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雅穿着白色的睡裙,在一片草地上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清晨的露水沾湿了她的赤足。
这不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这段时间她反反复复地在同一片梦境中徘徊。
是学校,但又不像是学校,季节不对,学生好像也不是同一拨人。
偶尔会遇到一些斯莱特林的高年级学生,她很留心地去看他们的脸,希望找到杰米跟艾达,结果不但找不到他们,甚至其中没有一个人是她之前见过的。
这不可能,她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同学。
密雅的周身罩着一个银白色的透明泡泡,周围的所有人都看不见她,他们熟视无睹地从她周围走开。
有时梦境里是夏天,有时是春天,似乎一切都是捉摸不定的。但这样的梦多做几次后,她渐渐知道了,这里好像总是1975年。
她会随机地走进课堂或是休息室,看学生们写作业,他们会在羊皮纸的第一页标注时间。
为什么反复做梦回到1975年,那时候她还没出生呢,这让她感觉很费解。
差不多的学生,差不多的老师,除了魔药课,授课老师并不是斯内普院长,而是一个胖胖的老爷爷。
他们院长多少岁来着四十还是五十1975年,不会在上学吧,哈哈哈不可能吧。院长让人感觉他刚生下来还是个baby的时候,就拥有了院长的威严气度,难以想象他在学院上学的样子。
1975年的格兰芬多跟1993年的差别也不大,有几次她在湖边看到过一伙男孩子欺负一个斯莱特林的小男生。
密雅瞄了一眼就走开了,该死的,为什么让她连做梦都是这么丧气的梦,撞见一个斯莱特林被一群格兰芬多欺负。
难不成是预言梦吗听上去就像预示着她过几天要挨欺负似的。
这一天,她穿着睡裙降落在草地上,无所事事地坐下,准备哪儿也不去,直到梦醒过来。这样的梦她已经感觉有些厌烦了,没什么新意,也没有什么目标,1975年的霍格沃茨跟她没有一丁点关系。
1975年,爸爸会在这里上学吗这个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就消失了。
只是梦而已,怎么可能是真的。她最近压力太大了。
清晨的一片迷雾中,草地上乱放着几把飞天扫帚,也许是某个学院的魁地奇球队队员训练后扔下的。
她的“1975年系列”梦境最大的特点就是,一切都是异常的真实。
露水的潮湿,青草的气味,脚底松软的泥土,跟真实世界里的别无二致。
鬼使神差的,她捡起一把扫帚随意看看。密雅一年级的时候上过霍琦夫人的基础扫帚课,用的是学校的公用扫帚。
她的扫帚水平不算很好也不算很差,仅仅是能够期末考试的时候按照霍琦夫人的教导,在一个不太高的位置慢慢飞行而已。但那一年结束后,她就没有机会摸扫帚了,飞行课是只有一年级新生上的课。
如果想在课外时间继续飞,就要自备扫帚,并不是每把扫帚都像火那么贵,一把功能基础的扫帚其实价格很低廉。
可她偏偏穷得买不起。
好想飞啊,如果可以选择阿尼玛格斯,她好想变成带有翅膀的动物,哪怕苍蝇,也不是不行。
反正是在自己的梦里,拿了别人的扫帚玩也不会被追究,从天上掉下来也不会摔死,干嘛不飞呢
她跨上扫帚,用力一蹬,瞬间飞进了云雾里。这是一把复古的老式银箭,跟1993年的横扫系列比,确实有些落伍。密雅在大风里低头辨认扫帚上的编号,好吧,她只是初级选手,功能太强的扫帚她可能也用不了,这把银箭好在非常平稳,易于操控。
密雅不断地抬起扫帚一端,指示它继续向上、向上,再向上,她早就想知道,扫帚到底能飞多高。同时,视野中的城堡在不断地缩小,渐渐被晨雾隐藏,四方八面都是浓雾,她什么也看不到了,耳畔充斥着呼呼的风声。
太阳还没有出来,也因此没有一丝光线可以刺破阵阵雾气,她发现上方的天空并不存在一个神奇的世界,甚至风景都没有很好,她只是在密不透风的浓雾中独行而已。
既然高处什么也没有,她试着加快了飞行速度,在天空中自娱自乐地乱飞起来。放在现实世界她肯定不敢,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会摔断脖子的,现在不过是梦而已。
正当她想要效仿起魁地奇校队队员,对着斜下方来个帅气俯冲的时候,刹那间下方冲上来一个人,他骑着扫帚,穿着成套的魁地奇防护装备,只是没有戴头盔,跟密雅来了个迎面相遇。
速度太迅猛了,在即将撞上去的瞬间,全世界的速度仿佛都放慢了,密雅大脑中转过了无数念头,她只穿着白色的睡裙,那个人穿的可是盔甲,撞上去倒霉的肯定是她
在慢速的一瞬间内,她看清了这个人的脸,黑发灰眼,神情冷峻,他似乎也没有料到上方有人,但他一点都不害怕,训练有素地调转方向,立刻就跟她在空中错开了。
浓雾中交汇的一瞬,让她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密雅让扫帚停在半空中,想要缓一缓,缓着缓着,她忽然发不对劲的地方。
做1975系列的梦以来,从来没有人能够看到她,但是刚才那个人明明看到了,正因为看到了,才会避开她。
这是怎么回事,她终于可以做不是独角戏的梦了吗
黑发的魁地奇球员飞到球场中竖立起来的圆环前,他胳膊下夹着鬼飞球,正在练习着将鬼飞球扔进圆环这一步骤。
依密雅看来,其实他无需练习这个动作,因为这人几乎百发百中,无论是双手也好,单手也好,球总是精准地投入圆环中。
他很快就觉得无聊了,于是试着用扫帚的尾部横扫鬼飞球进门,单手挂在扫帚柄上将球踢进门,但这些高难度动作也难不倒他。
密雅停在他的后上方默默观察着,心想魁地奇确实有点可怕,所有球员都要以极高的速度在天上飞行,随时都可能被其他人狠狠地撞到,所以球员一般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除了找球手,她可不行,如果被撞了,一定会痛死。
正这么想着,前方的黑发球员忽然回头“喂,你玩魁地奇吗”
她很确定在这个高度,前后左右都没有别人,好像真的在对她说话。
“我问你,你要跟我一起玩魁地奇吗”黑发球员调转方向,飞到密雅的前方,上下打量她,又问了一遍,“周末的大早上不睡觉,你一定也是来练习的。你打什么位置的”
她打什么位置她只有一年级初级飞行水平,什么位置也打不了。
“我我不是魁地奇球员,我只是想骑扫帚而已。”她强迫自己不要退缩,只不过是个愚蠢的梦,但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困窘,尤其想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白色的睡裙。
黑发球员上升到与她平齐的高度,微微拧起眉毛。
密雅的目光先是在他的面容上停留几秒,突然忍不住盯着他猛看,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年轻英俊的脸。这种拧眉毛的方式,鼻梁的高度,尤其是额前的卷发,活脱脱跟油画上的贵族似的。
只是那个人是流亡贵族,眼前的人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贵族。
不会吧不会是他吧
少年打了个响指,断然说道“没关系,我想到一个好点子了。”直飞向下,像是拿什么东西去了。
“好点子”就是,酷似西里斯的少年把鬼飞球塞到密雅的怀里,“你可以练习把球扔进门框,就跟我刚才做的一样,你在我后面看了那么久,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他手里拿着根球棍,脸上笑得很是得意。
密雅很快知道他到底想干嘛了,他下去放出了游走球。游走球很危险,它在赛场上四处移动,随时可能往球员身上撞。
少年想做的就是,让密雅做追球手,对着门框进分,然后让他来对付游走球。
这场二人魁地奇赛场上只有他跟她,因此游走球只会对准她撞,但他信心十足,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做个合格的击球手,拦截下游走球的每一次攻击。
这个人可真是个格兰芬多式的混蛋。
“我会被撞到”密雅仗着这是做梦,像任何十六岁的鲁莽女孩那样,用手指猛戳对方的胸膛,“你怎么不拿游走球撞自己的大头啊,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大傻帽。”
少年瞪大了眼睛,被她戳得连连后退。他只见过詹姆被莉莉这样爆骂过,但他可跟詹姆不一样,姑娘们都很喜欢他,从来没人会对他凶巴巴的。
这是谁,他似乎没在格兰芬多见过这个姑娘。
他的要求不过分啊,一起打魁地奇不好吗
见密雅调转方向要飞走了,他跟在她后面大喊“嘿,女孩,你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打过魁地奇,除了每年看校队比赛光是看别人打有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试试自己玩儿吗,如果你不想试的话,怎么会大清早来骑扫帚我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绝对能带你打好一场比赛”
他傻帽归傻帽,但这番说辞让密雅心动了。只是梦,掉下来不会受伤,为什么不试试呢
密雅停留在门框前,试试探探地双手将鬼飞球往框里扔。
“距离远点儿,比赛不会让你贴着门框扔的”少年箭一样嗖嗖地绕着她的周身飞,速度快得像蜂鸟似的。
能明显看出来,他现在感到有趣且开心了,手里挥舞着球棒,大力将靠近的游走球击飞出去。
于是她拉开距离,在五十米之外试着扔球,期间游走球好几次试图冲撞她,但是黑发少年的存在本身就像失控的游走球,他横冲直撞地在周边飞舞,球倒是一次没有砸中过她,因为他几乎是兴奋地用球棒数度横扫游走球,似乎在考验自己能把这球击出多远的距离。
这种喜欢挥舞球棒的爱好,让密雅忍不住流露出嫌弃的目光这个人好像一头巨怪,虽然是长得比较英俊的那种。
“你这样不管用。”少年飞到密雅身边,高高在上地指导她,“魁地奇比赛不可能让你稳稳当当地停在这里进分,你必须移动。”
“我现在当守门员,你得想办法突破我投球,快点试试”
“你来当守门员,谁来击飞游走球”密雅底气不足地问他,不得不说,她有些被他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语气给折服了。因为他不管干什么都感觉胜券在握。
她扔了好几次球,都被他轻轻松松的抬手一挥给打出去了。少年又从她手上把球抢回来“用力,知道吗你太瘦弱了,别说是魁地奇,哪天你跟人用魔杖对决肯定也打不赢的。”他很不满意地看着密雅的细胳膊,摇了摇头。
“你胡说,巫师决斗又不是肉搏,只要魔咒念得好就行”她被他斩钉截铁的话弄得有些气恼了,这话听起来好像她一无是处似的。
他却笑了“得了,看来你不但一场魁地奇都没有打过,更是连一次架也没有打过。”
怎么有这么气人的小子,密雅生气地扭过脸。
少年见他真把人惹火了,只好耸耸肩,“来吧,我教你。”他一个人打球实在有点无聊。
“谁要你教,我才不稀罕呢。”密雅驱使扫帚向下飞。
“嘿,小姐,等等,虽然你基础极度薄弱,但我绝对可以把你教得像样的。”他横冲出来,挡在密雅身前,不肯让她离开。
正在这时,被少年忘在脑后的游走球像脱缰的野马似的冲着他们撞过来了。
黑发少年来不及转身将球打飞,此刻他挡在球跟女孩的中间,想到她除了身上的白睡裙,什么装备也没有。
这姑娘细皮嫩肉的,肯定吃不了这一击。
他发挥着勇士精神,扑在女孩身前,后背实实在在地吃了一记重球。
非常痛,痛得他想大声叫唤了,但是今天不行,旁边有人。
还来不及以英雄救美的洒脱语气告诉那姑娘,我没事,少年看到女孩就像一扇轻飘飘的风筝似的,被他直直地撞下了扫帚。
他真是个白痴。垂直下坠中的密雅冷静地想着,明明提醒过他了,注意游走球,他竟然还有功夫来当守门员。
少年火速俯冲下来,但他的速度追不上她下坠的速度,于是他飞快地掏出魔杖,杖尖发出金色的光芒。
密雅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停止了下坠,身体轻飘飘地止在半空中,这是要醒了吗
慢慢地,慢慢地,她落到了黑发少年的怀里,他准确地接住了她,就像接住一朵白色的山茶花。
她一仰头就瞧见了少年的面容,而他笑得熠熠生辉“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现在相信我了吧”此时天边的旭日在他身后渐渐升起,给他的轮廓镶嵌上一层金边。那一刻是如此的耀眼,几乎让她挪不开眼睛。
“你是想让我把你放下去,像个老老实实的乖女孩那样回寝室,还是跟我再飞一阵子”
密雅回过神,垂下目光“我可以自己飞。”
被女孩拒绝后,少年思忖一瞬,又换了个问法“跟我飞可不是那么,宁静的事,你敢试试吗”
“为什么不敢”这种激将法式的问法一下就问住了她。
一个危险刚解除,但随之而来的是
她侧身坐在少年的前方,除了抱紧他的腰以外别无选择。而他沉浸于操纵着扫帚在天上狂飙猛进,制造出各种各样在她看来非常危险的动作。
少年在天空中发出肆意的笑声“好玩吗”
“好玩”虽然她在狂风中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好玩你为什么不笑”他低头看着女孩死死抓住自己的衣领,蜷缩得像遇到沙尘暴的豹猫一样可怜巴巴。
“哈哈,哈哈哈。”她干笑几声,倏地睁眼,才发现他已经降落到地面,正在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气得她扑上去推他,两个人在草地上打闹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