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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季贤
    “仙药”荼靡和沈戢皆讶然。

    “阆苑之中,有一味药,名九转金钟。此物结于树上,一季只开九朵花,形似金钟,故而得名。”白凛道,“它也是极其稀有的魂药,将其服下,可保护魂魄不受侵害。若以此物和司南碎块一道服下,那害处便可抵消。”

    沈戢听出些意味来。

    “神君之意,有一名下仙从阆苑中偷盗了这九转金钟”他问。

    “正是。”白凛看着他,“这位下仙,你或许也认识。他是慈窨曾经的同门师弟,名叫季贤。”

    沈戢的脸色蓦地一变。

    见他目光阴晴不定,白凛似毫不意外。

    “你成魔前的事,并非秘密。”他说,“天庭既追查你多年,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便是天庭不曾特地查你,当年慈窨经历雷劫,羽化登仙之后,进入天庭的第一关便是真言境,你以为,她能够隐瞒半点秘密么”

    沈戢面沉如水,没有说话。

    一旁的荼靡看着沈戢,觉得颇有些意思。

    他平日里难得有正经的时候,说起什么都是满不在乎,这般神色认真,倒是少有。

    虽然她不曾见过白凛说的慈窨和季贤,不过听得出来,他们都是从凡间修得正果的仙人,还曾是同门。而这两人,尤其那个慈窨,大约与沈戢曾经有过莫大的关系。

    好个魔头,荼靡心想,秘密倒是多。

    白凛继续道“前些日子,元光将慈窨带到了天道宫,我想,阳钧真人会将追缉季贤之事交给慈窨去做。”

    听得这话,沈戢和荼靡同时露出讶色。

    跟沈戢不同,荼靡被触动心头,是因为元光。

    “你见到了元光”她忙问。

    白凛瞥了瞥她,有些鄙夷。

    “元光与我同为上神,我见到他有何稀奇”

    “为何要交给慈窨”沈戢随即道。

    “慈窨乃元光宫中最得力的仙官。”白凛道,“她与季贤同门,熟悉其法术,派她去,可事半功倍。”

    沈戢的眉头皱了皱。

    “就算慈窨不曾参与其中,此事也与你另有关系。”白凛道。

    沈戢“哦”

    “除了那牡丹的味道,我还发觉了别的气息。”白凛道,“便是从前我缉拿你时,与你缠斗的那名女魔。当时虽降下天雷,劈死了许多魔族,她却逃了出去。此事,恐怕她也参与了其中。”

    沈戢愣了愣。

    夜色降下,洛阳城中,各坊关门落钥,大街上静悄悄的,除了缉盗的武侯偶尔经过,并无闲人。

    不过在各坊的高墙之内,万家灯火不曾熄灭,酒肆食肆仍然生意兴旺,笑声歌声远远传来,被夜风带往四周。

    安业坊里住的都是些本分人家,没有什么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的地方,与别处比起来朴实许多。不过京中闻名的食肆瑞风斋就在此间,入夜之后,食客仍往来不绝。

    “赵掌柜,来两只煎饼,再来一钵桂花糕。”

    一个声音传来,赵掌柜看去,只见一个长相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站在柜台前,不是街坊季三郎是谁。

    “是三郎啊。”赵掌柜笑着应下,一边打开蒸笼一边说,“家中孩童又嘴馋了今日不打点酒”

    “不打了,弄点吃食回去做宵夜。”季三郎道。

    赵掌柜将他要的东西用荷叶包好,麻利地捆上细绳,递给他。

    季三郎则将几个钱放在柜台上,转身便去。

    赵掌柜看了看,忙道“三郎,给多了”

    季三郎头也不回“昨日小儿跑出来,你帮我照看了些时候,那是谢礼。”

    赵掌柜苦笑,叹口气,只得手下。

    看着他的身影,坐在旁边吃醪糟的几个人议论开来。

    “这老季,平日看着沉默寡言,出手倒是大方。”一人道。

    “这是他会做人。”旁人纠正道,“他对谁不是这么客气,从不欠人情。”

    “不欠人情叫什么会做人人情么,有来有往才叫人情,算得清清楚楚,跟买卖有甚区别。”

    “得了得了,老季家里那般不如意,少说风凉话。”另一人打断,向赵掌柜道,“老赵,老季家的那位娘子,病况如何好些了么”

    赵掌柜摇摇头,叹口气“若是好得了,老季怎会每日愁眉不展”

    众人闻言,也都露出遗憾之色。

    “可惜了啊。”一人摇头道。

    这季三郎,是十年前搬到安业坊来的。据说,他是个殷实之家的子弟,有钱有闲。他在安业坊中买了一处小宅子,每日也不用出门做事,只与妻子厮守。

    他的妻子祁氏,是一个十足的美人,每个人见到她,无不露出惊艳之色。

    夫妻二人站在一处,可谓郎才女貌,令人称羡。

    没人不喜欢好相处的邻居,没多久,坊中乡邻就跟他们熟悉起来。季三郎亦是随和,凡有邻人上门,必好生招待,人缘甚善。

    据他们说,祁氏生在洛阳,幼时去了益州,在益州长大成家。祁氏思念家乡,季三郎也疼惜妻子,便索性陪她回到洛阳,在这里定居。

    邻里们听了,无不感动,世间竟有这等神仙眷侣,当真罕有。

    可惜也许就是太过美满,遭了上天妒恨。季三郎夫妇地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两年前,祁氏生下一个儿子,这之后,她就得了重病,一直卧床不起。

    邻里不少妇人去探望过,回来都摇头叹气。说着祁氏刚生产完就病重,怕是活不长了。好好一个美人,从前见了人有说有笑,如今,全无知觉地躺在床上,仿佛要咽气了一般。

    但神奇的是,在季三郎的照顾下,两年过去,祁氏竟一直活着。

    据说,季三郎祖上是行医的,懂得些救命的医术,亲自去深山里采来了灵药,为妻子吊命。不仅如此,季三郎抚养孩童,宅子内外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全然没有胡乱对付的意思。

    乡邻们看在眼里,又是一番感慨。世间夫妻,无论贫贱,最宝贵难得的就是情深义重四字。像季三郎这样对身患恶疾的妻子不离不弃、全心照料家里的丈夫,天底下又有几个

    一时间,坊间传为佳话。但凡听闻季三郎有个什么难处,邻里们也总会帮上一帮。

    便如赵掌柜一般,前两日见季家的儿郎跑出街上来,忙让伙计接进店里去,等季三郎从外头回来,再交还上门。

    “季三郎不容易。”一人叹道,“但愿老天开眼,让他家娘子快快好转起来。”

    “就是。”赵掌柜道,“这是好人,切莫辜负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