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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特别的
    云辛没有抬头。

    只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便低头直接进屋。

    很像某种叫不上名来的动物,垂着脑袋,夹着尾巴,猫着身子,僵硬的从猎人身边危险溜走,惟恐被突然逮住。

    在手机上草草的画了这个动物的形象,云辛横竖看都感觉四不像,可能所有的天赋都给了台球吧,以至于其他东西,比如画画,从小就画不好。

    对着图片长叹一声,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向来不是一个敏感的人,可刚才那种时候若抬头的话,反而把自己代入了似的,多尴尬。

    也就只好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下次不许再问关于情感上的问题了,总之他是学霸,任何问题都解答的游刃有余,也难不倒他,反而难住了自己是最得不偿失的。

    手机震动,顾亦安发来视频请求,云辛接起。

    “宝贝儿,在干嘛呢”顾大小姐从视频里看出她在家,“没去你师父俱乐部啊”

    “下午去。”

    “后天有我们公司的时装秀,你来看吧”

    “后天吗”云辛想了想,“行啊,后天我也没什么事,可以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不许鸽我。”顾亦安正在化妆,拿手机当镜子照,并从她那堆壮观的口红大部队中挑选了一支满意的颜色出来,“你哥呢没和你在一起”

    云辛移开眼,不去和顾亦安对视,用撇清关系的口吻说“他管他,我管我,为什么非要在一起”

    其实顾大小姐也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女皇反应还挺大,她笑道“怎么了呀你俩吵架了也不能吧,就算你再怎么发脾气,对着你,向景满永远没脾气。”

    云辛又想起刚才他说的话“我只会允许她对着我发脾气,怎么任性都可以。”

    姜旭要是照着这正确答案抄下来,恋爱考卷那不得考满分。

    “安安,我有个问题挺困扰的。”

    “什么问题你说。”

    她抱着手机躺在沙发上,语气困惑“宠妹狂魔到底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

    顾亦安反倒被问得愣住,“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呀”

    “就有点好奇,你们为什么老是这么叫他”

    “在他身上肯定是褒义词呀,虽然我老怼他,但小景是真的对你好,你不是约等于他的世界,你”顾亦安手指点点屏幕里的她,“你就是向景满的世界。”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她有这么重要,重要到会是他的整个世界。

    “我走了五年。”

    “所以他的世界也塌了五年。”

    云辛的心咯噔一下就沉了。

    “可能你不信,但真的就是这样,他把你看得比自己还重要。”顾亦安边说边戴上耳环,“你去英国前一晚,大家不是还都喝醉了嘛,这事儿你记得不”

    “记得。”

    “我看见你哥过来,我就问他,你怎么不喝酒还怕喝醉啊”顾亦安托腮回忆着,“其实那晚我也醉的蛮厉害,但是很奇怪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哥说的话,他说我不能喝酒,不能借着醉了的名义,让她别走。”

    云辛如鲠在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这些年她用力回忆想要知道那晚向景满到底说了什么话,结果顾亦安毫无预兆的突然就将谜底揭晓。

    时间在飞速倒流,随着指针的逆转,云辛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晚。

    漆黑无光的包房内,她躲在他的怀里,俩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混着她身上的酒味儿和发丝的甜橙味。

    向景满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她离开,不愿看着她离开,可是也知道放她飞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能因为个人的自私去将云辛勉强留下,她该接受最正统的训练,去往更大的赛场,站上顶点成就最伟大的梦想。

    云辛值得被世界看见,值得拥有属于她的荣耀。

    “你为什么不喝酒”她兀自咕哝,仍在纠结这个问题。

    “我不能喝酒。”向景满嗓音低低的,含着一丝压抑,“我不能不让你走。”

    下午,云辛去到俱乐部练球,但是今天她的手感很差,怎么打都不顺手。

    俞国平在旁看着,能感觉出她不在状态中,“出什么事了”

    云辛放下球杆,“我在想,比完赛是不是应该回伦敦去”

    “你想回去吗”俞国平反问“还是更想留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手中摸着巧克,她垂眸说“感觉回来后,什么都没变,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瞧得出她似乎有在为了什么事或者什么人正苦恼着,俞国平换了个角度问“你看,这座城市有没有人值得你愿意为他留下来”

    有没有人值得你愿意为他留下来

    有的吧,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把她当成全世界的那个人。

    如果五年前,他借着醉意说一句不要走,她或许真的就不走了。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其实在彼此的心里远比自己想的更为重要。

    俞国平说“不用告诉师父是谁,但是你最先想到的这个人,就是你心里面的答案,遵循自己的内心才是最重要的。”

    结束练球后,云辛走出俱乐部时看见门外停了一辆车,似乎已等候多时。

    司机毕恭毕敬的打开后座车门,云恒从车上下来走向云辛,“能不能给爸爸一点时间和你说会儿话”

    “说什么”

    “先上车吧。”

    云辛冷声“大庭广众之下,云总是不方便说吗”

    “爸爸不是这个意思,我和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方便的”

    “万一被祝女士看见了呢,那就不方便了,是不是”

    云辛对着他总是咄咄逼人的,时间一长,云恒也就习惯了,只要云辛能愿意和他说上两句,哪怕句句夹枪带棒,他也不会生气。

    “如果你不愿意上车,那我们就去隔壁的咖啡店坐会儿吧。”

    毕竟是在俞国平的俱乐部门前,云辛也没再与他僵持着。

    去到咖啡店后,俩人面对面而坐。

    尽管年过半百,但云恒身上自带的贵气依然显得他与众不同,仅单单坐着,便引得旁人测目。

    那些人或许会在猜疑他俩是什么关系

    毕竟没有哪个父亲是这样拘谨并小心翼翼的看着女儿的眼色来说话。

    “上次你来家里,你阿姨讲话不好听,我也说过她了,以后绝对不会了。”

    “阿姨”云辛冷冷开口“她算我什么阿姨我跟她之间还能有所谓的亲戚关系可攀她高贵的祝氏血统能容得下我喊她一声阿姨”

    “爸爸觉得你们其实是可以处好关系的,只不过有些误会没说清楚,只要说清楚了自然就能一起生活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云总,你说这些话不觉得特别好笑吗”手指沿着杯口一圈圈转着,云辛哂笑“生活在一起怎么云总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是不是都忘了我当年搬进云家,祝女士对我的所作所为需要我替你回忆一遍吗”

    “爸爸知道的,她当时确实做了一些比较过分的事情,我也狠狠的说过她,但是”为了让云辛回来,云恒只得撒谎“但是你阿姨她后来也很内疚,只不过她个性要强,不轻易低头,其实心肠是软的。”

    “心肠软的人是不会在见我第一面,因嫉妒我死去的母亲,而连扇我三个耳光。”云辛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眼底一片凉意,“当然,我也当着你的面,一个不少的也扇了她。”

    那是第一次跟着云恒回家,祝瑶便像个疯子扑上来扇她耳光,云辛都还没回过神,就见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指着鼻子骂她,以及骂她的母亲。

    用各种污秽的词句去辱骂一个已经不在的人。

    甚至说“当年,我这样扇那个贱人时,她也是这样不声不响的看着我,果然贱人的女儿也跟她一个样。”

    话音刚落,云辛抡起手连扇了祝瑶三个耳光,清脆的巴掌声音在云家偌大的客厅里回荡。

    “那你就错了,”她用着不咸不淡的口吻说“贱人的女儿,可是会给你耳光吃。”

    这是17岁的云辛。

    从那一天开始,她用自己的方式在替母亲夏月美讨回公道。

    云恒说不出话来,他自觉愧对她们母女,“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当年我确实对不起你妈妈,但是我也是有苦衷的。”

    “你所谓的苦衷,就是让夏月美沦为你和祝女士伟大爱情的牺牲品吗”云辛的眼神冷得像冰窖,“不如我讲一个故事版本给你听”

    当年云恒对夏月美一见钟情后便展开热烈追求,但考虑到俩人之间身份悬殊太大,夏月美始终是拒绝他的。

    云恒却不放弃,整整追了一年,他本就是天之骄子,英俊又矜贵,从谈吐到言行都与夏月美身边所接触到的人不一样,待她又极好,时间久了不动心也难。

    两个人正式交往后,云恒也给了很多的承诺,关于婚姻,关于未来,坚定的表示要娶她为妻。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开始变的疏离起来。

    时常找不到人,又联络不到,偶尔见一面也是极短暂的时间,甚至都说不上什么话。

    冷暴力来的就跟当初他追求她时一样措手不及。

    直至,夏月美在杂志上看见云恒与另一个女子相拥的身影,是他与祝家千金宣布订婚的消息。

    如当头晴天霹雳,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样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是的,夏月美被抛弃了。

    为了护住自己的尊严,她没有去找云恒对峙,接受了被抛弃的事实,选择了悄无声息的离开。

    两个月后,她因身体不适去医院做检查被告知已怀孕,但同时也患上了乳腺癌。

    医生给出停止妊娠并治疗癌症的建议,夏月美却坚决要将孩子生下。

    也是因为这个孩子,她走投无路才去求了云恒,当时祝瑶也在场,听见她怀孕的消息后,便疯了似的扇了她三个耳光,认定了她是千夫所指的小三。

    云恒没有做任何解释,更担心祝瑶会起疑,便说是夏月美勾搭的自己,但孩子不是他的,最后还同祝瑶一起将她赶了出去。

    她淋了一晚的雨,高烧不退,是方瑜前前后后照顾着。

    没有任何治疗的癌症扩散的很快,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可孩子是无辜的,她不能剥夺掉孩子的生命。

    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夏月美,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后也被送往孤儿院,最终托付给了最好的朋友。

    方瑜允诺会将孩子收养,视为己出,冠以向姓。

    十二月,孩子出生,夏月美给她取名为云辛。

    一个月后,云辛来到向家,户口本上的名字叫做“向云辛”。

    “生下我一个月后,她并发症,就走了。”云辛看着对面的云恒,嗓音凉薄“这个故事版本不知云总听过没有这就是被你玩弄于鼓掌间的夏月美的悲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