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去j市的行程安排很短, 而且教授已经给她全程的出行住宿都安排好了。阿树就回顾宅简要地收拾了两套换洗衣服,拖着行李箱下楼。
管家在楼下等她,微笑着询问“小姐要去外地吗”
“嗯。”阿树含糊地应了一声, 将行李交给司机,让他送自己去机场。
她没有告诉管家自己要去j市, 因为管家知道自己的行程的话, 顾晏洲势必也会知道。而她下意识不太想让顾晏洲知道自己的去向。
管家又贴心地问“需要安排航班和酒店吗”
阿树摇摇头“教授临时安排我和他一起去调研,后面几天的行程都要听他的安排, 不方便独自行动。”
其实教授只让阿树一个人去j市, 出行安排都很自由。
但为了让管家不再追问,她撒了个小谎。
“好的, 祝您旅途愉快。”
快走到主宅门边, 阿树犹豫片刻, 回头问管家“哥哥有提起过他什么时候回家吗”
阿树说完, 匆忙撇开眼看向落地窗外, 一副随口问道的模样。实则竖着耳朵, 在等管家给她回复。
这些日子,阿树一直没有主动和顾晏洲联系。
坦白地说,小姑娘的内心里其实有一丝小小的期望,希望顾晏洲能主动给她打个电话。这样的话, 她就能很自然地继续把话题接下去,两个人顺势和好如初。
但顾晏洲竟然也没有给她打电话
不告而别就算了
还一个电话都不打
阿树有时候故意在朋友圈发一些有的没的的东西,甚至贴心地考虑到欧洲的时差问题,专门挑着那边白天的时候发。
结果顾晏洲竟然都不点赞
气死了气死了。
虽然阿树心里明白, 她这些小脾气很没有道理。
有时候,她也很茫然,想不清楚自己到底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但是, 这不妨碍她心里对顾晏洲不找她说话的行为感到不高兴。
哼╭╰╮
管家沉默片刻,面上始终挂着进退得当的微笑,“家主并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但小姐如果想要知道家主的行程,不妨主动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阿树小声“哦”了一句。
她就是有点拉不下脸嘛。
而且上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结果顾晏洲竟然已经走了。
人家古文里都说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她现在就是个没火药的哑炮。
但这些想法不好和管家细说,阿树只好强行摁下心里隐隐约约的失落感,匆匆找了个借口避开这个话题“哎呀,要赶不上飞机了,那就干脆等我回家再说吧。”
说完一溜烟跑了。
等飞机到了j城,已经是下午靠近傍晚的时候。
教授将她需要参加的调研活动安排到了明天,今晚没什么要紧的事,阿树可以在j市自由活动。
阿树下了飞机后,叫了个出租车将行李提前送到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而自己则打了另一辆出租车,打算回到三年前的那间出租屋看看。
晚高峰时分,车流如潮水。
车内空调开的很足,前排的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一首首动人的情歌。
声音忽远忽近。
缱绻缠绵的情意,带着电台声波特有的磁性。
整座城市在这样的歌声中,有一种忙绿一天后终于歇下脚步,略微倦怠犯困的迷离之感。
而对阿树而言,更是一种陌生中透露着怀念的思乡之情。
暮色渐晚。
北方夏日的落日很晚,到了临近七点的时候,漫天橙红色的晚霞连绵成片,像一张金色的大网,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其中。
阿树在巷子门口下车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街巷的路灯不知何时已经修好了,明亮的灯光早早亮起,点亮了这条在阿树记忆里总是昏黑脏乱的小巷子。
她顺着记忆,慢慢走到了出租屋的楼下。
老房子窗户隔音都很一般,临窗大都是居民的厨房,锅碗瓢盆碰撞着,锅铲翻炒刮擦的声音,偶尔还有零星的火星子溅出窗外,乍然点亮了昏黄的夜幕。
邻家还有小孩子尖叫调皮的声音,夫妻吵架拌嘴的声音。
这种亲切又陌生的生活气息,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阿树的心里升起一种难言的孤独感。
她深吸一口气,犹豫了半晌还是觉得该上楼看看。
楼道里来来往往都是陌生的面孔。
阿树记得,这种出租屋本来就是租给那些在城市中临时漂泊的人的。
环境破败老旧,附近治安也很差,很少有人愿意在这里常住。
但有些让她觉得和以前不同的地方是,现在这栋楼里住的人要比三年前更多了些,而且住的人群好像也有些不同了。
往常那些住客,大部分都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像现在这样晚上七八点的时候,不是在外面街上鬼混,就是还没睡醒在床上醉生梦死。
可现在,光是她爬楼梯的时候,身边就路过了不少穿着普通但又很干净的年轻人,看起来像是在城市里朝九晚五打工的普通人。
阿树也没多想。
大夏天一口气爬了八层楼,已经将她累的气喘吁吁了。压根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想其他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802。
804。
最后一步步走到了门牌号为806的住户门前。
外层是不锈钢门,门框上粘了一层防蚊纱帘,里面是一扇发黄发旧的木板门,边缘还有几分踹烂后用报纸草草贴补起来的痕迹。
大门外面贴着一副超市随便买来的对联,粗劣的金粉已经掉了大半。
已经换了主人了啊
阿树在门口怔怔的站了一会儿。
脑子空荡荡地发了会儿呆。
换主人也很正常。
毕竟父母已经死了,而她也没有任何钱财来支付这里的租金。顾晏洲将她带到f市生活,他本来就希望她能够彻底和过往的事情隔断,自然不会再主动为这间房子交租金。
更何况,留一个凶案现场,除了徒增悲伤,又有什么用呢
阿树清醒过来。
有几分自嘲地想她刚刚一路都在期待些什么
难道觉得回到这个地方,就能再次见到自己的父母吗
何必自欺欺人。
阿树垂下眼,不再多停留。
刚一转身,正好遇到对门805的住户出来倒垃圾。
是个中年女人。
阿树心情有些低落,压根没抬头,目光一直漫无目的地盯着地面的花斑石砖,在狭窄的走道上侧了侧身,打算避开行人让她先过去。
女人却没有动。
而是迟疑地出声道“是阿树吗”
她在脑中回想了半天,勉强回忆起这个名字,试探地问道。
阿树听到女人叫她,这才抬起头,也有几分疑惑。
女人借着走道里昏黄的灯光,这才看清眼前小姑娘的脸,又确认道“是阿树吧。”
不等阿树回应,女人自顾自断定地点点头。
倒不是她记忆里超群,轻易就能记住三年前的人。
而是阿树实在长得太漂亮了。
像女人这样的人,从小到大生活在社会底层,很少能这么近距离看到这般干净漂亮的小姑娘。宛如电视偶像剧里的气质优雅高贵的大小姐,哪怕阿树之前打扮朴素简单,但也完全和周围人不像是一个世界的。
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
因此女人一直记得阿树的长相。
她把垃圾搁在一旁墙边,凑近了一步,有几分惊讶地上下打量着阿树,露出一个笑容“真的是你呀可怜的孩子,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啊”
“”阿树却没怎么认出她来,迟疑到“您是”
女人面露几分局促,粗糙的手掌下意识在衣摆上蹭了蹭,“我是你的邻居,五年前就一直住在这里了。”
阿树微微一怔,不假思索急切地问道“阿姨,那您知道三年前,我父母”
女人脸色突然一僵,匆匆打断阿树的询问,咳了一声。她神色复杂地盯着阿树看了一会儿,似是有几分难堪愧疚,又有几分可怜小姑娘失去双亲的命运。
好半晌,才闷闷地说“三年前你父母案发的那段时间,我没住在这里准确的说,这层楼当时的人,都暂时跑到外面去住了。”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你们一家当初搬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和我们不是一类人,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但像你们这样应该生活在社会上层的人,突然搬到我们这种社会最底层的贫民窟,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女人跺跺脚让楼道恢复光明,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最有可能的,就是为了躲避仇家。”
女人看着眼前小姑娘白白净净的脸,知道她对这些社会阴暗面的事几乎没什么了解,也没多解释。
直接提起她父母相关的事情,“后来,果不其然,有一天,一群凶神恶煞的黑衣人打打杀杀的来到你们家门口,二话不说直接闯了进去。我就知道,你们的仇人找上门了。”
“庆幸的是,那天你们一家三口都不在家。但我清楚,这群人肯定不会就这么走了,过几天一定还要回来。”
阿树低头听着,情绪沉沉“嗯”了一声,小声问道“那您有看到黑衣人的长相吗”
“唉,没有。谁敢看呢”女人又叹了口气,露出一丝抱歉和不忍,“而且他们都带了口罩,手上还有枪。”
阿树也没太失望,她刚才问的时候就没有抱着多大希望。
要是这么快能找到那群黑衣人的线索,按照顾晏洲的权势能力,也不至于这三年了还没有告诉她丝毫消息。
那个女人见阿树身量单薄,孤零零站在墙边看起来脆弱极了,也不知道这几年她过得怎样,不由得心疼她的遭遇。
她呼出几口气,目光中带着几分对生活的麻木。
女人语气低迷,继续说“那天黑衣人们来过之后,我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些普通贫民老百姓能够掺和的。有时候甚至不过是多看了一眼,成为那些警察嘴里的目击证人,都会为自己招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那天你们一家还没回来时,我们这层楼附近的居民,就已经早早收拾了几件生活品,离开了这里。没想到后来”
她没忍心继续说下去。
阿树也知道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也想明白了,为什么那天晚上她带着顾晏洲来找父母的时候,四周会那么安静。
但她没有立场责怪眼前的女人。
她愿意跟她说这些,已经很好了。
阿树勉强笑了笑,随口问道“这么多年,您没有搬到别的地方吗”
女人摇摇头“本来是想搬走的。”
她看了眼阿树,纠结了一会儿,实话实说道“说实话,你父母那件事后,其实给这栋楼带来了不少好处也不能说是好处,唉,我没文化,嘴巴笨,小姑娘你也别介意。”
阿树静静听着。
“你的父母以前应该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吧,”女人揣测地看着阿树,也没让她回答是或者不是,继续说道“反正出事以后,警察上门调查了好多次,听说甚至还招惹来了省里的大官,亲自来现场侦查。”
“区域负责人怕省里责怪他管辖不利,干脆重建了整片区域的安保建设。再加上警察来的次数多了,原来住这的小瘪三们总是担惊受怕,都纷纷搬走了。后来的新住户们都比较正常,我就懒得搬了。”
“这样啊”
阿树抿抿嘴,感觉也没什么可以继续聊的了。
正打算结束对话,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黑衣人不可能那么突然的找到他们家,总会有些事先预兆的。
而那个时候,女人还住在这里。
她总该留意到什么细节。
于是阿树向女人问了这个问题。
女人抬头眯着眼仔细想了想,有几分不太确定,又有几分记忆犹新地回忆道“要说什么不正常的现象,我的确记得那么一点。”
女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感觉自己的消息没什么价值“估计和你家的事不太相干,但正好发生在黑衣人来的前一天,所以我印象很深。”
“没事,您说。”
“我女儿养了一窝野猫崽子,那天晚上突然全部害病死了。”
阿树闻言瞬间睁大眼睛,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奖竞猜为什么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