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 隔壁王大娘又送了羊肉饺子来,您说这回咱们回点什么啊。”
“去把之前咱们做的那鲊鱼再开一坛子来,待会儿我做好你给王大娘送一碗去, 剩下的咱们晚上吃。”
买了宅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就算是在此地扎了根,哪怕这根还不算扎实, 但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什么时候走的租户,街坊邻居自然还是更喜欢新来的这对年轻夫妻。
尤其待他们知道陈景是明年要春闱赶考的举人之后, 街坊邻居更是又热情了三分,头三天家里的门不到天黑基本没关上过, 不是这家婶子送个锅碗瓢盆的当搬家的礼, 就是那家大嫂又拿些好吃的送来,甚至还有到了饭点直接端过来一碗菜的,叫人不收下都不行。
好在三清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 毕竟如今再是太平盛世, 举人那也没多到满街跑, 尤其这条胡同里大多都是寻常百姓, 现在来了个陈举人, 不说多稀罕但总归都愿意交好的。
“您可真有先见之明,之前您让寿儿那么多鱼回来,足足做了五坛子鲊鱼, 我还觉得这也太多了。谁能想这才半个月呢, 就开第二坛了。”
邻里之间相处, 最最要紧的一条就是有来有往, 要是只来不往,别说一个举人家里,就是天王老子家时间长了也没人搭理。
三清搬到这边来之后, 把家里给收拾顺当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铃铛和寿儿买了好些肉菜和坛子回来,把平时在家吃得最多的泡菜,酱辣子和鲊鱼腊肉全给做了许多。这些东西京城少见,自家做的不贵又好吃,拿出去跟邻居们之间走个关系再没比这些更合适的。
当时那阵仗大得把胡头儿都给惊动了,胡头儿还以为是他们俩为了买宅子把手头的银子花完了,这会儿是在屯吃的,立马又自己拿了二十两银子过来要给陈景应急。
陈二爷这辈子什么时候得过旁人的接济啊,头一回被胡头儿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往怀里塞银子,那滋味可真是说不出来的复杂。觉得好笑之余又无可避免的觉得感动,毕竟这世上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之又少。
感动归感动,二爷还是挺要面子一人,打死也不可能收胡头儿的银子。可人胡头儿又觉得送都送来了就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就为了这个两人差点为了二十两银子在陈景书房里打起来,最后还是胡头儿武力镇压略胜一筹,把银子往桌上一拍就走了。
不过胡头儿也没亏,那二十两银子就成了他在陈家蹭吃蹭喝的敲门砖,从那天起这位爷就差把床给搬到陈家小院儿里来了。
之前那一大坛子吃完了的鲊鱼起码有三分之一都进了他的肚子,这不,铃铛还说着话呢,也不知道他是闻着味儿还是提前算好了,反正不早不晚的又过来了。
“小铃铛,你这孩子得大方些,一坛子鱼不算什么,赶明儿得了空我带你去城外钓鱼去,到时候咱们钓他个百十来斤,想做多少就做多少,咱天天吃。”
“胡大哥你就别逗她了,上回这几坛子就把我们累得够呛,满院子的味道三天都没散。我都答应铃铛今年就做这一回,你可不能让我言而无信啊。”
鲊鱼是南边几个靠着大江大湖的府州特有的一种食物,鱼一定要新鲜,最好是刚从湖里打捞上来还活蹦乱跳的那种,把活鱼处理干净再拿食盐和红曲一起腌制半月就能吃。做法倒是不难,就是收拾鱼的时候太麻烦,一年做上一两回倒是还行,总这么折腾可不成。
“你看看,咱们陈二奶奶就是性子好,连这个都不愿折腾人。”胡头儿也不是空手上门,也不知道他从那儿倒腾来好些瓜果梨桃,先是自己提溜进来一小筐,紧跟着又让寿儿跟他一起抬了一大筐进来。
陈景原本还在书房里温书,可实在架不住外边动静实在大,也放下书本子出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胡头儿,最近好几天不见你人,去哪儿了,回来也不说回镖局就往我这来,还把东西都往我这儿搬,不怕镖局的人说闲话啊。”
“一点果子不至于,再说大头我都送回去了。我这天天在你家吃饭还省了镖局的伙食,不就找补回来了。二奶奶,咱今天还把上次吃的那生腌果子做上吧,现在的天忒热,纳凉全靠您那果子,往井里头镇一镇再吃,吃一个一天都舒坦了。”
这个时节进京的人多出京的人少,胡头儿他们到了京城就一直没接到回荆州的镖。不过镖局的生意一直都这样,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回不去就在京城待着呗。
几人平时也跟着京城这边的镖师一起走一走就在京城周边的镖,挣得不多但也够用了。这回这些瓜果梨桃就是回来的路上碰到一果园,胡头儿突然想起三清之前做过一次生腌果子。
那滋味又酸又甜,吃上一个牙都能酸倒。可过后嘴里留下的甜和果子的香,又叫人实在停不下来,直到最后牙都酸倒了还得一个劲的说好吃。
这年头新鲜瓜果大多都得应季吃,要不然等到了冬天想吃口新鲜的还真不容易。所以三清看了看筐里的果子,想都没想就马上做好了分配。
最大的两个西瓜拿出来放到井里去冰镇,其他新鲜饱满的一小部分留下来慢慢吃,最歪瓜裂枣干巴巴的那些拿出来榨汁,中间不上不下还行的全给生腌了,一半甜口一半酸口,想吃哪种吃哪种。
说实在的,比起在之前在陈家老宅里每天睁眼就得去请安,之后回来又得东院里大大小小的事情缠着,三清还更愿意在这个小院子,里带着铃铛和寿儿开开心心的每天做些什么。
毕竟不管是鲊鱼还是酸果子,顶多也就是最最操心的事也不过是腌制的时候该放多少盐多少红曲,腌好了之后下锅是炸得酥脆一点,还是软和一点罢了。
“二奶奶,今天辣子切多少啊。”对了,还有就是到底该放多少辣椒蒜末,和要不要再加点花椒来锦上添花。
“多放点,今天多放点。”炸鲊鱼的时候得用小火慢慢炸,才能把鱼炸透,香味全都给逼出来。三清自己一边拿筷子翻着鱼,口水都有点止不住,“晚上有羊肉饺子又有酸果子,不辣一点容易腻歪。”
“去哪儿啊,这刚忙完怎么又要出去我把茶都泡好了,歇会儿吧。”把鲊鱼和酸果都做好还是花了点时间,三清在厨房忙这些的时候,陈景在院子里也没消停。
先是把大茶碗和零嘴给胡头儿准备好,便又开始忙活搬凳子泡茶,最后什么都干完了,又去厨房门口看了好几趟。发现实在是没地儿插手,这才老老实实坐回院子里,跟胡头儿说话。
“我把鱼送到王大娘那儿去,顺便看看她家今天做没做烤包子,要是做了今晚你们就有口福了。”
三清厨艺不错,但是京城这边特有的吃食还是不大会,尤其面食类的东西她光和面就够她喝一壶的,每次不是水放多了就是面和硬了,就每一次能正好合适。
王大娘家里老大是专门做羊肉生意的,家里做羊肉饺子和羊肉包子都是一绝,尤其是那烤包子,羊肉和切碎的洋葱混在一起做馅,包子放在炉子里烤得皮微微焦黄,酥脆的皮配上香喷喷的羊肉馅,那滋味三清每次都能一口气干掉三个大包子。
今天她专门挑了家里最大的碗出来装鱼,就是冲着烤包子去的。毕竟自己新鲜京城的美食,这些皇城根底下长大的邻居街坊也馋自家这些南方小菜。尤其王大娘,其实两家平时见面能说的话也不多,但还是隔三差五的送东西来,就是为了等三清能回送些新鲜小吃过去。
一说到烤包子,陈景和胡头儿立马都点头示意三清快去快回,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清端着鱼出去就一直没见人,直到傍晚了家里等着吃饭的都饿了,才捧着老大一盆包子喜气洋洋的回来。
包子是王大娘专门给三清现做的,这鲊鱼三清就第一坛子刚开的时候送过一回,那一回王大娘一家子吃过就一直惦记着。只不过总觉得三清这边家里人不多,还有个要温书的举人,便一直没好意思来问。现在三清又端了一大碗过去,可不把人高兴坏了。
不过光一盆包子倒也不至于让三清高兴成这样,“二爷,后头我得出去一趟,听说一直守在边关的麒麟军这次要跟前来进贡的番邦一起回来,我得去看看里边有没有我二哥。”
这两年整个朝廷也就在西南有战事,沈二柏跑出去从军总不能是找了个闲地方去当伙头兵,所以三清一直觉着他十有八九是投奔麒麟军去了。
明明都说北方比南方冷,可京城的夏天,太阳晒起来却一点都不比荆州弱,甚至三清觉着更毒辣三分,晒得人脑壳子都嗡嗡的。要不是已经出来,且这会儿身边四周都是人挤都挤不动,她就非得立马转身回家不可。
“二奶奶,咱们家二少爷真能在这里吗”跟着三清一起出来的是铃铛,以前在家沈二柏才是家里二爷,可现在有了陈景为了区分,铃铛这小机灵鬼就按照年纪大小擅自给沈老二加了个少字。
三清头一次听她那么叫的时候,眉毛都要挑飞了,只不过人都没找着,一个称呼而已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小孩儿乐意怎么喊就怎么喊吧。
“不知道啊,这不是出来碰碰运气嘛,万一呢。”三清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二柏已经不在家里了,她也从未真正见过自己的二哥。但原主的记忆力对这个二哥的感情实在深厚,让三清也跟着对这个离家两年渺无音讯的哥哥有了牵挂。
原主之前身体不好,沈一琅虽然又懂事又疼妹妹,但他到底大半的时间都在书院读书,回来的时候还是少,一直在家陪着妹妹更多的一直都是沈二柏。
哪怕他当学徒的那两年不在家住,也是三天两头就往家跑。手里有几个钱就给妹妹买这买那,有时候覃氏不让原主吃的东西,沈二柏也会偷偷的买来,要是被发现了也是当哥哥的顶在妹妹前头。
甚至覃氏有时候操心原主那么个弱身子骨,以后要是去了婆家过得不好怎么办时,这话若被沈二柏听见,他一定就会十分不耐烦的说那就不嫁,我养她一辈子挺好,嫁出去做什么。
只可惜,说这话的人也是个混小子,跟沈继海闹了一次之后心里就留个疙瘩,到最后疙瘩没解开愣是离家从军去,连三清到底有没有人要都不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晚上要加班,大家周末好好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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