的太极拳来自青云观,而青云观的太极拳术只有前面二十四式。齐长生独自练习了后面二十四式,却苦于没有对手,无法将剩下的练到极致。
如今白天鸿托大,选择用太极拳跟她对打,对齐长生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事情。
白天鸿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齐长生的磨刀石,他跟齐长生打在了一起,看似普通的拳掌打出都会发出音爆声。
齐长生力量有余技巧不足,没有白天鸿那样功力深厚,很快就落了下风,再加上周围有人不停干扰,应对的比之前还要狼狈。
白天鸿心中冷笑,手中的攻伐之势更加浩大,齐长生疲于应对,使出了后面二十四式。
那是一种白天鸿从未看过的拳打,陌生中带着玄妙的气息。齐长生在打斗中渐渐熟悉了招式,居然有反压他的趋势。
白天鸿第一次变了脸色,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齐长生的招式,眼睛瞪圆,里面写满了不可思议。
“不可能,太极拳只有二十四式,你打的根本不是太极”白天鸿心一乱,手上的动作就出了差错,被齐长生找到机会,一拳击在肋下。
痛意传来,白天鸿却无暇顾及。他没办法相信这个事实,尽管他能看出,齐长生打的太极,与青云观传下来的本就是一体。
齐长生,不能留
白天鸿快速后撤两步,抽出地上长剑,他的徒子徒孙看见他的动作,仿佛看见了进攻的信号。
以困守为主的阵法变换了一个模样,变成以白天鸿为中心的攻伐杀阵。
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那就杀了以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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