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秋时在公司一直被困到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为止。
公司成功签单, 舒逸成功回国,紧接着舒德元因身体原因退居幕后,舒逸在刚回国短短几天内便在先前安排好的一众老人的带领下接手了公司。
以及林见不知所踪。
在韩霖看来,舒家这一场仗是打完了, 赢家不言而喻, 败者甚至因此消失。
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对林见只是一时兴趣, 当看到那人现在丧家犬一般时, 大抵就是失了兴趣。
于是对于放韩秋时离开这件事,他已经没什么意见了。
只是在同意之前还打算和儿子促膝长谈,聊聊这段时间舒家的事。
韩霖刚坐下,连个头都没开, 韩秋时就紧握着手机着急地问“所以我能走了”
韩霖顿了一下,然后说“是,但我现在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过两天吧,”韩秋时听到那个“是”字的时候就彻底坐不住了,“公司的事情我也忙完了, 后天要去学校, 我休息两天。”
他这次说话不那么直接了, 韩霖面对这个正当的理由完全说不出不同意的话。
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刚一点头, 韩秋时腿上就跟绑了火箭一样跑没影了。
韩秋时先回了原来的家,发现房子已经空了,人完全不知所踪。
他自从拿到手机之后就开始每天给林见打电话, 拜托韩霖的助理帮他买来很多电话卡, 被拉黑了一个又一个的号码
他去学校的那天,上完课又去办了张电话卡,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他亲自去办,心意比较诚, 这将近半月没通过的电话终于有人接听了。
屏幕跳转显示通话已经开始的时候韩秋时呼吸一窒,他缓慢地长长吐出一口气,嗓子干涩地喊了一声“林见。”
他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还有很多疑问待求证。
但在那一瞬间,他只有呼喊这个名字的感觉是最强烈的,他本能地遵从内心,足足喊了三声林见。
语调一次比一次破碎。
可电话对面的声音让他瞬间从情绪中走了出来,因为接电话的人并
不是林见。
这声音韩秋时仔细辨认,他听出来是林见的那个健身教练朋友了,但还没来得及说一句“你是符飞白吗”,就被对面一连串的话轰地脑内阵阵嗡鸣。
这是林见的手机。
接电话的人是符飞白。
符飞白对他的态度,听着好像巴不得他立刻入土那林见呢
林见也这样想吗
被挂断电话后韩秋时颓废地坐在路边的公共座椅上,满脑子都在思考,林见也这样想吗林见也在生他的气吗林见到底知道了什么林见林见为什么不亲自接电话,是因为知道了什么,于是对他厌恶到连他的声音都不想听见。
是吗是这样吗
他很想很想再打过去问一问,可他又做不到完全屏蔽符飞白说话句句带刺,也怕听到这个问题的肯定答案。
当一个问题尚且还有一丝希望的时候,有些人想快速得到答案,把希望变现;有的人却想这个问题永远也不要出答案,至少不至于连那仅有的一丝希望都没收。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韩秋时似乎永远都是前者,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对志在必得的事情没什么要忧虑。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他第一次这样希望一个问题永远不出答案。
过去觉得逃避是弱者的行为,他有千万种瞧不起。
现在他却缩进了自己的壳,一边期待一边逃避。
这一通电话他忍了一整天,晚上几近忍不住,就拼命给自己找事做。
甚至连试图灌醉自己来约束自己。
事实证明当一个人心心念念都是一件事的时候,酒精麻痹了精神麻痹不了内心
那一通电话还是被他拨了出去,他坐在床脚下,背靠着床侧,双手捧着的手机在昏暗的房间内发出刺眼的光,韩秋时打了一个酒嗝,眯着眼睛一瞬不停地盯着屏幕看,他在等,在期待,林见会接他的电话吗
屏幕上突然跳转
通话中
0001
韩秋时的大脑一瞬间发蒙,但行xe863却敏捷,一声“喂林见”已经早早说了出去。
对面很安静,像是个
恶作剧电话一样安静。
但韩秋时这边也很静,静到他可以听见对面轻弱的呼吸声,他只能借此判断电话对面是有人的。
而这个人不说话,韩秋时觉得是林见,只不过是一个不想理他的林见,不是原来那个对他满心喜欢的林见。
“还没睡吗”韩秋时一句话脱口才注意到自己问的有多小心有多温柔,他都很少见这样的自己。
“”
“挺晚了,我我想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接了。”韩秋时说。
“”
“你是不是生气了”
“”
“也许我问出来会显得很愚蠢,但我实在不知道,所以我还是想问,你因为什么生气因为我没有在你需要的时候陪着你,还是因为名单。”
“”电话对面是久久地沉默,韩秋时却觉得对面在听到他这句话时呼吸重了几分。
“对不起对不起林见,我当时太生气了,我没有想到会”
“嘟”
被挂断了。
韩秋时捧着手机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一句情真意切的道歉,真心实意地解释都还没有说完,林见居然就这样挂断了
怎么会
以前林见和他打电话,明明永远都会一直等自己先点挂断。
现在不仅挂了他的电话,还是在这种时候,在他一句道歉进行了一半的时候
从头至尾都一言未发,却好像对这句道歉有百般的不屑。
韩秋时吸了一下鼻子,不信邪地又拨了过去
他没有等到再一次出现的“0001”,耳边只有万年不变的女声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他又被拉黑了。
看来就算是他自己亲自去买的电话卡都不顶用,老天看不上他这点诚意,他居然还是被拉黑了。
韩秋时突然觉得手机发出的弱光十分刺眼,他看久了眼睛酸胀不已,起连锁反应的还有泛酸的鼻尖和为了避免什么而紧咬着的后槽牙。
符飞白不可能放任林见天天这样放纵下去,那天之后他每天一大早就跑来,到了上班的点就把林见抓去跟自己一起上班。
哪怕看着
林见坐在旁边玩手机,都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家里。
林见是常客了,虽然看着多少有点高冷,没几个人主xe863来找他打过招呼,但到底样貌扎眼的人容易被人留意到,同样是常客的不少人都会注意到每天坐在那一xe863不xe863的林见。
他连姿势都很少换,而且坐在那里几乎从不抬头。
旁人自然是不敢多问的,但任怜敢。
她察觉到林见的反常时,直接坐在林见旁边,强行和他搭话
“最近怎么天天来啊符飞白给你也介绍来当教练了”任怜的语气很熟稔。
这让被问到的林见心里稍微舒缓了一些,他扯出一个不太标准的笑“没有,我太久没出门,他怕我在家憋坏了。”
“多久不出门呀”
“半个月吧。”
“在家干啥呀能半月不出门我可不行,我七天必须逛一次街,不然就浑身不舒服。”
林见笑了一下,点点头“挺好。”
“什么挺好,我问你在家干啥,打游戏吗”任怜用胳膊轻轻撞了撞他,似乎是责怪他审题不清。
林见不反抗,也没有任何反应,就是僵硬地点头,说是。
“那你来这儿也是玩手机,在家也是玩手机,没啥差。符飞白怎么把你当不好好在家写作业的儿子一样,走哪还恨不得栓裤腰带上实时监控着”
她话音刚落下,符飞白刚好得空走过来,正好听见这么一句。
他坐在林见的另一边,两人把林见围在中间,彼此语气熟稔地调侃着对方,同时还恨不得每一句话都cue林见一次,让这个夹在中间不愿意说话的家伙被迫开口。
如果是两个陌生人林见现在一定会翻脸。
但偏偏是两个熟人,而且这种朋友之间互相侃谈的感觉让他的紧张感渐渐舒缓,慢慢驱散。
就这么连续带了好几天,林见跟他们聊天时说话的方式和内容才慢慢正常起来。
林见问起任景最近怎么样,任怜说在苏黎世呢,去那边处理事情了。
“你们对苏黎世很熟悉。”一个生硬的陈述句。
任怜点头说“对啊,他比我还熟,
我是大学才去那边读的,他大概初高中的时候就被接过去了。”
三人约了晚上一起吃饭,林见说要回家一趟,今天买了点东西要先送回家里去。
于是趁着符飞白还没到下班点,林见就离开了健身房。
他刚推开外门,正准备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一抬眼
眼前的人无比熟悉,看着面容憔悴了不少,却还是能看出用心收拾过一番了。
声音也熟悉得很,开口就是“真巧,居然会在这碰到你。”
这个场景也熟啊。
时隔多月,韩秋时当时一身灰色风衣,带着帽子和口罩都掩盖不住那张脸上的冰冷。当时他就站在自己家门口,说好巧。
现在就像情景再现,可眼前的人没有戴帽子也没有戴口罩,表情居然是欣喜又担忧的。
说不上,是帽子和口罩的问题,还是时间的问题,还是人心的问题。
林见想回一句“不巧。”
但他说不出来。
他就径直忽略韩秋时,走向车旁,坐了进去。
副驾驶那边的窗户被敲响,韩秋时弯下腰,费力地朝着里面看,曲起的指节在车窗上敲出“咚咚咚”几声闷响。
“林见,你下来我们聊一聊我们还没分手不是吗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呢你别生我气了,我都跟你道歉了,你再听我解释解释你就知道了你先下来,或者你把锁打开我有时间,你要去哪我都能陪你。”
林见在车内,耳畔有韩秋时的声音透过不知何处的缝隙飘了进来,同样沉闷。
我都道歉了,你怎么还不原谅我
我都准备好了,你怎么还不听我解释
这个逻辑放在韩秋时身上,原本对于林见来说,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就因为喜欢,他给了这人太多特权,以至于思想上的特权,和让那人肆意糟践他感情的特权。
就因为喜欢。
就因为喜欢。
这话听着也太讽刺,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一个人需要难堪至此。
他不知道林静竹为什么给他取这个名字,但就拿现在社会浅薄的第一反应来说,林见现在也十分赞同。
他林
见,真是人如其名,贱啊。
他拿出手机,指尖颤抖地将最近拉黑的号码放了出来,并编辑了一条简短的短信发送过去
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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