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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开荒第九二天
    还未到河边, 杨久一路就见到有人在挖坑,坑不大却挺深,坑挖好了之后就有人将一段带着根须的荆棘放置到坑里面, 随后填上土。

    杨久问“这就是朝生吗”

    被问人摇摇头, “不知道啊不对, 回公子, 我不知道这是啥,王爷吩咐我做的, 我就干个事儿。”

    旁的问他,他不知道。

    “王爷是怎么说的”

    “王爷吩咐挖个坑, 把荆棘种下,把坑埋了。”

    “就这样”

    “就这样,别的没在意。”

    杨久,“那行吧。”

    “公子,种这个干啥啊,当时王爷说了些什么, 我没听见。种了当柴烧吗我可眼馋了, 但一直抢不过别人, 等我知道了赶过去, 早就被人砍得精光。这种柴好点, 擦擦火就轰地烧起来,特别好用。”

    杨久挑眉, 抢手货啊, 她指着刚填好的坑, “王爷肯定说了,谁挖的坑谁看到底,荆棘长出来了可不准人砍去, 不然拿你是问。”

    挖坑的汉子大惊失色,“公子,王爷真说了”

    “刚才没说,但现在肯定说了。”杨久说。

    汉子惴惴不安,谨慎地看了眼刚填好的坑,“我、我会时不时过来看看的。”

    杨久点点头,摆摆手示意汉子可以走了。

    看着人走远,她猜测是葛淘已经开始给地下水定方位了,“走,我们去河边。”

    还未到河边,杨久远远地就听到哄笑声,像是在比试游泳。她够着头好奇地往那边看,还和小甲小乙说呢,“好热闹,这是游泳比赛吗快过去瞧瞧,就弄不懂了,大早晨的水还凉,下水做什么”

    “公子”

    小甲猛地喊了一声。

    几乎是一声爆喝在杨久耳边响起,她吓得一哆嗦,“怎、怎么了”

    河边,赤条条的三四个汉子正巧从水里面往岸上爬。

    喝彩声、嘘声交织,人声鼎沸。

    杨久下意识看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陈松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猛地扑了过来,像是一堵人墙一样牢牢地堵在杨久的跟前。

    杨久被吓得脸色都变了,“你怎么突然冒出来”

    陈松延瓮声说“惊扰公子了。”

    杨久拍胸口,“差点被你吓死了。”

    她绕过去准备继续走,谁知小甲小乙又来拉她。

    这下,杨久明白肯定是河边有什么不能够让她看的,联想到喝彩声和游水,她有些明悟,立刻转身,连半个眼神都不给那边一下。

    小甲小乙对视一眼,纷纷松了一口气。小乙朝着陈松延比了个大拇指,还好他反应快。

    陈松延挠挠头,要是让公子看到不该看的,不说旁的,王爷肯定先把他活剐了。

    河边游水可不是大清早的大家闲得慌过来游泳比赛的,而是赵禛召集来的凫水好手潜入水中确定着葛滔标出来的出水点。

    如果出水点涌水大而通畅,完全可以把小河拓宽,开凿人工河道。

    但怕就怕出水点不过是地下河水从岩石、土壤缝隙里蜿蜒而上,涌水小而缓慢,就不具备拓宽的价值。

    赵禛背手站在河边,清俊的脸上双眉微微皱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经过大半日的辛劳,结果并不如意。

    在村部的杨久听赵禛说起时,也情不自禁地失落了,“涌水竟然很小,是涓涓细流啊不对,那么大一条黑鱼怎么出现的,总不会自小就长在河中。”

    葛滔黑瘦的脸上因为思考双眉紧皱,他也在想黑鱼的事儿,“也许是巧合。”

    天底下怪事很多。

    杨久仰头看着赵禛,不死心地问“真的不能够拓宽吗”

    拓宽小河比从新开凿人工河道简单许多。

    赵禛看向葛滔。

    杨久也看过去。

    葛滔凝眉深思,没有回答。

    外面的天气依旧很好,湛蓝天空一碧如洗,只有几朵蓬松的云,天高云高,如果没有皲裂的土地、干枯的植被,这样晴好的日子很值得出游。

    不仅仅是幽州缺水,整个北境都处在干旱少水的困境中。人们还未从虫灾中喘口气,就陷入了缺水的窘境虫子吃种子,庄稼种不起来;种子种下去了,没有水,庄稼长不大摆在北境执政者面前的是腹背受敌的惨烈。

    萧太守从府里走出来,不需要风他就如蒲公英一般,脑袋上没有几根毛了。本该处理公务的他抽出时间来,是为了给一个人送行,虽然那人一再婉拒。

    “二娘呢”走到客栈,萧德炎看着空荡荡的客房,高声问客栈的老板。

    客栈老板有苦难言,“太守,不是小的不留,是陈娘子一定要走,我拦都拦不住。”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萧德炎知道自己在迁怒,但连日来堆积的愁绪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接连不断地喷了出来。

    客栈老板被骂得狗血淋头,只能够不断擦汗,回嘴是不可能回嘴的,连给自己辩驳都是徒劳,他两股战战,就怕太守一个不高兴把他扔进大狱里面去。

    萧德炎骂得痛快,骂完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朝着客栈老板作揖,“对不住,是我近日来火气太大,让你受累了。”

    客栈老板连连摆手,“不妨事,不妨事,我能让太守宣泄怒火也是小的福气。太守面色看起来很差,您可要保重身体,整个北境全要仰赖您呢。”

    萧德炎觉得口中发苦,有苦难言,人祸也许好办,天灾真是枉然。

    “二娘走时可留下什么话”

    “有。”客栈老板也是个人精,受得了责骂,也能够耍得了活宝,他学着陈二娘的样子,说道“承蒙太守这段时间的照顾,二娘不甚感激。”

    萧德炎,“”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萧德言的脑袋上有两根毛晃悠悠落下打破了诡异的平静,他说“就这样”

    “就这样。”

    “没旁的了”

    “没有。”

    萧德言呵呵了两声,客栈老板觉得身后一阵寒风过去,他好像从大狱里走了一遭似的,冷汗当场冒出来了。他赶紧说,“南下的马队临时有事要走,催得紧,陈娘子只来得及匆匆留下两句话就走了,她还说北上回来时她会经过丰城,来拜见太守。”

    萧德炎怅然若失地点点头,竟然连当面送行都没来得急。陈二娘带着亲朋及数千只鸡来到郡府,从郡府开始向周边辐射,鼎峰时手下有五六十人、十几万只鸡,谁人不知幽州来的陈二娘。就在众人以为她要把牧鸡的生意继续做下去时,她忽然放出消息要转卖鸡群,明明是利润可观的买卖她竟不干了,揣测种种、流言蜚语。

    就连萧德炎也没忍住去询问。

    得来的却是陈二娘说她要南下,去南方最大的茶园看看。说干就干,陈二娘无任何犹豫,联系好买家就把鸡群分批卖了,带着钱,与南下的马队搭伙,几乎没做停顿就从郡府丰城消失。

    南下的马队内,陈二娘一身飒爽的男装骑在马上,与几月前相比判若两人,她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男人,“你既然想回去便回去,家中孩子和父母都盼着,你回去也好。”

    男人不可思议地说“你不和我回去”

    陈二娘淡淡地摇头,她的目光放远,不在身后,“我要去南边看看。”

    “你”男人抬起手,手臂肉眼可见地发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内心忐忑给虚的。他看着高头大马上熟悉又陌生的人,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脑海中盘旋着一句话她不和我回去。

    陈二娘垂下眼看向男人说“再不走我要赶不上马队了,你现在回返,夜间还能赶得上在下元县留宿,我把长庚长年留给你,他们会在路上照顾,家去后,你把房子修理修理或者,买幢大宅吧,随你意,给你的钱足够用了。”

    她抬起头,双腿夹着马腹,没有半分迟疑地冲了出去,没有告别。

    男人拿着信看着远去的身影,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就这么走了

    “我是她男人,她就这么弃我而去了”

    男人大声咒骂着。

    马车就在旁边,他没有爬上去追人的勇气。

    从那日潜水确定小河水源开始,田庄凿井的工程就如火如荼地开展了起来。在杨久的印象里,地上开个洞,挖个几米深,就能有水她的印象是在河网密布的南方,放到北方不适用,更何况近一年来干旱少雨,往下挖十来米土层依然是干的。

    继续往下挖,不见土壤湿润,葛滔就摇摇头,让挖井的上来,把土填回去。

    “这条地下的河藏得好深。”

    杨久为自己一开始天真的想法而惭愧,“我以为只要确定有地下河,就能够立刻挖出水井。”

    葛滔说,“如若是地下大河,找起来容易”

    未尽之言,就是反之,就很难找了。

    杨久沉默,她想当然了。

    “这把带出来的土比上一个摸起来如何”葛滔蹲下来,捏了一把泥土。

    杨久蹲下,学着他的样子做,回想了下之前的手感,她恍然大悟地说“土比之前的那个湿点了”

    “我们离那条河不远了。”葛滔笑着说,满脸的皱纹舒展开。

    杨久重重点头,“挖下一个,一定出水。”

    周围的人凝重的表情都松懈了下来,受杨久言语中的振奋所染,好像挖的下一个就真的有水了

    有人拿起了铁锹、有人拿起了麻绳、有人拿起了铲子大家不由分说地往下一个点去,马不停蹄地开始干活,只要水出来了,大家日子就好过了

    时间推移,朗月取代旭日;

    时间还在移动,旭日东升,剔透的浅色月亮还在空中没有彻底离开。

    四野还带着晨起的清凉。

    挖井的施工现场却已经干得热火朝天。

    垂在井中的麻绳突然被拽了拽,紧接着,下面有个声音声嘶力竭地传了上来,“出水了,出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