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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双更】黑马
    盛恕说“我都看见了。”

    季明煦有一瞬间的晃神。

    他等这句话等了太久太久, 为此在一个陌生孤独的异世里,一个人艰难地前行多年。

    所幸,他终于等到了。

    而对他来说,这就够了。

    在季明煦紧张的注视里, 盛恕抬手, 揉了揉他的头季明煦如今比他要稍高一些。

    “那场比赛真的比得很精彩, ”盛恕笑着,笑容像是能点亮灰霾霾的天空,“当时真想从床上爬起来,跟见到的每个人说,看见了吗,台上的冠军就是我们小明”

    “如果是你,会更早的。”季明煦说,发觉自己头上那只手很暖。

    他一向不喜欢和人有太近的肢体接触,但盛恕的温度让他觉得舒服。

    “赢都赢了,说这个干什么”盛恕利落地数好几支箭,打了个响指, “把头发扎起来, 小明, 我们比比去”

    季明煦穿戴齐整, 扎起长发在脑后束成一个高马尾, 本来就线条分明的脸更显出几分凌厉。

    他收敛一切心思,和盛恕同时迈步, 踏向70米的赛道。

    他们很久没见了,之间曾相隔着不同的时空也隔着漫长的时间。

    可是箭就是有一种神奇的能力。

    在它离弦而出,嵌入靶心的时候,像是也缝合了两个人之间那几年的鸿沟。

    可惜的是, 两个人并没有在一起练习很久。

    季明煦家人安排他晚上回家,他办完事还要赶火车回红棉市训练,只和盛恕练了几轮便匆匆离开。

    季明煦来市队成为了生活中的一个小小插曲,之后一个月,盛恕的日子依然按部就班。

    他的体能在一次又一次达到极点然后又突破极限中飞速成长,很快,144支箭对他而言,已经不再是种困难的挑战。

    盛恕的天性之中就带有一种乐观和理想主义,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很快和周围人都成了朋友。

    谭岳有时候觉得这家伙挺可怕的,好像只要盛恕想,他只要和别人吃一顿饭,两人就能成为可以一起打趣的朋友。他和关京华说了自己的发现,随后被提醒着看了一眼自己的购物车那里已经有几样选好的东西,用来给盛恕做生日礼物。

    七八月份,市队过生日的人很少,也就是某位新来的队员。这礼物送给谁,其实不用再多说。

    谭岳呆住,然后试图据理力争。

    当一个人很厉害,性格还算有趣,长相也很优越,并且向你示好的时候,可能很难有人会说出拒绝的吧。

    关京华不置可否,默默捂住自己的手机,决定不让谭岳发现自己也给盛恕准备了礼物这件事。

    他觉得盛恕是个太会做朋友的人。他清楚自己的一切优势,比如说那张俊逸的脸,还有太阳一样的性格,当他打定主意想要融入某个集体里时,他一定会成功的。

    与此同时,盛恕偶然流露出的、骨子里的那种狠劲也让关京华确信,他没有做不到的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于是关京华决定再给自己的训练加两组箭,并在每天回宿舍之后和盛恕一起举哑铃盛恕进步的速度太快,他很有危机感,当然还不想就这么被超越。

    市队里的生活充满压力,但也充实快乐。

    盛恕和关京华在训练里卯上了劲,一定要分出个胜负来,两人都有输有赢,胜负基本五五开,谁也不肯先行认输。他们都等着一场正式的、全国性的比赛给最后的比拼画上句号。

    而除了训练以外,和季明煦聊天成了盛恕少数的娱乐之一。

    他们都在专业队,有空聊天的时间并不多,基本都是寥寥几句,但就是这样也已经足够了。

    彼此不会在微信里沉下去的对话框有时候像是提示,告诉身在异世的他们,彼此其实并不孤独。

    燕京市队出发参加奥项锦标赛的前一天晚上,盛恕检查好了弓,随手给季明煦拍了一张照片过去。

    深黑色的弓把和黑金配色的弓片,逐渐和季明煦印象中,盛恕用过的那把弓重合在一起。

    上一辈子,十六岁的盛恕用那把弓惊艳了世界。

    这一次他依然会默默看着,盛恕用自己的力量,让所有人都记住他的名字。

    七月中旬时,燕京市队选出来的七男七女在领队与教练的带领下一起踏上了征战奥项锦标赛的路。

    比赛地点在草原自治区乌市,几人按照行程,在正式开赛前两天到了比赛地点报到。燕京市队是中午到的,晚上其它省队、市队、自治区队也陆陆续续地到了。

    晚上各省市的领队们去开了技术会议,在他们的会议结束前,各队的队员们已经先提前见了面。

    关京华去年也来过奥项锦标赛,算是个熟悉面孔,带着盛恕一起见过几位之前认识的朋友。

    带眼镜,长了张娃娃脸的矮个子选手是津海市现在的一哥霍问。卫建安进国家队集训前,就是津海的上任一哥。今年高手们都在备战亚运,小辈们便有了彰显实力的机会。

    头发乱糟糟,眼底黑眼圈明显的是淮林省的实力选手施杨。淮林省是射箭大省,男队女队都强得出奇,有一年直接把全国大赛的所有奖项都包圆儿了。

    今年,他们也是夺冠的最热门队伍。

    不过虽然大家在场上都是对手,在场下的关系却亲近得很。

    “你就是盛恕吧久仰大名了”霍问热情地上来打招呼,比看起来的样子显得好亲近很多,“论坛上的er asera,对吧,我听谭小岳说过,我可喜欢你说话的风格了”

    “他的说话风格”施杨在旁边冷冷瞥了他一眼,“您的口味有够奇特。”

    盛恕乍一被戳穿马甲,还有人在旁边冷嘲热讽,自己却一点尴尬也没有,开心地和霍问握手“英雄所见略同我也一直觉得这么说话让人心旷神怡”

    施杨这算哪门子英雄

    旁边俩人依然聊得火热“小盛,你那个id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知道,”盛恕道,“系统推荐的昵称,看着还行就用了。”

    这俩的对话实在是太无厘头,施杨看不下去,在旁边解释道“er asera ad astra,这是一句拉丁文,直译的意思是穿过苦难,抵达星辰,你昵称单拿出来的意思是经历苦难。”

    盛恕和霍问同时露出一脸了然与崇拜的神情。

    “这是真学霸”

    施杨

    自己其实之前觉得盛恕这个名字起得很有意义,感觉该是个能聊到一起的朋友。现在他绝对不想对着面前这个家伙把话说出来了。

    知道盛恕拉丁文说得极溜的关京华暗暗撇嘴。

    他不太懂盛恕装傻充愣的意思,但就他这演技,不去演戏可惜了。

    几人很快熟稔起来,结伴往住处走去。

    夜色渐深,走在路上时看不清他人的面孔,却听到了几个陌生的声音在谈论着这次比赛的对手。

    “强队还是那几个,淮林省、苏南省、津海市几年也越来越好。”

    “今年能得第一的大约也就是这几个队里的了吧,我估计是淮林省的沈雁回。”

    “津海和苏南风头也正盛,燕京这几年除了出了一个季明煦和还不错的赵衡以外,倒是不如以前了。”有人感叹道。

    “而且今年那俩都不在嘛。季明煦要在大家都该争第二了。”另一人的声音里夹杂自嘲的意味。

    过了不久,他又说“真要论,关京华也是不差的,就是他那心理吧,射箭本身又对心理素质要求特高”剩下的话余味悠长。

    大家都走在路上,隔得距离不远,关京华听得一清二楚。

    盛恕拿胳膊肘轻轻顶了一下他,递出从食堂拿来的一个橘子问“吃吗”

    他比较担心队里心态一直有问题的一哥因此再次崩溃。

    关京华正要接过去,表示自己没事,又听见那几人继续评论燕京市队“听说这次他们队还有个挺特殊的选手,开始训练的时间很短。”

    “那也能来水平怎么样”

    这次回答变得模棱两可了许多“我也不清楚,但是之前没什么名气,应该也不是太有威胁的对手。”

    关京华想要接过橘子的手僵硬了一下,身边感觉到一股凉意。

    他有点僵硬地回过头,正是月过梢头,明亮的月光照亮黑发少年的小半张脸。那双黑色凤眸向上扬起,嘴角弧度明朗,看着笑得开怀。

    可另外大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沉沉地让人看不清神色,却无端让人感到恐惧。

    他没来由地一冷。

    “关哥。”盛恕把橘子重重地塞到关京华的手里,动作比原本的粗暴很多。

    关京华转头与盛恕对视一眼,能从对方眼中看到和自己一样燃起的火焰。他说“不急,明天就见分晓了。”

    盛恕凉凉地往旁边扫了一眼,“嗯”了一声,“这一次,第一会是我的。”

    活两辈子,他在意的事情不多,被人说射箭水平一般,算是首屈一指的大事。

    这是有关尊严的大事。

    草原自治区的晚上挺凉,但盛恕却觉得这天热了起来,在血管中某些东西疯狂地流动着,告诉他一定要赢。

    不论是为了之前和盛忠的约定,还是纯粹的为了尊严。

    “你可以的,”关京华把手搭在盛恕肩上,两人虽然同为舍友,但如此亲昵的接触还是头一遭。

    他肯定着盛恕,眼里也熠熠闪着光“但我也对这个位置志在必得。”

    两人目光交汇,都读出了彼此的信心。

    在男单的比赛里,队友就是如此。他们同样代表着队伍的荣耀,却也要在同时一较高下,既是互相搀扶的战友,也是针锋相对的敌人。

    在多重身份之下,驱使着他们前进的,是尊严。

    是对射箭如出一辙的热爱。

    “我也想”霍问听着两人的交谈,非常自然地插了一句。

    施杨拉住他。这是人家燕京市队的事情,他们不要搀和为好。

    但即使不说,他也十分清楚,自己也是要争上一争的。

    来这里参赛的,当然都抱着要赢的希望。

    但是第一永远只有一个。

    更大、更广阔的舞台就在那里,等着少年们粉墨登场。

    第二天,各队队员开始自主练习,熟悉场地。大赛在前,他们都没有练习太多,教练主要让他们在赛前平复心情,找到手感,不要被外界因素影响。

    比赛前夜,盛恕和关京华还被叫走,被教练特殊关照了一番。

    教练看着面前的俩人,心里其实不太有底。毕竟关京华心理素质一直不佳,盛恕第一次参加大赛,可能也不适应。

    “明天下午是70米第一轮赛,不要慌乱。平时练习你们的表现都很好,在赛场上你们不需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只要专注自己,像平时训练一样发挥就好。”

    “您放心。”

    “不会有问题的,我们燕京队肯定能在这次奥项锦标赛里夺冠,不管是个人赛、混双还是团体赛”

    “是的。”关京华同意道。

    他和盛恕一前一后给出了回答。

    教练点点头,总觉得关京华像是被盛恕带得心理素质强了不少,就是过分自信了点。

    今年竞争激烈,男子组里最拿得出手的队员又已经身在国家队,他们来参赛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要夺冠,只觉得能拿个前三,摆脱燕京队没了季明煦就不行的标签。

    不过自信总比患得患失要好。

    教练肯定了两个人的态度,见他们心理状态良好,悬着的心松下一点来。

    最后嘱咐道“明天你们遇到的,都会是强敌。但射箭并不是对抗性比赛,他强任他强,你们唯一需要战胜的,只有昨天的自己。”

    他说完,发现面前两位队员的眼神坚定异常。

    那该是一种灼灼燃烧的斗志和必胜的信念。

    教练是从国家队退下来后回市队教学的,已经很久没有以运动员的身份站在赛场上了。

    当他站在场外分析时,很多时候像一个局外人。因为选手在场上,身为教练他必须时刻冷静理智,好调整策略。

    从理性角度看,盛恕和关京华想要夺冠的想法近乎是难以实现的,他也没想要给队员这么大的压力。

    可当这两人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时,他突然觉得,这个年纪的学生本就该如此。

    那就让他们无所顾忌地往前冲,其它的事情,自有教练们来解决。

    教练眼神沉沉,对两人缓缓开口。

    “明天,去大干一场吧。”

    奥项锦标赛的第一个比赛日是一个难得的晴天。

    男子反曲弓个人的第一轮赛在下午,选手们早早穿戴整齐,站在离靶位五米远的地方进行撒放练习。

    时间不长,只有二十分钟,但这就是轮赛正式开始前,最后的练习机会了。

    盛恕随着呼吸的节奏拉开弓,在肌肉记忆之下,进行着毫无差错的撒放。

    运动员们站成一排,利箭接连离弦而出,六十多英寸的长弓错落地向下坠,在空中划出一道靓丽的弧线。

    在他们身后,三米线、起射线、一米线、候射线都已被画好。

    侯射线之后,各种媒体扛着长枪短炮,镜头摄着场上的每一位选手。

    新媒体们都是有备而来,在选手们进行练习的时候,就已经瞄准好了大热的队伍。

    “男子组主要就拍津海市和淮林省,镜头多给他们一点,着重拍淮林省的老将沈雁回。”记者对实习生段飞白提醒道,“最近国内水平比较高的选手你应该都了解过了吧。”

    段飞白连连点头,数出几个名字,抬起头透过望远镜,根据资料认了认。

    选手们特点都很鲜明,他也提前下了功夫钻研,认出了沈雁回、霍问、施杨、徐子睿包括燕京队的关京华等人。

    除了这些人之外,里面其实还有个生面孔。

    他站在新媒体线后,看不到选手的正脸,只是觉得那个少年身高腿长,体态优雅贵气,练习的时候有拿着箭杆在指尖绕动的动作,看着很是自如。

    在转过头来时,段飞白看清了他的侧脸。

    眼眶深邃,鼻梁高挺,即使只是惊鸿一瞥,五官也精致艳丽得让人震撼。

    再看这人练习时的箭,就没有一发在内十环之外,箭的分布整齐到可怕。

    应该是水平很好的选手,可是实习生回忆一阵,却始终没有想起他的名字。

    不应该啊,有那么一张脸的人

    他有些疑惑地问了问自己的前辈。

    “不是知名选手,”记者看了看,教导道,“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是不要因为这个多给他镜头。这是射箭比赛,不是选美比赛,不要因为个人喜好就本末倒置了。”

    “可是我看他箭的分布很稳”

    “因为那是从五米线射的,而且现在用的靶纸是122厘米的,能来参加比赛的选手肯定都能在这个距离,用这个靶纸都轻松做到全进十环,”记者解释道,“这位选手或许成绩不错,但你根据现在的信息就这么判断,实在是武断了。”

    “对了,你拍照得时候记得要用点心,不是构图好看就行了的。对这种感染观众的比赛来说,你也需要给出足够的情绪,”记者说,“情绪,这才是沟通你和读者之间的最好桥梁。”

    段飞白点了点头,记下了这两条教导,他又多看了盛恕一眼,便把目光移开,去观察其它选手。

    赛前的撒放练习总共只有二十分钟,轮赛很快就正式开始。

    144支箭,一支箭20秒,需要的用时并不短,如果换成其它比赛,场上的选手们可能已经激烈地大战了几个回合。只是在射箭时,汗水静静地流淌。

    选手之间并没有怎么交流,都只是根据着信号灯的指示,像是机器人一样严谨地一箭接着一箭。

    人和靶之间隔了七十米,羽箭离弦的时候,他们甚至都不知道箭真正的落点在哪里。

    段飞白之前没接触过射箭,对这项运动也不是很感兴趣,纯粹是来实习的时候恰好被分了过来,才恶补了一些知识。

    但有了这些知识,他也没能和场上的选手多么感同身受,在大太阳底下站着,反而感觉有点无聊。于是在带着自己的前辈不需要帮忙时,他就分出神去,看看燕京市队那个长相艳丽的少年。

    少年射箭的时候,有种超出年龄的沉稳,而在比赛正式开始后,身上又有一种强烈的胜负欲,结合那张本来就有十足攻击性的脸,越发让人移不开眼。

    这样无聊的比赛竟然也能这么专注,不愧是专业运动员啊。段飞白心里感慨一句,拿起望远镜看了看他的成绩。

    他在听前辈科普过之后,便觉得盛恕水平应该并不出众,加上他不在重点选手之列,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个水平一般的少年。

    可出乎段飞白的意料,虽然射箭的位置从五米移到了七十米,但属于少年的箭支分布依然十分稳定,成功做到收黄。

    这样的表现在射箭比赛里也算是平庸吗

    段飞白心中疑惑,举着望远镜去看其它的选手,大概看了看在黄圈里的箭支数量,虽然基本也都在黄圈里,但是分布比盛恕要乱了不少。

    而被大众极为看好的那几位,箭支分布其实和盛恕看起来差不多,有很大一部分箭都落在十环。

    段飞白沉下心,数了数盛恕和霍问现在靶子上的环数,惊讶地发现,盛恕的环数竟然还要高一些

    可霍问不是强队津海市队的一哥,备受关注的种子选手吗

    如果盛恕能超过他

    段飞白不敢继续迟疑,忙叫来前辈,跟他说自己的发现。

    记者原本还有些不信,在亲自看过盛恕的成绩之后,神色立刻凝重了起来。

    他嗓音有点发干,目光紧盯着黑发少年,对段飞白说“我们这次,可能遇上一匹黑马了。”

    “那镜头”

    “多关注着他一点,去查他的资料,包括叫什么名字,年龄多大,练习射箭的时长,”记者飞快地说,“具体情况还要等第一轮赛的结果出来,我们看看排名。现在看来,进个人淘汰赛应该是稳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段飞白一一应下,着手去做准备。

    记者往盛恕的方向又多看了一眼,心想,这位选手会不会遇到意料之外的情况还不一定。

    但他们很确信,突然出现的这匹黑马,就是他们遇到的最大的意外。

    盛恕站在场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新媒体的关注。

    他按着场上信号灯的指示把弓放下,只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好极了。

    他从单筒望远镜里看到了自己这一轮射出的箭,发挥很好,甚至超过了平常训练时的水平。

    盛恕舔了舔嘴角,露出一个不羁的笑来。

    与外在性格不符的是,他其实是个很少把希望寄托于临场的超常发挥的选手,在每次练习时都尽全力,而比赛的时候只要做到像练习时一样就可以了。

    但今天这样好的状态和手感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盛恕想,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如果此时有人能拍到他的正脸,就会发现他此刻的笑和以往都不一样。少年的容貌本就艳丽,现在笑起来,更是充满了侵略性。

    即使看不到正脸,只是看少年挺拔的背影和舒展的手臂,透过小半张侧脸,旁人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必胜的气质。虽然盛恕现在只顾着射箭,根本没有去想胜负的事情,他就是有让所有人都为之疯狂、认为他就是第一的本事。

    盛恕用左手大鱼际推着弓把,右手三指拉开弓弦,食指的指侧靠在下颌上,胳膊肘抬起。

    这是严格按照国外知名教练来的那套动作,一致性很高,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不用多想就自然成型。于是盛恕有了足够的时间和底气去瞄准。

    他瞄准的速度比很多射手都要快一些,似乎没有什么高大上的策略。

    后来很多媒体也都称盛恕为“直觉型射手”,其实也是因为这种原因。

    但盛恕心里清楚,这具身体的运动天赋并不突出。与其说他靠得是与生俱来的直觉,倒不如说是不断积累的经验。

    他上辈子本来就接受系统的训练长达七年,那本身就让他不逊色于任何出色的选手,接着是痛苦的十年卧病在床。

    那种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但是当一个人每天什么也干不了,动也动不了的时候,即使他再不愿意,脑子里也会不断回放着过去的人生。

    记忆和经验聚沙成塔,成了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直觉”。

    然后这种直觉与获得新生的盛恕融合他握着弓的时候就像是在燃烧,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自发的寒冷,偏执地非要让自己的温度融化什么不可。

    那么这种直觉,就成了他的燃料。

    盛恕透过瞄准器看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的金色圆点,没有思考太多,便随着直觉松开了弓弦。

    他的动作又保持了一瞬,然后看着自己的箭飞过长空。

    虽然肉眼看不见,但盛恕就是知道箭的准确落点。

    十环。

    段飞白亲眼看着那一箭是怎么落在一个完美的位置上的,和之前射出去的羽箭离得非常近,几乎能挨上。但是他从黑发少年脸上看不到一丝震惊,好像这司空见惯了一样。

    或许是因为除了这一箭以外,他所有的箭都离得非常近,紧紧分布在122靶纸的内十环里。

    “又是十环啊,”他喃喃道,“太可怕了,这是机器人吗,能做成这样就算是机器也该有失误的时候吧。”

    可是与段飞白所想的不同,直到第一轮赛落幕,他都没有看到盛恕有一箭失误。

    第一轮赛,这位初登全国舞台的燕京市队十七岁小将以673环的成绩圆满射完72支箭,与同样来自燕京市队的关京华并列第二。在他们之前的,是获得677环的霍问,在他们之后,是以一箭之差落后的淮林省实力选手施杨。

    虽然并非第一,但这个成绩,早就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燕京市队这次爆冷了”比赛结束后所有人都在讨论。

    “之前那个没出成绩的关京华现在排名并列第二,他们队的新队员也和他一个分奇了,我两个月之前从没听说过燕京市队还有这号人物”

    “是盛恕吧他可真成了这次奥项锦标赛里的黑马了可惜我们之前没注意,都没怎么拍他。”

    段飞白路过嘈杂的人群,回忆起自己下午照的盛恕的照片,不由得得意起来。

    他该是最先发现这匹黑马的人,就连前辈也因此夸了他好多次。

    他很是开心,却也有人不爽。没走出多远,段飞白就听到了一声不屑的冷哼。

    “个人排名赛第一轮而已,就把人吹上天了”那人冷冷道,“盛恕就是个新队员,心态根本不稳,这次发挥得好,下一轮又能怎么样关京华不就是这样”

    “你们现在可劲吹吧,当心第二轮赛结束,你们的黑马连前八都不是。”

    怎么说话呢段飞白听着,心生不满,刚想打抱不平,忽然被前辈拽了一下。

    他顺着记者的眼神看过去,张扬骄傲的黑发少年正站在灯光下,嘴里含着个棒棒糖,抱着胳膊往这边看。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他泰然自若地把硬糖嚼碎,对面前的人挑了挑眉。

    “对我有什么看法不用背后偷偷摸摸的说,当面提不丢人。”

    “如果只是担心业绩的话也没关系,你可以明天多拍拍我嘛,我不在乎这些。”他笑起来,看着狂妄又冷酷,叫人不敢搭茬。

    在一片寂静之中,盛恕穿过人群,随手把棒棒糖棍扔进边上的干垃圾桶里。

    他随意拍了拍手,语气轻柔,却笑得很有侵略性。

    “反正无论你怎么说,这次的金牌,我都要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盛盛不懂装懂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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