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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番外9
    陆北市安禾医院产房外, 顾忱正紧张地踱来踱去。

    靳娴被他晃得头疼,忍不住说他“哎呀你别动了,我真是被你搞得也很紧张”

    顾忱又看了几眼产房紧闭的大门,担心道“都进去这么久了, 怎么还没出来”

    虽然在沈意眠怀孕的这段时间他看了不少科普知识, 但此刻, 他还是有些不确定地看向靳娴“妈, 眠眠刚刚疼得厉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靳娴拍了拍他的背, “生孩子都是这样的,眠眠这么年轻身体素质又好, 不会有事的, 你放心吧。”

    顾忱叹了口气,还是有些后悔。

    之前医生问他们需不需要陪产, 顾忱立刻提出想去, 可沈意眠还是没有答应。

    他知道, 她是不想让他看到她难受的样子。

    但现在他心里焦躁得很, 总觉得当初自己应该坚持, 起码现在还能陪陪她。

    裴舒玉和沈立此刻坐在一旁也很焦急,一边安慰他一边自己心里也没底。

    直到产房大门终于打开,所有人一下子全都涌了上去。

    护士怀中抱着一个婴儿, 笑着向大家宣布“恭喜啊, 母女平安。”

    顾忱松了口气,一看到后面推出的床, 立刻连孩子也顾不上看,急忙迎上前去。

    沈意眠的精神看起来还好,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顾忱立刻握住她的手, 柔声问她“老婆,还好吗”

    沈意眠点了点头,又冲他笑笑“老公,是个女儿。”

    回到病房后,所有人都围在孩子边上看她。

    小家伙长得白白净净,眼睛圆溜溜的,和沈意眠特别像,而高挺的鼻子和下巴又很像顾忱。

    女儿的名字顾忱早已经取好,叫做顾尤嘉。

    小名就叫嘉嘉。

    这次生产,顾鑫年也特意从江临赶到了陆北。

    当年顾忱从顾氏出走,一开始父子的关系一度十分紧张。但后来靳娴时常劝他,顾均的态度似乎也有了变化,他和顾忱之间再也没有了直接的利益冲突,关系也就慢慢的缓和起来。

    尤其是顾忱和沈意眠结婚之后,这个儿媳妇性格活泼,每次回来时总能让家里的气氛活跃一些,尤其是长辈们挺喜欢。

    久而久之,顾鑫年对他们的态度也就不再那么生分,走动也比之前频繁。

    他膝下三个全是儿子,顾均和宋央前几年又给他添了个孙子,如今男丁兴旺的顾家终于迎来了位小公士,顾鑫年为此笑得合不拢嘴,还当场给沈意眠塞了个大红包。

    顾尤嘉两岁时,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句子,沟通基本没有什么障碍,对爸爸妈妈的依赖也更多了些。

    孩子出生后,虽然家里请了专门的育儿保姆,但有些事情夫妻俩还是不敢全部放手让个外人来做。

    一旦遇上顾忱出差沈意眠又有事的情况,两人就得提心吊胆半天,有时还不得不去找顾均和宋央帮忙。

    裴舒玉偶尔会到陆北住段时间给他们帮手,但这样沈立就只能独自在家,时间长了,沈意眠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另外,顾尤嘉从出生起鼻子就格外敏感,在陆北干燥的天气里时常感到不适,医生也建议让她尽量待在湿度合适的环境下。

    如此一来,两人就有了搬回江临的想法。

    这些年沈意眠算是自由职业,工作室放在哪里都没有太大影响,而「森成科技」这两年又正好在考虑将研发中心迁往中部井开设新的营销模块,正需要一个顶梁柱亲自坐镇。

    两人一商量,便很快下了决定,两边的家里也都表示支持。

    既然决定了回江临,沈家就打算将天禧城的房子卖掉。

    距离沈立买这套房子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虽然楼盘已经不新了,但陆美周边的地段依然算是陆北的热门学区,这些年里房价都不知道已经翻了几番。

    签合同的当天,两人把孩子放在了顾均家,借机出来转一转。

    手续办好之后,沈意眠看着合同上的房子售价不禁咋舌“你说我爸是不是还挺有先见之明的早知道就让他多买几套了。”

    顾忱笑道“嗯,你现在可真是小富婆了,能养我了。”

    沈意眠将合同放进包里,傲娇地一扬下巴“你想得美,我现在要养嘉嘉,哪还管你啊”

    顾忱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行啊你,把我骗到手就不管了。”

    两人说笑间上了车,顾忱转头问沈意眠“今天难得二人世界一下,想去哪啊”

    沈意眠想了想。

    在陆北生活了这么多年,如今要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

    不仅因为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气候,街道和人,更因为这里有太多关于她和顾忱的回忆。

    “我们去附中那边转转吧”

    沈意眠说。

    “好。”

    顾忱点了点头,随即发动车子。

    天禧城本来就离陆美附中很近,没过几分钟,车子就停在了陆美附中对面的马路边。

    两人下了车,沈意眠挽着顾忱的手臂走到附中门口。

    正值周末,校园里没有什么人。

    沈意眠隔着铁门往操场那边望,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这时,门口保卫室里走出来一个大叔,警觉地看着两人问“干嘛的”

    沈意眠看了那人一眼便认了出来,连忙笑着叫他“海叔”

    海叔的神色立刻缓和了些,“你认识我啊以前的学生”

    沈意眠连连点头,“对啊,我是17届的”

    海叔笑了笑,“那你毕业都好多年啰。”

    两人谈话间,顾忱盯着那人半晌,突然想了起来。

    怪不得觉得眼熟。

    当初他扮成沈意眠舅舅来这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个人给他做的登记。

    印象中,当时这人年纪也不大,现在竟头上已经有了白发。

    这么一想,自己好像也老了不少,转眼就要进不惑之年。

    “海叔,这是我老公。我们能不能进去看一看啊我们转一圈就出来。”

    海叔打量了一眼顾忱,见两人看着都像是体面人,态度也好,立刻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走在陆美附中的操场上,顾忱看着身边的沈意眠,记忆突然闪回到十几年前的那个黄昏。

    十六岁的沈意眠穿着蓝色校服,扎着马尾,两只手笼在袖子里,走路一蹦一跳。

    她转过身来看他,阳光下的瞳孔像是晶莹剔透的琥珀珠子。

    “老顾,我好看吗”

    她那时那样问他。

    他的心也随着她扬起的尾调飞了起来。

    “你盯着我看什么”

    沈意眠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呐”

    顾忱笑着抓住她的手,“你啊。”

    “切”

    沈意眠笑着睨他一眼,“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还不是被你教坏的。”

    顾忱搂过沈意眠的肩膀将人揽进怀里,“我还想到一件事。”

    沈意眠抱住他的腰问“什么啊”

    顾忱说“好久没听你叫我老顾了。”

    他顿了顿,低头看她“再叫给我听听好不好”

    沈意眠停下脚步,下巴搁在他胸前仰头望着他。

    男人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瞳孔中映出她的影子。

    “老顾,我好看吗”

    她弯眸浅笑着问他。

    顾忱心中一漾,眸光微微闪动着,情不自禁地低头吻她。

    眼前的女人不再是十六岁时的青涩模样,但依然是那个眼里和心里全是他的人。

    也是他心目中最美的人。

    “好看。”

    顾忱的唇在她耳边轻轻摩挲,“我们家眠眠最好看了。”

    从附中出来,沈意眠看了看时间。

    才下午四点,太阳还没开始落山。

    自从家里有了顾尤嘉,两个人大部分的空余时间都用来陪孩子,极少这样在外面悠闲自在。

    虽然也没有什么要去做的事了,但沈意眠还是觉得有点舍不得回家。

    顾忱像是看出她的心思,说“时间还早,我们再逛逛吧。”

    沈意眠立刻像个听到放假的孩子,开心地挽住他胳膊“那要不我们去看个电影”

    顾忱笑着点点头“好,听你的。”

    两人看完电影后又在外面吃了个饭,之后才开车去了顾均家里接孩子。

    进屋时,宋央正陪两个孩子一起玩,见到沈意眠和顾忱进来,顾尤嘉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啪嗒啪嗒地朝两人跑过去。

    “爸爸爸爸。”

    小丫头一边跑一边叫。

    顾忱笑着蹲下,朝她张开双手“哎爸爸在这。”

    看着女儿目标明确地扑进爸爸怀里,沈意眠故意在旁边撅起嘴“妈妈呢不要妈妈了”

    顾尤嘉小小年纪便深谙雨露均沾的道理,连忙伸出小手去摸沈意眠的脸“要妈妈,爱妈妈。”

    “这才对嘛”

    沈意眠揪揪顾尤嘉肉嘟嘟的小脸,“今天乖不乖啊”

    “嘉嘉很乖,和阿卓哥哥玩。”

    宋央在一旁笑“是啊,嘉嘉今天可乖了。”

    沈意眠连忙问“没给你们添麻烦吧吃饭怎么样”

    宋央摆摆手,“没有没有,听话得很。阿卓吃什么她就跟着吃什么,完全不要人操心。”

    “是嘛。”

    沈意眠欣慰地笑了笑,“看来她是真挺喜欢你们家的。”

    和宋央又聊了几句,顾忱和沈意眠便带着孩子离开。

    到了车上,沈意眠问顾尤嘉“嘉嘉,今天和哥哥玩什么了”

    顾尤嘉眼珠子转了转,很认真的想了想,说“积木,车车。哥哥还给我吃糖。”

    “哦”

    沈意眠又问“嘉嘉喜欢阿卓哥哥吗”

    这次顾尤嘉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清脆果断的答“喜欢”

    沈意眠老早就觉得奇怪。

    顾尤嘉从出生起就长了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睫毛浓密得跟扇子似的,让沈意眠都有些羡慕。

    这孩子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引来周围人的夸赞,说她像个漂亮的洋娃娃,几乎是人见人爱,那些小男孩们也不例外。

    但是顾尤嘉井不是对每个示好的孩子都笑脸相迎,像是有一套自己的原则。

    外表长得娇憨可人,可对于不想理的男生,也能把别人瞬间弄哭,可以说是非常「爱恨分明」。

    沈意眠一直挺好奇的,趁机问她“嘉嘉为什么喜欢阿卓哥哥呀”

    顾尤嘉眨了眨大眼睛,说“阿卓哥哥长得好看”

    “”

    沈意眠哽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地又加了句“还有呢”

    顾尤嘉又说“哥哥眼睛大声音好听”

    “”

    沈意眠默默看了一眼顾忱,就见顾忱也很无奈地看了自己一眼。

    合着自己女儿年纪小小就是个颜控加声控。

    怪不得一般的小子都入不了她的法眼,要求挺高啊。

    回到家之后,顾忱先叫来保姆带顾尤嘉去洗澡,沈意眠留在客厅把下午签的合同又整理了一遍。

    茶几上散落着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留在那里的糖,她随手拿过一颗,拨开糖纸丢进嘴里。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保姆带着顾尤嘉从楼上走了下来。

    沈意眠有些奇怪“要睡觉了,还下来干嘛”

    保姆连忙道“小姐说是有什么东西要拿,非要下来。”

    “什么东西”

    “好像是糖,她也没说清。”

    “糖”

    沈意眠下意识地看向茶几上散落的那几颗,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放开保姆的手,顾尤嘉就心急地跑向茶几。

    坐看看,右看看,又坐在地上歪着头朝茶几下面看。

    “没了”

    她面色逐渐委屈,“糖糖没了”

    保姆赶紧上前几步看了看茶几上的东西,指着剩余的几颗糖问“这不是糖吗”

    “不是这个”

    顾尤嘉的小脸蛋因为着急瞬间通红,“红色的,猫猫,哥哥给我的。”

    沈意眠心里咯噔一下,心虚地看向刚刚自己剥进垃圾桶的那张糖纸。

    红色的,上面有只小猫。

    桌上那么多糖,她偏偏就拿了这颗。

    真是要命。

    她抠了抠头,心里思想斗争了一下,决定还是不瞒着孩子。

    顾尤嘉还在那里东张西望,她小心翼翼地从垃圾桶里捡起那张红色糖纸,小声问女儿“嘉嘉,是这个吗”

    顾尤嘉上前仔细看了看糖纸,又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看。

    “糖呢糖呢”

    “”

    沈意眠尴尬地笑了笑,“妈妈刚才很累,就不小心吃了你的糖,对不起哦”

    顾尤嘉像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怔怔盯着沈意眠好几秒。

    突然,“呜哇”一声大哭了出来。

    “妈妈吃我的糖妈妈坏呜呜呜呜”

    “哥哥给我的糖最后一个呜呜呜”

    沈意眠头都炸了,赶紧温声哄她“妈妈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你的糖,妈妈再买给你好不好”

    顾尤嘉此刻完全陷入在绝望之中,根本听不进去沈意眠的解释,只一个劲的哭。

    刚刚在书房打电话的顾忱听到动静连忙下楼,小丫头一看见他立刻一头扎进他腿间,抱着爸爸哭诉“爸爸,你老婆吃我的糖呜呜呜呜”

    沈意眠急忙解释“不是的,我就是在桌上随便拿了一颗糖,我也不知道是她的啊。”

    “就是我的糖”

    “我不知道嘛”

    小孩子一时陷入了悲伤情绪,也没有办法好好讲道理。

    顾忱赶紧蹲下来将顾尤嘉抱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背,“好了好了,妈妈也不是故意的。妈妈累了才吃的糖,也不知道是你的糖啊对不对”

    “可是,我的糖没有了是阿卓哥哥给我的”

    顾尤嘉越哭越大声。

    沈意眠看着父女俩抱在一起,突然觉得自己孤苦伶仃的也挺委屈。

    “可是我真的是不小心的嘛”

    沈意眠也不甘示弱,突然“呜哇”哭得更大声,只不过是干嚎没有眼泪。

    顾忱一下子僵在原地,一下看看女儿,一下看看老婆,一时不知该先去哄谁。

    旁边的保姆一看眼前这情形,有些不知所措以及同情地看向顾忱。

    这哪是养了一个宝宝,分明是两个。

    顾忱朝她走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管。

    他一手拍着顾尤嘉的背,另一只还要抽空抚上沈意眠的手臂摩挲。

    沈意眠一边干嚎一边悄悄看向女儿,见她慢慢从顾忱身上起身,像是准备看自己,连忙又嚎得大声了些,还把嘴巴撅的老高。

    顾尤嘉见妈妈哭得比自己还凶,突然后知后觉像是有些后悔。

    她有些心虚的拉拉顾忱的衣服,小声道“爸爸,妈妈是不是生气了”

    顾忱虽然被两个人吵得头快要炸了,但一直忍着没有偏袒任何一方,想看看女儿看妈妈哭了会是什么反应。

    看着沈意眠一时“哭”得投入,他心中觉得好笑,温声跟顾尤嘉解释“妈妈不是生气,妈妈是委屈了。那嘉嘉还生不生妈妈的气”

    顾尤嘉立刻摇摇头,又凑到顾忱耳边“爸爸哄老婆。”

    顾忱立刻拒绝“那可不行,谁惹哭的谁哄。”

    见爸爸好像不准备帮自己,顾尤嘉没办法,默默叹了口气。

    观察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去摸沈意眠的脸,学着顾忱平时的样子去抱她,小嘴还在她脸颊吧唧亲了一口,糯声糯气的安慰“好了好了,妈妈不哭。”

    沈意眠立刻止了“哭”,委屈巴巴看着女儿“那嘉嘉还生妈妈气吗”

    顾尤嘉摇摇头“不生气。嘉嘉对不起,不喜欢妈妈哭。”

    即使这丫头任性起来让人头疼,但暖心的时候又像是这世界最可爱的生物。

    看着女儿无邪的眼神,沈意眠的心一下子就软下来,连忙将顾尤嘉抱进怀里,“妈妈对不起,妈妈下次不吃嘉嘉的糖了,好不好”

    还没回答,顾尤嘉突然从她怀里挣脱,跑到一边翻出一个盒子,自己哼哧哼哧地搬到沈意眠面前。

    这时,顾忱和沈意眠才认出来,那个盒子里装的都是她平时爱吃的小零食。

    有时候她吃不完或者舍不得,都会装在那个盒子里当宝贝一样爱惜。

    小丫头打开盒盖,将东西一股脑都倒在沈意眠面前。

    “妈妈乖,嘉嘉的都给妈妈。”

    沈意眠心头一热,眼圈都差点泛红,一时有些哽咽。

    旁边的顾忱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学着顾尤嘉的语气小声道“妈妈乖,别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