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幔般的薄云染着暖色,在青翠的林木上方熠熠生辉。
雀鸟成群,随着乐曲声翩飞在建筑檐边,翅翼低低划过a大礼堂外的广播音箱。
校内的小径行过一小群一小群的学生,都身着黑袍,笑语言欢。
从礼堂里出来的最后一批学生拾级而下,其中有女生抱怨地扶着不停滑落的学士帽,又在看见礼堂外等着的人时,拨云见日般地笑。
老郭拿出揣在裤口袋里的手,张开双臂迎着自己的女朋友。
女生小跑到他身前偎着,嘴里一小句一小句地答“嗯,刚拨完穗,现在要和同学去拍照。”
老郭长臂一揽,“那还等什么,走呗,我帮你们拍”
周围三三两两分散着簇拥合影留恋的学生,肩上各色垂布轻摆。
也就是在老郭刚拿到相机的那一刻,他余光里扫见一个人。
那里立着一座白色大理石雕像,智者轮廓深邃。
雕像旁的男生却在某些程度上显得更夺目些。
因为比例极好,宽松的学士服被衬的挺括矜庄,眉眼坠下细碎阴影,沉默地像幅画。
老郭转回头给女友换着角度拍了几张,将相机递过去,“我看见个认识的人,去打个招呼。”
傅容介只是停下来整理了一会儿帽穗,就瞧见一个高壮的男生跑过来拍他肩膀,“学弟你一个人”
老郭四处看看,“贺堇没来陪你”
傅容介拨弄了一下手上的学士帽帽檐,“来了。”
他挪了脚尖转了个身,抬起下颌,示意相距不远的枝桠苍翠的古松下,“被拉去合照了。”
老郭往那一瞧,果然。
两个男生,一高一矮,正挨着贺堇拍照。
贺堇配合地看镜头,长裤短靴,清隽又朝气。
“跟两年前没两样啊。”老郭叹气。
不像他,总觉得自己沧桑了很多。
他又瞧了眼傅容介的神色,还是解释了一下,“那两个学弟我也认识。是之前贺堇参加创新大赛,项目里带着的小学弟。”
傅容介轻点头,“他刚刚跟我说了。”
“学长怎么在这”傅容介朝他问。
老郭挠了下后脖子,“我女朋友跟你一届。毕业典礼嘛,再怎么忙都得请假过来看看啊。”
今天是周一,他活正多呢,回去就得加班。
贺堇八成跟他差不多。
刚想着作为男友的不容易,老郭侧头看了眼傅容介没什么波动的面容,动了下嘴唇。
大学几年,他们队里几个经常晚上训练到很晚,队友情谊深厚。
他现在的女朋友,还是大三下学期的时候,贺堇几个帮他一起追的,花了不少精力。
老郭突然想到那天贺堇聚餐时说的,“暗恋”、“告白”、对方喜不喜欢他不重要,就觉得自己兄弟怎么能爱的这么卑微。
上次打篮球时蒋舜还敲打了傅容介。
但老郭没看出来有什么作用。
这种恋情继续下去绝对会很辛苦。
老郭一向心直口快,在合影的学弟将手搭在贺堇腰上时、傅容介皱眉之前出声道“你知道贺堇暗恋你很久了吗”
傅容介刚准备上前将贺堇拉回来,听见这话,骤然一怔。
他回过头,眼底的不可置信显而易见,“什么”
周围环境有些嘈杂,此刻却像全弥散成噪点,散乱地无规则运动,仿佛拼不出一句有用的信息。
傅容介捏攥了下手里学士帽的帽檐,睫毛撇开浮散的光絮,直盯着他,“你说什么”
老郭看他居然不知道,还很是疑惑,“他亲口说的,没跟你讲吗”
傅容介抿着唇,一言不发。
心里却有什么很顽固的东西,崩塌融化,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冲向四肢百骸。
老郭继续道“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跟你告白你不会以为他只是想跟你玩玩吧”
“”
傅容介很快消化了老郭话里的意思,动作不由得一顿。
他心思一转,后退了半步,看见贺堇撇开另两人,小跑过来。
心情起伏大的结果,就是一时难以发声。
及至人到了身前,傅容介才对老郭说“我对他是认真的。”
“老郭”贺堇打着招呼,又瞧见不远处和朋友自拍的女生,了然。
他毫不客气地拍拍老郭的胳膊,“来的正好,帮拍张照。”
贺堇将手机递出去,往傅容介身边靠了靠。
老郭十分有工具人的自觉,后退几步,双手举着手机。
贺堇低头看见傅容介托放在手腕上的学士帽,又拿起来,抬着角度帮他重新戴上,帽穗拨到一边。
傅容介看着他贴近,忽然压低了嗓音,声音有些哑,“老郭说,你暗恋我”
贺堇调整完帽穗,正要往后让开距离,听见话步子一停,愕然了一秒,“”
他很快露出恍然的表情,轻咳了一声,“蒋舜那晚见过你,突然交往总得有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傅容介即使猜到了,还是一时平复不了情绪。
过了两秒,他喉头微动,扯出一点笑,“那你不应该装一装”
“装什么”贺堇问。
“装喜欢我很久的样子。”傅容介轻声说。
“那是什么样子”贺堇磨了下牙尖。
说完,他下意识的,对上那双清浅的眼眸。
那明明是双容易显得冷淡的眼睛。
但少年时因为棱角并不分明深刻,所以看着谦和好说话;而现在,却又影影绰绰的看不透,像湖面凝结了冰层,表明平静安然。
静静掩盖着其下的东西。
贺堇偏开头没有再看。
他刚刚某一秒忽然有了再看下去或许能看见那东西真容的感觉。
老郭催促了一声。
贺堇没有再隔出距离,而是如傅容介所愿的,原本想要比剪刀的手垂落在身侧,握住了身边触手可及的微凉指尖。
傅容介挽起唇角,稍倾身,指尖拢了拢,表明了态度。
老郭露出“算你识相”的表情,摁下了拍照键。
身后的学生青春洋溢,成群。
在蓝色的天幕下,他们眼里有光,与平庸相斥。
何其有幸,在校园里的最后一天,和重要的人一起度过。
在换了衣服、往食堂的方向去的时候,傅容介还忍不住这样想。
“这两年这里有添什么新菜吗”贺堇已经开始思考今天中午吃什么的问题。
他原本想出去带小学弟吃顿好的,但傅容介提出想来这里。
傅容介回过神,调整步伐并肩和他走在一起。
“不清楚,我不怎么在学校。”
贺堇就跳过了这个问题。
他们正要去的是a大最出名的食堂,便宜美味风景好,吃什么都基本不会踩雷。
到食堂点好餐,贺堇先端着餐盘找好位置坐。
他看了眼正朝他这边走过来的傅容介,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翻出刚刚拍的照片。
在两人合照之前,还有几张他主动帮傅容介拍的个人照。
长得好看不容易,好看还上镜就更难得。
贺堇翻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自带美颜滤镜。
怎么就,哪儿哪儿都长得刚刚好的好看。
贺堇伸直了手指抵在额前思考。
傅容介找到贺堇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
他侧眸瞧见一边有女生抓着手机似乎想上前和贺堇说话,不禁皱了眉,加快了步伐。
手机忽然不适时地响起,傅容介也没顾得上接,径直走过去挡住了女生的视线,坐下来。
贺堇看他落了座,才说“我把刚拍的照片发给你。”
傅容介应着好,接起电话。
“兰琮”
贺堇睫毛一颤,抬眼瞧他。
“嗯,已经结束了。”
“”
傅容介几句说完挂断了电话,就看见贺堇一眨不眨地在看他。
“怎么了”他问。
贺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
兰琮才是正牌原书主角。
他能怎么问
在傅容介眼里,自己和兰琮只在数年前见过一面。
“是你的朋友”贺堇斟酌着说。
“嗯。”傅容介看他的反应,眼底漫上些笑意,“是发小。”
他停顿了一下,多解释了两句,“你见过的,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你高三那年下初雪的时候,在实验东校门口。”
“有印象。”贺堇含糊地说。
傅容介看他只拿筷子戳了戳,但没有动口,又接着说“他也在帝都读大学,现在大三。”
贺堇目光有些游移,“他找你是”
傅容介“他最近在外省写生,这两天遇到大雨赶不回来。原本他准备来我的毕业典礼。”
贺堇“哦”了一声,“我随口一问,先吃饭吧。”
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不自在了。
对面的目光虽然隐蔽,但不是毫无痕迹。
贺堇不懂他在看什么,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临近中午的时间点已经坐了不少人。
两两成对的情侣并不少。
贺堇慢几拍地感受到这氛围,忽然想说些什么,找话题引开自己的注意,“你工作方面打算怎么办也留在帝都”
傅容介收回视线,低声回“嗯,工作目前在做准备和对接。”
贺堇愣了一下,没再多问。
他一直觉得交往中过于关心和插手对方的工作是不大礼貌的事。
只在心里有了个底,知道傅容介目前不在创业,而是即将正式入职。具体的还是等入职了以后再问。
但他心里有猜测。
如果傅容介目前和傅家关系不差的话,应该会去自己家的集团总部工作,这样更能锻炼人。
几天时间转眼而过。
端午当天一早,贺堇就乘飞机回了淮临。
同行的只有梁泓。
原本傅容介订了票,但因为临时有事,退订了机票。
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要到第二天才能回来。
贺堇下飞机被孙叔接回家,拖着行李箱一进玄关,远远地就听见贺俞的声音。
贺俞过了变声期之后,人稳重了很多,声音却压根没有同向发展。
直到现在,听着还有些奶,有些俏。
贺堇曾经一度不敢相信。
这能是反派的声音。
“这粽子也太难包了,又漏了一个就不能买现成的吗”
“自己包的才实在,能多塞一点肉和蛋黄”
安蓉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贺堇从玄关后的屏风探了个脑袋,打招呼。
安蓉欢喜地站起身,脱了手上的一次性乳胶手套,笑着迎上来。
正紧蹙着眉跟手里的粽子叶较劲的贺俞一瞬间紧张起来,丢开叶子和绳儿站起身。
看起来有点局促,但尾音分明上扬。
“哥。”
贺堇应着,牵起唇角,“小鱼。”
等东西收拾妥当,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聊时,提到贺俞在国内的工作。
贺俞才说“我打算跟哥一样,先去外面的公司攒攒经验,了解不同的公司制度。”
贺堇问“想去哪家公司”
“目前在考虑两家。”贺俞竖起两根手指,“一家在滨城,一家在帝都。帝都那家全球五百强,但滨城那家也不差,主要那边海鲜太有名了。”
他又喜欢吃。
“爸觉得呢”贺堇转过视线问。
贺正华打量着自己两个儿子,“当然是帝都。刚毕业进大公司见识的多,而且你们俩在一块正好能互相照应。”
又说“海鲜在哪不能吃。”
贺堇才说“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主要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愿。如果不排斥的话,可以先去帝都那家,工作几年觉得不合适,再考虑跳槽。”
贺俞现在在正事上常听他们的意见,闻言也没反驳,看来自己也考虑地差不多。
但在下午的时候,还是不大甘心地说要出去进点海鲜回来解馋。
下午三点多,天色比上午要暗不少,稠云堆积,地面热气流淌。
贺堇百无聊赖,趴在床上和萧明策聊天。
萧明策自打创业失败,一直心情颓靡,现在走南闯北到处旅游,要么就是找一家舒服的民宿一睡几天。
按他的话说,就是在自我疗愈。
贺堇正听着萧明策描绘边疆无限好风光,屏幕上忽然跳出几条聊天信息。
曲岩图片jg
曲岩想了很久,还是发给你看看,今天中午遇到的。毕竟是你男朋友,情况你肯定比我清楚。
曲岩你说我这是不是柯南体质啊,吃饭怎么老是能碰到熟人
贺堇暗地里吐槽一句,“柯南体质”那是能随便比喻的嘛,多不吉利,一边点开他发的照片。
照片里,只能看见傅容介的一点侧影,却能基本上看全他对面人的长相和姿态。
那人柔顺长发直落至肋下,发梢微蜷曲,显出几分慵懒。
一双瑞凤眼里含着笑,驱散了少许薄唇带来的孤高。
兰琮看起来比初三时要成熟很多,带着惑人心弦的魅力。
他穿着件法式衬衫,姿态放松而闲散。
如果看开口的唇形,会轻易地以为他在撒娇。
曲岩你看看认识吗我只是有点奇怪。端午一般都和家人团聚,学弟不回淮临吗
而且刚毕业,能有什么繁重工作得在假期留下来忙的
曲岩别怪我多事,悄悄说一声我跟前任分手,就是因为发现他在约别的男生,还举止亲密。
贺堇支着头发愣,半晌才回一句。
没事,是认识的朋友。
贺堇发完,就把手机丢到一边,闭上眼睛小憩。
脑子里却不自觉地转着昨晚傅容介电话里说的话。
他说他今天有事要忙。
忙什么呢
贺堇轻眨了两下眼睛,因为晚上去机场,他并没有睡好觉,此时困意涌上来。
他几乎是刚想到“谈恋爱好麻烦”这件事,紧接着就陷入了睡眠。
贺堇醒的时候,窗外云堆厚了很多,室内光线昏暗。
这种天气总不好判断时间。
贺堇迷迷糊糊拿起手机,先看到的是几通未接来电。
他着急去看时间,发现已经是下午五点出头。
贺堇抓着手机爬起身,走到飘窗边逗了一会儿小花,又抬手用手心按住了脑袋。
下午睡久了,总会有点昏沉。
门外一小阵脚步声后,敲门声顿起。
安蓉在门外唤他。
“小堇,你有朋友来家里了,快点出来。”
贺堇因为久睡缺水,嗓音有些低哑,“等一下。”
他缓慢反应,觉着可能是梁泓,毕竟梁泓临分开前跟他说,如果他家里人全跑去打麻将,就会来找他出去解闷。
门外又是一小阵的声响,似乎来了个人,安蓉在跟他小声说话。
“要不你进去找他吧。我还得去喊孙叔去接小鱼,这孩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安蓉匆忙道。
“好,谢谢阿姨。”
听见回答的声音,贺堇神思逐渐清明,扶着桌角快走几步开了门。
门敞开时,一只素白分明的手先入了眼帘。
那人抵住门,然后速度颇快地绕了进来,随即手指往后一弹压,门应声合拢。
贺堇还没回过神,抬起有些乏力的眼皮去打量他。
“你来我家做什么你不是说明天才能回来”
晦暗的视野里,傅容介看起来风尘仆仆,即使外表上严丝合缝的齐整,甚至穿着颇为正式。
他的眼睛透着亮。
眼下有疲惫的痕迹,嘴唇有些干涩。
“事情忙完了,所以提前回来。”傅容介声音平稳,只是呼吸有些乱,“来你家是为了节日送礼。”
贺堇忽然提起精神,“送礼什么名义”
他们才刚交往。
“我知道你还没说,只说是在帝都承你照顾,所以才来拜访。”他说。
其实只是个由头。
急着想见他的由头。
“为什么不接电话”傅容介上前一步,脚步放得很轻。
贺堇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手里的手机。
刚刚他没有留意看来电人是谁。
“我睡着了”他说。
“我看也是。”傅容介扫过一旁杂乱的床褥。
屋内光线昏暗没有开灯也是个证据。
贺堇又松懈下精神,扶着额头,指使着傅容介按下墙边的顶灯开关。
一边往回走,随口问“你一个人回来的”
傅容介瞥了眼开关,没有动,像怕破坏了点什么。
“不是,和兰琮一起,他昨天刚回帝都。”傅容介说。
暗处的环境总让人容易发散思维,贺堇想到什么,就问出声“他不是去写生了结束了为什么不直接回淮临”
而是要先回帝都,再回淮临
傅容介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里的细微变化,“怎么了”
贺堇见他没有正面回答,忽然有点烦躁地点开手机微信,翻到睡前看到的照片,尽可能平静地递给他看。
他陈述事实,“同事发的。他回去是为了见你”
两人吃了午饭,再一起回了淮临。
所以傅容介在忙什么
贺堇一般不会去细究一些东西,也很少去怀疑。
他觉得自己现在可能只是单纯的起床气。
不过他确实想听解释。
“我看看。”傅容介伸手搭住贺堇的臂弯,陡然拉近距离。
贺堇一时没防备,往前绊了一步,另一只手下意识撑住墙壁。
等他被眼前人扶稳住身体,才发现自己几乎以半包围式的姿态在“威迫”傅容介。
贺堇不自觉地往后让开了点。
傅容介看了眼照片,笑了一下,“我中午看到你同事了。他和家人一起,我还和他打了招呼。”
贺堇收起手机,面前的光源消失。
“兰琮不是自己单独去写生,是班级组织的,所以先一起回帝都,再各自回家。”傅容介接着解释。
“你说你很忙。”贺堇动了动嘴唇。
却还有时间订餐厅吃午饭。
傅容介听懂他的意思,“工作上午才忙完。午饭是兰琮订的,说是好不容易抢到。”
贺堇看着他,实话实说,“听起来像狡辩。”
傅容介半阖着眸低声笑,“我有证人。齐总你应该信我上午和他在一起。”
又补充“兰琮今天才回家是因为不想和他后妈一起过节。”
贺堇“”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这么多,现在解释清楚了又开始不自在。
“你在意他还是在意我”傅容介看他眼里的神色,“我跟兰琮,大概也就你和萧明策那样的关系。”
贺堇骤然抬眸。
这话说的就十分清楚了。
像在剖析坦白。
贺堇原本以为,按他的性格,会继续细剖表明心迹,或者质问他凭什么怀疑。
但他两种都没等到。
他唇上忽地一软,没等他回过神,就没了踪迹。
刚刚拂过的温热气息仿若幻觉。
“能亲吗”
贺堇听到他低声问,觉得有点离谱,“你都亲过了。”
傅容介轻笑,嗓音越发的沉,“你刚刚问了很多,我也提一个问题。”
贺堇“”
傅容介看着他,目光描摹轮廓,直落在唇沿,又滑向他下颌处收的极利落的那一段,“听说你,大学谈过”
贺堇闻言就皱了眉,“你怎么”
他话音未尽,支在墙面上的手臂被骤然一捶肘弯。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倒在了眼前人的怀里,唇齿被撬开入侵。
贺堇抬手想要推开,傅容介却突然松开了他。
“真的谈过么这么生疏。”
他话里带了情绪,某种压抑久了似的阴郁情绪,但听声音却像在笑。
贺堇刚恢复呼吸,下意识吐槽,“彼此彼此。”
这吻技有什么好嫌弃他的。
他很快又回过神,一边推搡一边辩驳道“不是,你听谁说的我谈过我没有过”
他脑中闪过一个人,又有些咬牙切齿。
通常来说,他不会主动提他。
但现在
贺堇停下去抓傅容介攀在他腰间的手,注视着他,“如果你说的是白南,我和他之前只是朋友,现在早不是了因为他”
后一句他又断断续续地没法说完,他看到那双眼睛里陡然炽盛起来的光。
傅容介将他拥入怀里,严密地合拢起来,嘴唇贴着他的,诱着他配合。
半晌,贺堇才从他从没听过的暧昧粘稠的声音里积攒起一点气力,用力撑在傅容介胸前推开了一点距离。
他近乎喘息着说“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傅容介抵着他的额头,用鼻梁蹭了蹭他的鼻尖,弯起唇,难得恶劣地开口“你现在还能好好说完吗”
贺堇感觉到他向后曲了点腰,目光垂直落下。
贺堇有点僵硬地偏开头,将脸埋在傅容介侧肩,脖颈遍是红色。
不能怪他。
年少总是容易被轻易撩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