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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颗星星
    夜幕降临, 万家灯火点燃了湾洱。

    “你怎么了”

    许星看着皱着眉坐在位置上沉思许久不说话的颜词,忍不住开口问。

    颜词皱了皱眉,拿起一旁的手机, 点开录音功能“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许星不解。

    “就说,许星自愿嫁给颜词, 绝对不后悔, 后悔就孤独终老怎么样”颜词思考良久,慢吞吞说。

    什么叫她自愿, 不是他拿两千零八十万逼她的么。

    “不是我一定要你说,”颜词非常耐心地开始解释“我怕我父亲不信, 他可能会觉得是我威胁你的。”

    “好吧, ”许星决定好人做到底“我自愿嫁给颜词,绝对不后悔,后悔就孤独终老。”

    话音刚落, 颜词按下手机上的录音停止键。

    “行了,明早九点我接你去领证。”

    颜词淡淡说, 面色平静到完全不像是明天要领证的人。

    就像是他所说的, 不过是被家长逼来相亲结婚的苦命人。

    “好, ”突然想到了什么,许星疑惑“九点会不会太早了要不要晚一点。”

    九点,民政局不是刚开门

    颜词眼睛也不眨开始撒谎“可是我明天只有一个小时空闲。”

    “那好吧。”

    许星也饿了, 她点点头便走出咖啡厅, 去买了一份饭打包回家。

    另一边。

    颜词继续慢悠悠喝着咖啡, 唇角边勾勒出的笑意压也压不下去。

    咖啡厅暖黄的灯光散下, 落在他的眉眼,模糊了轮廓平添了几分温柔,连眸子里都散着细碎的笑意。

    半晌, 咖啡不知不觉见了底。

    他拿起一旁的手机,给苦命打工人江岭打电话,电话响了几秒,那边的打工人马上接了。

    江岭的声音劈里啪啦跟炮仗一样“你在哪儿为什么不加班。”

    颜词轻轻晃着杯子,语气平淡“在结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百秒,紧接着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词哥,你在哪儿,需要我替你联系附近的精神病院么”

    颜词当即挂了电话。

    紧接着,他将方才许星的那段录音转发给了江岭。

    yc:以后我是有家室的人了,希望你可以注意一下言辞。另外,招个能干活的人,我可能以后加班时间会变少。

    江岭词哥你真的结婚了啊啊啊啊我听许星不像是喝醉了啊娶到她真的是你赚了。

    yc:你言辞注意点,什么叫我赚了。明明是她爱慕我多年,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你应该恭喜她。

    江岭

    直到回到家的时候,许星还是有些不能相信自己明天就要结婚了。

    她打开灯走到餐桌旁将刚买的饭安静地吃完,洗完碗筷后,她飞快地钻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紧。

    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可能是裹得太久了,她脸蛋红彤彤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像是晕了星星。

    半晌,她慢吞吞地将头从被窝里伸出来,拿起床边柜子上的手机,又一下子钻回被窝里。

    点开手机,许星往搜索栏里打字结婚流程。

    光圈转了三圈后,所有关于结婚的文章全都蹦出来了。

    看了将近半个小时后,许星掀开被子从被窝里爬出来,将放着春秋衣服的衣柜打开。

    要拍结婚照,她需要一件白衬衫。

    她平日里不算很喜欢穿正式的衣服,所以衣橱里就算是白衬衫都是偏设计款的,不是很适合拍结婚照。

    翻完所有衣服后,许星有些懊恼地坐在地上。

    她应该现在去外面商场买一件的,可外面太冷了商圈还远,她压根不想去。

    反复纠结后,她站起身,乖乖套上了羽绒服帽子和手套,打算去附近的商圈买一件白色衬衫。

    门刚刚打开,一阵冷风顺着门缝钻进来,混着浓重的烟酒气。

    昏暗的楼道灯光下,歪歪斜斜摆着很多空的酒瓶,酒瓶中央躺着个长卷发女子,穿着件暗红色大衣,白皙明艳的脸上满是泪痕。

    陆月梨。

    她吓了一跳,她赶紧将陆月梨搀到柔软的沙发上。

    许星去卫生间拿了点卸妆水和卸妆棉,轻轻擦拭着她的脸。她一直在流泪,豆大的泪珠顺着白皙的面颊流下,滴落在沙发上。

    好像都能听到声响。

    “梨子,你怎么了”许星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她隐隐约约觉得和顾离有关,但她不敢问,她怕陆月梨会难受。

    听到熟悉的声音,陆月梨睁开眼,她原先漂亮的丹凤眼已经过度流泪已经肿得不像话,眼神有些散,直到确认面前的人是许星时才清明起来。

    她从红色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卡面是金色的,漂亮却锋利。

    “顾离给我的,你猜猜这张卡里面有多少钱”

    陆月梨声音有些哑,带着极重的讽刺意味。

    许星看见这样的陆月梨简直心疼地要命,她一把将陆月梨手中的银行卡夺下来折断,扔在垃圾桶里。

    “两万块,”陆月梨喃喃说“不是,一天两万。我陪他一天他就往里面打两万,好可笑,他知道我缺钱但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缺钱。”

    “你不觉得很赚钱么”陆月梨笑了,丹凤眼里晕着浓墨重彩的笑意“你需要面对林梦璃才能拿到的五十万,我陪他不到一个月就能赚到。”

    九年温热的感情,最后却变成冷冰冰的金钱。

    “梨子。”许星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陆月梨。

    她轻轻将陆月梨搂在怀里,说“梨子,我们别想他了。”

    陆月梨没再说话,只是一直哭,哭到精疲力竭,许星才搀着她到床上睡着。

    弄完一切后,许星抬眼看钟,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商场大概全关门了,她的白衬衫大概是泡汤了。但明天早上九点之前,肯定也是没有商场开门。

    许星想了想,决定给颜词打个电话。电话响了三秒就被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懒懒的男声

    “许星”

    可能是睡觉突然被吵醒,他的声音带着很浓重的倦意。

    许星握着电话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她轻声说“我大概没办法明天去领证了,不好意思。”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为什么”

    “领证需要拍照片,我衣柜里没有白衬衫。商场关门了,你明天十点以后不是还有事情么”

    话刚落,她又觉得这样说有点假。

    谁衣柜里会没有白衬衫呢,颜词会不会觉得她在找借口拖延领证时间

    结果和她预料的完全不同,颜词只说了句“等着。”

    电话被挂断。

    半小时后,电话突然间响起来,许星接了电话,那边只说了句来阳台。

    她飞速地披了件羽绒服便跑到阳台玻璃窗那边,她家楼层不算高,一眼便可以看见站在路灯下的男人。

    男人穿了件黑色及踝羽绒服,一阵冷风吹过,细碎的黑发也被吹得有些凌乱。

    路灯橘黄色的光落在他的眉眼,平添了一层柔和。

    电话里男声响起“下来。”

    懒懒的,带点儿尾音,莫名有些勾人。

    许星愣了一瞬,唇角勾勒了一抹笑意。她将羽绒服套好,又穿了双粉红色的雪地靴便跑了下去。

    一切都好像从前。

    从前放寒暑假时,他也经常打电话让她下来,她就会很开心地随便套两件衣服便跑下来,连头发都乱糟糟的。

    只要他说,她就会下来。

    即便只是随意在马路上走走,许星都会觉得是很开心的事情。

    许星刚下电梯,就看见被困在门禁外的颜词。

    刚才离得太远没仔细看清,他黑色羽绒服里就只穿着件白色体恤。原先冷白的脸也被冻得有些发红。

    她赶紧用门禁卡将门打开,颜词非常自然地走进来将手里提的黑色袋子递给许星。

    “白衬衫。”

    许星讷讷地接过袋子。

    “谢谢。”

    之后再无话,空气都安静下来。

    颜词挑了挑眉,非常自来熟“我来都来了,不请我上去坐坐喝杯茶”

    许星愣了下,下意识答“梨子在上面。”

    话音刚落,她忽然意识到这话有点尴尬。就好像,她和颜词是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常年在地下不能被人看见。

    她垂下眸,不敢抬眼怕触碰到颜词的视线。

    颜词盯了她一会儿,眸中多了几分细碎的笑意。他轻轻扯了下唇角

    “我们现在是半合法夫妻,不要总搞得我像是你情人,还是地下的那种,好么”

    “我没有。”许星轻声反驳,因为非常没有底气。

    “成,说不过你。”

    颜词手插着口袋,唇角轻弯,一副心情特别好所以懒得计较的模样。

    而且,他现在还得去加班。

    之前事情漏得太多了,他可能还得熬几个夜。

    颜词刚准备转身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轻柔女声“等一下。”

    他回头,看见许星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是很纠结的模样。

    她头发简简单单扎了个丸子头,几缕碎发落下,倒平添了几分慵懒感。及膝羽绒服配上粉色雪地靴,一看就是着急跑出来。

    心情莫名愉悦了几分。

    他没说话,颇有耐心地等着许星纠结完开口。

    许星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开口

    “我真的没有白衬衫,我本来准备出门买一件的,但是梨子就状态不太好,等她睡着已经十一点了,商场关门了。”

    虽然不知道颜词有没有在意过这件事,但她还是想解释清楚。

    “哦,行,”颜词唇角莫名弯起“我知道了。”

    “还有件事,”许星试探性地问道“你有没有认识癌症方面的专家”

    颜词皱皱眉,问“陆月梨得什么病了”

    许星想到那天颜词和顾离聊天的模样,连忙慌张摇头“不是她。”

    “哦。”

    说实话,颜词觉得许星真的很不会撒谎,她一撒谎就脸色通红眼神闪躲,还会特别紧张地捏衣服。

    “我认识。”

    颜词懒得戳破许星幼稚的谎言,干脆就顺着她说下去。

    许星又开始纠结起来,可是要帮陆月梨看病,颜词迟早都会知道得病的是梨子。

    她想了想,问“你和顾离熟吗”

    颜词摇头“陌生人,最近有个合作就聊两句。”

    他是真的不喜欢顾离,极端自卑又极端自傲,冷漠无情,反正是很奇怪的人。

    颜词没必要在这上面骗她,许星干脆将陆月梨得病的事情和他说了。

    颜词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说了句知道了他会安排的,就催促许星赶紧上楼睡觉了。

    许星松了口气,基本颜词说会安排的事情最后都能成功,她大概率是不需要担心的。

    第二天早上。

    许星特意起了个大早,她将颜词送她的白色衬衫穿好,又套了件毛呢粉色短裙和厚丝袜。又选了件厚重的毛呢外套,许星开始坐在梳妆台前化妆。

    她眉眼偏淡,又听说相机特别吃妆,她便拿起化妆用具给自己化了个浓妆,唇色也是选的明艳的番茄红。

    完全不是她平时的风格。

    化完妆才八点半,她又打开首饰盒打算带个项链或者耳坠。

    却在首饰盒角落翻到了一条碎裂的手链,手链是银质的,上面挂着很多淡粉色的水晶星星,可惜星星只有一半,另外一半被她摔碎了。

    这手链是颜词送她的,她带习惯了便也一直带着。

    直到那天她过人行道,正好是绿灯,她刚准备过马路,手链就莫名其妙摔在地上碎了,她弯腰去捡,正好错过了绿灯。

    却也捡了一条命。

    那天刚好有一辆刹车失灵的货车冲过去,刚才还和她在一起说说笑笑的行人死了大半。

    后来,她听到有人解释,说是送手链的人爱意太沉重,便护了她一命。可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人,对这种说法不怎么信。

    却还是将那条护住她的手链放在了首饰盒里。

    梳妆台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她按下接通键,那边的男声和昨天一样懒洋洋的像是倦极了“下来。”

    许星怀疑颜词是不是又没睡觉。

    他是只上班不睡觉的机器人么

    挂了电话,许星留了张便签给还在睡觉的陆月梨,就下楼上了车。

    颜词正倚在车的座位里,眼睑耷拉着看着文件,桃花眼下一片乌青,一看就是困到不行的模样。

    见许星上了车,颜词随意将白花花的文件甩在一旁,仔细打量着她脸上的妆容。

    半晌,他懒懒评价道“你化妆了”

    许星摸着刚用卷发棒卷好还有点烫手的头发,有点紧张“你不喜欢么”

    她袖子底下的手背上有一道红色印子,她第一次用卷发棒不熟练,手背就被烫伤了,就现在还隐隐作疼。

    “哎,我就知道,”许星喃喃说“早知道不烫头发了,果然还是化淡妆好”

    “许星。”

    颜词突然出声打断她。

    “”许星有点愣怔。

    颜词倾身将她额前的一缕卷发拨到她的耳后,极亲密的距离和白松木的香气让许星呼吸都急促起来。

    “你觉得好看么”颜词问道。

    许星下意识抬头,恰好撞进颜词的视线。

    深邃,认真,却又带着点点笑意。

    “嗯。”许星点点头。

    这可是她坐在梳妆台前折腾了一个小时的结果,肯定是很满意的。

    颜词轻轻扯了扯唇角,道“你觉得好看不就行了,管别人想法做什么”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另外,我觉得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陆月梨番外s,陆月梨的戏份基本快结束,大家还想看可能会出一个小番外

    陆月梨觉得自己的一生就是一个警示,做圣母会死得很惨。

    陆月梨第一次见到顾离是在天中的教室里,湾洱八月份的日子,少年坐在窗边还穿着长袖校服。

    光被玻璃窗切割落在他的清冽的眉眼,几乎是让人能一见钟情的程度。

    她拉开坐椅坐在他旁边,说了属于他们的第一句话“你好,我是陆月梨。”

    后来,她才知道,高傲的顾离其实有一个酒鬼父亲,每晚喝得烂醉就开始打他,少年每天穿着长袖校服是为了遮掩身上的鞭痕。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沉沦的呢。

    可能是那天实验室里她把玻璃烧瓶弄炸了划伤了手,少年默不作声帮她处理了玻璃碎片,还递给她一个创口贴。

    也可能是在空教室里,少年掐着她的腰一遍一遍吻她。

    反正,在那晚摇摇欲坠的楼里,当她看见少年被他的酒鬼父亲打,心疼情绪汹涌着几乎将她推翻,一向怕疼的她甚至跑过去帮他挨了几下打时,

    她知道,她可能真的陷进去了。

    再后来,她一直扮演着救赎者的角色陪了顾离九年,看着他从昔日的落魄少年一跃成为高高在上的顾氏总裁。

    她算好了一切,她算到顾离会娶她的,会举办最盛大的婚礼。

    可她终究算漏了,顾离血根本就是冷的。

    再后来,她想离开,可顾离却用所有她在乎的东西困住了她。

    他是喜欢她么,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

    后来,她知道,少年是有几分喜欢她的。

    只是他根本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最后的最后,像是上天恩赐一般,她恍然大悟。

    原来,是她忘了,

    顾离是高高在上的顾氏总裁了,早不是那个她记忆里的会需要她保护的少年了。

    只有她一直被锁在湾洱那个盛大灿烂的夏天,像是迷宫,路弯弯绕绕的,怎么也走不出来。

    那个高傲至极又自卑至极的少年,早就死了,

    死在湾洱的夏天。

    只剩下她。

    幸好,故事的最后,她也终于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