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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陈府内惊呼落定, 又有丫鬟喊道:“小姐又昏了”

    妇人略微惊喜,但心下还是有顾虑,叫大夫过来看, 大夫回:“夫人, 小姐竟有好转的迹象。”

    “夫人之前用的是什么药”

    妇人支支吾吾未回应, 大夫似瞧出了端倪, 只道:“只不过小姐现在还很虚弱,只有之前开药方的那位大夫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

    “真的”妇人惊喜,只将注意力放在陈小姐醒了这件事上, “你说的可是真的”

    “不敢欺瞒。”大夫认真回道。

    陈夫人忽然想起, 之前裴慎曾说过, 若有效果,得再找他拿新的药方子才行。

    当时陈夫人伤心至极,对裴慎的药方本就未抱多大希望, 自然裴慎说的话也未听进去。

    如今她倒是明白了, 这小子聪明得很。

    话落,那位大夫应声离开,陈太傅低头沉思, 半晌过来拉妇人出去。

    两人来到院中, 陈太傅低声道:“婉儿现在突然好转, 看来那姓裴的小子药方的确有用。”

    妇人撇撇嘴:“兴许吧”

    妇人又道:“那个裴慎说了,若有效果, 还得再去他那里拿新的药方。”

    “这个裴慎有意思。”陈太傅想了会儿, 又问她,“你老实告诉我,今天京城的那些话,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妇人眼神闪烁:“我也只是让几个家丁去传了而已, 当时我也是心急,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

    “你怎么”陈太傅怒道,“还有,我早告诉过你,做人要堂堂正正,这样散播消息简直是小人之举”

    妇人没再说话。

    眼看太阳快要落山,裴慎关上书准备出去走走,结果迎来外面鄙夷的目光。

    现在京城传得满城都是,说裴慎将人家小姐治坏了,如今陈小姐卧床不起,怕是命不久矣。

    相反,裴慎一点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以前在医院里也有人质疑过他,他习惯了,自然心理素质也强大了。

    反正一切都会用时间来证明。

    他没大在意,反而还好心情地出去走走散心。

    但是他还是小看古代的流言蜚语了,在现代,大家顶多在背后说你几句,而裴慎刚走到拐角,就被人砸了白菜。

    那白菜迎风而来,裴慎侧身躲过,不仅没让人打着,那白菜溅起的泥水还没有沾他半分。

    丢白菜的是个小孩,见没砸中,做了个鬼脸就往外跑。

    裴慎同样向他做了个鬼脸。

    他心态极好。天边忽地下起毛毛细雨,他未备伞,便急匆匆地往回走,在转角处看见一个慌忙收东西的老人家。

    老人家收着东西的手并不利索,手里拿着的东西都滚落在地上,裴慎一时忘了还在下雨,过去帮他收拾东西。

    地上滚落的东西都是些中药材,老人家似是认出了他,欲言又止。

    少年脸庞白皙,雨愈发大,落在他的发顶,将他的发都浸湿了,可他浑然不觉,在纷纷躲雨的行人中,停下来帮老人家捡东西。

    裴慎低头捡着东西,欲起身来,头顶一方天地潇潇雨歇,抬头看去,江无阴不知何时到了他身旁,为他举着伞,对上那漆黑的眸,裴慎有瞬间的恍惚。

    江无阴什么也没说。

    二人相对无言。

    风雨倾斜,江无阴举着伞立在他跟前,沉默不言,替他遮去了那些雨。

    裴慎回神将东西还给老人家,老人家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前面却摆放了许多中药材,老人家笑了笑:“多谢小公子。”

    “我每日都在这里摆摊,小公子若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裴慎道过谢便回去,老人家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然后收回了目光。

    回去的路上,江无阴一句话也没说。

    裴慎举着伞走着,两人沉默着,直至回府,江无阴都没有说一句话。

    二人走过小巷,一路往京城北端去,好似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般,默契地不说话。

    一回到府里,裴慎便去准备药材,江无阴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裴慎在屋里准备了些药材,屋里还有些新鲜的百灵草,他和着其他药材便做了个膏贴。裴慎今天出去溜达的时候想起,他平日里使用百灵草是一个月一次,可江无阴的腿不见起效,他觉得是使用次数太少。

    为了加大治疗,他准备给江无阴做一个膏贴,三天贴一次,好恢复江无阴损伤的骨头。再加上这几日天寒了,江无阴的腿定会受些风寒,有了膏贴会暖和很多。

    裴慎给江无阴送去时,江无阴一直盯着他,他给江无阴讲解用法时,江无阴也一直盯着他。

    直到最后,江无阴突然抓住了他手腕“他们不信你,我信你。”

    裴慎顿了顿。

    看向江无阴时,两人距离莫名拉近。

    裴慎越发捉摸不透这个人,似乎处处都在帮他,也在那些人不愿信他时说信他裴慎突然觉得江无阴也没那么坏,思绪莫名飘散。

    屋里很暖和,暖和地不像话,却与僵持的气氛毫不违和。

    裴慎不知怎么回应,半天只含糊道:“嗯。”

    江无阴看着他,也没再说话。

    “咚咚”敲门声在此刻响起。

    “王爷,有人找裴公子。”

    江无阴松开裴慎的手,无声地望过去,似想问“是谁”,裴慎却在这刻站了起来“知道了。”

    裴慎竟也不问,叮嘱好江无阴怎么用那膏贴后,便踏了出去。

    他出去时,发现一人着兜帽长袍立于门口,见裴慎出来,那人取下头顶遮掩,竟是陈太傅家的侍女小蝶:“裴公子”

    裴慎并不惊奇,淡淡问道“什么事”

    “裴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小蝶道。

    裴慎领她进屋,小蝶便道:“裴公子”

    裴慎直入正题,问:“来做什么”

    小蝶继续说:“你上次说过了,若是我们小姐有所好转,便来你这里重新拿个药方,所以所以夫人差我来找你”

    裴慎笑了,他当时在陈府留了个心眼,说陈小姐的病有所好转后,才能找他拿另外一副药。单单服用他之前给的药方可不行。

    他在医院待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对于陈家转变的态度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想要药可以,那必须为之前的污蔑道歉。

    裴慎轻饮口茶,道:“要药可以,可是怎么派你这个小丫头来陈府就这么点诚意之前还说我是庸医呢。”

    裴慎瞧着年纪不大,夫人走前也这么说,说裴慎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让小蝶给点好处糊弄糊弄,但是没想到他们才是被耍的团团转的那个。

    小蝶慌了:“裴公子,之前是我们不对,我替我们家夫人跟你道歉,我们家小姐现在已经有了好转,求你”

    “你替你们家夫人道歉”裴慎却不领情,他这人做起这些事来是意料不到,他放下茶杯,笑道,“不用了,明日我不想再听见任何关于我的流言蜚语。”

    小蝶慌张地抬头:“那我们小姐”

    裴慎看过来一眼:“日落前若清理干净了,自来取便是。”

    “什么”陈夫人听了小蝶说的话,气地直接拍桌,“这个裴慎”

    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个裴慎居然在这事上留了一手,如今被人将了一军,她气地直咬牙。

    陈太傅却是不同的反应,他听后反倒笑了起来:“这小子看来果真不简单呀”

    陈夫人瞪他一眼:“你还有功夫笑”

    陈太傅却不恼:“这本来就是你不对在先,不论对方再怎么样,在背后议论对方终归不是君子所为。”

    “如今啊,也算是有人治治你了。”

    陈夫人气极了。

    翌日清晨,京城里的传闻压下去了一半。

    正午,便不见踪迹,还放出了陈家小姐有好转的消息,接着是陈家夫人的道歉。

    裴慎收拾了番,下午便出去买那药了,说实话,虽说留了一手,但是人还是要救,更何况如今传闻已经散去。

    这副新药方很难买到,只因这新药方里有一味药,这药天下第一药铺里没有,是种苦草。因为找这味药,裴慎之前还特地出门到处去寻了遍。

    他记得是他在路边一家小药铺里买才找到的,陈家这样的富贵人家,自然不会去那种小药铺买药,何况那小药铺位置隐蔽,灯光昏暗,裴慎去的时候连老板的脸都没看清。

    陈小姐的病难治,他之前囤的货并不够,他得多买点。

    清晨雨露重,街道上人烟稀少,裴慎走在街上,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

    躲在暗处偷跟裴慎的影卫:

    今天中午,他家主子难得地叫他出来喝茶,他家主子一向只有事情才会唤他,果不其然,结果一来就是有任务交给他。

    江无阴让他暗中保护裴慎。

    影卫林雕叹气,好不容易可以喝口茶,结果主子就给了他个任务,不过,这还是江无阴第一次让他保护一个人。

    林雕之前从未做过“保护人”这类低等的任务。

    林雕在暗中保护之时,也偷偷观察着裴慎,这人看着也不大啊,弱冠没有而且看着还很柔弱,怪不得要保护,真怕谁给他拐了。

    林雕平日里不在凝王府,来无影去无踪,从未见过裴慎。

    裴慎凭着记忆寻找那间药铺,却发现那间药铺已经换成了布庄。

    布庄一切都是新置的,看样子才搬来没几天,裴慎端详四周了会儿,上前问布庄老板:“老板,请问这里以前不是间药铺么”

    “是呀,但是那间药铺开不下去,前几天就关了。”老板很和蔼,有问必答。

    “开不下去”裴慎疑惑,那日虽光线昏暗,但是他还是粗略地扫了一眼药铺里的药材,那些药材都是些珍稀难寻的,更重要的是,药铺的主人将它们保存的极好,那么昏暗的药铺,理应来说会有很多灰尘,而那些药材却被收拾地干干净净。

    这么好的药铺怎么说没就没了。

    裴慎脸色不太好,布庄老板见他如此,又道:“嗯不过小公子,看样子你很急我恰好和曾经的药铺老头有点交情,你是来买药材的这样吧,我给你他的住处。”

    裴慎连忙道谢。

    过了会儿,布庄老板将白纸交于裴慎,裴慎接过白纸,瞧了一眼,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昙花村。

    这个村子他有所耳闻,这个村子位于城外,听说落魄得紧,裴慎道过谢便出去了,只不过刚走到一半,他就转身往后瞧了眼。

    林雕:突然很害怕是怎么回事

    等林雕回神,裴慎已经绕到他跟前来了,林雕以为他会问自己是谁,哪知这人不走寻常路,看了他会儿又往前走:“走吧。”

    林雕跟上:为啥不问我是谁

    裴慎见过林雕,在以前还没有被江无阴识破的时候,某个夜晚他还在给江无阴暖床的时候,林雕曾揣着江锦轩的手指来找江无阴。

    裴慎印象可深刻了,但裴慎也不傻,他观察了会儿,林雕只是跟着他,并无恶意,有时候还帮他驱赶走路边的恶犬。

    他当下就反应过来,林雕应当是江无阴派来保护他的。

    裴慎心想这江无阴还看不起他,可是一联想到最近出了这么多事,也好像说得过去

    因为药要得急,裴慎当下便寻着住址去了,等到了目的地,才发现这个村子很漂亮,冬雪落在地上,踩起来很舒服。

    只不过他们所到的地方是个破旧房屋,门在冷冽的风吹下嘎吱响,裴慎走过去,一眼便看见有个老人家佝偻着在砍药材。

    那个背影,裴慎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爷爷,那个在许多个日夜,总是背对着他,在昏暗的灯光下写下自己医学研究的爷爷。

    裴慎眼睛有些酸涩,想到这里,他竟有些想家。

    他上前去轻唤:“老先生。”

    老人家回头,裴慎微愣,这老人家,竟是昨日雨中他帮忙捡药材的那位。

    老人家看见他也有些惊讶:“是你”

    裴慎立马说明自己来意:“老先生,有些唐突了,这次我来就是想向你寻味药。”

    老人家闻言,意味深长地捋了捋胡子:“这药是给陈家小姐的吧”

    裴慎看他:“您怎知道”

    “这京城街坊人人常道的裴名医谁不知道前几日城里都说你将陈小姐治坏了,可我瞧着那日你来买的这些药”老人家又笑道,“京城街坊的人向来嘴碎,你放心,没人会听他们的。”

    裴慎神色柔和下来,笑了笑,没说话。

    离约定期限快到了,老人家又和他说了句,再去拿药给他,不由顿了顿“这药房老朽虽从未见过“

    虽从未见过,却仍可看出用药之人并未胡乱开药方,却是更精通其中之道。

    裴慎并未说话,只接过药付了老人家双倍钱,老人家死活不要,他便直接塞进了人衣兜里。这味药本就难寻,老人家的药材这么好,理应得双倍的钱。

    老人家欲再说话,裴慎却转头将药递给了林雕“这药你回到府上,让阿香交给陈家人便可。”

    林雕不宜露面,让阿香去最为妥善。林雕面本有犹豫,但见裴慎神色坚定,只好接过药走了。

    林雕走后,裴慎便坐下来老人家他聊天:“老先生,请问怎么称呼”

    “我姓白,名行天。”白行天回。

    见到同道中人,裴慎实在忍不住多问:“白老先生,那药铺怎不开了”

    白行天说:“没有钱再支撑开药铺了,那位置偏僻,而且通常大家都去天下第一药铺买药,我这药铺没什么生意。”

    确实,天下第一药铺几乎垄断了京城的药铺行业,没什么人在别处买药,更何况那药铺位置偏僻,都是裴慎找了许久才找到的。

    但看着那些极好的药材,裴慎又觉得十分可惜,这么好的药材怎么就没人买呢。

    裴慎欲言又止,聊了一阵天后天都快黑了,他起身欲离开,天边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白行天惊觉,忙找来梯子放在屋旁,原来是屋顶上漏了个大洞,见白行天这么大年纪还要修补屋顶,裴慎义无反顾地阻止了他:“我来吧。”

    裴慎找白行天要了一件兜帽长袍,裴慎穿上后利落地爬上楼梯,猛烈的雨点击打着他,他咬唇补着屋顶上的破洞。

    凝王府。

    江无阴看着摇曳的烛火,问林雕:“裴慎怎么还不回来”

    林雕耷拉着眼皮:“裴公子说他要在那里忙会儿事,让我先回来了。”

    江无阴看了看天,天快黑了。

    他微微蹙眉。

    裴慎怎么还不回来。

    猛急的雨打在裴慎身上,裴慎低头修修补补,拿着板子胡乱地遮去大洞。

    大洞被遮住,他像歇了口气般朝底下白行天笑了笑,白行天特别应景地竖起大拇指。

    裴慎觉得很开心,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做了一件大事,成就满满,于是大功告成之后,他扶着楼梯便准备下来。

    雨太大,脚下滑,裴慎下楼梯时踩滑了,他没抓稳楼梯就往后仰去。

    极速的下坠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他试着挣扎几下,只是摔得更快了。

    裴慎:

    然而他没有料想中摔了个稀巴烂,而事落入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中,那人很好地接住了他,然后将他紧紧地拥入怀中。

    犹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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