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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颗星星
    包厢灯光暗淡, 一切都陷入死寂。

    许星垂着眸,害怕抬头会触及到颜词的视线马上逃走,许久没有听到答复, 她的手下意识攥紧了衣摆,白色羊毛裙摆上染上一层薄薄汗渍。

    颜词盯着垂着头的许星, 眸子像染了墨一般深。

    半晌, 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指尖在上面轻轻点了几下, 一篇时事新闻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他将手机递给许星。

    反着光屏幕上的黑字刺激着她的瞳孔,她闭了闭眼, 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屏幕上, 是一篇转载的文章,上面写着,颜氏集团已经成为湾洱市的龙头企业。

    不稳定未免太过可笑。

    “许小姐平日里不看新闻的么”

    他手插在西装裤袋里,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许星的脸色在那一刹那变得苍白, 她除了更加用力地攥紧自己的衣服, 没有一点办法。

    太过用力的原因, 她的指尖泛出青白。

    哪里可能颜氏一月前还是岌岌可危要倒的状态,现在就是湾洱的龙头企业了。

    究其所有,不过是拒绝她罢了。

    不过她也完全没法怪颜词一分一毫。

    她一遍又一遍地将他所有的傲骨折断碾进肮脏的泥土里, 是这样的结果, 也是情理之中。

    但感情永远也不受理智控制。

    心像是被丝线缠绕着, 线一圈一圈收紧, 就连呼吸都困难。泪水无意识地涌出在发红的眼眶里来回徘徊。

    “这次纡尊降贵来找我,”颜词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是想要念菱么”

    他勾唇轻笑, 眸中却一片冰冷“可以啊,两千万,我把念菱那块地卖给你,就当是我们以前相识一场的人情。”

    泪水快要掩不住,许星干脆放任它们一点一滴地流下,划过白皙的脸颊,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颜词。”她忽然笑了,眸中泪水在光的映衬下像是破碎星光。

    “我们最后只能这样么”

    她的声音虽然带着哭腔却平淡清浅,没有怒更没有怨。

    如果结局注定是这样,那就算了。

    她不求了。

    颜词眉眼像是含了冰,看见许星落泪的模样眼底的那片黑色破裂一瞬,不过下一瞬就恢复如常。

    她一贯会这样。

    一遍一遍将他骗得团团转以后再毫不留情地将他甩掉。

    “你说一句。”颜词突然说。

    许星淡淡说“说什么”

    颜词勾唇,眸中却并无一丝笑意“许星,你求我一句怎么样求我一句,我就把念菱给你,永远给你。”

    我也给你。

    你求我一句,我就再相信你。

    跟在你身后,即便最后你会再骗我一万次。

    我都心甘情愿。

    即便是骗我的也好。

    许星理了理内心的情绪,泪水止住,又是平日里淡然的模样

    “念菱我还给颜氏,但还请颜总给我一个星期让我将里面的展品处理一下。”

    如果一段感情需要求,那她宁愿将这段感情停留在它最美好的时刻。

    颜词眸底的那一抹黑色被打碎,他放任自己走到许星面前攥紧她的手,许星有些吃疼,眉头轻轻皱了下。

    “我记得,那个念菱是你祖母留给你的,对你来说很重要”

    就算是这么重要,也不愿意在他面前服软么。

    就算是假的也好。

    许星盯着手腕上的红印,忽然抬头对上他的眸子“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相比一定要保住念菱,或许祖母更希望我幸福。”

    顿了顿,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如果,我说我来找你不只是为了念菱呢”

    许星紧紧盯着他的眸子,努力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但一切都是徒劳。

    他的眸子深得像海,什么也看不清。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擅长表露情感的人,这已经是她能迈出最大的步子。

    室内一片安静,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听。

    大理石桌面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颜词放开她的手腕走过去接电话,许星趁这个空隙走出了包厢。

    她好像明白了,破镜已经破了,无论怎样重圆都会有裂缝,无法掩盖它曾经破掉的事实。

    会有猜忌,会有怀疑,永远不会像年少感情那般真诚热烈。

    门外寒风瑟瑟,凉意顺着皮肤似乎要渗透进骨子里。

    昏黄的路灯下,许星一步一步走着回家,一辆纯黑色的迈巴赫隔着一段距离紧紧跟着她。

    温暖的车后座,江岭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

    “兄弟,你这是何苦呢人家小姑娘都主动了,你还在这边装大爷,有意思么你是打算单身一辈子么”

    江岭的声音劈里啪啦的,像是炮仗一样。

    颜词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语气不善“我有错么她当年那么狠心地抛下我,我只是想让她哄我一句,一句就行。”

    他的眸光紧紧地锁着冬日里的那抹身影。

    粉白相间的羽绒服快要到脚踝,鸦羽似的黑发垂在腰际。

    她走在马路边缘的凸起路缘石上,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似乎害怕从那上面掉落下来。

    就像是从前一样。

    她总爱走路缘石,他害怕她摔跤,便总是扶着她。

    可能是太冷了,她伸手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

    “喂,词哥你人还在我们是男人,忍一点又怎么样,她们是女孩子,不可以老是让她们低头来哄你的。”

    情场高手江岭看到自己的兄弟如此不开窍便有些无奈。

    “行了,我知道了。”说完,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颜词手肘撑着窗户,神情晦暗不明。

    在看到第三次许星伸手拢羽绒服时,颜词让司机到许星身边停下。

    他将咬着的烟碾进烟灰缸里,火星熄灭。

    车窗打开,车内浓郁的烟草味散了大半。

    外边实在是太冷了,一阵冷风刮过,许星又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她吸了吸鼻子,觉得头有些晕。

    看来还是要打个车。

    她将手机打开,找到打车软件打了一辆车,司机师傅离这里很近,大约五分钟就会到这儿。

    为了方便打车师傅找到她,她干脆站在原地没有动。

    一辆车从许星身边划过,之前下了几天雨,地上一片泥泞,车速太快,一道污泥染上了她纯白色的裤子。

    许星微微皱了皱眉,便从包里取出一张湿巾,蹲下轻轻擦拭着染上泥的地方。

    越擦泥反倒晕染地更开,她叹了口气,抬眼却发现方才肇事的车辆并没有走。

    黑色不透明车窗慢慢摇下,露出一张线条流畅的侧脸。

    “上车。”

    他的语气有些冷淡。

    许星愣怔了一瞬,只静静地看着他。

    路灯昏黄的灯光落在她的眉眼,添了几分柔和。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声音嘈杂地不行,可这里的时间却像是静止。

    男人打开车门,微微倾身,向蹲下的女孩伸手。

    女孩握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跟着他走进车内。

    车上很暖和,许星穿着厚重的羽绒服,脸颊有些泛红,额角都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她瞥了眼身旁颜词。

    他只穿了件白衬衫,顶上两颗扣子解开,露出漂亮的锁骨。他紧紧阖着眼,似乎没有打算为突然停下车做解释。

    电话响起来,许星下意识按了接听键。

    憨厚的司机大叔操着一口口音极重的湾洱话问“小姑娘啊,我到了,你在哪里啊”

    她没有开免提,但车内太静,大叔声音又太大,许星觉得颜词肯定是听到了。

    但他依旧阖着眼,没有一点反应。

    但方才确实有些鬼迷心窍,她明明都叫了车,干嘛还要坐他的车。

    “喂,小姑娘,你还在吗”

    许星连忙道“不好意思啊,师傅,我朋友临时送我,实在不好意思”

    她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挂掉了。

    小区到了,许星看着身旁依旧阖着眼的男人,问“为什么送我”

    她有些紧张。

    她想要一个答案,却又有些茫然,她究竟要的答案是什么。

    颜词依旧阖着眼“顺路。”

    “好,谢谢。”许星说完便下了车。

    直到车门关闭的那一瞬,颜词睁开眼,隔着玻璃窗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缩小,直到彻底消失在漫长的黑夜里。

    再也看不见任何人,颜词淡淡说“开车吧。”

    “去哪里”

    “回青羽湾。”

    车子掉转车头,往截然相反的方向驶去。

    她和他,从湾洱的地图来看,位于城市的两端,最东和最西。

    许星回到家时,陆月梨正瘫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看见许星回来,她立马飞扑过去给了一个熊抱

    “怎么样,顺不顺利呀”

    许星将包随意放在衣帽架上,便也整个人懒在沙发里“他不要我了。”

    陆月梨“”

    这怎么跟她想的剧本不一样,在她心中,许星今晚就应该和颜词和好,然后恩恩爱爱马上结婚。

    如果再拖,她可能都看不到许星穿婚纱的样子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陆月梨问。

    “唔,念菱可能保不住了,我打算到祖母墓前祭拜一下,希望她可以原谅我这个不肖子孙。”

    “抱抱。”许星张开手,陆月梨一把将她抱住。

    她抬眼看着墙上的钟的时间不停流逝,突然脑海有些空白,下意识问“如果再来一次,你想改变哪个瞬间”

    “当然是再也不去天中,啊不,我是想遇见你的。”

    “你呢”陆月梨反问。

    “我会回到三年前,我会把那段视频交给警察。”许星说。

    犯错的从来只是他们。

    所以受惩罚的凭什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