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白他们找安语并且带安语返回季家的那段时间, 季家也没有闲着。
安语现在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又是修真界公认的绝世天才,背后还有整个灵阁撑腰。抽走她的根骨,让她修为全无显然会引发整个修真界的腥风血雨。
季父季母知道背后的问题有多严重, 所以趁着这段时间连忙用重宝把除了灵阁的人都拉拢到了他们这边。
这花费的代价可谓是巨大。
等到安语过来后, 他们都会帮季家这边。
季父本以为要让事情顺利进展要花费很大的代价, 也以为安语知道后一定会逃, 他以为他会听到安语责备他们的狼子野心。
“要把我的根骨给季清”
只是出乎意料地, 安语溢满着光彩的眼眸一下子变得灰暗了起来,她明明看起来可怜极了, 但她却连闹都没有闹一下,她竟然只是在怔怔地看了季家所有人后自嘲一笑。
笑起来的安语是真的很好看, 美得惊心动魄。
可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双巨手紧紧地勒住,连呼吸都没办法呼吸顺畅了。
她没有逃,也没有在知道自己躲不过的情况下选择退求一步, 去开条件,要根骨被夺的补偿。
只要她开口要补偿, 季家为了自己的些许颜面一定会答应,无论那补偿有多恐怖。
一向聪慧的安语不可能不知道。
可她只是选择望着季父和季母的眼神, 就那样以一种说不出的哀伤和乖巧地直直地注视季父和季母,然后一字字地道, “您也是这样想的吗, 我想听您亲口说。只要您说了, 我就绝不反抗。”
她却只要求季父或者季母亲口说。
怎么会如此简单又怎么会这么傻
所有人都怔住了。
季父和季母也愣住了, 看到安语这幅样子,他们竟然觉得所有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里,无论他们如何努力, 这些有些残忍的话就是没办法吐出来。
就一种声音在告诉他们。
停手吧,不能再这样犯错了,再继续的话,他们会追悔莫及。
可是
“父亲母亲”一旁的季清不乐意了,她有些着急地道。
季父嘴唇微抿,终于回过了神,“林安,这就是我们的想法,你就让我们取走你的根骨吧。今日过后,以往的所有仇怨都一笔勾销,你以后就是我们季家的恩人。”
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好像给了安语无数的冲击,她本就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眸一片死寂。
明明她是修真界最有潜力的天才,可她身上的所有傲骨好像都因为这句话而瞬间消失。
“好。”
她竟然当真如此傻地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竟然就真的答应了。
但让在场人最吃惊的却不是这个。
而是安语哭了。
伴随着她这句相当自嘲的一句好,她的眼角流下了一颗泪。
明显到在场人不能不注意到。
安语竟然流泪了
安语从未哭过,不管是曾经被误会那么多次,不管是任何一次生死危机,不管受了何等痛苦严重的伤,不管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痛彻心扉,安语从来都没有流过泪。
可现在,就因为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因为这样一个她已然知晓的事,她却流泪了。
眼下形势这么明显,安语不可能不知道季父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她应该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她还是完全控制不住地流泪了。
季父也怔住了。
他茫然地看着安语眼角的这颗泪,只觉得此刻的自己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心疼,脑海里似乎有一道声音在责问他,问他为什么敢这么做问他怎么会舍得这样伤害她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季父茫然地看着安语,每看一眼,他都觉得有尖锐的东西在捅自己的心脏。
他身边的季清却不想等了,安语这幅样子让她开心极了,她连忙看向了一边的仙尊,“仙尊,她答应了,我们快开始吧。”
仙尊心里也不好受。
他难得地用冰冷的眼神看了季清一眼,只把对方吓得一连退了好几步。
“是你说的这个法子”
也是这个时候,仙尊发现安语的眼神望了过来,安语的眼神中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也对,也对,要是他们早知道这个法子,又怎么会等到现在。”安语望过来的眼神让仙尊心里很难受,他有些无措地听着对方再度用自嘲的一句话说道,“原来就连你也这样讨厌我。”
不是的,不是的。
好像有什么在心里怒吼着,但仙尊却只能听着安语用一种很失望的语气说着。
“我还以为你那样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出处理,没想到”安语的话语突然一顿,“是我太天真了,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你可是高高在上万物敬仰的仙尊啊。”
每一个字都让仙尊难受至极。
什么
安语究竟明白了什么
他隐隐意识到这些事情可能跟他忘掉的那些记忆,跟他醒来时听到的那句你是小白有关,仙尊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并不在他预料范围之内。
他突然慌乱极了。
如果任由这件事继续发展,他一定会特别特别后悔的。
仙尊突然特别着急地开了口,他不想夺走安语根骨了,“不要这件事就这么算”
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这句着急而又慌乱的话根本不像是能在他口中吐出来的。
在场人都懵了。
听这些话,怎么感觉仙尊和安语是认识的
只是很快,所有人都怔住了,仙尊想要制止的话也突然卡住了。
众目睽睽之下,安语竟然拿出来了一把匕首,然后毫不迟疑地直接刺入了自己的左肩。锐利的冷光触目惊心,鲜血瞬间就冒了出来,只一下,森白的骨头就冒了出来。
她这是在自己取自己的根骨。
让别人取根骨已经是痛苦不堪,更何况还是自己取自己的根骨
抽根骨啊,这可是抽根骨啊。
必须异常精准,不能错丝毫,只要手稍稍一抖就可能直接丧命啊。
需要异常冷静,连手不能颤一下的。
安语怎么敢在忍着这种常人完全忍不了的情况下,将剑刃捅入自己的身体,就那么一点点地划过自己的身体,将这块骨头生生地自己。
她怎会拥有如此勇气
仙尊也怔住了,安语嘴唇上的血色瞬间消失了,她直直地吐出来一口血。不知为何,仙尊只觉得心里绞痛得厉害,竟是无缘地也是猛地吐出来了一口血。
仙尊茫然地看着自己不断发颤着的手,他好像看到了上面属于少女的无尽鲜血,看到了那遍布脏污。
来不及了
那道在他脑海里响起的声音质问着,一切都晚了,你为什么要让事情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你的心就不痛吗
“还是我自己来吧,不要脏了仙尊的手。”
安语恰在这时说起的每一个字都让仙尊心如绞割,仙尊痛苦地用一只手攥着自己的心脏,用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头。
究竟是什么他究竟忘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痛苦
但更让大家震惊的还不是这个,而是他们发现天空忽地暗了。
顷刻之间,明明刚刚还阳光明媚的天空突然无端地飘起来了鹅毛大雪,就那么大片大片地落下,刹那之间就将整个修真界都覆盖了。
这场雪来的毫无缘由,有修士不由探查了一下,发现世界上的每一处都飘起来了这雪,毫无例外。
呜呜呜
外面狂风肆虐着,发出来让人压抑至极的声音。
“我怎么感觉是天是在哭”
“我也感觉。”
也是无一例外地,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无论修为的高低,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有了这种感觉。
天为什么会哭又为什么哭得如此哀伤
而季家之内,在场的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安语,安语已经将根骨拔了出来。她一连吐了好几口血,脸上一点点血色也没了,但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她就一步步地走到了季父的面前,然后将抽出来的莹润好看的根骨递给季父。
“欠你们的我都还了,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和之前面对季父和季母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安语看向季父和季母的眼神完完全全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了。
季父和季母都不敢去接这根骨,甚至于,他们都有些不敢去看安语的眼神。
但他们的脑海里却因为安语的这句话而闪过了一些疑惑。
安语欠了他们什么他们才受了安语的大恩,又怎么可能会毫无瓜葛
只是,安语却完全不理会他们了,见他们不拿,就随手放在地上。她抬头看着外面漫天的飞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地走了出去。
周围人连忙给她让开了路,看着她走到了门外,但他们总觉得自己好像丢了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又下意识地也全都跟了出去。
只是很快,所有人都愣住了。
灵力就好像没有用似的,他们这些出去的人立马被白雪覆盖,冰雪的寒意渗入骨髓,冻得他们不住地颤栗,可已经没有了任何修为的安语身上却什么都没有。
这些大雪全都温柔地绕过了她,就连飘过的冷风在她身边都是温暖的。
你不该止步于此。
很快,所有人都怔住了,因为这道突然响起的声音是天道发出的
天道从未说过话。
可现在,这世上最大公无私,最应该不带任何感情的天道却开口了,甚至于,谁都可以听到里面的怜爱和惋惜。
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雪是为安语而下的,天道也是因安语而哭的。
“可弟子明白了。”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好看至极的少女慢慢回答着。虽然是在跟修士最敬仰的天道对话,安语却像是在跟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说话似的。
你明白了什么
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可能会因为安语的经历而心疼不已,但就算他们早有准备,却还是浑身僵硬。
“弟子身边有很多弟子在意的人,师父,所爱之人,所恨之人,亲生父母,所遇到的所有人。但弟子发现弟子错了。”
安语真的好看极了,她便站在那里,平淡地回答着,
“弟子认为师徒情深,所谓师父,既为师也为父。弟子认为同门有谊,应为兄弟。”
在安语说话的时候,天空中忽然浮现出了很多她过去的幻影。
你要修养,你才侥幸渡过了鬼门关,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有多差吗你是嫌自己不够疼吗,竟然还要牵动自己的伤口他们看到死里逃生的安语,听到了为她治疗之人担忧和紧张的话。
可我害怕师父会担心。他们看到小小的安语用一种无措却很坚定的语气道,我一定要走。
明明自己已经伤到快要动不了了,可安语却还是强撑着一步步回到了宗门,她愿意忍受这种常人所无法承受的痛苦,仅仅是因为害怕他师父担心啊。
可是
林安,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吗你知不知道宗门和我为了培养你花了多大的代价,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死了会让宗门损失多少你不能死,你以后就不能小心一点吗\'
啊,这就是宗主选的继承人啊,呵,怎么这么弱,再这样下去,她怎么可能配得上少主之位
明明连陌生人都看不下去了,但少女视作家的人却在责备她竟然会因此险些丧命
他们怎能如此冷漠
当看到小安语茫然无助,像是在看一堆陌生人的眼神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她还小啊她应该被人好好宠着啊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可他们只能看着安语慢慢继续道,“但终究是弟子一厢情愿。”
“弟子寻到了自己所爱之人,弟子曾以为自己是在抓住一束光。”
画面中出现了杨元的身影,浮现了杨元小时候救下安语的场景。
众人这才了然,原来安语是因为这件事喜欢上杨元的。他们就看着对师父和同门失望至极的少女眼睛里重新闪烁出了希望和光芒,看着身处黑暗的少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天真至极地去追逐着自己的太阳。
可很快,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看到了安语渡劫时的情形。他们都知道安语帮杨元渡了劫,但却从未目睹过当时的场景。
他们茫然地看着那道道雷劫,看着孱弱的少女,看着她吐出来了一口又一口的血,看着她明明撑不住却还是强迫自己挡在自己的太阳面前,看着她艰难至极地守护住了她心里的唯一一束光。
安语当时承受着的疼痛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可
我不会喜欢在泥泞中挣扎的人。
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但没想到,就连光也会厌恶弟子满身脏污。”
她的光毫不犹豫地就抛弃了她。
明明她拼命守护着这束光没有沾染泥泞,是她得以让他散发耀眼光芒,可这束光却反过来嫌弃她,毫不犹豫地抛下她
那一刻,少女眼神中的光消失了,她觉得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怎么会这样
她为什么要遭受这一切
所有人心里都难受得厉害,他们没有想象安语一直经历着这些,只是很快,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安语提到了他们。
“弟子出生便被所有人不齿,弟子以为,只要靠着自己的努力,弟子一定可以让他们改观。”
他们看到了过去的自己,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在肆无忌惮地用阴暗揣测着少女,看着他们在说少女的坏话。
呵,她怎么就那么好运,一下子就成为五大派的少主候选人了
一个连父母都不愿意要的孤儿而已,有什么资格享受这天大的福分。
他们看到了在阴暗处听到了一切的安语,看着她整个人往阴影处缩聚着,看着她无助地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可即便弟子成为了公认的天才,即便我真的成了一宗少主,他们还是会嫌弃我丑恶的样貌。”
所以,明明该相当骄傲的少女变得自卑,她的自信被所有人的闲言碎语一一抹平,她戴上了面具,活得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假人。
“哪怕我的样貌恢复了,哪怕我好像真的没有可以被指责的地方了,哪怕大家好像都挺喜欢我的了。可最后,他们还是要抽走我的根骨,让我坠入深渊。”
安语的话真的很平静很平静,可每一个字都在刺穿所有人的心,有不少人身形猛晃,
冰意一点点地蔓延,就像是在质问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冷酷。
他们刚刚还在谴责别人,可到头来,却发现原来自己也是罪魁祸首
那一刻,所有人道心不稳,吐出一大口鲜血。
可安语的声音依旧在继续。
“弟子有一嫉妒之人,嫉妒她生来即在光明,羡慕她万千宠爱加身。弟子嫉妒她,却又拼命地想成为那样的人,弟子无数次幻想,如果我是她的话,我一定可以成为对所有人都充满善意的人。可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笑话。”
她说的是季清。
“即便是在光明中长大的人,也心思歹毒,阴狠善妒。”
画面中闪过了季清很多次阴暗扭曲的面容,浮现了她很多次恶意针对安语的画面。几乎是瞬间,季父季母的表情就变了,他们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季清。
他们真的没有想过季清会恶毒成这幅样子。
原来不是安语折辱季清,而是季清一直在伤害安语
哪怕是心里再宠爱季清,再护短,他们也看不下去了,也不得不承认是他们欠安语,他们应该给安语道歉。
他们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教成现在这幅样子
“季清,你必须给林安道歉。”季父的声音立马冷了下来,“如果你不道歉的话,你就不再是我的女儿”
只是很快,他就怔住了。
包括在场的所有人,也包括面上不忿却立马僵住骇然看向安语的季清。
安语平平淡淡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原来,弟子曾经幻想过无数的人生竟然真的本该属于我。”
好像有什么东西串联在了一起,季父季母和季白的身形全都剧烈一晃。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安语,他们的浑身都在颤抖着。
隐隐间,他们知道安语为什么一定要来这场生日宴,知道她为什么会乞求看完,为什么会那么伤心,为什么什么条件都没有提,只让他们亲口说。又为什么会第一次流泪,又为什么会在抽完自己的根骨后说他们从此两不相欠了,他们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心痛了。
因为血脉相连
安语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
“弟子认为父女情深,母女情深,弟子曾认为,就算全世界都选择放弃我,弟子的父母也会站在我身边。”
画面中浮现了安语羡慕的眼神。
她羡慕地看着手中描写血缘关系的书本,羡慕地看着季父季母对待季清那样之好,羡慕而希冀地看着凡间中的每一对父子母女。哪怕是件再小再小的事,哪怕只是母亲给孩子买了一支糖葫芦然后揉了揉头,安语都要停驻很久。
她真的很羡慕很羡慕,也很想拥有。
所以,才会在水镜中看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后会怔愣那么长时间,会迟疑很久很久,会耗了那么多的心力去做了神明结,所以,她那早已黯淡的眼眸才可以重新散发出光彩,她终于再一次找回自己的希望了。
但,画面一转,赫然是出现了方才才经历的事情。
“可就算所有人都同情弟子的遭遇,即使所有人,哪怕是曾经对弟子相当不屑的人都心软了,弟子的亲生父母却还是可以冷酷地要抽走我的根骨。”
她的亲生父母是仅有的从始至终都对她怀有恶意的人,不管她怎样做,不管她如何解释。
季父和季母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他们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他们茫然地看着自己面前森白的骨头。
他们做了什么,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啊
虎父都不食子啊可他们却一次又一次伤害自己亲生女儿的心,他们竟然逼得她自己挖出了自己的根骨。
明明他们会收养季清的初衷是为了安语啊,他们想通过这样来给安语带去一些福报,他们希望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可以遇到像他们这样的养父母。
可结果呢,可结果呢。
他们的养女在不断地伤害安语,他们非但没有阻止,还助纣为虐,他们甚至在明知道安语很羡慕季清的情况下,还要挖走她的根骨给季清。
安语什么都知道啊。
季父和季母只要想到自己刚刚做什么,他们就觉得一把把刀割在自己身上。
他们怎么能把自己亲生女儿耗费了那么大心力送的生辰礼丢在地上
又怎么会想着要安慰季清就说出亲生女儿不重要的话
他们怎么敢丢掉亲生女儿的一片孝心,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丢到这样的面子,又怎么能把那句滚说出口
这可是他们宠爱至极想要好好守护的女儿啊。
他们甚至都可以为她付出自己的根骨啊。
季父季母无措地看着安语,他们的声音发颤得厉害,“安安,安安。”
额间的黑发一瞬间就白了,他们一瞬间衰老了很多岁。他们无措地看着安语,明明身居高位已久,明明经历过一切大风大浪,可他们现在却像是犯了错又不知道怎么取得原谅的小孩。
他们只能无助地一遍又一遍唤着安语的名字,喊得声音都哑了。
可安语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似的,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了。
一命换一命。
赋予生命的恩情早在抽走根骨的时候就还完了,安语和他们再无瓜葛。
他们硬生生地逼着这个渴望亲情的少女把自己的亲生父母当成了陌生人。
安语依旧在平淡地回答着天道的问题。
“弟子认为只要怀有善意就一定可以得到回报。”
画面再次变化,浮现出了很多安语帮助别人时的情景。
所有人都怔住了,这是他们完全没有看到过的场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安语竟然帮助过那么那么多人,从未想过已经被黑暗侵蚀的少女竟然还可以对世界充满善意。
他们从未想象,竟然能有人在被伤到这种程度上后还可以那么温柔。
只是
“可所有的善意都迎来了恩将仇报。”
安语的声音很平淡,她好似已经不再在意这些了,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人心痛难忍。
所有人就眼睁睁地看着安语一直抱着的小白兔变成了仙尊的样子。
是仙尊
那只小白兔竟然是仙尊,仙尊明明知道一切,他明明知道少女有多么多么的好,可在刚变回来后他就毫不犹豫地要抽走安语的根骨。
那样高高在上,那样讲究公平的仙尊却依旧待她这样不公。
仙尊怔怔地看着那些场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脱束缚,仙尊双手捂着痛得厉害的脑袋,一些画面飞速地在他脑海里掠过。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安语。
她明明很好,为什么要遭受这一切,为什么要一次次地给她希望,又一次次地将希望碾得粉碎。每一次在到了绝望的时候,就给她一束光,但每一次,她拼命追逐的光都会成为将她拖入深渊的锁链,让她痛苦不堪。
安语平平淡淡的声音依旧在继续,每一句都让在场人面色发白,道心愈发不稳。
“弟子常想,弟子何错之有”
如果不是有错,如果不是犯了大罪,她为什么要这么痛苦要这么绝望
“当时不是我求着师父捡走我的,不是我想欠他一条命的,也不是我主动想当这所谓的少主的。如果让我选,我根本不想拦下这些责任,我宁愿当场死在那里。”
“在泥泞中挣扎亦并非我愿,心思深沉亦是被这个世界所逼。如果可能的话,谁不想可以走到光明中,他们没有经历过我经历的事情,又有什么资格怪我身处黑暗。”
“世人厌恶我也并不是我的错,我问心无愧,从未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既未犯错,为何要改”
“我讨厌嫉妒季清本就不是错,是她拿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人生。即便讨厌,弟子也从未主动伤害过她,谈何称错”
“若表达善意都算错,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对的。”
“从始至终,我所承担的从来都不是我愿意的,我所付出的也从未奢求回报。”
但就在所有人都心痛难忍的时候,安语却平淡地改口了。
“弟子一直觉得弟子没有错,可现在,弟子明白了,弟子有错。”
不。
安语没有错。
所有人都在心里呐喊着,他们心里愈发难受,可就在他们准备开口的时候,整个世界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安语平平淡淡的声音在整个修真界里回响着的。
明明很轻很轻,却振聋发聩
“弟子错就错在竟会相信这世间有情,错就错在以为这个世界当真拥有光明。”
那一刻,无数修士的道心再也支撑不住地当场破碎。
之前所追求的好似都变成了一场笑话,他们追求大道,向往公平,却逼得这个最向往光明的少女觉得她自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错的是他们错的是这个黑暗的世界啊
他们只能怔怔地看着安语继续用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语气道,“弟子迷途知返,想改修无情。”
善。
一瞬间,大雪消散,天生异象,祥云弥补,七彩笼罩。
一道金光点在了安语的额间,消失不见。
天道心悦,天降祥瑞。
安语修无情道了。
既仙尊之后,唯一一个成功修了无情道的人,甚至就连天道都为她降下了福兆。
当时的仙尊都没有受如此待遇,就算他继任仙尊之位时,天道都什么都没有降下。
不是最开始就想修,还是被一点点地抹去了希望和情感,被所有人逼得放弃了所有情感,从截然相反的有情道转修成的无情。
所有人都怔住了。
仙尊这时也终于想起之前的所有事了。
他的面色立马白了,他呆呆地看着已经不再拥有任何情感的安语。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是想好好护着安语的啊,他明明已经想好等他恢复后的幸福生活了啊,他明明已经把一切都规划好了啊。
他都想好了的,一定要带着安语去完成她所有的心愿的啊。
他连什么时候去哪里的日子都挑好了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为什么会成为伤害少女的罪魁祸首,他成了最后狠狠捅了少女心脏的那个人,是他让少女没有任何希望的。
可明明
仙尊的浑身都在颤抖着。
他是真的想要好好保护住少女,不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啊
为什么一切都在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安安。”
仙尊僵硬地往前走着,他无措地伸着自己的手。
但很快,他就怔住了。
因为安语竟然细细地打量了他一下。
心跳瞬间加快,仙尊心里涌起一阵希望。
只是
“你是觉得我修无情道会威胁到你的地位,所以想要除掉我”
这句话直接让仙尊踉跄了好几步,这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直接捅在他心上的利剑。
他怔怔地看着安语。
安语已经修了无情道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肯定是源于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是真的这么看他的。
也是真的认为他是过来杀她的,恍惚之间,仙尊好像回到了安语知道换根骨是他提出来后的场景。
他明白当时安语是怎么想的了。
仙尊一连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以为他是在乎自己的地位,以为他觉得自己变成小兔子会影响他的形象,所以故意通过要走她的根骨给她一个教训,让她永远都没办法讲这件事说出口。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仙尊想解释,可安语却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安语收回了视线,不是很想看他。
“还是不要这样做了,现在的你应该打不过我。”
也是这个时候,季父和季母也终于回过了神,他们颤颤巍巍地拿着安语的根骨走了过来,然后咣当一下就跪在了安语和仙尊的面前。
“仙尊,求求您了,您就把根骨再接回去吧,不管让我们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一边说着,他们磕着头。
这声音极大,他们用的力气也极快,额头上很快就冒出来了血。
他们并不是想要通过这个举动求得安语的原谅,他们只是希望安语能过得好一点点,只是希望她的身体没有大碍。
安语依旧没有反应。
仙尊却连忙接了过来,他同样略带乞求地看着安语。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卑微过。
安语这才慢慢地开了口。
“我知道你们知道我得了天道的赏赐,担心我会因为之前的事报复你们,对你们出手。”
不是的,不是的。
他们都嘴唇张了起来,想要跟安语解释。
他们只是担心她的身体。
就算她以后真的跟他们形同陌路了都没有关系,只要安语的状况可以好一点点。
只是所有人都怔住了。
“不用担心。”
因为安语竟然微弯了下唇角,她竟然笑了。
她是真的很好很好看,笑起来时美极了,所有人的眼神中都下意识地闪过了惊艳,他们痴痴地看着她,然后听安语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
“毕竟,我马上就要死了。”
但在听完这句话后,所有人都僵住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措和难受像是牢笼一样紧紧地包裹着他们。
仙尊整个人如坠冰窟,安语终于看他了,语气中尚且带着一些笑意。
“你应该知道的,不是吗”
那双清透的眼睛似乎在说,不要再藏着自己内心里的黑暗了,她已经看透了。
一切都已经走上了绝路,再无回转的可能。
那一刻,道心终于碎了。
安语快要死了。
在他们刚刚发现安语有多好,就在他们拼了命地准备去弥补的时候,这个惊艳了整个修真界的少女竟然会快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不是不想加更了啦,而是真的做不到qaq,我时速很慢,一般情况下,每天光码字都要在电脑面前坐差不多10个小时左右,然后在码字前还要想两个多小时的剧情。为了可以日更,真的是已经每天都在熬夜了。
我真的很想写好这本故事,但我确实有很多问题,文笔不好,笔力不够,但请小可爱们相信,我真的已经是在很努力地想创造好这个故事了,每一章都是以我目前的水平所能完成的最好。真的很感谢你们愿意陪伴支持我我会努力哒,一定会尽快调整状态,尽量多更一点的,请再给我一点时间疯狂打滚卖萌疯狂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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