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要举办新年晚宴。
只有亲王及其直系子嗣亲属, 才有资格前往王宫参加宴会。
这是自从始祖诺亚醒来后,从沉寂数千年的血族王宫传出来的第一道正式消息。顷刻间,无数传递消息的蝙蝠从王城向外飞往各大亲王及其子嗣贵族的府邸。
一位贵族在听到这个消息后, 不解地和自己的伴侣谈论道,“几千年前, 我记得陛下并不热衷于举办宴会, 他这次怎么”
“这还用猜吗”他的妻子暧昧地挤挤眼睛,双手妩媚地攀附在丈夫的脖颈处, 将脸轻轻靠上去,熟练地找到血管的位置, 用嘴唇摩挲着冰冷的皮肤,尖牙在红唇下若隐若现,唇齿间含糊道, “我们伟大的陛下有了他的宿命与羁绊,自然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人间的吟游诗人曾说, 再冷酷无情的人一旦有了钟情之人, 曾经坚不可摧的铠甲也会变成他的软肋。
无数血族此时都万分好奇。
想要看看, 预言中那位让他们至高无上的始祖陷入情爱的女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
血族大部分男女都是多情放纵的, 很多贵族常常同时拥有多位情人。
曾经还有一位妖娆多情的女亲王, 将所有她亲自转化的嫡系子嗣都变成了自己的情人。好在血族之间繁衍后代的能力较弱,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算她和那些孩子们的辈分了。
专情、或者是无情的血族, 在整个族群之中都算是凤毛麟角的。就连现在的十二亲王中, 终年不近情色的亲王, 也只有西蒙和另一位伴侣陷入沉睡的女亲王。
因此,大家都想知道预言是否真的成真了。
真的会有这样一位少女,成为诺亚不可逃脱的宿命。
成为他的唯一。
西蒙作为始祖诺亚之下的第一位亲王,他是率先知道王宫要举办晚宴这件事的血族。当传信的蝙蝠将羊皮卷交到他的手上时, 他整张脸宛如千年寒冰,冷凝凌冽的眼神险些撕碎了手中的羊皮卷。
与他同处一屋的其他亲王们都悄悄往后躲了躲,不想被他杀人般的气场冻伤。
他们对西蒙此刻异常的反应都心知肚明,可惜除了表达遗憾和同情,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
毕竟那是他们的王。
以及,王的女人。
西蒙沉默了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有条不紊地将各项安排一项项的交代了下去。
他又恢复到最初不近人情的冷漠模样,冰冷无情的眼神看向其他亲王,无比理智的说道,“陛下允许在王宫内举办晚宴,说明数千年围绕在王宫附近的异象已经消失了。王宫不再会无限制的吞噬附近的所有光亮,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王宫会吞噬光这件事来的诡异,此时也消失的格外诡异。
只能猜测它与始祖诺亚的沉睡与苏醒有关,但具体是什么关联,亲王们都不得而知。
如果始祖知道原因的话,会与他们解释的。
但他们的始祖,诺亚自己也不知道。
在举办晚宴的通知发送出去后,王宫内一直隐藏在不知名黑暗中的女仆和男仆们纷纷出现在了塔塔的面前,重新装扮这座封尘五千年的血族王宫。
塔塔偶尔会好奇地出去看看王宫内的翻新装修进度,但更多的时候,她还是和诺亚一起呆在他的房间里。
要么就是和诺亚相拥躺在棺材里睡觉,要么就坐在他的腿上,身后靠着沙发靠垫,翻阅着西蒙给她的血族地图。
其实塔塔很想多出去逛逛。
毕竟王宫内此时大部分区域都重新点上了蜡烛,各个厅的墙壁上还有硕大无比的夜明珠,将整座王宫从天花板的壁画到地上的毛毯,都照亮的纤毫毕现。
可是诺亚不能出去。
除非光线足够昏暗,否则无论诺亚走到哪里,身边二十厘米左右范围的光源都会瞬间被他吞噬。蜡烛会立即熄灭,夜明珠也会变得暗沉,一切发光的物体似乎都不能在他的身边存在。
至于外界白昼的阳光和夜晚的月光
诺亚没有主动去尝试,塔塔也不敢提起这件事。
他们的房间依旧昏暗无光,只有几根蜡烛远远地摆放在各个墙壁角落。王宫内其他窗户外的遮光黑幕都已经撤除,只有这个房间还维持着原样。
有时候,塔塔会不由自主地望着窗户处发呆。
抱着她的诺亚觉察到少女的走神,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漆黑的窗户,眼神有一瞬间的微黯,嘴上温柔的哄着她道,“新年那天晚上,你可以出去玩很久。”
塔塔回过神,有些犹豫地问道,“那您呢,陛下。”
如果诺亚身上这个奇怪的吞噬光源的问题不解决的话,他走到哪里都会陷入黑暗。
诺亚“我留在房间里,等你回来。”
听到这句话,塔塔十分诧异的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本能的不敢置信。
诺亚似乎被她的表情逗乐了,反问道,“你不相信吗”
塔塔“”
怎么可能信啊。
自从诺亚醒来后的这一段时间,他和她几乎寸步不离的待在一起。最夸张的是,在诺亚身边塔塔连凳子都再也没有坐过,基本每一次都直接坐在他的怀里。
要不是塔塔以不顾惹怒诺亚的强硬姿态坚决地要求,她在洗漱沐浴的时候他绝对不能和她一起,诺亚都快要想要挤进她的浴盆,和她面对面一起泡澡了。
连体婴儿也不过如此。
所以这样的情况下,诺亚竟然会破天荒的说,让她自己去参加晚宴,而他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
不过如果诺亚说的是真话,塔塔当然心里非常高兴。她觉得这是诺亚能够稍微和她保持一些距离的象征,或许等晚宴过后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能逐渐向他提出要离开血族的请求了。
但塔塔肯定不能将高兴写在脸上。
她露出几分迟疑,“陛下”
似乎觉得将他独自留在房间,让她心生愧疚不安。
塔塔脸上的表情显然取悦了诺亚。
他将怀里的少女更抱紧了些,鼻尖轻嗅着女孩发间的香气,将面上逐渐难以掩盖的贪婪和野兽一样直白的欲望都藏在她的头发里,嘴里继续温柔体贴地说,“我想要你开心,我的小鸟。”
耳侧男人的气息太过于明显,塔塔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但没有彻底逃开。
塔塔已经彻底被诺亚完全不容拒绝的靠近折腾的习惯了,索性自暴自弃地想着,只要诺亚不突然咬开她的脖子吸血,其他的事情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她甚至开始有精力想其他的事情。
“陛下,您为什么总要叫我小鸟呢”
“小鸟不好听吗”
“我的名字叫阿斯塔薇尔,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叫我塔塔。”
诺亚摸了摸少女柔软的发丝,垂俯在她发间的头颅不自觉的往她充满甜香气息的脖颈处靠近。在快要触碰到的前一秒,忽然顿住动作,稍微移开了一寸。
猩红的眼底闪过一丝疯狂与沉沦,逐渐被他缓缓压下去。
诺亚继续和塔塔聊天,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塔塔这个名字很好听,平常大家都这么叫你吗”
塔塔这两个字听起来确实很可爱。
可是诺亚不喜欢任何人沾染了独属于他的宝贝,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也不行。如果塔塔说了还有其他人这样叫她,诺亚会派人暗中杀掉这些幸运的人。
塔塔没有发觉诺亚言语中的深意,她摇了摇头,“十岁以前,我的母亲还会这样称呼我,后来就没有了。在社交场合里大家只会客气的称呼对方的姓氏,就连我的名字,也基本没有人知道。”
诺亚听完愉悦地勾了勾唇角,“看来和血族的规则差不多呢,只有未来的丈夫,才有资格叫妻子的小名。”
啊是这样吗
塔塔顿了一下。
她其实不知道这个规则。
十岁之前母亲宠爱她,并没有让她学太多的规矩。后来母亲过世后,珀西瓦尔家再也没有给她安排过正式的礼仪老师,更别提仔细教导她这些社交场合淑女之间相处的规则了。
她又搞错了
塔塔没敢再继续这个话题,担心话题会走向更加奇怪的方向。
摸了摸鼻子,装作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含糊其辞道,“小鸟也挺好听的,哈哈”才怪
诺亚没有再说话,也没有主动解释这个名字。
小鸟,当然很好听。
他的小鸟。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装满了想要离开的渴望,似乎恨不得立刻拥有一双真正的翅膀,远远地飞离再也不回来。
尽管她试图遮掩,可十几岁的少女太过于稚嫩,再怎么拙劣的掩饰,眼神也依旧干净见底,将内心一切想法毫无保留的全部暴露出来。
诺亚恶劣地想着。
他愿意给她希望,但也会亲手折断她的希望。
就算她真的长了翅膀,也永远不可能从他的身边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