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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四次循环·中上
    高大的黑影跨上楼梯, 贫民窟生锈的钢制楼梯吱吱响。住在这里的人多是夜晚出没,如同老鼠蝙蝠在夜色的边角苟且偷生。

    黑影来到顶楼的小公寓外,不敲门, 直接用手里的工具捣鼓几下,弄开了门锁。他轻轻推开门, 无声地潜入房间里,房间里的人对他的入侵浑然不觉, 在卧室走动。黑影在灯光下展现了自己的全貌, 漆黑的装甲与胸口的血红,哥谭只有一个人会这样打扮蝙蝠侠托马斯韦恩。

    托马斯推开卧室的门, 但卧室里的人不是他想的那个。徐伦和承太郎坐在卧室的床上, 承太郎正笨手笨脚地给徐伦扎头发,少女脑后的麻花辫歪歪扭扭。见托马斯进来, 徐伦把头发一甩, 抱怨道,“爸爸, 你把我的头发扎歪了。”

    承太郎不自在地扭过头,“下次会好好练习的。”

    托马斯的脚步顿在门外,白膜覆盖他的眼睛,所以另外两人观察不到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绷紧的声音,“你们是谁, 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呢”

    “你说纹身师吗”徐伦盘腿坐在床上, 手支着下巴,“等我们谈完会把他完好无损带回来的。现在应该自我介绍一下,你知道我们的名字。我的名字是空条徐伦,”她指向承太郎, “这是我的爸爸空条承太郎。”

    “你们想说什么,不是随便哪两个名字我都会有印象。”托马斯道,他的身体压低,每一块肌肉都蓄势待发,“说明你们的来意。”

    “时间循环是你开启的吧”承太郎丝毫不委婉地道,“因为你没有前几次循环的记忆,才会让替身使者用永存在身上纹上纹身,用不会消退的纹身保持前几次循环获得的信息。”

    他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向托马斯,“最好的证据就是,第一次循环中,鳄鱼人死在了你的手上,但在第三次循环里他不仅没死,还能执行小丑的计划。因为前几次循环中你得到了经验,被绑架的孩子并不在他那里”

    “你敢脱下你的手部装甲,让我们看看你的胳膊吗”承太郎厉声说道。

    托马斯诡异地沉默,下一秒,蝠翼似的披风一甩,无数蝙蝠镖发射出来,朝徐伦和承太郎门面而去。坐在床上的少女身体分解成无数丝线,飞镖从丝线中穿过,她毫发无伤。白金之星的双手只能看见残影,当他的双手能被看见的那一刻,所有的蝙蝠镖都夹在他的指缝中。

    徐伦眼神一凝,“爸爸,把它们扔掉”

    火光自蝙蝠镖内部炸裂,钢铁的外壳被震碎穿透出来,深深扎进墙里。

    时间好像在托马斯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一次变动,他眼中握着蝙蝠镖的承太郎,在眨眼之后站在房间的另一端,徐伦被护在他身后。

    “真麻烦。”承太郎道,他的指根有血滴下来,即使及时发动时停,他还是被托马斯的蝙蝠镖炸伤了。

    他想抬手压压帽子,但考虑到指间的血,手抬到一半放了下来,“那就更加要拦住你了。”承太郎说。

    无数信息在托马斯脑海中闪现、拼凑、组合,面罩下他的神色大变,“有人入侵了我的蝙蝠洞”

    前往蝙蝠洞的隧道中,蝙蝠在天顶盘旋啼叫,似一阵哇哇怪叫的黑风。杰森和提姆并肩走在隧道里,熟悉地像回自己家。

    其实托马斯的蝙蝠洞和布鲁斯的蝙蝠洞,有很大区别。在杰森第一次进入超级英雄的秘密基地时,布鲁斯已经习惯了和迪克合作,阿尔弗雷德常年打阴暗的洞穴,即使是地下溶洞,也打扫得一尘不染。电脑屏幕前的桌上时常有他送上的甜点和茶水,角落里有他们时不时比划两手的痕迹。超人偶尔会过来,布鲁斯在蝙蝠洞里安装了氪石。

    对于蝙蝠家族而言,蝙蝠洞不仅仅只是一个基地,更是一个供他们休息的容身之所,是一个家族集合的哨岗,是他们的一个家。

    托马斯的蝙蝠洞只属于他一个人。杰森和提姆一路走来,同样的路线,这里布满灰尘与随手丢弃的破烂装备。染血的绷带堆在角落,与布满裂纹的酒瓶子交叠。陈列柜里展览的武器中多出了高杀伤力的枪支火药。顶头的灯柱打下来,被展览的枪支枪口反光。

    每走一步,杰森的心情就更低落一点。他好像能看见托马斯孤身一人开着破破烂烂的蝙蝠车回来,随手扔掉身上坏掉的装备,在医疗箱里翻找,扯出绷带往身上随便一裹的样子。这个世界的神父比杰森还要大,托马斯的年龄恐怕和阿尔弗雷德差不了多少。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会缩在蝙蝠电脑前的办公椅中,在外挺得笔直的背脊佝偻下来,弯成凄凉的弧度。

    他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回忆过去的美好,回忆玛莎温柔的笑容,他因此逐步走向疯狂。

    “那就是你的身体,”提姆道,“是躯干。”

    一截没有四肢的躯干泡在绿色的溶液中,杰森在玻璃容器中凝视自己的身体,“是,这是我的身体。”

    不好的猜想得到了实证。在夏威夷的赌场,内维亚告诉他们,杰森的身体被分成六份,被六个人带走。现在想来,那就是夏威夷因为哥谭而慢慢被排挤出本世界的时间。不管是进入哥谭的替身使者,还是托马斯本人想到办法离开了哥谭,总之杰森的躯干到了托马斯手上,成为他将哥谭固定在这个世界的锚点。

    他一次又一次进行着无望的时间循环,希望能让玛莎活下来。他应该有更大的企图,一个家庭只有三个人才能得到圆满。

    托马斯需要一个活着的布鲁斯。

    杰森深吸一口气,将手贴在玻璃容器上,“不管怎么样,先把我的身体带走吧。”

    那截躯干与他的掌心越靠越近,穿越玻璃与他的手融合在一起。熟悉的疼痛再次传来,杰森的四肢似乎被人依次剁下,他的身体任人拆分,变成他人的玩偶。

    杰森疼得大汗淋漓,扶住玻璃容器的手缓缓下滑,身体往前栽倒。有人抱住了他,耳边是提姆焦急的呼喊。杰森什么都听不清,他嘴唇动了动,想说出一句安抚的话,话音却低到根本听不见。

    他听到有人狂笑,笑声癫狂若疯。那不是玛莎的声音,是另一个他熟悉的人,是来自哥谭的小丑。撬棍敲击他的太阳穴,他的脑仁嗡嗡作响,似乎在暴力下瓦解粉碎。皮开肉炸、颅骨粉碎,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色块。

    他不知道殴打是什么时候停止的,也不知道小丑什么时候离开。杰森躺在仓库冰凉的地上,唯一炽热的是他自己的血,在身下蜿蜒成河。

    对了,这就是他的埃塞俄比亚之行。他满怀期待地踏上飞机,却赢得了一个悲惨可笑的结局。他的亲生母亲和他长相并不相似,她的面孔在鲜血中扭曲成鬼怪的笑脸。杰森陶德不是在期待中降生的孩子,曾经对他温柔照顾的母亲不是生母,生母把他出卖给小丑,像卖掉一只畜生。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嘀嗒、嘀嗒、嘀嗒。时间不停往前走,那是他生命的倒计时。

    红头罩为什么喜欢炸药,他为什么会在头罩中藏炸药那是和杰森的世界线最相似的同位体,因为

    他死在一场爆炸里。大量烟尘掐住了他的嗓子,堵塞了他的鼻腔与喉咙,布鲁斯最后在废墟里刨出一具血迹斑斑的尸体。

    “杰森。”

    “杰森。”

    “杰森”

    一个声音叫他,一双手捧起他的脸,擦掉他的眼泪。他埋进那人的怀里,头蹭在他的肩膀上,眼泪鼻涕糊成一团。

    抱住他的人僵硬了一瞬,手慢慢挪到杰森背上,轻拍顺气。

    “哭出来会好受很多,这里没有其他人。”那个声音低声道,语气温柔又纵容。

    杰森想说他才不会哭,只是眼泪擅自违背他的想法不停往下淌。他浑身作痛,好似刚刚才从倒塌的墙体下被人挖出来,眼前的天空没有一颗星子。他太痛了,实在太痛了,所以身体才会不听使唤。

    杰森揪住提姆的衣领,往他肩膀上啃了一口,含糊地呜咽。他咬得不重,滴了对方满肩口水。提姆的叹息极轻,他的手往上挪放到杰森脑后,哄小孩似地揉了揉。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好吗”

    “如果这些都是我做的,我想我应该被吊死,或者枪毙。”玛莎说。

    与之前的疯狂相比,她的眼神清明,垂眸间眸光颤动,手指张开合拢,重复神经质的动作。天堂之门制造出的书页可以撕掉,过去的记忆可以用替身能力人为抹去。小丑与玛莎以布鲁斯的死划分界限,露伴不过是把那一晚后的记忆全部消除,就能让曾经的玛莎重返人世。

    语气高傲的漫画家实在不适合向淑女传达噩耗,波鲁纳雷夫对待她的心情复杂,最后是乔鲁诺担起了传递消息的重任。

    他们的设想中,要是玛莎无法接受未来的悲剧,他们不会强求,露伴修改设定后会直接把小丑关进戈登加紧看守的阿卡姆疯人院。

    好在玛莎消化了事实,她反复做着深呼吸,手挡住自己的脸。

    “是的,这是我能做出来的事,”她的声音打颤,整个人好像在岌岌可危的钢丝上行走,“但是布鲁斯没有死,对吧在另一个世界是我和托马斯死了。我的儿子为了哥谭付出自己的全部,我怎么能、怎么能做让他抬不起头的母亲。是我不称职,成不了他的骄傲。”

    波鲁纳雷夫抿住唇,他没办法对眼前的女人说安慰或是谴责的话,只能干巴巴地道,“还有机会。”

    “不会抬不起头来。”乔鲁诺突然说,小孩乖乖坐在玛莎对面的椅子上,脚沾不到地面,碧绿的眼睛看进玛莎心底,“没有孩子会看不起真心爱着自己的母亲。”

    一滴泪珠从玛莎的眼眶里滚落,她咬住自己的手嚎啕大哭。

    波鲁纳雷夫和乔鲁诺在女人的哭声中沉默不语。露伴靠在角落的墙上,目光扫过又收回。

    压抑的哭声渐歇,玛莎擦掉脸上狼狈的泪痕,“把电话给我,我有话对托马斯说。”

    作者有话要说  桶哥的记忆完全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