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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狼狈的琏二
    贾赦瞬间就急了,就怕贾母真的出事。可当他站在贾母跟前,发现贾母虽闭着眼,可眼珠子还转得厉害,便知贾母是装晕,试图将今天这事拖了过去

    为了儿女前程,贾赦心底发了狠,他咬了咬牙,“我从不知,天地君亲师,竟是错的皇上希望我去做的,老太太竟也觉得这是错的。既如此,忠孝两难全,我便舍了这孝,忠于皇上,忠于这天下百姓吧”

    哼,贾政与老太太平日里不是挺会冤枉他,给他戴帽么如今,不劳烦他们,他自己给自己戴高帽他为了皇家为了天下做了不孝子的,那些百姓还不得感激他

    这么想着,贾赦当即转身出了门。遇见呆愣着的贾琏夫妇俩,气是不打一处来,“我要去干件大事,要跟我这个老父亲,还是跟那边”

    贾琏与王熙凤两人对视一眼,他们心怦怦地跳着,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贾赦说的大事,是什么大事想想在如今自己当“大管家”的屈辱,咬了咬牙,贾琏缩在贾赦后面,而王熙凤则是有不同的打算“我替老爷您看着这里,有个风吹草动,也有人报信。”

    贾赦点点头,带着贾琏转身出了门,而后带着他的十来个心腹,往库房那边去。

    走到半道上,与带着四十个家丁的贾珍会合了。

    贾琏看得心惊胆战。自家老父亲是早有预谋啊。没看那四十个人都是拿着死契,对贾家死心塌地的么还真的要做了不得的大事啊

    到了库房,没有钥匙开门,直接几个斧头上去,铁将军就成了一堆破铜烂铁。原本他想好好与老母亲商量着来,可事实却硬是要他如此

    走到隔壁的一个大房子,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十个大箱子。贾赦仔细观察了一番,封条没坏,又将其都打开了检查一遍,确认了没问题后,再贴上封条,让人抬出去。一大箱子的银子,两个人抬,步履踉跄了几下,把扁担都压弯了。可想而知这是有多重了。

    “我的亲爹啊,这是,这是多少银子还都是官银”他与自家胭脂虎每日里都为了银子发愁,哪料到家中竟还有这许多他以为要还银子,就得变卖家财呢

    “这是你祖父留下的。”当初别的大臣都从皇家借银子,自家不借,与朝中大臣格格不入,那不成严重钉么这不,随大流借了,却封存着,只花了部分。

    花掉的那些,贾赦已经兑换成银票,放在小匣子里。如今正稳稳地躺在他胸口呢。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抬着银子往外走。只是才出门口就遇到一个小丫鬟,“大老爷,二奶奶让我来告诉你,老太太她,她要上吊二老爷又带着很多人过来了,要拦你。”

    贾赦愣住了。贾珍与贾琏两个也顿时是没了主意。

    这如何是好

    贾赦想了想,将怀中的银票匣子给了贾琏,“给你一个任务。将这三十万两的银票,与这三十万两银子,送到户部。你可否能做到”他须得去守着老太太,才能堵住说他不孝的悠悠之口。

    贾琏颤抖着双手捧着贾赦硬塞过来的匣子,咕咚地吞了一下口水,“我我我我,儿子,一定可以。”

    “好。珍儿,这次劳烦你帮着我们了,待会我那好二弟来了,你只管用族长之权,压制着他,让琏儿顺利去到户部,便可以了。”

    “赦叔放心。”贾珍知道,贾赦是要去拦着贾母,防着她真的做出什么事来,坏了全族的名声。

    贾赦与带着十几号婆子小厮的贾政,在半路上遇着了。

    贾赦都没正眼瞧他一眼,便提着衣摆,快步走了过去。

    贾政冷笑了几声,“贾赦,你是斗不过我的。”

    贾赦停步,回头睥睨了他一眼,“你的书可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老太太有事,你为何不留下照顾她老人家,反而急吼吼地来这里嘴上说着孝心,可偏偏如此行径。你读书,难不成只为了打压我若是孔圣人知道了,怕是要以你为耻。”

    “你气得母亲伤害自己,就是最大的不孝。你更是为人所不耻”贾政抛弃了一直维持着的端方,有些气急败坏地喊。

    可是这时候的贾赦已是不再管他,飞快地跑了。他要去看看老太太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去到那边,一屋子的孙子孙女与媳妇、孙媳妇的都围着老太太。而贾赦头顶上,正是有一根白绫垂下,迎风招展。

    贾赦一把扯下,冷着脸站在人群前面。若不是怕吓着三春与黛玉她们,此时他定然是把头伸进绳子里

    见他拿着白色白绫,黑着脸的模样,跟往常的他太不一样,大家都有点害怕,全都悄悄地往旁边退了两步,就连贾宝玉也是如此。只有林黛玉,还侧坐于贾母踏前,紧紧地握住贾母的手,沉静地看向贾赦“大舅舅,你吓坏姐妹们了。”

    说实话,贾宝玉自保地躲着怒中的贾赦,全然不顾老太太与姐妹们,实在让黛玉不喜。

    贾赦看了看瘦弱却比男子都有勇气的外甥女,也不责怪她,只甩手将白绫扔掉,拉着一把椅子坐在踏前,看着贾母“老太太,您不仅仅是我与贾政的亲娘,更是我们贾家的老封君。贾家兴亡,靠的是什么帝王的恩宠。恩宠在,家族兴。恩宠断,家族亡。”

    贾母听了,眼睛动了动,依旧没有睁开眼。

    贾赦叹息了一声,“您问皇帝宣我进宫为的什么事就只一件,我们家欠国库的银子,何时还还就罢了,不还,后果大家都懂。正所谓君无戏言,届时,这后果即便我担了大半,贾家的每一个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背负或多或少的责任。”顿了顿,贾赦似乎还嫌弃不够,一字一顿地补充“包括您,包括宝玉。”

    “老身不信”

    “我也不信”最后一句就是王夫人的怒言了。王夫人脸色极其不好地被人搀扶着从里间过来了。方才她被气晕了过去,听得贾赦过来了,便硬撑着起来,要与他理论,不料就听到贾赦咀咒宝玉的话,这叫她如何能忍

    于是王夫人就在一边哭着指桑骂槐小辈的人都低头不敢听不敢看。而贾赦却只字不听。

    不说贾赦这边如何应对贾母与王夫人,只说贾琏那边,跟着队伍走,两腿都是抖着的。

    他怕待会二叔来了,撑不住可如何是好

    因为距离后门也不算远,又想躲开贾政,他们索性走后面。

    就在距离队伍走出大半,还有几抬落在后面时,贾政追上来了。

    “珍大哥哥,你断后我带着他们走”贾琏有点怵贾政,捂着胸口的匣子抛下这句话就往催着家丁们往前走。

    贾珍也有点害怕“哎,不行。你伶牙俐齿的,你来断后最好”

    “哎呀我的珍大哥哥都到了何等田地了你还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是族长你怕他作甚”

    “不是,我”

    “端看你了,珍大哥哥我今天可否顺利将银子送到户部,就看你了我们阖族的未来,可就在你手上啊”

    好大的担子压过来,在贾珍一时没反应过来时,贾琏已跑出了门,跟上了前面的抬银子的家丁,高声叫兴儿几个“快快快把门在外面给我锁上”

    如此,贾政想从里面打开,追上他那是白日做梦

    可他忘记了,他们还要把银子装上马车

    贾珍有点呆愣地站在里面,听着那锁落下的声音,像是敲锣声一样,噔的一声在他心头回想。回神之际,贾政已经是黑着脸走到了他跟前。

    “珍儿”

    “哦,政叔,你来这里是为何”贾珍说话间,人已经挡着贾政的路了。

    “珍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让开我要去把琏儿绑回来”

    “绑琏儿是犯了何等罪过,要政叔你来绑他要绑,也是赦叔绑呀”贾珍也是气人,语气是一波三折,气得贾政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没应答,一手拨开了贾珍就往门那边去。

    贾珍再挡,“政叔是没脸说吧。我来告诉你,他是还皇家的欠银了。要是不还,你,恐怕这一辈子,这五品工部员外郎注1怕是你此生最高的了”

    “你”这话可是刺中贾政心中的最痛与最怕,“你咒我,咒我为官止步与此你你你”

    贾珍的话,气得贾政忘记了他的目的,还是在他后面的周瑞提醒了,他才想起来,“来人,将珍大爷拉过来开门”

    “你们敢贾政,我是族长你敢不敬我”

    贾政哼了一声,脸上尽是轻蔑的神色。很明显,不单是不敬,还瞧不起他呢

    可怜贾珍人少,最终被人多势众的贾政扯到一边去。他说的除族,贾政压根就不信。他的大女儿容貌端丽,总有出头之日,介时,他就是国丈贾珍这个酒囊饭袋,算得了什么

    门哐当哐当地响。贾政黑着脸看着下人用斧子砍门。他没想到,贾琏竟敢在外面锁了门真是觉着贾瑭傍上皇叔,就这么猖狂,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么他偏偏就要都把他们拉回这个泥潭

    只有他才能踩着他们上岸,断没有他们舍弃他二房,干干净净地走的。

    外面的贾琏与被绊住脚的贾珍都很紧张。

    贾琏在外面擦着汗,催着大家伙装车,“快点,前面装好了,就走往户部走,知道了么”

    “是琏二爷”

    都是在京城混熟的人,虽没进过那些高大衙门去,但是衙门在何处,他们还是一清二楚的。

    等到最后一箱子银子抬上车,又绑好后,贾琏连忙催着车夫赶车。而他还是留在最后殿后。

    果然,马车队伍还没走多远,还能隐隐约约看到那个后门,贾政终于还是带着人追了过来了。

    “都给我去追来人,都给我骑马去追”贾政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叫人想尽办法追上贾琏一行人。

    而贾琏则是高声叫人加快速度。

    于是荣国府的大街上,就出现了这么一副景象

    前面的马车队伍负重赶路,后面则是一群人如同土匪般追赶着。

    双方都是如临大敌的,后面的人叫着“拦住他们”,前面的人则是喊着“躲开,押送皇家东西”故此,也是吓得行人慌张让路。

    看着渐渐拉长的距离,贾琏坐在马车后面,刚刚要松了一口气,就听得前面一阵喧闹声,而后,队伍竟然是停下来了

    “怎么回事如何就停下了快走啊”他的好二叔已经快要赶上了

    这时候,兴儿脸色煞白地跑过来了,“二爷,不好了。前面的马车,碰到一个老人家了。人家不许我们走。要我们,要我们请大夫来给他医治了,才许我们走。不然,就要去京兆尹那边告我们当街纵马,祸害老百姓”

    贾琏麻爪了,脸上汗流如浆,“这如何是好”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贾政终于被下人搀扶着,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身边,“贾贾贾琏你还敢跑”

    “呵呵,二叔,我跑什么我可没跑。我这是急着给皇上送好东西呢”贾琏嘴硬着。

    贾政哼了一声,“给皇上送东西可别打着皇帝的名号害了老百姓,这个罪责,你可担当得起”

    原来他也知道有老人在前面摔倒的事了。

    还没等贾琏想到如何将贾政忽悠走的时候,贾政就先下令了,“来人,将你们的琏二爷带回府里去”

    “是”

    那些家丁随从应了一声,就想将马车里的贾琏拖下车来。

    “你们敢”

    “你们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只不过,一道是贾琏那几乎破了音的嗓门,另一道则是稚嫩的孩童声了。

    “瑭儿”

    “瑭四”

    贾琏惊喜非常,而贾政则是愤怒了。

    因为贾瑭的出现,意味着他的计划就要夭折因为即使月皇叔不在附近,月皇叔身边的侍卫官也会跟着贾瑭

    果然,靳雨就站在贾瑭身后。

    贾瑭在一边想说什么,被靳雨一手拉到后面去。

    他冷冷地看着贾政:“贾大人,琏二爷要将银子还给国库,你有异议那不妨与属下同去皇上跟前说个清楚皇上或许免了这些欠银,也说不定。”

    贾政原来通红的脸,此时已被吓得青白,“我,本官并非这个意思。”

    “那你追着琏二爷跑,难不成是在帮他赶马走”

    “噗嗤”街边有人笑出声儿来了,贾政的脸是又青又红又绿的,煞是难看。

    贾瑭此时见贾政被靳雨“打败”了,连忙催着贾琏走,“二哥,快走啊”

    “啊 那方才,我们的人碰倒了人如何是好”

    “那是受人指使来碰瓷的。哎呀,此事咱晚上到家了再说,咱快走吧”

    贾琏汗津津地催着人走,一直到了户部衙门前,都没见贾政跟着来,他才真正地放心了。

    果然有瑭儿与这位靳雨侍卫官在,连在家里横行的二叔都不好使了。要是那肃王爷在,估计他的好二叔能当街被吓晕了去。

    户部的人,早就得了消息,一大群人就等在大门前,等着银子来。

    看到贾琏一行人狼狈的样子,大家还不清楚是如何一回事,也不好问,只是憋着,等回家了再叫人去打探。

    等把银子都交接过去,确定无误,把借条都撕了,贾琏整个人才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总算是不负父亲所托。”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问起贾瑭,如何就出现在那里的。幸好贾瑭与靳雨来得及时,不然,这银子今天能否安全送到,还真的难说。

    “我与师父在宫里听说了家里的事,就出宫来了。想快点回去,就抄近路了,没曾想就遇到你们了。”

    “那你方才说,有人碰瓷,又是如何一回事王爷他老人家呢”

    “师父他去追贼人了”贾瑭说这话时,很是忧心。也不知师父现在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1 工部员外郎,就是贾政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